第19章
卓稚和綠發帶的比賽, 并沒有人最後以狼狽的姿态收場。
在接連幾次連續中拳以後, 場內氛圍到達了白熱化, 綠發帶擡手, 示意自己輸了。
卓稚停下來, 用眼神詢問他。
綠發帶笑了笑,道:“我一直在計分,贏不了你。”
卓稚不懂他說的規則, 低聲道:“還沒分出勝負。”
綠發帶活動了胳膊,道:“我累了。”
裁判上前,抓起了卓稚的手, 高高舉起。
四下沸騰,淩子跳上了臺, 繞着卓稚跑了兩圈,那神情激動的,要不是男女有別,大概會抱着卓稚親兩口。
“你太厲害了, 太帥了,太帥了……”淩子不斷重複, 上手就要幫卓稚捏捏肩。
卓稚擋住了他的手:“不用不用, 謝謝謝謝。”
她擡頭望向臺下,道:“還有一個人呢。”
臺下有人喊:“不比了不比了,打不過小姑娘太丢人了。”
四下一通歡騰的笑聲, 卓稚勾起嘴角, 對現在的結果很滿意, 一抱拳沖大家道:“承讓!”
淩子:“太帥了太帥了大俠大俠你師承何處?”
卓稚目光溜了一圈,沒找着人,回頭問淩子:“黎總呢?”
淩子前後左右地瞄:“诶?剛還在這呢。”
卓稚快步下了臺,沒有接受大家的恭維和搭讪,往場地外走去。
離開了有鐵籠的黑暗環境,四周明亮的光線升起,讓人覺得暖融融的。
卓稚的目光仍然沒能找到人,低頭準備掏手機,才發現外套還扔在鐵籠外。
于是又匆匆回去,不顧身上汗濕的衣服,套上了外套,邊往外走邊撥出了黎秦越的號碼。
沒有人接通,但淩子快步跟了上來,一直粘在她跟前。
卓稚一遍遍地撥號碼,眉頭漸漸皺起來,偏頭沖淩子道:“你跟着我幹嘛?”
“帶你去領獎品啊。”淩子道。
“我不要。”卓稚毫不猶豫地道。
“怎麽回事啊!”淩子一臉不解,“二十萬呢!”
“不要!”卓稚有些着急。
“啧,”淩子道,“也不要黎總了?”
“嗯?”卓稚停下了腳步看着他。
“黎總讓我帶你去沖個澡換身衣服。”淩子道,“她在頂樓餐廳等你。”
卓稚瞪大了眼,沒想到“晚餐”來得這麽快。
“愣着幹嘛啊?”淩子拽着她衣袖往另一個方向走,“雖然你和黎總是自己人,但獎品該發的還是要發的,不然我們拳館沒誠信了不是。”
自己人……卓稚看着淩子,不知道他是不是誤會了自己和黎秦越的關系。
但即使誤會了,卓稚現在解釋也沒用,畢竟“晚餐”在那裏擺着,現在不是,待會也得是了。
想到這裏,便一陣臉熱,汗從腦門滑下來,癢得難受。
淩子一路将她拽到了女浴室前,而後松開了手。
卓稚站在門口,踟蹰不前,淩子笑着道:“裏面沒老虎,我總不能帶着你進女浴室吧?要被打死在裏面的。”
“嗯。”卓稚應了聲,腦子裏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堆,直到現在才發現,真要賴掉黎秦越的“晚餐”,可太不容易了。
不能直接反抗或者逃掉,那樣工作不保,還要惹黎秦越傷心。
但真要找借口吧,找什麽呢,我進浴室裏摔了一跤,把腳摔瘸了?
腳瘸了也不影響那個事吧……話說,女孩子跟女孩子到底怎麽……搞啊……
“喂,喂……”淩子的手在卓稚眼前晃了晃,“大俠你入定了嗎?黎總在餐廳等你呢。”
這個時候提黎總,簡直像火燒在卓稚屁股上,她往後蹦了下,臉頰火熱:“沒沒沒……”
“沒什麽?”淩子瞪着眼睛。
“沒……換洗衣服。”卓稚覺得自己真是太機智了。
“有呢,給你備好了。”淩子指了指卓稚的手掌,“在剛給你的櫃子裏呢。”
“嗯?為什麽會有?”卓稚沒話找話。
“黎總給你的啊。”
“她哪來的?”
“買的啊,拳館裏有面牆,全是衣服,你沒瞅見嗎?”
“哦,破費了,”卓稚盯着腳尖,“其實沒必要……”
淩子突然道:“你在害怕什麽?”
“啊???”卓稚眼睛都瞪大了。
“你一直在磨蹭。”淩子也是直接,靠近了卓稚點,擠眉弄眼地笑了笑,“是怕把獎品搞自己那去了,越姐生你氣吧?”
“啊,啊……”卓稚不知道如何應聲。
“不會的,你放心吧。”淩子拍了拍卓稚的肩膀,“越姐雖然脾氣暴躁了點,态度冷淡了點,但人其實很好的,很大方,很有錢,她不在乎這些的。再說了,今天來比賽的,我看也沒越姐看得上的人,所以吃飯的事你也不用怕……”
啊……還有這層。
卓稚越想越害怕,黎秦越作為一個成年人,最近一直想着談戀愛,之前準備和女孩子談,好像被她打攪了?
今天準備和男孩子談,好像又被她打攪了?
淩子還在說着黎秦越,卓稚已經想逃跑了,她沖進了浴室裏:“我,我洗澡去了……”
拳館的浴室面積挺大,終于暫時把關于黎秦越的一切隔絕開來。
卓稚松了口氣,去櫃子跟前放衣服,一把摸到了柔軟的新衣服,心裏又忐忑地跳了好一會兒。
背後的過道裏有人在說話,卓稚磨磨唧唧地脫着衣服,不經意地聽着對話。
一個關鍵詞飄過,卓稚靈光一閃,狠狠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有了!!!
頂樓的空中餐廳裏,黎秦越挑了最好的位置。
從這裏俯瞰下去,可以将半個南海市盡收眼底。
雖然大冬天的,南海市霧霾嚴重,并沒有什麽值得感嘆的景色,但到底是一次特殊的晚餐,得有些浪漫的儀式感。
黎秦越手裏的小湯匙在鑲金花杯裏攪了攪,想到卓稚待會的窘迫神色,忍不住笑起來。
共進晚餐這事,放在成年人的世界裏,的确可以引申出一點別的意思,但那是在約會雙方有好感的情況下。
黎秦越接到過很多種寓意豐富的邀請,但還從來沒有人讓她真有那種興致。
除了今天。
黎秦越很難解釋這種感覺,洶湧澎湃的沖動,讓她都要懷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內分泌失調。
她承認,自己很喜歡卓稚,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就對她有旺盛的興趣,而在往後相處的短暫時間裏,卓稚并沒有讓她失望,勾得這種興趣愈發濃厚,甚至生出了些難以控制的情緒。
生氣,憤怒,郁悶,興奮,狂熱的開心。
回顧這些天的這些事,黎秦越覺得自己跟嗑藥了似的,如果把這些全都歸結在喜歡上,似乎合适,又似乎不夠。
卓稚時時刻刻都在刺激她,而黎秦越沒法把她推開。
她想對這小丫頭片子做許多事,有些想法過于暴戾,又舍不得。
卓稚一心一意地保護她,幹淨而純粹地在意她,黎秦越不想污染這樣美好的感情。
但不污染,她又覺得不過瘾。
良知和欲望在拉扯,理性和感性打了一架,最終找到了平衡。
黎秦越擡頭,理了理頭發,掏出手機補了個顏色漂亮的口紅,笑起來。
卓稚穿着新衣服,紮起來的頭發還散發着潮氣,被淩子一路帶到了餐廳門口。
“喏,進去吧。”淩子擡了擡下巴,方向明确。
卓稚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窗前的黎秦越,她明明還是兩人出門前的打扮,但看起來就是更漂亮了。
卓稚臉色持續走紅,有服務員微笑着來到了她身邊,她不能再磨蹭,一閉眼,大跨步地邁了過去。
因為緊張,坐下來的時候拉得椅子一聲響,黎秦越看着她,勾起唇角笑了笑。
“想吃什麽?”她的手指扣在菜單上,吸引着卓稚的視線。
“都行。”卓稚說完又覺得很不好,于是翻開看了兩眼,“我不懂,都行。”
黎秦越報了一串菜名,回眸對卓稚道:“你和我一樣,口味重。”
“嗯喏。”卓稚有些不知道眼睛該往哪裏看。
按照現在這個氛圍,其實可以這樣晃晃悠悠地再蕩半個小時。
但卓稚既然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就不想再拖時間,困難在面前,她一向都是伸脖子就一刀。
于是在服務生給她倒完酒以後,卓稚看着酒杯道:“我那個……啥來了,喝不了酒。”
黎秦越差點笑出聲,硬憋住了,憋得眉頭都皺起來。
這樣就顯得非常嚴肅而生氣,她道:“啥來了?”
卓稚躊躇兩秒,顫巍巍看她一眼:“大姨媽。”
“嗯,可以請她一起過來吃飯啊。”黎秦越挑了挑眉。
“不是那個大姨媽,是那個……”卓稚手指來回指了指,最後糾纏在一起,可憐兮兮地望着黎秦越,“姐姐,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吧。”
“知道。”黎秦越點了點頭,“你可真是為了不要這份別人搶破了頭的福利,煞費苦心。”
“沒有沒有我沒有……”卓稚一通擺手,“我我我我真的……真的……”
黎秦越苦笑了下,戲瘾上身:“你就是不想要我罷了,你可以直說的。”
“我沒沒沒,黎總你特別好,特別特別好……”
“哪裏好?”黎秦越擡眼看着她。
“漂亮,聰明,勇敢,善良。”
“你在給我發好人卡,”黎秦越一聲長嘆,“我黎秦越竟然有一天被人發了好人卡。”
“我不是那個意思……”卓稚那表情,跟快急哭了似的。
黎秦越打斷了她的話,道:“你知不知道,即使你生理期,也不影響我們做那種事。”
“啊?”卓稚愣了愣,“不,不影響嗎?”
黎秦越嘴角扯了扯,差點情緒崩壞。
她低頭掩蓋自己的表情,這樣的動作,在卓稚眼裏看來很憂傷。
再一次擡起頭時,黎秦越用各退一步海闊天空的眼神看着卓稚,道:“不做可以,這種事強求了是要犯法的。”
卓稚沒敢說話。
“你有另外一條路選。”黎秦越往前彎身,拉近了和卓稚的距離。
卓稚趕忙也彎下了身,認真地聆聽。
黎秦越道:“做我女朋友。”
說完這句話,她實在是忍不住了,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