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04
C04
“小姜你怎麽又在逗小孩。”一邊又進來一個年紀更長的老師走進來笑着說。
“呵呵……”
黎熄也跟着一塊笑。
蘇漣看向黎熄：“她是在逗我們嗎？”
黎熄小聲說：“在跟我們開玩笑。”
蘇漣點點頭。
姜老師：“不用這麽緊張，任何人和蘇漣一塊過來我都會很意外。”
黎熄禮貌地笑了兩聲。
“這會兒時間也不早了，我還得在五點半之前把蘇漣送回家，就先走了。”
黎熄先站起身說，緊接着蘇漣也跟着他一塊站起身來。
姜老師：“好，那你們下次有時間再過來。”
黎熄客客氣氣道：“下次有時間一定。”
姜老師又送他們出去，這會兒太陽已經沒那麽烈只是天邊依舊烘染着暖意。
風很輕，空氣裸露着潮濕的水汽，院子周圍種着幾株桂樹，這會兒開着繁密的花，香味濃郁。
蘇漣跟姜老師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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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師再見。”
姜老師先看了蘇漣一眼，繼而看向黎熄：“我不認同你的行為。”
黎熄沒說話，只是看了一眼蘇漣，笑着說：“我們一會兒坐公交回去，你去公交站點看看我們應該坐幾路公交。”
他不想讓蘇漣聽接下來的話。
蘇漣點點頭，接下了這個任務走了。
姜老師因為他小心翼翼的行為笑了下，再次開口：“首先是你們現在的年齡，你們都在讀書，你可能是覺得蘇漣很有趣，也許是抱着好奇心跟她走在了一塊，你們之間是同學也好，是其他什麽關系也好，我不問，這和我無關。你就當我是作為一個長輩，勸你一聲。”
“其次是你們之間的情況，你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但你是個好孩子，能和蘇漣關系處這麽好，我想你跟任何人的關系都不會太差。蘇漣很少朋友，少朋友的人會更珍惜自己的朋友，也更不希望失去朋友。你們現在連自己的前程都很難保證，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如果有一天你離開了，蘇漣會很傷心的。”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相信你也知道，為什麽我們院裏的這些小孩需要一個單獨的環境你想過嗎？”
黎熄垂眸，沉默不語。
姜老師笑着說：“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但是善良并不代表你做什麽事情都能成功對不對？剛來到星星成長中心的時候，我也希望他們成為這個社會的一份子，而不需要繼續單獨住在康複中心，我想讓他們變得和正常人一樣，而不是特殊的被社會關照的群體。”
“但是我現在已經不這麽想了。”姜老師嘆了口氣，“可能保持原樣，才是最好的保護方式。”
黎熄依舊沒說話，只是看向了不遠處的白色身影。
姜老師再次說：“你有沒有想過，可能對她來說，你才是不正常的那個人？希望她變成正常人的你，才是破壞她正常生活的罪魁？”
黎熄這才開口：“我沒想改變她，我只是交了這樣一個朋友，想盡可能讓她開心一點。”
姜老師笑了：“可是你在做的事情，就是改變她的生活。”
黎熄垂眸，也笑了，嘴角勾起，桃花眼溫柔如風。
“可能是吧。生活無一不在變化，那麽我成為她的朋友也是變化中的一種，變化沒有好壞，只是事情發展的順序而已，事情只能向前發展，不可能經歷變化之後再回到過去，我和她之間也是。”
“至于傷心……傷心很正常，人和人的關系總是來了又去，現在科技這麽發達，不也是為了維護關系保持聯系，就算離別可能也只是奔向了不同的目标，又不是生離死別，總會有再見面的那一天。”
姜老師看着他，笑着搖了搖頭：“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人生，我不多說什麽了，免得你覺得我多管閑事，但我很歡迎你們下次再過來。”
黎熄笑了笑：“我也很期待我們下次再過來。”
即使他們都不知道下一次是什麽時候了。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還是打車沒有坐公交，因為時間來不及了。
蘇漣從包裏找出二百塊錢給他：“蛋糕，打車，還有之前的飯團，都給你。”
黎熄接過：“行啊，下次要是你想吃橘子可以告訴我，當你下午的水果。”
蘇漣搖頭：“我每天都有水果。”
“還是不能吃？”
“嗯。”
“你最近應該沒有表演，平時也需要注意皮膚問題嗎？”
蘇漣非常認真地點頭：“保養不是一天的事情，是要長期堅持的。”
“……”雖然黎熄自己用不着，但是看着蘇漣這麽用心，他仿佛是那個引誘她犯錯的惡魔一樣，“那你繼續保持。”
蘇漣繼續點頭。
兩個人到小區門口下車，黎熄說：“你先走。”
蘇漣點頭立刻往前走。
黎熄看着她纖瘦細弱的身軀，拿出手機又拍了張她的背影照片發給了薛老師。
【x：送回家了。】
薛老師很快回複。
【愛跳舞的薛薛：很準時嘛[大拇指]】
【愛跳舞的薛薛：不過只此一次哦，以後我可不會心軟。】
【x：謝謝老師，這一次就夠了。】
黎熄回了消息，摁滅手機，快跑了兩步跟上了前面的蘇漣。
“我說讓你走你還真走啊，也不回頭看看我，等等我。”
他聲線偏冷，但因為語氣散漫，反而有幾分慵懶的腔調。
蘇漣先皺了一下眉，随後說：“是你說讓我先走的。”
黎熄毫不心虛：“因為我口是心非。”
“我知道這個！”蘇漣先說，“但是為什麽要撒謊呢？”
黎熄：“有時候說謊，只是善意的謊言，不會對他人造成麻煩。”
蘇漣陷入了沉思。
過了一會兒說：“我不明白。”
黎熄笑了笑：“沒關系，明不明白都不影響我們是朋友。”
蘇漣：“我們是朋友了嗎？”
黎熄低眸湊近她：“你覺得我們不是朋友？”
蘇漣先搖頭，随後點了點頭。
“我的朋友……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做朋友？”
她也說不清和黎熄的關系，什麽關系都好，不可以是朋友。
黎熄這次沒有很快答應下來，反而問：“為什麽？”
蘇漣搖頭。
黎熄問：“你之前有朋友嗎？”
蘇漣點頭：“有的。”
“什麽時候？”
“初中。”蘇漣垂眸，長長的眼睫顫了顫，不需要黎熄引導就繼續說了下去，“她是很漂亮的女生，也學跳舞，她很受歡迎。”
她頓了一下，特意強調：“沒有你受歡迎。”
黎熄覺得她這個樣子很可愛，忍不住低頭笑。
兩個人就站在一樓，等着電梯下來。
蘇漣繼續說：“她有很多朋友，是男生。媽媽說她會帶壞我，後來就不讓我和她一起做朋友，我們也不在一起跳舞了。不能交壞朋友，更不能交男生當朋友，因為男生都很壞。”
黎熄看着蘇漣，問：“你爸爸呢？”
蘇漣垂眸抿了下唇：“爸爸也很壞，爸爸抛棄了媽媽，也抛棄了我，有了新的妻子和兒子，忘記我的生日，只有我和媽媽在一起。”
“我應該跟媽媽站在一邊，媽媽很難過，我也是。”她說，一只手放在了左心房上方的位置，“這裏會痛痛的，會喘不上氣，書上說，這種感覺是痛徹心扉。”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沒什麽怒氣和怨氣，平淡得像是才重複別人的故事。
她的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黎熄沒辦法感受到她所說的痛徹心扉，只是能讓她這麽說，那種滋味應該很不好受。
雖然認識她沒幾天，但他知道蘇漣并不是外表看起來這樣嬌弱，相反，她有一顆非常強大的心髒。
她只是太純淨的，像是一抔清水。
黎熄看着她垂着眸的樣子，說：“那我們就不做朋友，我只是你的同學，是你的同桌。”
蘇漣露出笑靥，使勁點點頭：“好！”
別人說這些話，或許有欲情故縱的意味，但她顯然不是，她真的是這麽想，她總是能讓複雜的事情變得簡單，她有這種能力。
黎熄凝視着她白淨的面龐，心髒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這是她帶給他獨一無二的感受。
賀遠朝問他為什麽明知道蘇漣的情況還要和她走得近，他沒解釋什麽。
他不是不願意解釋，而是他自己也說不清這種感覺。
但是。
管它呢？
已經這樣了不是麽？
誰要把每件事情都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何況他們還只是高中生，哪能那麽容易就想明白呢。
大人活幾十年都未必明白的事情，他們想不明白也實在正常。
黎熄低頭笑了下：“回家了。”
蘇漣點頭。
黎熄又說：“我們加了聯系方式，以後你可以給我發消息，我看到就會回複。”
蘇漣再次點頭：“好。”
蘇郁荷在蘇漣回到家時，先讓她吃過飯，讓她去房間做題。
晚上，她端着牛奶走進房間：“漪漪。”
蘇漣端起牛奶，閉上眼一飲而盡。
“爸爸今天給你打電話了嗎？”蘇郁荷問。
蘇漣搖頭：“沒有。”
蘇郁荷：“消息也沒給你發嗎？”
蘇漣：“沒有。”
“他已經完全把我們兩個人抛在腦後了。漪漪，你看，媽媽說的是對的，他有了新的家庭就會忘記我們，但是媽媽一個人也可以培養好你，你是最優秀的，你會一直站在媽媽這邊的對不對？”
蘇郁荷的眼淚從她的漂亮的眼睛邊緣落了下來，蘇漣垂下眸。
“嗯，我一直站在媽媽這邊。”
蘇郁荷擦了下眼淚，吸了吸氣，偏過頭，說：“所有的男人都是這個樣子，他們最開始都會說得很好聽，一生一世随随便便就許出去了，但是只有媽媽才知道，這些都是假的。”
“漪漪，你要記得，媽媽給你的都是最好的，你要相信媽媽，媽媽不讓你交朋友，也是害怕你被他們欺騙，你要明白媽媽的苦心。”
“我明白。”
答案明明已經從嘴邊滾落，蘇漣卻想到了黎熄。
他……也會是媽媽口中的這個樣子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