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我是不是應該在上面?
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
上次還是在葉夢洲的生日宴, 因為發燒,林語神志不清的倒在了自己懷裏。
杜莫謙心情複雜。
對于林語第二次的“投懷送抱”,本該心情十分激動, 但卻因為此時的地點是在方慕白的家門外,心裏并不是那麽爽快。
自從林語被帶走之後, 他跟葉夢洲一樣發了瘋的尋找他的下落。
本以為被秦枭藏起來的人, 如今怎麽會出現在自己表弟的家裏?
而他的腳上, 又為什麽會纏着繃帶?
杜莫謙心裏充斥了太多的疑問。
要不是看到林語受了傷, 情緒也有些不穩定,一定立馬便想朝他要個答案。
此刻,也萬分慶幸自己因為找方慕白有事連夜趕來了這裏。
否則的話, 是不是又要和這個人錯過了?
杜莫謙沉默着思考了片刻,正要把人抱到自己車上。
此時匆匆趕來的方慕白卻立馬沖他怒吼道:“放開他!”
說着, 上來就摁住了杜莫謙的肩膀, 制止了他想将林語打橫抱起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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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騙了林語。
秦枭走後,他就報了警将他和他的手下全部趕出了這所小區, 所以并沒有人在外面蹲守。
拉窗簾和鎖了窗戶,只是想故意營造一種人還沒走的假象,想找借口讓林語繼續留在這裏而已。
然而他本以為可以将想要逃走的林語輕而易舉的帶回去,沒想到半路卻殺出了一個不速之客。
林語聽見方慕白的聲音, 不可避免的身形一抖。
想到剛才在房中他對自己做的事情,一陣反胃感湧上心頭, 在杜莫謙懷裏将腦袋埋的更低,看都不願看他一眼。
杜莫謙有些驚訝的低眸望向主動靠近自己的少年,目光一下子柔和了許多, 安慰他似得輕拍了幾下他的肩膀。
方慕白望見這一幕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我讓你放開他!”
他說着就要上前把林語從自己表哥的懷裏搶過來, 杜莫謙卻及時帶着懷裏的人往旁邊退了一步, 讓他一下子撲空了。
“你對他做了什麽?”杜莫謙冷眼望着他問,“他腳上的傷是你弄得?”
“當然不是!”方慕白矢口否認。
自己想要保護林語還來不及,又怎麽可能做出傷害他的事?
杜莫謙并不相信,因為林語怕他怕的很明顯。
他不顧方慕白阻攔的将林語打橫抱起,徑直走到車子旁邊,打開車門将人塞進了副駕駛。
卻在準備關門的時候,冷不丁從林語微微敞開的領口處瞧見一枚礙眼的印記。
杜莫謙瞬間眸色一沉。
關了車門之後,盈着滿臉怒氣走回到方慕白面前。
手掌緊握成拳頭,沒有給對方任何解釋的機會,便擡手狠狠地揍了他一拳。
方慕白被一拳打懵了。
本來就因為眼睜睜看着林語被人帶走而着急。
被無緣無故打了一下,不由得捂着自己迅速腫起的左半邊臉頰不可思議的問:
“你打我幹什麽?你瘋啦!”
他憤怒的吼叫道,然而此刻面目猙獰的樣子,瘋了的人更像他自己。
杜莫謙揍了他一拳之後氣已經消了大半。
對他的話理都不理,整了整身上的西服外套,便要轉身離去。
“你要帶他去哪兒?”方慕白不甘心的上前抓住他的肩膀。
杜莫謙側身一避躲開了他的碰觸,冷聲道:“他去哪跟你有關系嗎?你最好真的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否則的話,我明天就把你打包丢回到法國去,讓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踏足這裏一步。”
聽了他的冷言威脅,方慕白伸出去的手臂僵在半空。
直到杜莫謙上車離開之後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他不想就這樣讓林語帶着對自己的誤會離開。
林語之所以砸了窗戶,不顧腳傷也要從二樓跳下來,一定是剛才根本就沒有睡着,也知道了自己對他做了什麽事。
方慕白悔不當初。
可誰讓他總是一看見那個人就喪失了所有理智呢?
就像他說的,看着林語主動來找他,甚至躺在自己的床上,他不可能忍得住什麽都不做。
但歸根結底,自己最後還是放了他一馬不是嗎?
否則憑他的性格,又怎麽可能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自己面前,而不做到最後一步?
方慕白到現在還在試圖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此時此刻,要不是杜莫謙的突然出現,一定早就沖上去對林語解釋個八百回了。
可是,就算他解釋了又能怎麽樣?
林語怕是早就很久之前就判他出局了。
杜莫謙說得對。
林語要去哪裏,都和他沒有關系。
因為林語不喜歡他,甚至可以說是厭惡他,巴不得與他劃清界限。
方慕白眼中落寞,心有不甘的同時,卻也深深的知道,就算林語因為這件事更加的仇恨與讨厭自己,也是他咎由自取……
-
杜莫謙的私家車隔音極好。
林語只能聽到耳邊偶爾傳來的呼吸聲,連窗外的風聲都幾乎聽不見。
杜莫謙稱職的做着司機的工作,卻沒有問身為“乘客”的林語要去哪裏。
為了離開方慕白的家,當杜莫謙出現的時候,林語出于下意識反應的向他尋求幫助。
如今才想起來這個男人前不久才剛跟自己告白過,頓時有些局促不安。
當發現車子即将開出小區之後,如坐針氈的他終于忍不住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杜莫謙沉默着不說話。
當林語準備再問一遍的時候又突然出聲打斷他:“你想去哪裏?”
“我想回家。”林語毫不猶豫的說。
不知道009怎麽樣了?
秦枭的人有沒有為難它?
杜莫謙的臉一下子沉了。
因為他誤會了林語口中的“家”,是指要自己把他送到葉夢洲那裏。
他聽了林語的要求之後非但沒有調轉車頭的方向,反而一路将車子開出了小區,加足了馬力駛進了與通往葉夢洲家裏截然相反的高速路。
林語慌了,連忙從窗外的景象中收回視線,望向身邊的男人:“杜先生,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我家。”
杜莫謙簡短的回了他兩個字。
“為什麽?我不去!”
杜莫謙将車子開的飛快,任由林語在他身邊鬧騰了一陣。
最後終于忍不住将方向盤打了個彎,将車子驟然停在了路邊。
車身停下後,林語身子猛地向前一傾,心裏惴惴不安。
他一直認為杜莫謙雖然也有前科,但最起碼比那兩個動不動就強迫自己的男人要好得多。
然而他還是天真了。
杜莫謙此時的淡定完全是裝出來的,縱橫商場久了,向來喜怒不形于色,待在這種人身邊,反而要更加危險。
“給我看看你腳上的傷。”杜莫謙面無表情的說。
面對男人突如其來的要求,林語愣了一愣。
不久便在對方不容置喙的眼神中,乖乖脫掉一只鞋子,正要屈起膝蓋。
這時一旁的男人卻突然伸手過來,托着他的小腿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杜莫謙冷着一張臉,幫他褲管撩起的動作卻十分小心翼翼。
林語的腳踝看着有點腫,但并沒有滲出血跡。
男人放下心來,卻在看到林語小腿上方有有一大片淤青時,不禁又将他的褲腳往上挽起了一些。
車內打着暖氣,但林語此時的褲腿已經被挽到了大腿根處,表面漸漸浮起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
不由得身形一抖,連忙想将自己的腿收回,卻被男人抓着他的小腿肚不放。
“疼嗎?”杜莫謙盯着他膝蓋處的那片淤青問,“要不要幫你吹吹?”
林語:“……”
男人的話令他震驚到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杜莫謙這是怎麽了?
當自己是三歲孩子嗎?
“不、不用了,不怎麽疼的。”怕對方真的發神經這樣做,林語連忙搖頭制止他可怕的想法。
然而說話時,男人粗粝的指尖卻不知有意無意的輕輕滑過他腿後的肌膚,不禁惹得他身體一顫。
林語再也忍受不了此時車廂內詭谲的氣氛,正要強行将自己的小腿從杜莫謙的手中抽回。
這時,身後的椅背卻突然被人放倒——
“啊!”
他猝不及防的驚呼一聲,毫無準備的身子向後一仰。
掙紮着想要起身,一旁的男人卻突然傾過大半個身子朝他壓了過來。
林語擡起頭時,正對上一雙淡棕色的瞳孔,望見對方眼底深深的侵略之意,終于意識到了危險。
他一臉驚慌的推了推男人的肩膀:“杜、杜先生,你壓到我受傷的那條腿了……”
“不是說不疼嗎?”杜莫謙厚顏無恥的反問。
林語聞言愕然的睜大了雙眸,不敢相信這是從一向紳士的男人口中說出來的話。
逼仄的空間內,兩道不一樣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杜莫謙的左腿膝蓋牢牢抵在了他的雙腿之間,林語掙紮不開,只得用力推了推面前的胸膛:
“杜、杜先生,是我剛才說錯什麽了嗎?”他驚慌失措的問。
杜莫謙沉默不語,半晌突然溫柔的将他額前的幾縷碎發撩向耳後,目光似有深意:
“你沒說錯什麽,是我終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說完,杜莫謙并沒有接着說下去,而是突然反問道:“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慕白的家門口?”
“我……”
林語想到自己今晚的遭遇,很想找人哭訴一番。
但眼前的這個男人顯然不是個良好的傾訴對象,眼下也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林語避重就輕的将自己從秦枭手中逃脫,去方慕白那裏尋求庇護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之後,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些着急的問:“你知道夢洲現在在哪裏嗎?我聯系不到他。”
這時,又忽然想到他之前把手機充了會電,這會應該可以開機了。
然而,當他正要把手機從口袋裏掏出來的時候,杜莫謙突然一把将他的雙手握住高舉過頭頂。
杜莫謙沉默的可怕,表情也是林語從未見過的陰沉可怖,這種表情,他似乎只在暴怒的秦枭臉上見到過。
林語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壞了,手腕被人壓住,也根本掙脫不開。
“我和夢洲斷絕往來了,因為你。”杜莫謙告訴他道,“所以,我沒有辦法為你解答剛才的問題。”
林語怔怔地點了點頭,強顏歡笑着說:“沒關系,我可以自己跟他聯系。”
說完,他試着掙紮了幾下,手脖子卻被抓得更緊。
杜莫謙将身子壓得更低,目光深沉的注視他道:
“那天你被秦枭帶走之後,葉夢洲來問我要人,知道你不見了,我們打了一架,他将我劈頭蓋臉的痛罵了一頓,我沒有反駁,因為我心裏有愧,是我的錯,我沒有看好你,讓你被別的男人從我眼皮子底下帶走了。可是,難道他就一點錯沒有嗎?”
“葉夢茵的事情早已經解決,他大仇得報,為什麽不早點來接你?如果他能早點來的話,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小凱不會帶你上山,你就不會看到那些照片,我也就不會因為看到你披上頭紗的樣子,心裏存有一絲僥幸,覺得你還是有可能跟我在一起。”
那時他的想法是天真的。
也一直以為自己只要默默對林語好,表現的溫柔一點,就能漸漸虜獲他的芳心。
然而到了今天,他才終于明白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有多離譜。
“我從來沒有追過人,在感情方面完全是一張白紙,我不知道葉夢洲吸引你的地方到底是什麽,我想照做都沒有辦法。我在商場上無往不利,沒想到卻在感情方面栽了跟頭,我不甘心,我想知道我到底輸在哪裏?”
男人深深嘆氣道:“你知道嗎?我曾經多次卑劣的想過,如果你是個食不果腹的乞丐,又或是渴求着上位資源的藝人的話該有多好,那樣的話,我只要勾勾手指你就會圍上來了吧,而不是現在這樣對我不屑一顧,甚至給我冷臉色看。”
杜莫謙知道自己的話有多無恥。
他向來清高自傲,也不屑說這種話,但今天是真的被刺激到了。
他騰出一只手來,将林語半敞着的領口又往外撥了一些,露出那道新鮮的吻痕。
那抹粉色紅的醒目,也深深刺痛了男人的雙眼。
杜莫謙擡眸望向因懼怕自己而無聲落淚的少年,有那麽一瞬間心軟了,想就這樣放過他。
可是他不甘心。
“之前知道你被叔叔關起來的時候,我對他的行為深感不齒,也曾經發過誓,如果有一天僥幸讓我擁有了你,我絕對不會對你做出這種事,但我心裏真的是那樣想的嗎?”
杜莫謙愈發深沉的目光讓人膽顫,他接下來的話更是令林語如墜冰窟:
“樹屋裏的照片是我一張張篩選過後,又親手貼上去的,我不讓任何人踏進那裏,就連我最疼愛的侄兒,都不願意讓他多看一眼,我可能低估了自己對你的占有欲,所以才會認為只要能遠遠的看着你幸福,偶爾借着小凱的名義與你見面就好,但是我錯了,我光是看到方慕白那混賬在你身上弄出來的痕跡就恨不得剝了他的皮,又怎麽可能忍受得了眼睜睜看着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杜莫謙擡手撫上他的臉頰,替他拭去臉上的淚痕之後,指尖緩緩他光滑的肌膚上摩挲,目光中滿是深深的迷戀:
“我一直不願面對內心真實的想法,是因為我依然想在你面前維持紳士的假象,彰顯我和那些想要瘋狂囚禁掠奪你的男人不同,可是我到現在才醒悟過來,就算我僞裝的再好又有什麽用,還不是一樣無法擁有你嗎?”
在林語寫滿了恐懼的目光中,杜莫謙緩緩俯下身,在他頸邊深吸了一口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如同鬼魅一般在他耳邊低語:
“歸根結底,我跟那些男人沒什麽不一樣,我也想把你綁在身邊,不擇手段的得到你。”
男人望着身下少年的眼神愈發沉醉與癡迷,就當他快要安耐不住內心火熱的欲望,想要傾身吻上少年的嘴唇時,沉悶的車廂內,忽地響起一道震耳欲聾的巴掌聲——
“啪!”
林語想要打醒男人。
然而卻在使出全身的力氣扇出這一巴掌之後,禁不住後怕的渾身顫抖起來。
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麽了?
為什麽在他身邊沒有一個正常人,全都是瘋子?!
他必須趕緊離開這裏!
林語掙紮着想要從杜莫謙身下逃脫,同時右手也攀上了門把。
車門沒鎖,他幸運的将推開了一絲縫隙,感受到汩汩涼風灌進來之後,欣喜至極,卻又再次被發了瘋的男人扼住手腕,如同暴怒的野獸一般再次朝着他欺身壓了過來。
狹小的空間內,林語絕望的哭喊聲在車廂內彌漫。
雙目赤紅的杜莫謙卻充耳不聞,喪失了理智一般,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在少年臉頰和脖頸處的肌膚上啃咬。
轉眼,林語的脖子上又多出了許多道粉色的暧昧痕跡。
望見這一幕的男人呼吸聲愈發急促,忍不住想要掠奪的更多一些。
當杜莫謙滾燙的指尖漸漸探進他的衣服下擺時,林語禁不住猛地一哆嗦。
徹頭徹尾的絕望令他不得不孤注一擲,顫抖着手掌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梆”的一聲重重砸在了男人的頭上——
杜莫謙痛呼一聲的同時也仰起了高聳的背部。
林語趁機從他身下逃脫,推開車門之後,忍着腳上傳來的劇痛拼命向前方跑去。
周圍是一片荒地。
雜草幾乎有半個成年人那麽高。
林語不管不顧的朝着滿是淤泥的田地裏奔跑過去,匍匐下身子,将自己徹底淹沒在了郁郁蔥蔥的草叢之間。
“林語——!”
此時,從痛覺中恢複意識的男人捂着腦袋上的血跡從車上下來,一路狂奔着呼喊林語的名字。
在發現四處都沒有他的身影時,連忙轉身上了車。
車影轉眼消失不見。
林語精疲力盡的趴在地上松了一口氣。
當他慢慢從泥地裏爬起來時,渾身上下已經滿是泥垢,腳上纏着的繃帶也被染成了黑色。
林語用髒兮兮的手背抹去了眼角處留下的眼淚,再次掏出自己的手機。
屏幕被砸碎了,好在還能開機。
林語用不到2%的電量撥出了一個電話號碼,忐忑不安的聽着話筒裏的“嘟”聲。
好在,對方很快便接聽了電話——
“林語?”
葉夢洲的聲音帶着難以掩飾的激動:“你在哪?”
林語聽到熟悉的聲音,忍着流淚的沖動給對方形容了一下自己所處的地方。
在說完最後一個字時,手機屏幕便暗了下來。
林語拖着沉重的身體慢慢走回到馬路邊坐下,把身體蜷縮成一團,歪着腦袋枕在膝蓋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的路,希望那人的身影能快些出現在自己面前。
然而,他終究還是沒能那人出現,便因為滿身的疲憊支撐不住閉上了眼簾。
當林語再次醒來時,只覺腳下一輕,像是被人抱了起來。
這段日子的遭遇實在是給他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陰影,被人抱住之後,出于下意識反應的劇烈掙紮了起來。
“別怕,是我。”
聽到耳邊熟悉的聲音,林語這才慢慢停下了掙紮的動作。
擡頭望見臉上又留了些青色胡茬的男人,噙着眼淚忍不住緊緊摟上了他的脖子。
“帶我回家吧。”
葉夢洲輕輕點頭,望着懷裏再次眯上了眼睛的人,眼中滿是心疼。
将人抱上車子之後,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到他的身上,将車子以最快的速度開回了家。
林語被抱下車時,一只金毛犬快速從屋內飛奔出來迎接——
“汪!汪!”
林語欣喜若狂,大喊了一聲:
“009!”
葉夢洲慢慢将人放下地,009一瘸一拐的沖過來舔了舔林語的臉頰。
“我猜到你會去什麽地方,但是我沒有找到你,只找到了它。”
葉夢洲主動跟他解釋道。
林語感激的回頭望了男人一眼。
看到009沒事,心裏的一塊大石頭也終于落了地。
林語回到房間後,洗完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出來時已經淩晨兩點多了。
回想這短短一天發生的事,他身心俱疲。
林語深覺這個小說世界裏已經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此時此刻,也十分慶幸自己的攻略對象是個正常人。
處于熟悉環境裏的他很快便找回了安全感,上床之後不久,便進入了夢鄉。
夜涼如水。
萬籁俱寂。
林語緊閉的房門,卻被悄悄推開了一絲縫隙。
葉夢洲刮去了臉上的胡子,剪了短發的他較從前面目也煥然一新。
林語身上的被子只蓋了一半,兩條修長筆直的小腿就那樣明晃晃的露在外面。
葉夢洲關門後站在門口凝望了一陣,最終還是忍不住輕手輕腳的上前,将少年身上的被子拉好之後,慢慢在他的身邊坐下,靜靜觀察着林語沉靜的睡顏。
林語眉睫輕輕震顫,呼吸聲也十分平緩,月光在他臉上灑下一層柔和的光圈,将他映襯的如初出生的嬰兒般靜谧而又美好,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觸碰。
林語的睡眠很淺。
也許是在秦枭身邊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都過的提心吊膽,晚上根本不敢睡得太沉,生怕早上一睜眼,就看到身邊躺着一張帶着疤痕的臉。
所以,當感覺到有雙手撫上他的臉頰時,吓得他立馬從睡夢中驚醒,在暮色中驚恐的睜開雙眼。
“誰?”
他慌張的叫出聲,卻在轉頭望見一張分外熟悉的臉龐時,懸着的心立馬放松了下來。
“是你啊。”林語眨了眨眼睛,嗓音軟綿綿的,帶着朦胧的睡意。
在意識到自己沒有危險之後安心的微微一笑,便又重新躺了下來,歪着腦袋主動依偎到葉夢洲的身邊。
葉夢洲溫柔的伸手将人摟進懷裏,想到少年剛才的笑容不由得心頭一動。
他似乎明白那些人為什麽對林語這麽執着了。
又或許說他早就知道,只是此刻才體會的更加明顯。
思及此,目光不由得深沉了許久,思考着自己究竟要如何做,才能保護好眼前的少年,不讓他再離開自己身邊。
已經閉上眼睛再次入睡的林語,半夢半醒間,忽然覺得臉頰上癢癢的。
聽着耳邊沉穩的呼吸聲,不由得睜開惺忪的睡眼。
葉夢洲不斷親吻着他的側臉,從背後擁抱着他,手臂穿過他腰際橫在他胸前。
像是舍不得與他分開半點,胸膛緊貼着他的後背,下巴也輕輕枕在了林語的脖子上,深情而又溫柔的問他:
“既然回來了,為什麽沒有乖乖在家裏等我?”
葉夢洲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林語愣了一下。
“我是偷偷跑出來的,秦枭發現之後一個會來的地方就是這裏,我怕不安全。”
葉夢洲淡淡地“嗯”了一聲,緊接着,又沉聲問了他另一個問題:
“秦枭把你關在了什麽地方?”
當初林語被秦枭帶走之後,他跟杜莫謙大吵了一架,甚至大打出手到徹底撕破了臉。
之後雖然順利找到了林語的下落,但因為被打成了重傷,從醫院出來的時候秦枭已經把人轉移了。
他這段時間奔走各地,四處打探林語的下落,可是他們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根本找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葉夢洲現在只要一想到那個肆意妄為的男人,就恨不得立馬将他揪出來碎屍萬段。
同時也在心裏默默發誓,一定要讓對方付出慘痛的代價。
林語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是在一處很偏僻的郊外。”
他選擇性隐瞞了一部分事實。
秦枭将他關起來的地方離這裏并不遠。
但是他并不打算告訴葉夢洲,否則的話,如果讓他知道了自己一直就被藏在眼皮子底下,怕是會更加的自責與內疚了吧。
葉夢洲眸色一深。
聽出了林語似乎在刻意隐瞞什麽,又繼續問:
“那後來,你又為什麽會出現在荒無人煙的馬路上?”
林語聞言猶豫了很久,才慢慢的轉過身子,面對面的擁抱住他,把腦袋埋在他胸前:
“如果我不想說,你可不可以不要問?”
他實在是不想再回憶起那些糟心的事了。
原以為方慕白還有良知,杜莫謙是正人君子,沒想到竟也跟秦枭一樣,盡是些人面獸心的家夥!
想到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遭遇,林語聲音悶悶的說:“之前發生的事情對我來說就像是噩夢一樣,我想把它們徹底忘掉。”
說着,他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道:“秦枭說,你把我當成複仇的籌碼送給了他。”
話音一落,面前的身體陡然一僵。
葉夢洲收緊了抱着他的手臂,目光堅定的在他頭頂道出一句:“不是的。”
林語笑了笑:“我當然知道不是這樣,我也從來都沒有信過他的話。”
葉夢洲目光晦澀的沉思半晌,突然望怔怔地出聲道:“對不起。”
“嗯?”林語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道歉。
葉夢洲吻了吻他的額頭:“沒有早點找到你,讓你獨自擔心受怕了這麽久。”
林語沒有說話。
在心裏默默接受了他的道歉。
因為他被秦枭關起來的那段日子裏,也曾無數次的責怪這個人為什麽還不來把自己救出去。
盡管如此,嘴上卻依然大度的說:“沒關系啊,但是下不為例,以後你可一定要保護好我,不要再讓我被壞人抓走了。”
“好。”
葉夢洲不帶片刻猶豫的回答。
這是他對他鄭重承諾。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蘊藏了無限深意。
然而此時此刻,林語的心情卻有些複雜。
如果有一天,葉夢洲知道了自己間接害死他母親,又是導致他悲慘童年的罪魁禍首的話,還會這般溫柔的對自己說話嗎?
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他怕是恨不得将自己徒手撕碎了吧。
想到這,林語不禁害怕的身子一抖,被抱着他的男人察覺,不禁溫柔的低頭問:“怎麽了?”
林語搖了搖頭。
像是在為自己尋求一個“保命符”一般,擡眸望向他問:“夢洲,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發現我有事隐瞞了你,在你生氣發火之前,可不可以給我一個向你解釋的機會?”
“當然。”葉夢洲毫不猶豫的回答。
林語放心了,慢慢靠在他肩頭:“那就好,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你,想跟你一輩子在一起。”
雖然他說這些大多是為了穩住葉夢洲的情緒,不讓他的崩壞指數再繼續上升,但也有一部分是真心實意。
因為比起那些個明知道自己不喜歡他們,還想要用各種手段強迫自己的人,他寧願永遠跟葉夢洲在一起。
聽了他的話,葉夢洲明顯身形一頓。
摟着林語的手臂也不自覺收緊了一些,低眸望向他的眼神中蘊藏了千言萬語。
“可以再說一遍嗎?”
“什麽?”林語擡起頭來,正對上男人同樣垂眸望向自己的視線。
“說你喜歡我。”
話音一落,林語忽然臉紅了。
表情不自然的想要低下頭,卻被男人輕捏着下巴擡了起來。
在對方渴望又迫切的眼神注視下,林語忍着內心的窘迫,細小如蚊的說了句:“我喜歡你……”
話音一落,葉夢洲倏地吻上他的唇,不久便又纏綿着分開。
意料之中看到少年的臉頰變得愈發紅潤,眼裏也透着迷離的光,一時情動,忍不住再次低頭深吻了過去。
不知不覺間,兩人上半身的衣物漸漸消失,在床腳散落了一地。
被親的快要不能思考的少年,在兩唇終于分開之際才緩緩睜開茫然的眼眸,望着此刻正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冷不丁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然而當他想要翻身的時候,葉夢洲的兩只胳膊卻像兩根石柱一樣杵在他身側,推也推不動。
林語無奈躺倒,有些驚慌的制止了對方準備再次親吻自己的動作:
“等、等一下!”
被打斷的葉夢洲又戀戀不舍的低頭在他的嘴巴上落下一吻,才問:“怎麽了?”
林語眨了眨眼睛,不久,便因為自己要說的話徹底紅了臉頰。
雖然009已經告訴了他什麽攻略,什麽故事情節,都是穿書局為了騙他來這個廢棄的小說世界執行任務編造的謊言。
但林語仍然謹記着自己的人物設定,生怕漏了陷。
可他又不敢說的那麽直白,只能旁敲側擊的暗示對方:
“我……是不是應該在上面?”
當林語說完這句話後,葉夢洲忽地愣住了。
又漸漸将腦袋抵在他的頸窩處,悶悶地低笑出聲。
“你笑什麽?”
林語很不高興。
難道自己的話很可笑嗎?
明明他們的第一次自己表現的相當勇猛,葉夢洲第二天下床的時候路都走不穩了。
林語至今都不知道那晚的真相。
被對方這麽一嘲笑,更是下定決心要證明一下自己。
林語想要調換兩人的位置,泥鳅似的扭動着身體,想要掙脫男人的束縛。
葉夢洲最終無奈的決定妥協:
“你想在上面也不是不行,”他慢慢從林語身前擡起頭來,目光意味深長,忍着笑意說,“但是我怕你傷到自己。”
林語聽了很不服氣。
他怎麽就這麽瞧不起自己?
“不會!”他信誓旦旦的說。
葉夢洲稍稍猶豫了一下,便又扶着他的腰将他從床上抱坐起來之後,輕松調換了兩個人的位置。
林語現在處于上位,可以盡情俯視在自己身下的男人,可是……為什麽反而讓他覺得比剛才還要不知所措了?
那可不行。
他可是攻!
林語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拿出做攻的氣勢來,學着對方剛才的樣子依葫蘆畫瓢,倏地俯下身子,張嘴就在葉夢洲的脖子上又親又咬。
默默進行了一番努力之後,擡頭卻見葉夢洲半點反應也沒有,甚至在走神,自尊心不免遭到了重創。
“我表現得很差勁嗎?”林語委屈地說,眼眶都有些紅紅的。
葉夢洲回過神後,猝不及防見他掉淚,有些慌了,連忙起身把人摟在懷裏安慰。
他并不是對林語的碰觸沒有反應,剛才走神,只是在細想一件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的事。
林語過往的那些傳聞他從前雖然不屑打聽,但多少聽說過。
感情經歷豐富到可以出書的一個人,怎麽會在這種事情上表現的完全像一張白紙?
葉夢洲雖然覺得奇怪,但眼下并不想糾結這些,也不打算在這種時候去問對方。
為了不讓林語繼續因為方才的誤會自怨自艾。
葉夢洲低眸望向他脖子上那些方才就覺得分外礙眼的痕跡,毫無預兆的低下頭咬了上去,輕啄慢碾,又深深吸吮,用自己的吻痕覆蓋。
“這些痕跡是誰弄得?”他每咬一下,便沉聲吐出一個男人的名字,“秦枭?方慕白?還是杜莫謙?”
林語以為他生氣了,抿着嘴巴不敢答,甚至被吓的流了眼淚。
“快說。”葉夢洲見他落淚非但沒有心軟,反而壞心的逼問他。
說完,懲罰性的又在他脖子上輕咬了幾口,又像是在給他提示。
林語還是不敢說話,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敢在這時說出任何一個男人的名字,一定會引起對方的暴怒。
這是他頭一次腦筋轉得這麽快。
在領悟到答案之後,立馬伸手攀附住男人的脖子,紅着臉,撒嬌似的在他耳邊道:“是你……都是你。”
葉夢洲聞言輕笑了一聲,凝重的臉色漸緩,像是對他的回答十分滿意。
轉瞬間,鋪天蓋地的吻再次落了下來。
男人愈發不加以掩飾內心的火熱,手上的動作也愈發肆無忌憚。
情不自禁的握緊手中的纖纖細腰,林語忍不住身子一抖,陌生的感覺令他的眼眶不自覺濕潤了。
有點害怕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卻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為了不讓自己哭出聲,只能緊緊咬住了嘴唇。
耳邊偶爾傳來幾道細小如蚊的哭聲,像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一般,聽的人愈發情難自抑。
葉夢洲慢慢從林語頸邊擡頭的同時,睜開一雙猩紅的眼眸,望着少年動情的姿态,更加令他心猿意馬。
也許在林語自己眼中,眼淚是他保護自己博取別人同情的工具。
但是對于他來說,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男人托着他的耳後将他的臉龐擡起,望着少年淚眼朦胧的雙眼,再禁不住誘惑,倏地低頭含住了眼前的唇瓣:
“你知道嗎?你哭起來的樣子真的很惹人心疼。”
葉夢洲低笑着說,溫柔的為他吻去眼角的淚,漸漸地,又将這個吻轉移到林語的臉頰、耳畔:
“但是這一次,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再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