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我還沒有準備好
天空陰沉, 烏雲翻滾。
就像此刻車內的氣氛一般,沉默且有些壓抑。
唯一的一點聲音,便是雨滴噼裏啪啦砸在車窗上的聲響。
驅車回家的路上, 葉夢洲一句話都沒有說。
林語心裏充斥很多的疑問。
比如,葉夢洲在他姐姐和秦枭出現之前說的, “今天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指的是什麽?
又比如, 葉夢茵明知道自己的準新郎和她弟弟之間的關系, 為什麽還願意嫁給秦枭?
然而,當他轉頭看見身邊人陰沉沉的臉色之後,到了嘴邊的話根本問不出口。
林語只能無奈的輕聲嘆氣。
知道自己的問題, 終究是得不到解答了。
屋外驟雨連綿。
林語剛才在雨地裏站了很久,衣服都被淋透了, 濕噠噠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所以, 到了家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回房間的浴室裏洗了個澡。
然而等他洗完換上一身幹爽的睡衣, 一邊用幹毛巾擦着頭發,一邊從浴室中走出來的時候,冷不丁瞧見房間裏的床上坐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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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夢洲的頭發也濕漉漉的,像是剛洗完澡, 身上穿着浴袍。
身形慵懶的倚靠在床邊,見林語出來, 動作自然的沖他招了招手。
林語被吓得不輕。
對男人突然出現在自己房間裏的事沒有點兒心理準備。
所以面對對方的“盛情邀請”,非但沒有上前,反而後退了一步。
“不歡迎我嗎?”葉夢洲似笑非笑的問。
見林語依然神情戒備的望着自己, 像是沉了臉色。
正要從床上起來的時候, 在原地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的林語咬咬牙, 決定豁出去了。
“別走!”
林語小碎步跑上前去攔住他,将人摁坐了回去。
他剛洗完澡,臉蛋被浴室內水蒸氣暈染成了淡淡的粉色,這會已經越來越紅,連耳朵和脖子都快要紅透了。
林語不敢擡頭,不斷回想着腦子裏有限的觀影記憶。
就當他猶豫着要以什麽樣的姿勢将人撲倒時,卻猝不及防被人攔腰一抱放到床上,緊接着,後背貼上了一堵堅實而又滾燙的胸膛。
林語身體僵得不行。
被身後的男人抱着,身體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動也不敢動。
“還記得我們一起去看的那部電影嗎?”葉夢洲呼吸平穩的在他耳邊問。
林語聞言怔怔地點了點頭。
葉夢洲像是思考了很久,才又出聲道:“那是我拍的片子,大部分也是我的真實經歷,但是我和母親并沒有影片裏的母子那般幸運。”
話音一落,林語知道葉夢洲一定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不禁屏住了呼吸,安靜的準備聆聽故事。
半晌過後,葉夢洲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
“葉勝天是有婚約的人,卻在見了我母親一面之後,就天天去她開的小飯館裏吃面,表面追求,實則是在進行各種騷擾,後來我母親忍無可忍,在葉勝天對他動手動腳的時候砸破了他的腦袋,這事被葉家知道以後,雖然沒有追究,但因為我母親出身不好,強烈反對他們在一起,”
葉夢洲冷哼一聲,“你說可不可笑,我母親從來就沒有回應過這段感情,從頭到尾只是葉勝天在一廂情願,居然還有臉指責是我母親不檢點,故意勾引有婚約在身的人。”
“後來,葉勝天順從家裏的意願娶了門當戶對的女人生了孩子之後,依然對我母親賊心不死。有次酗酒之後找上門來強迫了我母親,母親發現自己懷孕之後就逃走了,因為她不想當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過一輩子看人臉色的生活。但葉家權勢滔天,最終還是被他找到了母親和我,卻并不是因為他還愛着她,而是因為原配已經沒了生育能力,我是兒子,僅此而已,這也是葉夢茵和他母親如此仇恨我們母子倆的原因。”
“也許是老天有眼,不久葉勝天便病逝了,可惜的是,我的母親也在幾天之後車禍身亡,”他悵然若失的長嘆口氣,“明明前一天晚上,我們還在促膝長談,将來脫離葉家的掌控之後,要過上怎樣幸福美好的生活。”
葉夢洲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很平靜。
就好像不是在說自己的故事,只是單純的在陳述別人的人生經歷。
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段深埋在內心深處的一段痛苦回憶,他要做多少心理準備,花多大的勇氣才能将它們說出口。
男人目光深沉的注視着少年小巧玲珑的耳朵,這會已經恢複成了正常的淡粉色。
林語乖乖的一動不動,葉夢洲一度懷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也是,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會對別人的故事感同身受呢?
葉夢洲眸色漸冷。
甚至覺得林語睡着了也好。
自己便可以徹底把他當成個沒有思想的木偶娃娃,随意向他傾吐自己內心的灰暗想法,将隐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盡情宣洩出去。
“你知道嗎?我特別讨厭心理醫生這個職業,也可能是我遇到的都是些庸才吧,非但沒能讓我的病情緩解,反而讓我的逆反心理愈發嚴重。我也是前不久中斷了心理輔導才發覺自己一直以來有多天真,竟會以為有人能對我的經歷産生共鳴。”
“這些心理醫生大多生活的很幸福,家境優越名校畢業,一輩子順風順水,他們沒有切身體會過絕望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卻依然能夠道貌岸然的扮演救世主的角色,輕描淡寫的讓你不要拘泥于過去,放下仇恨。”
葉夢洲眸色漸寒:“如果不是切身經歷過,他們怎麽會知道當晚餐桌上的肉,是你自己養的狗時的憤怒,又怎麽會知道,明明約好了一輩子都不向第三個人說的秘密,轉頭就被另一個人知曉的感覺,所以我想知道,他們究竟有什麽資格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勸說我放下過去?”
葉夢洲默默收緊了手臂的力道,語氣堅決:
“我做不到,這輩子我是一定要報複葉家的,無論什麽人,什麽事,都不能阻攔我。”他頓了頓,沉聲在林語耳邊吐出三個字,“包括你。”
話音一落,男人懷裏的身體肉眼可見地震顫了一下。
葉夢洲理所當然的認為林語是被自己冷酷無情的話語吓到。
也許眼前這個動不動就流淚發抖的少年,下一秒就會哭着跳床逃走了吧。
思及此,葉夢洲眼裏僅剩的一絲溫度也陡然褪去。
甚至慢慢松開了手臂,讓對方能夠更輕易的離開。
然而,不過片刻之後。
卻見身前的少年突然毫無預兆的将身子轉了過來,不僅沒有做出他想象中逃避自己的舉動,反而面對面的緊緊抱住了自己。
林語将早已布滿淚痕的臉頰深埋在男人胸前,默默地無聲啜泣。
葉夢洲愣了好久,才慢慢擡起手臂反擁住懷裏的人。
摁着少年肩頭的手指關節,都不自覺的用力到泛白。
男人原本冷漠的臉龐再次染上溫度。
眼神也不再冰冷,漸漸恢複成了往日的溫柔似水。
葉夢洲低眸望着自己右腕上的手表,怔怔出神了片刻,才柔聲細語的問:
“還記得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嗎?”
懷裏的少年輕輕點頭。
他記得。
是一對手表。
“這款是成對賣的,你給我的是其中一只,還有一只呢?”
林語被問懵了。
怎麽也想不到對方會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
他仔細想了好久也不記得那塊表的下落,甚至因此停下了抽噎聲。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麽,頓時心慌的不得了。
有段時間他特別窮,幾乎連飯都吃不上,大概可能也許……被他給賣了吧……
林語不确定的想,慢慢從男人的胸前擡起頭來,心虛的眨巴着眼睛望向他: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把手表給弄丢了,你會不會生我的氣呀?”他小心翼翼的問。
因為他也知道這是款情侶表,如果少了一只,金錢意義和收藏價值必定都會大打折扣。
話音一落,葉夢洲的臉色果然沉了。
沉默半晌之後,突然一言不發的将表帶解開,将手表從窗戶口扔了下去。
“你幹什麽!”
林語驚覺葉夢洲的意圖,想要阻攔卻為時已晚。
那只表好多錢呢……
雖然對葉夢洲來說可能不算什麽,但對自己來講卻是他好幾個月的生活費了。
林語心疼的不得了,立馬就要爬下床去。
葉夢洲卻拽住他問:“你去哪?”
“當然是去找手表啊!”
林語心疼的不得了,一心想着那枚手表的下落,卻忽略了男人聽了他的話之後,瞬間沉了臉色。
“現在去說不定還來得及,要是一會兒被人給撿走了……唔!”
林語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葉夢洲手掌用力将他拽了回來,翻身壓倒在自己身下,沒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機會,便迅速地俯身吻了過來。
林語徹底懵了。
這會腦子裏哪兒還有什麽手表。
被親的臉龐充血,呼吸都有點不暢。
葉夢洲制服了林語所有想要掙開的舉動,漸漸由霸道的吻,變成了溫柔的吻。
像是在對待易碎的珍品一般,只在林語的唇瓣上厮磨輕咬,就連捏着他下巴的動作,都十分小心的沒有弄疼他。
這讓林語原本七上八下的心跳聲漸漸平複了許多。
可是不久,便又再次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雖然葉夢洲已經不像一開始好像要将他生吞活剝了一樣,但他們現在是在床上啊!
這樣繼續下去,豈不是就會……
林語意識到接下來有可能會發生的事,身體僵硬的不得了。
雖然他從浴室中出來看到男人的那一刻起,就預料到了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然而在最後關頭,他又一次可恥的慫了……
林語想要開口說話嘴巴卻被堵住,只能把腦袋偏了過去,可還沒能張口,男人便再次追着吻了過來。
最後實在是沒辦法只能抓住了男人散落在胸前的長發,伸手推了推他:
“夢、夢洲,等一下……!”
葉夢洲有些不滿被打斷,微微蹙着眉頭,緩緩睜眼時,眼底已經布滿了猩紅的血絲。
林語不由得身形一抖,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卻依然無比堅決的想要打破此時暧昧到極致的氣氛,不怕死的開口道:
“我知道你很想要,但、但是我還沒有準備好……”
林語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倍感失望的望了眼自己至今沒什麽反應的“小林語”,知道這樣下去只能收獲對方無情的嘲笑,于是鼓足了勇氣繼續道:
“我今天可能是太累了,狀态不是很好……等下次好不好?下次,我一定好好的滿足你,讓你第二天爬都爬不起來!”
林語不要臉的誇下海口,臉蛋已經紅透了。
對面的男人聽了他的話,愣了足有一分多鐘。
等他想明白時,不由得眼角抽動,相當的哭笑不得。
葉夢洲一把摟過林語的腰,把頭埋在他頸窩處,低低地悶笑出聲。
不禁在想自己到底是哪裏讓對方産生了錯覺,認為自己一定會是下面的哪一個?
然而,林語聽到他的笑聲比他還要郁悶。
“你笑什麽?”
他氣呼呼道,以為對方是不相信自己的話,覺得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型都比他小了一圈的自己做不到,想要掙紮着逃脫,卻被男人摟着不放。
“別再動了,”葉夢洲啞着聲音,呼吸灼熱,語氣卻相當溫柔的警告他,“如果真的不想和我發生什麽的話。”
話音一落,林語立馬停下了掙紮的動作,下意識感覺到了危險。
然而他雖然不敢動,卻依然嘴硬道:“我、我這可不是怕了,我只是擔心硬來的話會害你受傷,畢竟我們的第一次那麽激烈,第二天你路都走不穩了……”
葉夢洲一言不發的忍受着少年的胡言亂語。
就當他快要抑制不住身體的異樣時,才終于松開了手上的力道。
“晚安好夢。”
男人低頭吻了吻少年喋喋不休的嘴唇,便翻身下床,回去了隔壁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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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市中心醫院。
重症監護室內。
從墓園離開,回到公司的路上遭遇車禍的葉夢茵,這會才輾轉醒來。
她冷眼望着病床前正在被下屬逼供的肇事者——
“快說!究竟是誰指使你開車撞我們葉總的?”
肇事者身形癱軟的趴在地上,已經被揍得奄奄一息,渾身上下的皮膚幾乎無一寸完好。
在即将咽氣之前,體內像突然被注入了什麽東西一般,渾身劇烈的抽搐了起來,嘴裏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字:
“是……是林語……”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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