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欠債
第49章 欠債
◎人生不止有長度,還有寬度。◎
原定第二天,安悅是要來施明願家裏練琴的,但施明願在家裏等了一天,安悅都沒有來。
出現這種情況,施明願早有預料,所以也不奇怪。
她最近多了一項興趣,拉小提琴。安悅沒有來,她就獨自在家裏練習小提琴曲,陽臺上的花香陣陣飄來,宿管在她的腳邊的陽光裏打滾,若是沒有那些沒完沒了的煩心事,這樣的日子也算是悠閑。
樂理都是相通的,施明願熟悉了小提琴的結構後,拉動弓弦,雖然拉得不是很熟練,但磕磕絆絆也聽得出曲調。
在練習了足足一天之後,她越拉越好,越拉越流暢。宿管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覺,施明願拉出的小提琴曲就成了它的催眠曲。
沒過多久,它耳朵動了動,繼而睜開了眼睛,跳下沙發,在地上伸了一個懶覺,然後悠哉悠哉的走向大門。
施明願看着它這一番舉動,正疑惑它要去做什麽的時候,家裏的大門就被人敲響了。看來是有熟人來了,所以宿管提前去迎接了。
施明願放下小提琴去開門,安悅站在門外,身上還穿着校服,一幅焉頭耷腦的模樣。
她的到來出乎了施明願的意料,訝異地問道:“你怎麽來了?”
安悅像剛哭過沒有多久,雙眼紅通通的,聲音似摻了沙子一樣說道:“明願,我今天不想練琴,你能陪我去河邊走走嗎?”
施明願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也不敢多問,點點頭,答應了安悅的請求。
這時候已經是十二月中旬了,冬季已來臨,又是白天與黑夜的交替之際,施明願怕河邊冷,所以在換過外出的衣服後,順手從自己的衣櫃裏拿了一件厚外套。
兩人沿着河邊走走停停,從黃昏交替走到華燈初上,一路上都很安靜,安悅沒有開口的打算,施明願也不打擾她,只做一個稱職的陪伴者。
直到走累之後,安悅才停下了腳步,兩人找了一處供行人休息的石椅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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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邊的風很大,吹着河畔的蘆葦東倒西歪,安悅也察覺到了冷,單薄校服下的肩膀隐隐顫抖着。施明願見狀,正好把帶出來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安悅沒有拒絕施明願的好意,手裏攥着施明願的外套裹緊自己,道:“謝謝。”
“不客氣。”
施明願溫柔的聲音好像一下子就觸到了安悅的淚點上,她嘴癟了癟,帶着哭腔道:“明願我有點難過。”
“怎麽了?”施明願心裏一咯噔:“是不是你媽媽……”
安悅連忙搖了搖頭道:“我媽媽沒事,就是……”她又是一頓,似乎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沒關系,你慢慢說。”施明願耐心勸道。
安悅緩了半天,才徐徐的吐露心聲:“我今天問我媽,我們家裏到底欠人家多少錢,為什麽總有人找上門來向我們讨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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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和你們小孩沒有關系,你就別管了,好好讀書。”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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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麽他們一會覺得我已經成人了,該懂事,一會又覺得我還是個小孩,家裏的事全不告訴我。她們到底想要我怎麽樣?”安悅又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語無倫次道:“我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為什麽我的爸爸總會指責我?”
施明願沉吟一會,設身處地代入安悅的年紀和處境去想,道:“這件事或許是你爸媽做錯了呢?”
安悅這時候正處在懵懂的青春期,開始形成自己的主見,而父母自小對她形成的權威又讓她相信父母所制定的規則,當她的主見與父母的權威産生了沖突,于是她自身的矛盾與家庭的矛盾便産生了。
換言之,這就是青春期的煩惱吧,所以安悅此時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引導。
安悅聞言一愣,止住了沒完沒了的眼淚道:“他們會做錯嗎?”
“為什麽不會呢?”施明願道:“爸媽也是人呀,是人就會犯錯。”
“他們犯錯……”安悅恍然有所悟,吸了口氣,結結巴巴道:“那我該怎麽辦?”
“想要改變你的父母,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施明願想了想道:“你現在能做的可能僅有先強大自己吧,等到你成年之後,有能力之後,才能和他們平等對話,然後再去改變他們。”
安悅只覺得‘成年’對自己來說,仍是一件十分遙遠的事,想着想着,眼淚又溢了出來,嘀咕道:“可那還要等上好久……”
兩三年的時間,對于一個二十歲以上的人來說,或許只是眨眼一瞬,但對于一個人生也才不過走了十幾年的青少年來說,這兩三年可堪稱鬥轉星移,歲月漫長。
施明願沒有疏忽這一點,僅沉默了一刻之後,便應道:“人生不止有長度,還有寬度。這兩三年,可不是讓你白白熬過去,像你現在還在學校裏讀書,讀書的過程就是讓你變強的過程。如果你浪費了這個過程,兩三年過去了,你可能還是現在這幅模樣,你的父母就依舊會把你當成一個孩子。”
安悅在心裏反複咀嚼着施明願的話,無意間一擡眸,就看到施明願眼裏犯蠢的自己,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囧。
“我明白了。”她一抹幹自己的眼淚,就恨不得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下去。
施明願搜索着腦海裏的記憶,她記得高中時自己家的确欠了不少錢,但不知道她的父母後來是怎麽解決的。
按理來說,她父母平時勤勤儉儉,連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買,也沒有買房買車,不至于欠人那麽多錢還不上。
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又襲上了施明願的心頭,她斟酌了一下,問道:“安悅,你知不知道你父母是為什麽欠了那麽多錢?”
安悅搖了搖頭道:“我爸媽沒有告訴我,怎麽了?”
“哦,我就是看叔叔阿姨平時也挺節省的,怎麽會欠下這麽多錢呢?”施明願道。
“說的也是……”安悅跟着納悶起來。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隐約聽說我奶奶過世的時候,我爸爸為了給奶奶治病借了一大筆錢。”
那也不對勁,她奶奶是因為肝癌去世的,從發現病情到離世僅僅幾個月的時間,在醫院也沒有住上幾天,應該沒有花上多少錢。而安如山的小店一直開着,離她奶奶離世都快五年了,欠再多的錢,也應該早就還清了吧?
施明願越琢磨越不對勁,順着安悅的話問道:“你奶奶去世多久了?”
安悅掰着手指算道:“應該有四年多了。”
“四年多了,都這麽久了,也應該還了差不多了吧……”施明願故意說道。
“說得也對。”安悅自言自語道:“那那些人為什麽還會揪着我們家不放?”
“是不是你家裏還欠了什麽債,是你不知道的?”
安悅心裏揣揣不安,越想施明願的話越覺得有可能。她抓住施明願的手臂,急急問道:“那我該怎麽辦?”
施明願鎮定自若道:“你不要着急,這僅是一種可能,萬一不是呢?”
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要不然你就先回去,試探的問問你媽媽,看你媽媽會不會告訴你這件事。她要是不說的話,你就平時多注意一些你爸媽的交談,或許能知道點什麽。”
施明願說的有些隐晦,因為她總覺得自己是在教壞安悅,但如果不這樣做的話,也沒有其他的辦法能解決安悅的疑慮。
“我明白了。”安悅目光堅定的點點頭:“我回去會多注意一點的。”
“還有呀。”施明願狀若無意的說:“我聽說超過36歲懷孕就算高齡産婦了。阿姨年紀也應該蠻大了,平日裏最好多休養,不要太過勞累,按時孕檢,這樣對肚子裏的寶寶才好。”
一說到自己馬上就要多一個弟弟或妹妹這件事,安悅的情緒就又低落了下去,聲如蚊吶的嗯了一聲。
施明願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但她媽媽懷孕的事木已成舟,兩人都只能接受這個現實。
她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長舒了一口氣道:“天都黑了,這裏冷死了。你晚上應該還沒有吃飯吧,要不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再回去?”
她不說安悅都還沒有察覺,夜幕已經降臨,兩人周圍陷在一片黑暗之中,連盞路燈都沒有。
安悅本來穿的就少,冷風一吹,整個人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忙道:“那我們走吧,這裏真的是太冷了。”
兩人向光明處走去,還沒有走兩步,忽然聽見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安悅的腳步一頓,拉着施明願也停了下來。
安悅側耳傾聽着,問道:“明願你有沒有聽見什麽奇怪的聲音?”
“聽見了。”施明願看向聲音傳來的草叢,那裏的草長得比人還高,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
安悅的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想起從前看過的那些鬼故事,她平時是最害怕這些的,但今天有施明願在她旁邊,她竟半分恐懼也沒有生出來。
草叢還在持續晃動着,安悅撇去那些光怪陸離的想法,猜測道:“會不會是小貓咪?”
“喵?”
“喵?”她試探的輕聲喚道,身子也往前走了兩步。
晃動的草叢霎時停了下來,施明願眼疾手快地拉住安悅,道:“別過去了,這麽黑,萬一有溝,你摔下去怎麽辦?”
黑暗很好的掩飾住了施明願的尴尬,也讓安悅沒有多想就被她拎走了。
草叢裏晃動的怕不是什麽小貓咪,而是沒錢開房只能野戰的狗男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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