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筆跡
第5章 筆跡
◎現在她達成了自己的願景,又忽然生一重貪心來◎
國慶學校放了七天假,施明願既沒有出去玩,也沒有回J市的家,而是待在那套新房子裏一步都沒有出門。
“我會好好吃飯的,不熬夜,不賴床,不吃垃圾食品,出去的時候會注意安全,也不會随便和陌生人說話,讓他們進門。”
她的爸媽聽說這個假期她不回家,本想來G市看她的,但因為生意上的一些事,讓他們無暇分身,所以就只能通過每天一個電話來關心施明願了。
“不用給我請保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媽,你就放心吧。”聽完媽媽的一串唠叨後,施明願一再向她保證道:“你和爸爸也是,不要勞累,要按時休息。”
得到電話裏媽媽的允諾和聽到她挂斷電話的聲音後,施明願才将手機從耳邊移開,将它放到一邊去。
重新拿起手裏的雞毛撣子,她将把雞毛撣子伸進面前一格格書櫃裏去,清掃出裏面積攢的灰塵。
也不知道她爸爸是怎麽想的,明明只有她一個人住,卻要給她買這麽大的房子。
裝修雖然大部分都是按施明願的心意來,但一旦到了打掃衛生的時候,她才發現那些所謂的精致裝修,全是提前預埋下的坑。
身處鬧市區,外面車來車往,濃煙滾滾,只要開着窗,就有不停的灰塵往家裏鑽。
就像她面前的這牆書櫃,不過是忘記順手關上玻璃門的,沒有幾天,書格裏面積上了一層灰塵。
還有客廳那盞她爸選的水晶吊燈,想想也知道,施明願平時一個人待着不需要那麽亮的燈光,但就算那燈一次都不開,不久之後,那純白的燈罩上也會積滿灰塵。
施明願不喜歡陌生人闖進自己的生活範圍裏,所以盡管可以像她媽媽說的那樣,定時請保姆上門清掃,但她也甘願自己動手清潔。
打掃了一整天,施明願才将将把整個房子打掃幹淨,随後她趕忙那些用不到的櫃子抽屜房間都牢牢關上,免得灰塵再跑進去。
終于騰出了空,她拿起鑰匙出了一趟門,再回來的時候,懷裏便多了一捧百合和幾株吊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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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百合插入客廳桌上早已準備好的花瓶裏,潔白的花瓣上猶帶着水滴,狹長的梗和葉青翠欲滴,淡淡的花香從花蕊中散發出來,悄然占據着客廳的空間。
施明願插好花後,又将那幾株吊蘭挂到了陽臺邊上,綠色的長葉在半空中旋轉,讓房子裏逐漸有了生活的氣息。
施明願心滿意足的看着自己的成果,又從冰箱裏拿出一杯冰水來,靜靜欣賞着那一捧百合。
夕陽從客廳的落地窗外漫進來,再爬上長桌,将潔白的百合渲染上似火燒般的顏色,也将施明願眸子裏的光變成了暗黃。
施明願福至心靈的走到窗邊,向下望去,果然看到了樓下賣麻辣燙的小店開門了,那對關系和睦的夫妻像往常一樣的忙裏忙外準備擺攤,只不過今天那小店裏多了一個人。
那對夫妻剛上高中的女兒也趁着假期來到店裏,幫助自己父母經營小店的生意。
現在才五點多,天色還沒有徹底暗下來,美食街和小店也都還沒有開始營業,但因為不錯的價格和低廉的價格,早早就有熟識的老顧客等候在小店門口,等着麻辣燙的開火。
夫妻中的丈夫熱情洋溢的擺好折疊桌子和塑料板凳,一邊招呼着那些老顧客先坐下來等,一邊叫自己女兒拿着點菜本子記下顧客要點的東西。
施明願透過落地窗,可以隐約聽到樓下的聲音:“還是老樣子嗎?”
“好,我知道的。”丈夫轉過頭用不屬于G市的口音對自己的女兒說道:“這位顧客要一碗麻辣燙馄饨,一碗拌面加煎蛋,和你媽說去。”
小店裏雖然主要是賣麻辣燙,但是只要顧客想吃什麽,店裏有材料,夫妻中的妻子都能煮,所以才能招攬來那麽多顧客。
施明願曾經猶豫過要不要靠近這家人,可是心裏的某種沖動告訴她,無論今生她們還會不會有關系,她都還是想見見他們,哪怕只是一個旁觀者也好。
所以她才千裏迢迢從J市轉學到這裏,并在這家麻辣燙的小店對面的樓上買下房子,以便每天都能看到對面的這家人。
現在她達成了自己的願景,又忽然生一重貪心來,想要趁現在下樓,去見見這家人并和她們說上一兩句話。
但她又擔心自己這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貿然靠近他們,會擾亂了他們的正常生活,因此不管她的內心再如何翻湧,她也硬生生壓抑住了那些沒由來的沖動。
轉回頭,施明願望着那捧逐漸被黑暗包裹住的百合。
她走過去将整束花連帶着花瓶都抱了起來,走進書房裏,把它放到了書房的鋼琴架上。随後她打開了鋼琴的蓋板,左手落在鋼琴的琴鍵上,随意按出了一連串的音符。
找到手感後,她在鋼琴面前坐了下來,一個個輕盈曼妙的音符随即從琴鍵下流淌出來。
一曲《神秘花園》悄然莅臨嘈雜的街道,如洪流中突兀湧入一股清泉。它就那樣緩緩流動着,既沒有被洪流所濁化,也沒有被人群擁擠出來的熱風吹散,似輕紗一般籠罩在街道上每個人的頭頂。
“哪裏來的鋼琴聲?”麻辣燙店裏的妻子聽到鋼琴聲,擡頭向樓上看去。
“可能是哪戶人家的小孩在練琴吧。”丈夫忙着往麻辣燙中下菜,随口盲猜道。
女兒也聽到了這優美的鋼琴聲,同自己媽媽一樣往樓上望去,盡管她也沒有找到鋼琴聲的由來,但目光中還是不自覺流露出羨慕的神色。
扭頭看着爸媽忙碌的背影,她掙紮了一會,還是将‘也想學鋼琴’之類的話默默咽回了肚子裏。
有些話不用說,她也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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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的假期總是過得飛快,一眨眼七天就過去了。
早晨7點20分,安悅姍姍來遲,一放下書包就全身癱軟在了課桌上,臉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還連打了好幾個哈欠,一幅沒有睡夠的模樣。
安悅是從家裏直接過來的,昨夜并沒有住在寝室裏,所以羅曉曉看到她這幅樣子,就好奇問道:“你這七天去哪裏玩了,怎麽像被人吸幹了精氣了一樣?”
“要是出去玩倒還好。”安悅嗤了一聲道:“我整整七天都在家裏幫忙,每天都到淩晨,哪裏有機會出去玩。”
羅曉曉了解了:“原來如此,難怪你這幅樣子。”
施明願照例從桌膛裏掏出一份早餐來,放到安悅的面前。睡眠不足的安悅雖然沒有胃口,但有可以白吃的早餐,她也不會拒絕。
剛将吸管插進豆漿裏,施明願的手就伸到了她的面前,安悅咬着吸管,面露不解的表情:“做什麽?”要不是這早餐是施明願給的,她還會以為她想要自己的包子。
“你放假前答應我的事呢?”施明願問道。
“你說這個啊。”安悅因血管阻塞而混沌的腦袋頓時清明了,打開自己的書包,在裏面翻找了一陣,拿出了自己的月考試卷和施明願的筆記本來,認真的說道:“你寫的筆記我都看了,那些錯題我也重新做了一遍。”
“你看我這麽認真的完成了你交代的任務,是不是得表揚我一下?”安悅得意揚揚的說道,就差給安她一條狗尾巴搖起來。
施明願一邊翻開安悅改正後的試卷,一邊略加思索後道“那我就獎勵你背一篇課文怎麽樣?就那篇白居易《琵琶行》,不難吧?”
安悅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怨氣橫生道:“這哪裏算什麽獎勵,這分明是又一個任務,我才不要。”
施明願笑笑不說話,反正《琵琶行》是高考必備詩篇,安悅現在不背,早晚也要背,逃不掉的。
她看完安悅修改後的試卷,沒有什麽大的錯處,便将試卷還給了安悅,這時候羅曉曉轉過頭來道:“明願你把你的筆記借我看看呗?”
“拿去吧。”施明願順手就将自己的筆記本遞給了羅曉曉,羅曉曉翻了兩頁後,發出了疑惑的聲音道:“明願你沒有拿錯嗎?”
“怎麽了?”施明願問道。
“這個筆跡好像是安悅的。”羅曉曉道。
“給我看看,給我看看。”安悅聽到她這麽說,剛放進嘴巴裏的包子都來不及吃了,拿過施明願的筆記就好奇的端詳了起來,嘟嘟囔囔道:“哪裏像了?”
這本筆記她國慶都帶回去看了一遍,也沒有像羅曉曉一樣看出什麽端倪來。
“誰像你那麽粗心大意,白長一雙眼睛?你得細看。”羅曉曉将施明願的筆記和安悅的月考卷子放在一塊,指着兩邊同樣的字道:“你看你們兩個寫這個L,明明只有一豎一橫,但你們都寫不直這一豎,我還沒有見過其他人和你們寫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