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兩世孽緣,互訴衷腸(2)
就因為應知清一句“人生大事”,洛傾整整失眠了三日。
她若此時是12歲,或許還不會考慮這些。
可過了今日,她就20歲了。
洛傾不免就要胡思亂想一番。
是她平常太鬧騰,師父嫌她煩了?
還是師父不想管她了,要把她随意找個人家嫁了安靜了事?
可她是孤煞命的人啊,這不是擺明讓她去禍害人家嗎?
真真是,愁人。
“小丫頭胡思亂想什麽呢?”
洛傾正盤腿坐在床上發呆的時候,應知清回來了。
方才還在考慮師父不要她了之後該怎麽辦,下一刻看到應知清就将方才想的都抛了個一幹二淨。
光着腳丫子,鞋也沒穿就跑了過去,“師父,你回來啦。”
見她光腳跑過來,應知清不由眉間緊鎖,彎身将她抱起來。話是訓的,語氣卻不怎麽嚴厲,“怎麽鞋也不穿,着涼了怎麽辦?”
洛傾雙手環着他脖子,有些被吓到,抿了抿唇,自知理虧,沒敢說話。
應知清抱着她坐到床邊,洛傾想從他身上下去,卻被抱住了不得動彈,“師父?”
她此刻就側坐在他腿上,兩條藕臂還搭在他肩頭。他的手環在她腰上,目光灼灼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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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勢太過暧昧,洛傾一下就紅了臉。
洛傾太急切于想要找個話題緩解一下尴尬的場面,然而腦子已經基本一團漿糊的她話題找的也是相當的不合适,“你那日臨走,說的,要同我,談什麽?”
應知清抱着她,看她那一臉紅,笑了笑,“阿傾,可想過婚配?”
婚配?
洛傾瞪大眼盯着眼前這個滿臉笑意的男人,突然委屈起來,“師父,你是不是嫌棄我麻煩了?還是——”
“傻瓜,都不是你想的那些。”應知清用額頭輕輕撞她,兩個人貼得近,他聲音輕柔道,“我沒有嫌你麻煩,也沒有不想管你,更不會把你随意嫁了安靜了事。”
這……這不都是她想的?
洛傾突然想起那還在她身上的碧玉穗子,臉頰的紅一下擴散到了耳朵、脖子。她縮回手,捂着臉悶聲道,“師父,你能不能不要總是偷聽我……心裏話……”
“我若是不偷聽,哪裏能知道你有這麽多彎彎繞繞的小心思?”應知清把她身上的碧玉穗子收回來,放到一邊。伸手拉下她捂着臉的手,臉上帶着笑意,言語卻甚是正經,“現在穗子我拿遠了,不會再偷聽你心裏話了,但是你要同我講實話,好不好?”
洛傾咬着唇點點頭,“你……你先放我下來。”
這麽坐着,實在尴尬,她已經覺得自己不能清醒思考了。
應知清将她從腿上抱下來,擡手對着不遠處的椅子一抓,那椅子便瞬時移了過來,“好了,你且先坐下,我們再談?”
洛傾安分地坐下,面對面坐着被他盯着的壓力,顯然比坐在他腿上被他盯着的壓力要小得多。“師父要同我談什麽?”
“談你的婚配問題啊。”應知清笑着抓起她不安的兩只手,“我方才說的話都是真的,你可有聽進去?”
洛傾愣了一下,迷糊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沒有嫌她麻煩之類的那些話,便随即點了點頭。
應知清繼續道,“當然了,按理說,修仙之人理當摒棄七情六欲,可我修的不是無情道,你是我徒弟,自然也不是。你才20,對凡間平常人家女子來說,早就是适嫁的年紀了。可對于修仙者,這才只是開始。我且先問你,你可知師父這麽多年,為何總孤身一人?”
洛傾搖頭,又想起先前聽的話本,想起那個話本裏同她身世如出一轍的人,“師父可是因為要等……那個人轉世?”洛傾看着應知清的目光帶了微微詫異,又帶了些許的不高興。
“她已經轉世了。”應知清拉着她的手緊了幾分,眼神裏滿是愛意。
就算洛傾再傻,她也看出來了,“我、我就是……那個人的轉世?”
應知清點了點頭,又搖頭,“準确來說,并不算。你們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洛傾雖入鬼界,但沒有經過輪回道轉世。嚴格意義上來說,并不算是轉世兩個人,自始至終都只是她一個。
人是她,鬼也是她,眼前人,亦是她。
洛傾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這個消息,所以她以前酸的醋的,都是她自己?
聽那話本時的各種揪心難過,都是因為她自己?
害怕應知清以後等到了那個要等的人便不會再管她了,結果現在告訴她,那個人就是她自己?
“我知道,你可能一時接受不了。以前不告訴你,也是怕你接受不了。若是不信,我可以帶你去看你的運簿,運簿造不得假,都是真的。”應知清似乎是怕她不信,見她愣神的模樣,也有些緊張起來,“阿傾?”
“既然以前你不說,那為何,現在又要告訴我?”洛傾不明白,應知清卻是一陣苦笑,“我說我有危機感,你信不信?”
“啊?”
顯然,洛傾對此很是驚訝。
應知清自己也覺得驚訝,之前因為洛傾遇到魔族的事,他不得不回天一趟。
在這座山上,因為有他鎮守,常年安寧。就算真有什麽妖魔鬼怪,也不可能這麽明目張膽白日就出來作祟。
為了查這事,他必須得回一趟天。可偏偏就因為此時,下界的消息傳了上來。
小徒弟跟一個野男人相談甚歡?
這他哪裏能忍得了,可手上事物又抛不開,只能自己心裏暗自窩火。
那穗子在洛傾身邊,她幾乎從不用。這次用它,竟然是讓他去找那個野男人?
真是把他氣得不輕。
經過深刻反思之後,他還是覺得有必要讓洛傾知道一下,自己是誰的人。
他得給自己确立一下正經身份,不然早晚要被自己酸死。
當然了,自己吃醋這種事這麽影響形象,他肯定是不會直說的,“總之,你聽過的話本上的事都是真的,所以我現在,只是在讓你兌現自己第一世的諾言。”
洛傾着實一驚,絞盡腦汁回憶了一下自己聽過許多遍的話本內容,臉上好不容易消褪下去的紅又竄了上來。
若那真是她,第一世可是答應長大了要嫁給應知清的。
而如今,她已經20了。
難怪,應知清說要同她談,人生大事。
還真是,大事啊。
“阿傾,我不會逼你,對你,千年我都可以等。我只希望,你可以正視自己的內心。”應知清看着她,臉上笑意頗有些苦澀,“這些年,我不否認,我有私心。我想讓你喜歡我,想讓你在不知不覺中離不開我,可我不想逼迫你,我自己也很矛盾。”
他希望洛傾過了千年還是喜歡他的,希望她能在這相處的過程中漸漸離不開他。可他又不希望洛傾因為這一段純粹為了保護,而促成的師徒緣感到為難。
他想要的,只有真心而已。
“我,我是把你當成我師父的。”洛傾心裏也很矛盾。
她從前以為,她對應知清就是師徒感情。
這個半道把她撿回家的師父對她很好,不對,應該是特別好。
小時候,每天都賴在師父身邊,就只想膩着他。
漸漸長大,開始懂了男女之事,才知道這些在別人眼中都是大逆不道,違背人倫,是被世人唾棄和不堪的。
她會怕,她不想自己的師父因為她名聲掃地。
但是青春期的少女總是春心萌動的很容易,應知清又總在她身邊。
一邊矛盾,一邊又忍不住動心。
洛傾時常會覺得,自己大概就是別人家常說的那種“耐不住寂寞”的人。
不可否認,她是喜歡應知清的。
可她也知道,這些年,這個師父為了她,做了很多犧牲。
“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你說。”
“我8歲那年,你剛帶我回來不久,有一次你受傷,可是因為我?”
應知清愣了一下,面色有些難看,“你,真要知道?”
洛傾點頭,“要。”
在她的印象裏,那是應知清唯一一次受傷,也是唯一一次受那麽重的傷。
她在床前,整整照顧了他五個日夜。
她以為,是她的孤煞命,害了這個好心的神仙。
應知清坐正身子,尴尬地咳了一聲。
那件事大概是他身為武神以來,最恥辱的一件事。
“不然還是別說了吧,怪丢臉的,而且,跟你關系也不是特別大。”
洛傾盯着他,不說話,眼神明顯透露着不信任。
“好吧,關系是有那麽一點點,受傷主要還是因為我打不過人家嘛。”
當年應知清剛收洛傾為徒,提前收徒的後果就是擾亂運簿。原本因為他沒用法力,本是不要緊的,可偏偏那魔界大皇子商拓是個好戰之人,聽說天上新升仙了他這麽一個厲害人物,就非要同他打上一架。
為了打這架,應知清不得不動用法力。此時還未過運簿上記載的日子,不論是不是用在了洛傾身上,這反噬,都是在他自己身上的。
仗着仙骨,雖然最終是勝了,可他自己也傷的不輕。
“那我以前——算了,我不問了。”她本來想問她為鬼時候的事。
話本裏講的大略蓋過,她不是很清楚。應知清以前偶爾會同她講講那話本裏不對的東西,可他從來沒講過那些在鬼界時的事。
洛傾想着,許是那回憶太過悲傷,既然他不願說,她也不想知道了。
“好,那就等你以後想問了,再問吧。”應知清伸手将她擁進懷裏,“第一世因為我,讓你本就悲慘的人生更加悲慘了些。這第二世,如同當年我要收你為徒時說過的一樣,成了仙,什麽孤煞命都不在話下。可我自始至終,都只是希望你快樂。”
洛傾吸了吸鼻子,擡手錘了他一拳,“我又沒有不快樂,說的這麽傷感做什麽。”
應知清松開她,就見她那眼睛裏含了淚花,不由失笑,“這怎麽還哭上了?我這不是都說的大實話嘛,實話有這麽感人?”
洛傾癟着嘴瞪他,胡亂抹了把臉,氣呼呼吼他,“誰哭了!我沒哭!你轉過去,別看我。”
“傻子,一切有我,不會有用到你眼淚的時候。”應知清笑了笑,捧着她的臉,低頭。
輕柔的吻落下,吻去她眼角的淚花。
吻去她以後的傷心與難過。
洛傾從睡夢中驚醒,偏頭看了眼枕邊人,擡手拂過眼角。
手指上晶瑩的液體讓她微怔,不由失笑,做個夢,還真哭了。
這夢,還真是挺長。
從前困惑的問題,她現在全都知道了。
她笑了笑,翻了個身去把應知清搖醒。
“半夜不睡覺,又要幹嘛?”男人伸手将她攬進懷裏,閉着的眼依然沒有睜開。
洛傾拍了拍他的臉,“記不記得之前剛下凡的時候,我問過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我現在只想睡覺,腦子不清,你自己說吧。”應知清在她額頭親了一口,敷衍地回答着。
“我說,當年我為鬼,你為何要救我。現在我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洛傾扯着他的臉,一會又去掀他眼皮,“你別睡了!應知清!”
最終,洛傾被忍無可忍的應知清翻身壓在了身下,“你是不是非得這樣才肯安安靜靜睡覺?真覺得我不會對你做什麽,所以就這麽可勁的撩撥我?”
洛傾自知理虧,伸手環着他的脖子,笑了笑道,“我喜歡你。”
應知清:“……”
他低頭,額頭抵着她的,沉默了片刻,眨了眨眼,“沒燒啊,大半夜的,你怎麽了?”
洛傾瞪她,“我說認真的,我剛剛做了個夢。”
好不容易她決定表露心跡了,這人還這麽不正經。
應知清嘆了口氣,伏下身子,側卧在她身邊,“夢見什麽了?”
“夢見,很多年前的事。第一世的事,死後為鬼的事,還有沒升仙前的整個第二世。”她看着他,眉眼滿是笑意,“我發現,我忽略了很多,所以導致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認清過自己的內心。”
她忽略了這些年自己對他的喜歡。
忽略了他對她無條件的呵護與包容。
忽略了這個男人等了他千年的愛意。
應知清笑了笑,“行,我知道了。那你以後,可得好好喜歡我,不然好像怎麽想,都是我比較虧。”
洛傾撲進他懷裏,悶聲點頭。
“行了,快睡覺吧,不然——”他伸手,擁着她,低頭在她頸窩間。
低語道,“不然,我可要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