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遺忘
遺忘
秦樂然關上房門,嘆了口氣:“一年多了,這樣也不是辦法。”
賀譽道:“楚硯他自己不願意醒來,能怎麽辦?”
衆人一陣沉默,連平時最活潑的小可都愁容滿面。
左航撓撓頭,糾結道:“我有一個辦法,但……”
沒等左航說完,衆人急着開口:“什麽辦法?你快說!”
“就是……”左航望着衆人期待的目光,狠狠心,開口:“幾個月以前,韓叔和我說,想要讓楚硯醒來,可以試試讓他忘記談扶松。”
秦樂然:“什麽意思?”
賀譽勾唇一笑,有些諷刺,“清除記憶,韓叔可以做到,銘文的能力日漸衰弱,但現在對楚硯這樣一個昏迷一年的病人使用還是不成問題,所以,要做麽?”
沒人能替楚硯做決定,韓叔不能,左航也不能,所以一開始,誰都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
見沒人說話,賀譽無所謂地開口:“那就做喽。”
他可以來做這個決定,等楚硯醒過來,想要算賬的話……盡管來找自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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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硯朦胧中看到這樣一副景象。
在一座陌生的園林宅院裏,巨大的落地窗反射出光與影。
一個穿着白色病號服人坐在窗邊的桌子旁,窗外陽光明媚,熱烈鮮豔的薔薇花開得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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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硯沒辦法辨認他,卻又覺得熟悉。
楚硯看到他的嘴一張一合,轉頭和房間裏的另一個人說着什麽,楚硯聽不到聲音,只能看到他臉上笑容燦爛,很開心幸福的樣子。
楚硯忽然感到一陣倦怠,懶洋洋的,是溫暖陽光照在身體上的感覺,他想繼續留在這裏,不顧身後喧嚣。
他也這樣做了。
不知多久,他就這樣一日日地看着。
那人像是生病了,一開始的時候,幾乎一整天都在沉睡着,後來他恢複得越來越好,可以來到庭院裏散步。
楚硯看着他,自顧自地地幸福着。
可有一天,大門口傳來了鈴铛鈴聲,楚硯沉寂已久的心跳劇烈地跳動起來,他看着站在庭院裏的那個人,疑惑地向門口望過去。
楚硯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嘆息,“回來吧,楚硯。”
楚硯不想回去,他急忙拉住那個人的手,妄想他可以抓住他。
可楚硯像觸碰到一團空氣一樣,他擡眼看向那個人,他們離得很近,可那人的臉在楚硯眼裏變得越來越模糊,就像是要從他記憶裏徹底消失一樣。
不可以!楚硯想,他不能弄丢他!
一股強大的力量拉扯住楚硯,他重重地向後倒過去!
病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
秦樂然:“楚硯,你終于醒了!感覺怎麽樣?”
醒來的楚硯看到床邊圍着幾張焦急又驚喜的面孔——
秦樂然,左航,賀譽和小可。
楚硯張了張口,緩緩說:“我沒事。”
賀譽用複雜地眼神望着他,“身體有哪裏不舒服麽?醫生說你傷到了頭才昏迷的,頭會疼麽?”
楚硯眨了眨眼,“不疼,我只是有點累。”
說着說着,楚硯閉上了眼睛,一旁的醫生說:“剛醒過來他的身體機能不太穩定,大家都出去,讓他好好休息吧。”
左航擔心地問:“他不會睡過去又醒不過來了吧?”
醫生肯定地回答:“不會的。”
病房裏所有人走了後,白色的床單映照着楚硯雪白的臉色,一滴淚從他眼角滑下來,消失在耳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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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
鼓點激烈的重金屬音樂充斥着整個空間,賀譽從休息室來到飛船駕駛艙,一個抱枕向着半躺在座椅上的左航飛過去,冷冰冰地威脅:“你再不關掉音樂,我就把你的飛船炸了。”
迷迷糊糊睡着的左航被一個抱枕拍醒,把頭包耳機摘下來,疑惑地辨認,苦惱道:“啊,又露音,這飛船的藍牙系統哪出問題了?”
等關掉音樂後,重新安靜下來。
閑不下來的左航又調出聯邦新聞頻道,新聞正好播到關于褚岑的新聞——
聯邦最年輕的将軍即将訂婚!
另一半疑似聯邦AI醫療領域富豪之子!
是一場政治聯姻?還是如褚岑将軍所說的真愛呢?
自領導三年前一戰,打敗了江家後,褚岑的軍銜像坐飛船一樣往上升。
如今不僅事業有成,甚至即将擁有美滿的家庭。
誰能想到在幾年以前,褚岑還是一個因銘文被販賣的可憐人呢?
左航關掉了廣播。
一聽到褚岑,他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場大戰。
想到那場大戰裏死掉的談扶松,和被迫忘記談扶松的楚硯。
其餘人好像都很幸福。
除了楚硯和談扶松他們兩個。
楚硯醒來後,他們才從楚硯的口中了解到大戰中爆炸的真相。
不過其中談扶松的影子全被模糊了,楚硯記不得他,稱談扶松為那個人。
賀譽告訴楚硯,那個人是銘文管理局的人,和稷下組織沒有關系。
那個人找到了被困在江家陷阱裏的楚硯和褚岑,他們對江家發起反抗——
“那個人很厲害,我們聯手把江家逼到絕路。”
“就在我們以為江家撐不住的時候。”
“他們瘋狂地反擊,江家的族人甚至想和我們同歸于盡。”
……
“後來,那個人……救了我們。”
說到這裏,楚硯的頭猛地一疼,像突然被鑿子錘了一下。
“他怎麽救了我們……我想不起來了。”
左航立馬打岔道:“想不起來就別想了,你的傷還沒好,等好了就想起來了。”
談扶松怎麽救了他們?
他手裏攥着五個元素銘文,召喚出了‘光’元素銘文,世間最強大的力量在手,足以把一切都撕碎。
甚至會撕碎他自己。
想到這裏,左航嘆了口氣。
兩年前,楚硯醒來後修養了一段時間,宣布了稷下組織解散,新時代來臨,他們也确實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雖然大家各奔東西,但一直保持聯系。
除了楚硯,大家聯系不到他,像消失了一樣。
大家實在擔心,賀譽突然站出來說,在兩年前楚硯開走的飛船上留下了定位器。
最近,楚硯的飛船停留在一座海濱星球上。
左航就和賀譽一商量,根據定位器找到楚硯,不做什麽,來看看他現在還好麽。
賀譽好像知道左航在難過什麽,他轉頭回了休息室,留下一句:“到了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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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間裏門窗緊閉,陽光從半敞開一條縫隙的銀灰色窗簾漏到客廳的地板上,陽光中有浮塵跳躍。
房間的內置的中央機器人叮咚一聲響,在時鐘顯示8點整時,啓動了。
機械聲音道:“客人,您預訂的早餐已經準備好,祝您度過愉快的一天。”
卧室中半隆起的被子一震,一雙手伸出來,把被子蒙得更緊了。
沒安靜幾分鐘,床頭櫃的智腦一陣接一陣振動起來,徹底擾了床上人的好夢。
他猛地掀開被子,亂糟糟的頭發下是緊皺的眉頭,拿過智腦,看到屏幕上面顯示着——“褚岑”兩字。
褚岑,是他的未婚夫。
要問這位未婚夫是怎麽來的?
家族安排,政商聯姻。
這場聯姻還是在他失憶之前安排好的,失憶之後的文朝完全不記得這件事。
他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履行所謂的家族義務。
所以在訂婚前夕逃出來。
文朝不耐煩地打開褚岑的視頻留言,以5倍速看完,大致意思是他不會逼迫文朝,訂婚時間可以向後延,等文朝想好再說。
文朝曾在三年多以前遭遇過一場劫持,劫匪勒索不成引發一場爆炸,他在那場爆炸裏受傷,失去了記憶。
等他醒來後,身邊人告訴他,他是聯邦AI醫療領域富豪文家之子,在那個時候,褚岑就時不時過來看他,家裏人說褚岑是自己未婚夫。
可兩年多的相處下來,文朝對褚岑的感覺很奇怪,毫無疑問他不喜歡褚岑,可在生活中的某些地方,褚岑的一些行為又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好像他們之間真的有過曾經。
文朝腦子裏亂糟糟的,和他剛睡醒的發型一樣。
算了,不想了。
文朝下床,推開陽臺,外面陽光明媚,一片大海無邊無際,水天一色。
他享受着輕柔的風,決定好好在這裏梳理思緒,結束了找褚岑說清楚。
文朝望着大海,自言自語道:“這麽美的景色,不出去逛逛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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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我們已經定位到文少爺所在地酒店,手下已經在他周圍埋伏好了。”
視頻全息會議中的褚岑穿着軍裝,坐在辦公室座椅裏,漫不經心道:“跟着他,保護他的安全,不要被發現。”
“是。将軍,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報告。”
褚岑:“說。”
“您曾經讓我們注意的那個人,楚硯,他也在這個星球上。”
褚岑動作一滞,皺眉道:“什麽?楚硯?”
楚硯和文朝同時出現在同一個星球?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不行,他費勁千辛萬苦把談扶松拉到自己的陣營,不允許有任何意外。
三年以前,因為談扶松把他和褚岑之間的血誓一轉移到楚硯身上,這導致褚岑在想殺掉楚硯之時,自己也受到反噬受了重傷。
如今,血誓解除,楚硯也不必存在。
半晌後,褚岑下了決心,對着手下命令道:“解決掉他,不要讓楚硯和文朝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