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身世
身世
出院後,談扶松才知道這裏是處在隐匿帶的一顆小行星,是稷下組織的根據地,離赫爾卡星很近。
一輛銀灰色汽車停在醫院門口,左航和秦樂然來接他們,楚硯和談扶松坐在後座。
談扶松問:“我們去哪?”
他大概能猜到楚硯要帶他回組織,可回去是做什麽?
不單純是保護他這麽簡單,最近一段日子,他總覺得楚硯有什麽心事。
這心事關于他。
楚硯看了談扶松一眼,說:“去見一個人。”
談扶松沒再問,車行駛了十幾分鐘,駛過跨海大橋。
左航開車很穩,溫暖的車內,搖搖晃晃中,一陣困意襲來,談扶松把額頭抵在玻璃窗上,閉上眼睛。
車來到一座海島上,在一個不起眼的別墅區,其中一棟平平無奇的別墅前,停下。
談扶松感受到,睜開眼,就撞進一雙好看的眼眸裏。
是楚硯,楚硯的眼神很複雜,談扶松覺得那或許是悲傷。
可在楚硯意識到談扶松醒來後的下一秒,眨了下眼,所有情緒都消失不見。
楚硯笑了下,問:“睡醒了麽?”
談扶松後知後覺地“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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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硯率先下車,繞到對面,替談扶松打開車門,“走吧。”
左航和秦樂然率先走在前面,談扶松和楚硯綴在他們身後,穿過綠意盈盈的庭院。
談扶松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來,楚硯一頓,問:“怎麽了?”
談扶松認真地看着楚硯,緩緩開口:“有關我的事,我不希望你瞞着我。”
楚硯心裏一跳,面上卻裝傻,“什麽?”
談扶松認真嚴肅,“楚硯,別和我裝傻。”
前方的左航秦樂然停下來,楚硯沖他們揮揮手,示意讓他們先走。
楚硯走到談扶松面前,垂眸沉默半晌,開口:“小朝,我小時候覺得你來到我身邊是奇跡,現在你站在我面前是另一個奇跡,我無比感謝上天,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邊。”
談扶松肯定道:“我當然會。”
楚硯嘆了口氣,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意卻未達眼底,“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可我不能這麽自私。”
“你什麽意……”他話音未落,楚硯一個揮手,毫無防備的談扶松兜頭被銘文砸中,一陣眩暈過後,暈了過去。
楚硯眼疾手快,扶住談扶松的癱軟身體,抱了起來,向別墅內走去。
站在門口的秦樂然,看到楚硯抱着談扶松一步步走來,明明楚硯站在陽光下,有萬人跟随,可她還是感受到了一種極致的孤獨感。
就像千裏冰川中的一簇火苗,将将熄滅。
秦樂然忍不住擔心,上前一步,說:“老大,你這樣做,他醒來會怪你的。”
楚硯目不斜視,進入別墅的剎那間,輕聲開口:“沒關系。”
沒關系,就讓他怪吧,在他本來的世界生活,怎樣都比跟在楚硯身邊要好。
秦樂然沒辦法,跟着走到別墅地下室,經過瞳孔識別的一扇鋼化門,幾人坐上向下的電梯。
幾十秒鐘後,電梯門打開,入眼是寬闊的房間,六面皆是雪白色,中間有一扇圓弧形的密閉玻璃房,幾近透明。
幾人進屋後,對面雪白的牆壁上開出一道狹小的門,一位帶着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從中走出,散發出科研大佬的氣息。
楚硯三人垂首打招呼說:“韓叔。”
中年男人按下牆邊一個按鈕,玻璃牆拔地而起,露出中央空曠的地板,韓叔向楚硯揮手:“放他進去。”
楚硯抱着談扶松,一步步走進,把他輕輕地放在中央,談扶松因銘文的作用,安詳地閉着眼,像平常的午後,只是普通的一覺。
像醒來後,楚硯還能看到談扶松一樣。
但是不能,他要送談扶松回去,這是最後一眼,最後一面。
韓叔走到一面牆壁前,按下一個開關,牆壁打開,裏面是各種精密的儀器,韓叔背着兩人,鼓搗着什麽,淡淡說:“要給你們告別的時間麽?”
楚硯回過神,将視線從談扶松臉上移開,在沒人注意到的角落裏,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然後,楚硯站起身,離開玻璃房的範圍內。
韓叔走到玻璃房的中間,口中念着什麽,擡步繞着談扶松走了幾圈。
青年側躺在地上,頭發長了蓋住眼睛,高挺的鼻梁與側臉總給韓叔一種熟悉的感覺,像在哪見過。
可他已經好多年沒走出過這座島了,根本不可能認識剛穿來的另一個世界的人。
韓叔甩掉腦中多餘的想法,腳步停下來後,白色空白的地上猛地發出一陣猛烈的金光。
那光刺眼熱烈,帶着未知的神秘感,讓人忍不住避開。
左航與秦樂然皆閉上眼睛,只有楚硯看着那片光芒中心,他知道有一個人躺在那,即使被光芒掩蓋,楚硯仍不想錯開眼睛。
金光散落後,一枚金色銘文圖騰印在地上,就在談扶松身下。
銘文成,韓叔走開,按下按鈕,玻璃牆從上向下落,包圍住談扶松,咔噠一聲,玻璃牆與地板組成密閉的空間,中間圍着銘文和談扶松。
韓叔雙手合十,低頭默念,那金色銘文的筆畫像有了生命力一般,從地上張牙舞爪地飛舞起來。
或許是心有所感,談扶松睜開了眼睛。
他坐起身,銘文帶來的眩暈感依舊強烈,環繞四周,看到外面的楚硯和身旁的銘文,談扶松明白了楚硯想做什麽。
楚硯想送他回去。
可他現在不想回去,他不能丢下楚硯,自己一個人走,即使曾經的他那麽迫切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可如果有楚硯在,那又不一樣了。
像小時候那樣,他相信楚硯會保護他,長大後的他并不需要楚硯保護,他想站在楚硯身邊。
談扶松站起來,走到玻璃牆邊,與楚硯隔着透明玻璃對視,他試圖冷靜地和楚硯講道理,“楚硯,放我出去,我是個成年人,不需要你為我做決定。”
玻璃牆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足夠堅硬且密度極大,能承受住金色銘文的巨大能量,自然傳不出一點聲音。
楚硯當然知道談扶松想說什麽,用眼神描繪着談扶松的輪廓,想把他生動的樣子記在腦海裏。
銘文散發出的能量越來越大,談扶松看着楚硯身後牆壁上鐘表的秒針,走得一會兒快一會兒慢,這是時空扭曲的标志。
談扶松越來越着急,看着沉默的楚硯,在憤怒中生出孤注一擲的決心來。
他垂下的手揮動幾下,輕聲召喚道:“鳳凰,幫我。”
話音剛落,一枚藍色的銘文圖騰懸空出現,漸漸,圖騰中漸漸顯露出一只鳳凰的模樣,随着光芒越來越盛,鳳凰的實體越來越深。
一聲長嘯後,鳳凰展開數米長的翅膀,猛地撞在玻璃牆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震動聲,可這特制的材料紋絲不動。
震動引起了韓叔的注意,他睜開眼睛,看到透明玻璃內的鳳凰,猛地變了臉色。
怎麽會?
鳳凰怎麽會在他身上?!
金色銘文與藍色光放仿佛在較勁,金光太過強大,談扶松用盡全力驅動鳳凰抵擋,直到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見他受傷,楚硯慌了,疾步走到玻璃前,大喊道:“小朝!你回去!別反抗!會受傷的!”
談扶松依舊不管不顧,抵抗着強大的能量,甚至能感受到身上的皮膚要被撕裂,這是抵抗時空的代價。
楚硯見他執拗不聽,走到韓叔身邊,焦急地問:“韓叔,能停下來麽?”
韓叔愣住了,他與光芒縫隙中看着談扶松的臉,他睜開眼後,動态的表情像極了那個人。
難道他是……?
如果是這樣,那時空傳送怎麽可能對他起作用?
他本來就是就這個時代時空的人,因緣際會,被誰送到了其他時空,可這并不穩定,會回來是遲早的事情。
韓叔搖搖頭,“停不下來。”
玻璃內的能量越來越強,那股能量拉扯着他,只憑一股意志支撐着。
談扶松在心裏惡狠狠地想着:楚硯!你給我等着!
他像一根弦,在即将繃斷的時候,那股強烈的能量驟然消失不見,化于無形。
鳳凰也因為力盡退回到圖騰狀态。
楚硯按下按鈕,玻璃牆打開,他向談扶松沖過來。
談扶松站在原地,渾身虛弱地沒有一點力氣,他向着跑過來的楚硯擡起手。
在他昏過去的前一秒,拳頭打在楚硯的肩膀上,軟綿綿地,沒有一點力氣。
楚硯接住他軟下的身體,眼中的心疼無法掩飾。
站在身後的韓叔說:“失敗了,送他去休息吧。”
楚硯打橫抱起談扶松,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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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扶松被送到房間中休息,楚硯在房間外來回踱步,到底為什麽會失敗
僅僅因為鳳凰銘文的反抗麽?不應該,鳳凰銘文的力量怎麽能抵抗可以扭曲時空的力量?
他要去向韓叔問清楚。
韓叔在書房裏,楚硯敲門走進去,韓叔坐在書桌後翻着一本相冊,深情懷念且憂傷。
楚硯開門見山,問:“為什麽會失敗?”
韓叔沉默着,半晌後,擡起頭,問:“你知道林怡麽?”
楚硯點點頭。
他當然知道,林怡是可以說是稷下組織的創立者,也是他母親的好朋友,菩提珠也是她送給自己的。
韓叔招招手,“你過來。”
楚硯走到韓叔身邊,韓叔指着照片上的一位女子,說:“她就是林怡。”
楚硯渾身一震,在看到林怡長相的那一刻,所有不通的關竅他全想明白了。
為什麽談扶松小時候會穿到菩提珠上?
為什麽鳳凰銘文以血契認主?
為什麽今天的時空傳送會失敗?
照片上的女子明媚張揚,自信地昂着頭,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
太像了,實在太像了。
每一個見過林怡和談扶松關系的人,都只會對他們的關系有一個猜想——
他們是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