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人皮
人皮
時間線回到現實。
經過長途星際航行,金發男人降落在一個星球,歷經跋涉,穿越森林,一座充滿科技感的的宅院坐落在森林深處。
他單手提着冰凍箱,站在密閉的鋼化大門口,一道紅色的激光從上到下掃描,随後叮咚一聲,門打開了。
男人只身進入,寬闊的庭院裏沒有一個人,宅院裏只有一棟二層別墅,大門敞開。
一道屏風隔在玄關處,男人停留在門口,彎腰恭敬道:“老板,東西已經得手了。”
屏風後傳來一道男聲,聲音沉而重,連帶着一呼一吸清晰可聞,一副病重的模樣,“你做得不錯。”
“是屬下該做的。”
“咳咳——”屏風後的人好一陣咳嗽,平複片刻後,吩咐道:“你回去吧。”
“是。”金發男人把冷凍箱放下,轉身離開。
這時,菩提珠裏傳來小朝的怒罵:“咳咳咳死你!殺人要遭報應的!”
金發男人自然聽不見,可屏風後的男人出言制止,“等一下。”
“老板,還有什麽吩咐?”金發男人轉過身,垂眸等待。
“你還帶回了什麽?”
金發男人瞬間冷汗就下來了,拼命回想他有沒有漏掉老板的命令,或者帶回什麽不該拿的東西。
對!男人手摸進兜裏,一顆圓潤的珠子靜靜躺在那,拿出來放在手心,展示給老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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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哆哆嗦嗦,“還、還帶回了這個。屬下看它好看,以為是個飾品,就帶回來了,是屬下的錯。”
屏風後的男人許久未說話,金發男人後背的衣服濕透了,終于等到老板開口。
“放下,你可以走了。”
金發男人如獲大赦,把珠子放下冷凍箱旁邊,屁滾尿流地走了。
待大門重新關上,空氣安靜,小朝不敢說話,不确定那位被稱為老板的人是不是能聽見他說話。
片刻後,屏風後傳來腳步聲,走出一個男人,看起來很年輕,穿着一身白色西裝,臉色無比蒼白,臉頰瘦到凹陷,看起來活不了太久的樣子。
他停在冷凍箱旁邊,拿起那顆月白色菩提珠,微微反光的珠身照映着男人深棕色的瞳孔,挑起嘴角:“有意思。”
“回去吧。”男人一聲令下,身後的保镖提起冷凍箱,護送男人進入地下停車場。
片刻後,車停在一座研究所外,歷經三重安保,終于進入內部。
整個研究所都建在地下,男人和保镖坐上向下的電梯,數字顯示-10,叮咚一聲,電梯門開了。
走廊兩側是幾扇緊閉的鋼鐵大門,門上貼着禁止入內的标識,男人走到最裏間,開門進去。
打開房門,裏面是充滿現代裝修風格的居室,男人向後擺擺手:“把東西交給張博士。”
保镖拎着冷凍箱點頭,轉身離開。
房間只剩下男人,他坐在沙發上,望着菩提珠,沉默片刻後,玩味地問:“怎麽不說話了?”
小朝心裏一驚,他怎麽會聽到?!
“真不說?”
“……”
男人可惜地嘆了口氣:“唉,那我只能想辦法讓你開口了。”
男人打開門走出去,進了一間實驗室,裏面穿着防護衣的研究員立即停下手裏的工作,彎腰向他打招呼,男人擺擺手:“做你們的事。”
靜靜看着一切的談扶松,再次回到記憶中的這間實驗室,即使已經過去很久,即使知道這是夢,依舊控制不住地渾身發抖。
那些痛苦驚悚的記憶,與小時候美好的時光,一同回到他的腦海裏。
男人走到一臺超聲機前,後來的将近一年時間裏,這是他最常用來對付菩提珠的東西。
打開開關,功率設置為100瓦,溫度70攝氏度,将珠子丢進去,聲波的機械振動不斷打進耳膜,像一顆顆釘子一樣釘入腦袋,與菩提珠通感的小朝痛苦不堪,咬牙堅持幾秒後,還是忍不住痛哼出聲。
“啊啊啊好痛!”
可任由小朝怎樣喊疼,男人像聽不見一樣,靜靜站在一旁,直等到設定的時間結束。
小朝渾身虛脫,可如此痛苦卻還沒讓他醒來回到現實、回到福利院。
男人把菩提珠撈出來,“早開口不就好了,何必受罪呢?”
“呸!”小朝罵道:“你個死變态!去死吧你!”
男人并不在乎小朝的辱罵,像逗小貓小狗一樣,笑着說:“再罵一句。”
“……”他媽的,死變态。
後來接觸的一段時間裏,男人确确實實把小朝當寵物來養,像楚硯一樣,男人把小朝挂在脖子上。
小朝逐漸了解到男人的身份,他是聯邦位高權重的将軍,名叫拉爾夫。
年紀是個謎,不知用了什麽方法保持住青春容顏,但身體的各項機能下降得很厲害。
知道此事後的小朝,時不時叫他老妖怪。
所以拉爾夫費勁千辛萬苦,想要找到那枚銘文,據說得到那枚字,就可重生。
而根據可靠消息,那枚銘文在曾經的稷下組織二把手手裏,可那位不知是男是女的二把手已經失蹤多年。
可沒想到明家一次偶然的求助,讓他發現蛛絲馬跡,江玉琢的情婦竟然會祭拜曾經稷下組織領導者林怡的墓。
得來全不費工夫。
是上天不讓想讓他死。
拉爾夫的時間不多了,那張人皮上的字與他身體融合的極其不順利,研究院使用了各種各樣的方法,都沒成功。
在一次實驗失敗後,坐在輪椅上的拉爾夫被保镖推回房間裏,剛一到房間,他感覺到胃裏一陣血腥氣翻湧,哇的一聲,吐了一大口鮮血。
內髒出血,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
保镖們手忙腳亂,叫醫生叫研究員,一陣兵荒馬亂中,菩提珠裏的小朝笑得特別開心。
拉爾夫用手帕擦着嘴角的血跡,問:“我死了,你很開心?”
“我開心!興奮!高興!哈哈哈哈,你殺了那麽多人,還想再活一次?做夢吧你!你那反人類的實驗永遠都不會成功!”
“我再活一次,不是為了我自己,是為了聯邦,我為聯邦打了多少場勝仗,抵禦其他星系的入侵,保護了多少聯邦公民的性命?你懂得什麽?!”拉夫爾越說越憤怒,擡手打碎了桌子上的花瓶。
一聲脆響過後,屋子裏的人全部安靜下來,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不敢出聲。
小朝輕蔑一笑:“你總說你是個為國為民的将軍,好的将軍是受人尊敬受人愛戴的,可你看看,你身邊的這些人,他們面對你的時候,除了害怕,還有其他麽?”
拉夫爾環視一周,不管是手下還是保镖或是醫生,他們都垂着頭,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受到憤怒将軍的懲罰。
拉夫爾深吸了一口氣,命令道:“你們都出去。”
人群立馬魚貫而出。
“我死了,我一定要你陪我。”
小朝哼了聲:“我才不怕死,膽小鬼,害怕的一直都是你。”
拉爾夫大笑兩聲,感嘆道:“有骨氣!不過在這之前,每次實驗失敗後,你也要承受和我一樣的痛苦。”
此後的實驗越來越頻繁,因為拉爾夫的健康每況愈下,在下一次失敗後,他按照所說的,把小朝扔進馬弗爐裏。
在不鏽鋼板制作成的爐膛內,可達到上千度的高溫。
在劇烈的灼燒中,神經仿佛被一根根燒斷,灼熱的氣浪蒸騰滲透進每一個細胞,先是痛再是癢。
像是身體被一次次燒成灰燼,可感知還在。
他在爐內哀嚎,痛哭,可他沒有向拉爾夫求饒。
小朝永遠不會向仇人屈服。
那是第一次,小朝被動地從夢中醒過來。
即使醒來後,那種噩夢般的感覺卻依舊如影随形,全身的溫度感知系統像是失靈一般,在寒冷冬日的夜晚,他出了一身的汗。
他睡不着,不敢睡,害怕回到高溫爐內,小朝把被子掀到一邊,只穿着單衣,在床上坐了一整夜。
可睡着不可避免,他免不了要回到菩提珠內。
一次次實驗的失敗讓拉爾夫變得更加瘋狂,每次失敗後,他把菩提珠扔進高溫爐內,經過幾小時的煅燒。
沒人注意到,菩提珠上已經出現微小的裂縫。
不是每一次小朝都能運氣這麽好,正好天亮被叫醒,或者疼得醒過來,有很多時候,他在高溫之中待滿幾個小時。
有時候他想,死了到也是個好選擇,可他又期望,再堅持堅持,或許哪一天,就能聽到楚硯的消息呢?
又是一次實驗的失敗,菩提珠被從高溫爐中夾出來,不怕燙一樣,拉爾夫握住菩提珠,一遍遍問:“你知道我的痛苦了,你現在知道我的痛苦了吧。”
小朝意識散亂,根本不想理會這個瘋子,他沉默以對。
“我會把你好好保存起來,等我重生以後,你會繼續留在我身邊。”
小朝非常虛弱,說話斷斷續續,“老、妖怪,你快去、去死。”
或許是詛咒起了作用,拉爾夫當天就進入病重監護室,醫生說,沒有時間了。
研究員們決定放手一搏,試最後一次,要是失敗,拉爾夫再也回不來了。
他們把昏迷的拉爾夫放入冷凍液氮中,利用精密的手術儀器直接進行移植。
因為人體抗體,為了保險,直接移植皮膚首先被排除在外,他們嘗試過很多種方法,都失敗了,如今只有這一種方法了。
慌亂中菩提珠随着拉爾夫的身體一同進入液氮裏,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人皮上的文字。
一張肉粉色、仿佛透着生機的皮,上面刻着一枚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