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草莓
草莓
次日清晨。
明亮的光線透過床簾縫隙漏進來,塵埃在其中浮動跳躍。
談扶松醒來,緩緩睜開眼睛,對着天花板發呆,大腦處于正在重啓的狀态。
“醒了?”
楚硯懶散地坐在窗邊的圓桌旁,穿着白襯衣黑褲子,手裏拿着智腦不知道在擺弄什麽,幾縷柔軟的黑色頭發絲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棕色的光芒。
看起來像個乖乖少年的模樣。
談扶松困意猶存,不想說話,從嗓子眼裏擠出一聲:“嗯。”
楚硯擺弄一會兒,用智腦放出一張全息投影畫面,開大音量,認真看起來。
談扶松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簡體‘貓’字,從豕從苗,最為廣泛的字義是指……”
“此字初見于篆文,目前沒有甲骨文和金文的記載……”
“如果有一天你們遇到其它形态的‘貓’字……”
談扶松慢慢睜大了眼睛。
楚硯支着下巴,嘴角彎彎,看向談扶松的眼裏卻并無太多笑意:“你好像知道很多古文字?”
談扶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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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而楚硯的眼神移向別處,并未聚焦,像是陷入了回憶,喃喃自語道:“怪不得……”
怪不得談扶松會被召喚過來。
楚硯沉默着,片刻後,他又看向談扶松,眉眼彎彎,仿佛單純無害,笑着問:“那你一定聽說過神獸鳳凰吧?”
談扶松:“鳳凰?”
聯想到通過文字變出貓,難道也能變出鳳凰?
談扶松疑惑剛起,就聽到楚硯說:“我帶你去看看?”
鳳凰,上古神獸,只存在幾千年以前的志怪小說裏。
或者可以說是存在于人類的幻想中。
他到底穿越到了一個什麽樣的時代?
談扶松确實很想看人類的幻想得以實現的景象。
不過聯想到楚硯無端的負傷,談扶松謹慎地思考了片刻,繼而堅定地說:“不需要。”
楚硯笑眯眯地支着下巴,不容反駁的氣勢,慢悠悠地問:“你有的選麽?”
談扶松皺眉,從床上坐起來,回視楚硯。
兩人在平靜中對望,空氣仿佛凝滞。
談扶松平生最厭惡被其他人強迫做決定。
這一刻,他身上的刺仿佛一下全立起來,一字一頓地說:“不、需、要”
楚硯收斂笑容,微眯起眼睛,兩人在沉默中對峙。
在他們遇見的第二天,相互間精心包裹的僞裝一絲不剩,真實在沉默中張牙舞爪地飛出來。
時間分分秒秒被拉長,誰都不肯退讓一步。
談扶松是個很沉得住氣的人,但他覺得和楚硯對峙沒有意義。
人生而自由,誰都不能強迫他。
就在談扶松剛要結束這場無意義的鬥争,楚硯率先移開了目光。
他站起身,快速地從窗簾縫隙中向外瞥了一眼,緊接着‘唰’地拉上窗簾。
屋內頓時一片漆黑,談扶松伸手打開床頭燈。
楚硯大步向談扶松走過來,邊走邊擡手解襯衫的扣子,從上到下。
穿着衣服的楚硯看起來高而瘦,敞開的襯衫露出他身上肌肉線條優美,充滿力量感,像是雕塑家的模特。
等到談扶松回過神來,楚硯充滿侵略感的氣息近在咫尺。
談扶松不動聲色地向後仰頭:“???”
楚硯裸着上半身半跪在床上,不懷好意地笑着說:“幫個忙,鳳凰你不想看就算了”
看着眼前這詭異得不能再詭異的一幕,談扶松心裏警鈴大作。
談扶松是個成年男性。有自保能力。
雖然楚硯不能做什麽傷害他的事情,但做出什麽事情來惡心他那也夠難受的。
談扶松心裏暗暗盤算,跳床、開門鎖、走廊喊人,一套動作只需5秒內完成。
談扶松一躍而起,掀開被子想要蓋在楚硯頭上,趁機逃跑。
沒想到,楚硯一個閃身,拽住談扶松的手腕,向下一拉。
談扶松重心不穩,一下跌倒在床上,緊接着楚硯整個人覆了上來。
兩個人肌膚相貼,氣息交纏,瞳孔中映出對方的影子。
談扶松的雙手腕被楚硯鐵臂锢住,他試着掙紮了一下,完全掙不來。
他氣息微亂,說:“楚硯,你要幹什麽?”
談扶松的臉頰微紅,不知是剛才激烈運動的緣故,或者是對于楚硯無恥的氣憤。
近距離更能直觀地感受到談扶松的漂亮,尤其是當這張一向冷淡的臉帶上情緒的時候,像是完成完美藝術品的最後一環。
美人總有特權。
楚硯放開談扶松,直起身,雙手撐在他身側,兩人的距離變回安全距離。
楚硯自上而下俯視談扶松,正經道:“幫我個忙,免你500星幣的債務。”
談扶松立即道:“不幫。”
楚硯加碼:“1000。”
“不。”
“2000。”
談扶松繼續搖頭。
楚硯嘆了口氣,無奈道:“那你說。”
談扶松坐起來,活動下手腕,不慌不忙地說:“我大致能猜到是什麽忙。”
楚硯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有人過來了,你要我和你演場戲。”
“這場戲不那麽清白。”
“有損我的名聲。”
楚硯:“……”你要先有名才能有名聲,你一個黑戶有什麽名聲。
楚硯:“所以……”
談扶松伸出五個手指在楚硯眼前搖晃。
楚硯點點頭,“可以。”
正當兩個人談好價格的下一秒,敲門聲頓時響起。
楚硯立即掀起被子蓋在談扶松身上,只露出他一雙眼睛,小聲交代道:“別出聲,我來解決。”
談扶松從被子裏伸出一小截手臂,拉住要下床的楚硯,問:“你就這麽過去?”
楚硯不解道:“怎麽了?
談扶松掀開被子坐起來,朝楚硯勾勾手。
敲門聲又響了三下。
楚硯靠過來,談扶松嘴上說着:“抱歉,你忍下。”
實則動作又快又狠,沒有絲毫歉意。
他用手指狠掐了楚硯脖頸上的一小塊肉,緊接着又用力抓了下楚硯的肩膀。
疼痛後知後覺地泛起來,楚硯脖頸上立馬起了深紅色的淤痕,左肩膀上五條指甲痕紅腫。
楚硯:“……”
談扶松拍拍楚硯的胳膊,假裝好心地說:“就不收你額外的錢了,快去開門吧。”
楚硯深深地看了談扶松一眼,下床去開門。
幾步路之間,楚硯快速轉換情緒。
開門前,已經成為一個被人打擾好事的纨绔。
他一臉煩躁,打開門,只見門外站着兩位身穿黑色制服的青年,胸口的銘牌上寫着C-3421和C-3496。
楚硯心中一瞬間了然,是銘文管理C局的人。
星際聯邦為了管理規範銘文師的行為,成立了官方管理局。
從A-Z,共26個分局,管理整個星系。
其中A局權限最高,由總局長何逸直屬管理,其它依次次之。
不過其中有個例外,現在已經被取締的——S局。
據傳,S局裏盡是頂尖銘文師。不是因為聯邦把高手們都派去S局,而是當時的S局局長是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天才。
不管你剛來時是C還是D級銘文師,在S局歷練幾年,能力會得到質的提升。
也正因如此,人們在A銘文師級之上,加入了S級。
以S局命名,賦予銘文師最高的榮耀。
木秀于林,樹大招風,S局的結局恰好驗證了這句話。
楚硯回過神,看來瑞利金賭城下了血本。
居然請出了官方管理局的人為拍賣保價護航。
如果瑞利金這麽謹慎,那或許代表這次拍賣的重頭戲不止鳳凰銘文這麽簡單。
楚硯粗聲粗氣道:“有什麽事?”
看着楚硯身上暧昧的痕跡,還有床上蓋被子躺着的人,兩位青年對視一眼,公事公辦地詢問了兩人的入住時間與期間離開情況。
楚硯雖然不耐煩,但一一回答,不到兩分鐘,銘文管理局的人就走了。
楚硯關上門,談扶松坐起來,難以置信地問:“他們就這樣輕易地相信你說的話了?”
撿起地上的襯衫,穿衣服地過程中不小心碰到了脖子上的淤痕,楚硯動作一頓,疼得“嘶”了一聲。
“我說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看到什麽,這城市裏到處都是監控,監控給了我們不在場證明,所以外面發生什麽都和我們沒關系。”
“你改了監控?”
楚硯優雅地一顆一顆扣上扣子,并未回答這個問題。
談扶松又問:“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做戲?”
楚硯痛快回答:“自助酒店裏十個房間裏有九個都是情人來開房,我們融于其中,為了不顯眼而已。”
談扶松不經意似地問:“那……你在外面做了什麽?”
楚硯穿好衣服,襯衫扣子扣到最上面的一顆也沒法蓋住那枚人為的‘草莓’。
他冷冰冰地說:“看你幹的好事。”似乎對自己身上留下傷痕這件事非常煩躁。
談扶松假裝沒聽見,就在他以為楚硯不會回答他問題的時候——
楚硯收起一切情緒,恢複平靜,說:“你想知道的話,三天後就和我一起。”
說完後,楚硯去衛生間洗漱,幾分鐘出來後,已經整理好儀容,恢複了昨天那般人模狗樣。
他罩了一件黑風衣,出門。
談扶松今天也還有直播的事情要忙。
昨天的總打賞被平臺分走後,也有500多星幣的收入,提現到自己的公民證裏。
他欠楚硯的醫療費和辦公民證的費用,總共5萬1000星幣。
再加上楚硯幫他充值的500星幣。
減掉今天早上幫忙的5000星幣。
還需要還4萬6500星幣。
有債在身的感覺果然不輕松。
談扶松洗漱簡單整理後,出門直奔古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