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這一窩的田鼠總共就只有三只, 葛磊的速度很快, 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将田鼠徹底拾掇好了, 先前的時候葛焱和葛垚兩個還在一邊看着，然而之後的情形太過血腥了一些, 那二人有些接受不了, 黑着臉看着葛磊一會兒之後, 便借口有事情先離開了。
葛磊将處理好的田鼠皮埋進了旁邊的坑裏面，正準備離開的時候, 卻看到不遠處站着一個人。
他愣了一下，随即直起身子朝着那個人看了過去。
“小海？”
自打上次葛磊和小海鬧翻了之後, 兩個人就在沒有任何的來往, 現在看到小海悶不出地在那裏站着, 葛磊皺了皺眉頭，喊了一聲之後，見他沒有出聲，葛磊便也沒有在意，他搖了搖頭，轉身準備回去。
然而看到葛磊要走，小海突然出聲喊了一句：“葛二蛋你甭走，我有事兒要找你。”
葛磊停下腳步, 轉身朝着他看了過去，卻見那葛小海大步朝着他走了過來。
現在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葛磊看不清小海此時的模樣, 只是看着他那氣勢洶洶的樣子, 像是不懷好意，他往後退了兩步，想要拉開和小海之間的距離，哪知道小海卻突然加快腳步朝着他沖了過來，然後猛地撞到了他的身上來。
葛磊被撞了個踉跄，腳絆到地上的裝着田鼠的木盆，整個人一歪，朝着旁邊的水潭裏面倒了下去。
葛小海在水塘邊兒站着，那張臉在夜色的籠罩下透出了幾分猙獰之意來。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葛磊落入了水塘裏面，初冬的塘水透着刺骨的寒氣，葛磊剛一落入水中，便掙紮着想要出來，然而他的腿卻開始抽筋兒，整個人控制不住地朝着水塘底沉了下去。
他已經盡力過一次死亡了，但是沒有想到重生一次他竟然這麽早地又再次面對死亡，冰冷的水湧入了他的肺部，窒息的感覺讓葛磊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
模模糊糊之間，葛磊似乎聽到了噗通一聲響，過了幾秒鐘之後，他感覺到一雙有力的大手将他抱入了懷中。
接下來的一切對葛磊來說就是一團混亂，他感覺到自己被人從水裏面撈出來，然後急匆匆地抱回家去，他身上的衣服被脫光了，厚厚的被子裹在了他的身上，煮的熱熱的生姜紅糖水一碗接一碗地給他灌了下去，等到他冰冷的四肢終于恢複了知覺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
葛磊看着在自己床邊坐着的面容焦急的葛青山，混沌的大腦慢慢地恢複了過來。
“爹，剛剛是你救了我？”
葛青山點點頭，見葛磊醒過來之後，臉上的那種焦急之色消散了不少，他伸出手探了探葛磊的體溫，感覺他的體溫已經恢複了正常之後，葛青山方才松了一口氣。
“二蛋啊，你真的是太不小心了，你說要不是我回來的早，你這條命怕是就……”
聽到葛青山這麽說，葛磊愣住了，他眨了眨眼睛，看着臉上充滿後怕之色的葛青山。
“爹，你真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我太不小心了？”
他分明是被葛小海給推進水塘裏面的，怎麽聽葛青山這意思，好像是他自己掉進去的？
“二蛋，那些田鼠你放那兒放着就是，自己一個人收拾什麽？這黑天瞎地的，你可不就是踩空了掉進水塘裏的，得虧得我回來的早，才把你給救上來的。”
葛青山先前回來的時候在水塘邊看到了地上的收拾過的田鼠和內髒，再一看卻見水塘邊還有一只鞋子，那鞋子分明就是葛磊的，當時他便當機立斷跳進了水塘裏面，這才将葛磊給救了回來，也虧得他落水的時間不長，救上來之後又灌了不少的生姜湯下去，這人好歹是救過來了，要不然他這命怕是就要賠在裏面了。
大抵是聽見了屋子裏面的說話聲，葛焱和葛垚兩個人從門外面走了進來，看到攏着被子坐在床上的葛磊，那兄弟二人臉上流露出了濃濃的愧疚之色。
明明天都已經黑了，他們卻扔下葛磊一個人在那裏收拾，自己跑回來了，得虧得葛磊并沒有什麽大礙，否則的話他們兩個就算是萬死難辭其咎。
看到他們這些樣子，葛磊已經察覺到不對勁兒了，他沙啞着聲音開口問道：“我掉下去的時候葛小海不在旁邊嗎？”
聽到葛磊提到葛小海的名字，屋子裏面其他的三個人都愣住了。
“葛小海？這麽晚了他在那兒幹嘛？”
而這個時候葛青山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他記得他回來的時候看到了小海着急忙慌地朝着家裏面跑，他還喊了小海一聲，可是那小子卻活像是見了鬼一樣，跑的更快了，先前的時候他還覺得有些奇怪，現在聽葛磊這麽一說，葛青山的臉瞬間黑了下去。
“葛小海？難不成你落水這事兒還和葛小海有關系？”
葛磊點了點頭，爆出驚人之語：“是葛小海把我給推進水塘裏面的。”
葛磊的話這一說出來，房間裏面的葛青山他們瞬間被炸了個人仰馬翻。
“你說什麽？是葛小海給你推進去的？”
“該死的，老子這就去揭了他的皮！”
“四哥你等等我，我跟着你一起去。”
葛焱和葛垚兩個撸袖子便想要去葛青木的家找葛小海的麻煩，結果卻被葛青山給呵斥住了。
“火蛋土蛋，你們兩個給我冷靜一點兒，先在這兒站着別動，我好好問問二蛋是怎麽回事兒。”
葛焱和葛垚兩個停住了腳步，然而臉色卻比先前變得更加難看了。
“二蛋，你更爹說，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你要知道，這事兒可不是小事兒，可不能瞎說的，葛小海還只是個十歲大的屁囊孩子，他難道真能狠心到這種地步嗎？”
對葛磊說的話葛青山是半信半疑，大人有時候因為牽扯到利益關心，可能會狠心對另外的人下死手，可是一個孩子，怎麽會做出這樣子的事情來？
葛磊是個好人不假，然而他也沒有聖父到險些被人害死了還替被害人遮掩的地步，他看着葛青山，臉上那病态的蒼白之色深深地印入到了葛青山的眼中。
“爹，我沒有撒謊，是葛小海把我推進水塘裏面的，而且推進去之後，他大概也沒有找人求救，他是想要殺了我。”
聽到葛磊那虛弱的語氣時，葛焱和葛垚兩個人的眼睛更紅了，那一陣陣地火氣蹭蹭蹭地不停地往上湧。
“葛小海，這個殺千刀的，我今天要不打死他，我葛焱兩個字就倒着寫。”
“四哥，我跟你一起去，咱們兩個一起去收拾他。”
見那兄弟二人又想往外沖，葛青山從床上站了起來。
“你們兩個等一下。”
“爹，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都要把二蛋給害死了，那不成你還想做個老好人原諒他不成？”
怒火攻心的葛焱口不擇言地開口說道。
然而看到他這失态的樣子，葛青山卻并沒有生氣，他搖了搖頭說道：“出了這樣子的事情之後，我怎麽可能會原諒他？你們兩個等一下，我跟着你們一起過去，出了這樣子的事情哪裏就只能讓你們兩個孩子去出頭？”
說完之後葛青山便又交代了葛磊好好休息，這才帶着葛焱和葛垚兩兄弟離開。
父子三個才剛剛從家裏面出去，便看到葛青木揪着葛小海的耳朵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葛青山站住了腳，而葛青木很快便揪着葛小海的耳朵來到了他們父子三個人面前，還沒有等葛青山開口，葛青木便一腳将葛小海給踹到了地上來。
葛小海疼得哀嚎一聲，軟在地上不敢起來。
收拾了葛小海一下，葛青木才擡起頭看上葛青山，臉上擺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來。
“青山吶，都是我教子無方，所以才教出來這麽一個小畜生來，他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先前雖然是他不小心将二蛋給碰到水裏面的，但是這事兒究竟是他做的，我現在就來帶他給你來賠罪，你就算是把他給打死了，我都沒話可說。”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便朝着地上躺着的葛小海又踹了一腳，大聲罵道：“你還不趕緊給你四叔磕頭賠罪，要是你四叔不原諒你不小心的行為，就算是他打死你也活該。”
葛青木這一腳是實打實地踢在他身上的，葛小海疼得哀嚎一聲，眼淚鼻涕瞬間便下來了，他連滾帶爬地來到葛青山的跟前，伸出手想要抱住葛青山的雙腿，結果葛青山卻後退了兩步，避開了他，葛小海沒有抱住葛青山，自己卻撲倒了在冰冷的地面上。
“四叔，我錯了，你原諒我吧，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好不好……”
葛小海說着說着便失聲痛哭了起來，那模樣就好像是受到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似的。
明明做了那種惡毒事情的人是他，可是現在他卻擺出了這樣一副模樣，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家怎麽着了他這麽一個孩子似的。
葛青山申請冰冷地看着趴在地上不停求饒的葛小海，冷聲問道：“你說你不是故意的，那你告訴我，先前見到我的時候不告訴我二蛋掉進塘裏面了？”
葛小海的哭聲停了一瞬，緊接着便又繼續哭了起來。
“不是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不是故意推他的……”
葛青山的心漸漸冷了下去，他不是沒有見過心不好的人，可是葛小海這麽點兒大個孩子，心卻壞到了這樣的地步，确是他從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若是葛小海能大方地承認了先前是他豬油悶了心，或許葛青山還會原諒他，然而到現在他還在抵賴，葛青山便對他徹底冷了心。
他沒有在搭理葛小海，轉而擡頭看向了對面的葛青木。
“葛青木，是二蛋醒來跟我說，是葛小海故意把他推進水塘裏面的，我真的就想要知道一件事情，究竟他們有多大仇？能讓小孩子下這樣的死手？”
聽了葛青山的話之後，葛青木臉上的神情有些繃不住了，只是今天這事兒确實是葛小海做錯了，他在葛青山面前自然是要挨了一頭。
“青山，你甭生氣，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麽？也許是他們玩兒的時候沒經意，不小心把二蛋給撞進去了，他回去都跟我說了，這足以證明……”
“是，小孩子家家是不知道什麽，那就是你們大人教的，葛青木，你說我葛青山有哪一點兒對不起你？讓你教着你兒子來弄死我兒子的？”
葛青木被堵得說不出話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好一會兒之後才從嘴巴裏面擠出來幾個字來。
“青山，你看你說的，咱們是本家兄弟，我怎麽會……”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葛焱和葛垚兩個卻已經不想在聽下去了，他們兩個上前一步，開始對着躺在地上的葛小海拳打腳踢了起來。
“我叫你壞，叫你壞，你看我不打死你！”
“哭哭哭，你還有臉哭，小小年紀，心腸卻這麽惡毒……”
“別打了，被打了，爹，爹，救救我，爹……”
葛小海被揍得哭爹喊娘，身上疼得要命，一邊哭一邊求着葛青木來救他。
這到底是自己的兒子，雖然是做了混賬的事情，可是這葛青木也不可能看着人這麽揍他，眼看着葛小海被打得在地上直打滾兒，葛青木心疼了起來。
“青山啊，你看差不多點兒不就成了，這樣莫不是要把他給打死了？”
葛青山目光冰冷地看着葛青木，扔下了硬邦邦的幾個字來。
“你不是說要殺要剮随我的便麽？現在不過是揍了他一會兒，你就心疼了？要想火蛋兒和土蛋不揍他也成，你讓我這兩個孩子把他也扔到水塘裏面去，這件事情我們就一筆勾銷。”
葛青木完全沒有想到平日裏好說話的葛青山現在卻強硬至此，他也不好在開口向葛青山求情，只能心疼地看着被打得吱哇亂叫的葛小海。
葛焱和葛垚兩個也有分寸，雖然心裏面是怒火沖天，可是在揍葛小海的時候也是收着勁兒，沒敢真把他揍出個好歹來。
葛小海的慘叫聲越來越洪亮，葛鑫和葛晶兩個人都被招了出來。
二人出來之後從他們的對話之中也明白了葛磊之所以會落水是葛小海故意推的，這下子葛鑫的火氣也上來了，她本來就是個暴脾氣，當即便回家端着滿滿一木盆的涼水從院子面出來了。
“火蛋土蛋，你們兩個給我起開。”
聽到葛鑫的話之後，葛焱和葛垚兩個立即讓開了，然後他們就看到了葛鑫端着一大盆的涼水走了過來，兜頭朝着葛小海的身上給澆了下來。
葛小海瞬間便被淋了個透心涼，他的嘴裏面發出了一聲慘叫，蹭的一下就從地上給蹦了起來。
葛青山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大女兒，臉上露出了贊賞的神情來。
葛青木原本還在一旁站着，現在瞧見了葛小海滿身水噠噠的樣子，他頓時急了，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來，一伸手将葛小海扯了過去。
“葛鑫你……”
葛青木的話還沒有說出來，葛鑫卻開口大罵了起來：“我怎麽了？我怎麽了？難道我潑他不應該麽？像是他這樣子的壞種就該着腸穿肚爛，死了都不屈，小小年紀不學好，就生了這樣子的壞心腸，長大了得了？”
葛鑫的嘴炮能力也是一流，現在她本來就站理兒，又是為自己的弟弟出頭，自然是怎麽解恨怎麽說，葛青木數次想要插嘴，結果全都敗退了下來。
将那葛小海從頭到腳數落了一番，連帶着葛青木也遭了秧受了罪，葛青木說也說不過葛鑫，打也不是葛家這麽多人的對手，再加上他确實是理虧，便是在撐不起一點兒的氣兒來。
“葛青山，現在你滿意了吧？小海打也被打了，水也被潑了，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了，咱們從此往後橋歸橋路歸路，誰也甭再提了。”
說完這些話之後，他也沒有在理葛青山，抱着渾身濕透了的葛小海回了家去。
葛小海被打了一頓，又被潑了一身的冷水，當天夜裏就發起了高燒，葛青木給他弄了土方子不管用，直到天快亮才送去了醫院，結果醫生檢查卻說他是肺炎，在醫院裏面住了好長時間院才回去。
因着葛小海的事兒葛青木花了不少的冤枉錢，原本就不厚的家底兒更薄了。
兩家原本就不好的關系迅速交惡，兩家人老死不相往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任何來往。
而葛小海被揍了一頓，又受了涼，折騰了很久才好，這身體的底子便給壞了，之後養了很久都沒有養回來，最後變成了個風一吹就倒的病秧子。
只是這一切和葛磊他們家并沒有多少關系了。
收拾了葛小海之後，葛焱和葛垚兩個回去跟葛磊繪聲繪色地學了當時的場景，當說到葛鑫一盆涼水潑上去的時候，葛磊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勾了勾。
這是惡有惡報，他不會有絲毫的同情和憐憫心的。
葛磊落水之後也受了涼，這肺部功能就有些不太好了，不過他用藥調養了幾年之後，便恢複了正常，雖然比常人弱上一些，不過卻并沒有太多的妨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