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長進
長進
譚夫人遂解釋道:“那次之後,我就覺得那疤礙眼,看一次厭煩一次,也怕日後會影響到怡兒的終身大事。故就與你幹爹合計,待傷口愈合,就在那疤痕上刺了一束梅花,恰恰擋住了疤。”
連軒恍然大悟,驚道:“這個譚怡腰間就有當年的那朵梅花?”
譚夫人點頭:“那朵梅花是我親手刺上的,除了怡兒和錦華,就只有你幹爹知道它的來歷,還有那梅花的模樣,旁人是刺不來的。僅此兩點,她就是我的怡兒無疑了。”
連軒了然的點了點頭,如今錦華與譚老爺早不在人世,唯一知道那梅花來歷的也只有譚夫人,如此,應當沒有錯了。
身心一松,一股子暖流湧入心頭,連軒起身賠罪:“是兒子多心了,幹娘莫怪。”
譚夫人握住連軒的手,示意他坐下:“你也是怕我再受騙難過罷了,快嘗嘗這個蓮子羹,這可是天兒新學的手藝呢。”
說着,譚夫人将面前的色澤誘人的羹湯推到連軒面前,末了突然又道:“我尋思着,等怡兒身子好些,我準備辦一場喜宴,給怡兒去去晦氣,你看如何?”
連軒将蓮子羹端給譚夫人,道:“二妹歸家,辦宴席慶祝,這是極大的好事,幹娘決定就好呢。”
譚夫人聞言微微偏頭,寵溺的臉上滿是責備:“你這孩子,什麽都是幹娘決定就好,你都不能給個自己的意見?”
連軒癡笑道:“幹娘做事素來果決幹練,這回怎麽猶豫起來了,莫不是擔心二妹不同意嗎?”
譚夫人被說中心思,愁道:“這事不能等她同意,你也知道,這些年為娘虧欠怡兒的太多,雖然我很想将她留在身邊,但是她如今已是二八年華,是該嫁人的時候了。”
連軒聽出了譚夫人話裏的意思,忍不住的笑道:“所以幹娘舉辦宴會不是為了慶賀妹妹回家,而是在發招婿貼呢?”
譚夫人不滿意連軒話裏的用詞,又道:“我若不如此,誰會知道我家怡兒回了家,更沒人知道我家怡兒到了适婚年歲啊。我總不能挨家挨戶去與人家說道吧。”
“哎,也是,不過幹娘……”連軒道:“二妹這才剛回來,你這就盼着她嫁人,是不是不太地道?再說,十六也不算大,讓她先在幹娘身邊待個一年半載的,十七八歲出嫁,也照樣不耽誤啊。”
“瞧你說的這是什麽胡話。”譚夫人一嘆,道:“哪有十七八歲才嫁人的,那不成老姑娘了?你幹娘我可剛及笄就嫁給你幹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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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軒失笑:“幹娘說這話,是怕二妹到時候嫁不出去麽?”
“哎,你這孩子,不跟你說了。”譚夫人臉一板,轉身過去似在賭氣,半天又轉頭回來,道:“對了,你不是一直跟在四王爺身邊嗎?你覺得四王爺如何?可值得托付?”
連軒沒料到譚夫人有此一問,當即愣住:“哈?”
“母親說的可是那位十歲便于北羌為質的四皇子麽?”譚天也是一愣。
譚夫人點頭,目光期待:“正是,四王爺楚洛幼年質羌,三年而歸,後鎮守一方,保我西楚太平,是難得的好兒郎。”
“确實呢,這些年我也聽說了很多關于他的事跡,着實令人欽佩。若二姐姐能嫁與王爺為妃,倒也是個不錯的歸屬。”
譚天開心道,卻見連軒還傻愣着,遂一巴掌就拍了過來:“連大哥母親問你,四王爺到底怎麽樣呢?”
肩上有落掌,連軒回神皺眉。
快速的将被議論的那人從頭到尾想了個遍,一會搖頭一會點頭,一會哭喪着臉一會又哈哈哈大笑,看的在場的譚夫人與譚天狐疑對視,大眼瞪小眼。
好半天才道:“楚洛此人倒是不錯,仗義好相處,待人誠懇,而且他身材好,長得好,功夫好,還能領兵打仗,算得上文武雙全,個中翹楚,未來更是不可限量,不過嘛……”
“不過什麽?”譚天聽得格外認真,一臉的仰慕,見連軒說到一半停下,遂皺眉瞪過去追問:“連大哥你倒是快些說呀。”
連軒抿唇,不知道該不該說。
譚夫人見狀,微微皺眉,問道:“有什麽你直說,莫要隐瞞,你跟了四王爺這麽久,肯定最為了解。而此事又關系到你二妹,有什麽好的不好的,一并都說了,萬萬不可有所隐瞞。”
見此二人并不像玩笑,聆聽的十分認真,連軒一嘆,遂道出了自己的看法:“楚洛雖好,也值得托付。不過他與大将軍之女楚倩已有婚約,這婚事更是今上早年親口所指。雖然如今譚家的實力強大,這事怕也難辦。二妹嫁過去,應只能是個側妃。況且我還聽說,這楚倩自小生在軍營,脾氣驕縱任性。而二妹幼時也是個執拗的性子,我怕兩人會合不來。”
“既早有婚約在身,那便從可婚配名單中剔除。”譚夫人聞言,斷然否決了譚怡與楚洛的婚事,繼而頗為傲慢道:“我楊姝的女兒,怎可與人共侍一夫?”
連軒嘴角抽了抽,看着譚夫人的目光不免又多了兩分欽佩。
果然不愧為楚繡第一人,如此心氣兒和骨子裏的那份傲氣,如雪中寒梅,高嶺之花,由衷讓人佩服與敬仰,想要不自覺的跟随,為之傾盡生命也在所不惜。
“母親說的有理,我雖尚未與二姐姐相處,但我有感覺,二姐姐必是霁月清風般的人物,如何只能為側妃?便是母親答應,我譚天也不答應。”
“是是是,不答應不答應。”見兩人想法一致意見統一,連軒也跟着附和。
他知道即便自己有私心再勸,此二人也不會再同意譚怡嫁給西楚四子楚洛。更何況他也并不想讓譚怡嫁給楚洛。
先不說他的身份以及與楚倩的婚約,單是之前楚洛與那個人之間的關系就令他頭疼。
雖然那個人如今已經不在人世,但是那個人留在楚洛心口的那道傷疤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徹底消失的。
倘若譚怡真的嫁過去,卻成不了他心中的唯一,那麽勢必會委屈了譚怡。
如此,他是斷不會同意的。
好兄弟,對不住了。固然你再好,我連軒也斷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妹子啊。如果你是我,我相信你也定會如此做決定的。
譚家崛起六年,如今在賦左雖算不得一手遮天,但也可與王侯将相相提并論。
只要賦左有人提起譚家,都免不了要贊嘆譚家的手藝和仰慕一番譚夫人的風采。
那可是楚繡第一人呢,是西楚皇室重點栽培扶持之人。
多少人踏破了腦袋也想與譚家攀附上一星半點的關系,就算是為了給譚家養女譚天說上一門合意的親事,多少媒婆說爛了嘴。
可亦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譚夫人愛女心切,舍不得愛女出嫁為人婦。
便是當今聖上眼前的紅人,西楚丞相之子欲娶譚天,也被譚夫人婉言拒絕,她只道譚天年幼,自己孤苦,天兒得留下陪她,死也不放手。
如此,多少日夜,賦左城中高門大戶的夫人們都寝食難安,痛心疾首呢。
可如今,原是他們想求都求不來的姻緣,如今反倒自己送上了門,自然是樂壞了一衆整日閑于府中無事可做的貴婦人們。
是故宴會請帖剛發出去不過半日,已有人登門來提親了。
世家公子,文人雅士,江湖劍客,無所不有。
譚夫人不知譚怡喜好,欲讓其親身見客,選個自己稱心的。奈何譚怡不喜,遂以風寒未愈推脫一切皆由譚夫人做主,便隐于閨閣不出。
而此期間,譚怡也因身子不适,連續昏睡。
直到五日後風寒盡除,身子爽朗後,實在拗不過譚夫人熱情,這才同意出來瞧瞧。
只是她未想到,會在譚府遇上一人。
譚府後花園頗大,譚夫人遂命人挖出一個池子,種了一池子的荷花。此時荷花盡開,滿院子都是一股子荷葉清香。
亭亭玉立的荷花于一片碧綠中綻放,嬌豔欲滴,宛如落凡仙子,遺世獨立,不染纖塵,有蜻蜓立于其上,俨然一副動靜相合的水墨美人圖。
荷塘之中有一亭,喚菡萏亭。
譚怡由梅扶着一邊欣賞荷花,一邊往亭子走,譚夫人傳來消息,有貴客在菡萏亭中等候。
“你可知來者何人?”
因荷葉長勢極好,有過人高,譚怡從外院見不着亭中人,遂問身側的梅。
梅兒想到譚天那日與她說的悄悄話,遂道:“應該是三公子帶來的,估摸着,是宮裏的人。”
“宮裏的……那敢情好了。”
譚怡雙眼微微眯起,她這兩日正琢磨着如何找機會去西楚皇宮探探呢。
當年質于北羌的西楚四子楚洛的底細,以及他與北羌宸王千辰睿究竟是怎樣的關系,而當年又發生了什麽事。
想到這裏,譚怡不覺加快了步子。
“流雲兄,你可又輸了啊。”
“想不到,堯文回來幾日,這手談之技長進不少啊……”
“那是,這五日我可是足不出戶的與我那二妹較量切磋,足足向她偷藝了五日,再沒點長進,我連軒可就算是白活了。”
“哈哈,你如此說,我對你這位剛歸家的二妹,倒是越發好奇了。”
“哈哈,那你就慢慢好奇吧。再來再來……”
“……”
亭下隐約傳來笑聲,譚怡凝心靜聽,忽地腳步一頓,臉色有些白,這聲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