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的公主

第47章 牢籠

第47章 牢籠

◎被雨水淋濕的衣服◎

讓人悶煩的雨仍舊未停, 通往內羅亞宮殿外的大橋上停留着幾輛刻印了法陣的黑色馬車。

此時一隊穿着深色鬥篷的人正分別走向屬于自己乘坐的馬車，雨水打在他們的鬥篷之上，這原本該是看起來有些狼狽的場面，一群淋着雨的家夥急匆匆的趕回馬車之中。

但奇異的, 這些淋着雨的人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狼狽感, 他們步伐穩健, 脊背挺直，正有秩序的慢慢登上馬車。

“剛才你去哪裏了？”

在隊伍的最尾處，同樣穿着深色鬥篷擋雨的高大男人站在阿蒙斯面前, 他的紅發從帽兜下隐約的露了些出來，鬥篷微微敞開的縫隙中也能看見男人穿戴在裏的銀色輕甲。

“去處理了些自己的事情，我之前也同你說過。”阿蒙斯站在屬于自己的黑色馬車前, 馬車的門緊閉, 小窗戶內的黑色簾子也被拉得嚴嚴實實“你應該不會介意這些的。”

“當然不介意，我的朋友。”梅洛特看了眼被簾子擋得嚴嚴實實的小窗口，其實不用問他都知道阿蒙斯在自己的馬車裏面裝了什麽“但你真的打算将她帶回領地？我以為你會殺掉她。”

“我沒有要殺她的想法。”阿蒙斯回頭看了眼被雨幕籠罩在灰色之中的內羅亞宮殿，這是屬于梅洛特和魔族的戰利品，而被他偷出來的戰利品……正安靜的待在馬車中等待着他。

“我以為你恨她。”梅洛特還算清楚阿蒙斯和那位小公主之間的事情, 也清楚阿蒙斯執意要來內羅亞潛伏是為了什麽“不過現在看來好像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樣。”

阿蒙斯是個奇怪的家夥，梅洛特接觸過沒有天賦前的阿蒙斯, 那時候他不怎麽說話，但那雙眼睛是擁有神采的, 在他提出叛逃的想法時那位魔族的少年根本沒有猶豫, 幾乎是立刻答應了他。

以前的阿蒙斯只是渴望自由和認可的少年而已, 現在的他呢？

現在的阿蒙斯是個強大的天賦者, 他瀕死時才到來的天賦好像在他的身上無限放大了, 但其他的東西都好像消失不見了, 他對自由的渴望或者是作為一個獲得新生者的暢快，這些梅洛特都看不見。

阿蒙斯作為魔族，他對人族的恨意太少了，即便擁有天賦後他也并沒有天天想着要朝人族複仇，這點上和梅洛特統治的那些魔族完全不一樣，當初從諾頓維亞叛逃後梅洛特就帶着人在魔族已經落魄的領地中紮了根基。

他們籠絡了一些魔族的戰力，就為了抵抗諾頓維亞派來的追兵，那時候梅洛特所接觸到的魔族無一例外在對待人族戰俘時都殘忍得讓人無法描述。

所以當以為已經死在諾頓維亞監牢中的阿蒙斯帶着天賦出現在他眼前時，梅洛特以為他會立刻對人族展開屠殺，畢竟他已經這樣僥幸生産了下來，還獲得了強大的力量。

但阿蒙斯沒有那樣做，他只是縮在屬于自己的那頂簡陋帳篷中天天學習着掌握自己的天賦。

軀殼，對，才獲得天賦時的阿蒙斯就像一副什麽都沒有的軀殼，他總是重複性的去做一些沒有意義或者他早已掌握的事情，那時候的他被梅洛特身邊的親信疏遠和忌憚，因為他看起來仿佛失去了一部分理智。

也有人勸說梅洛特盡早處理掉阿蒙斯，他雖然擁有強大的天賦，但并不是會安穩聽命的類型，留在身邊也只是威脅。

梅洛特沒有那樣做，他雖然是不忠于原主的叛逃騎士，但他認為阿蒙斯不是邪惡的人，而且阿蒙斯的天賦并不是說舍棄就能夠舍棄的，對于處在重建期的梅洛特，阿蒙斯那陰邪的天賦就像是沙漠中的綠洲，只要阿蒙斯願意，他幾乎可以控制任何人。

當然，也許有一些人始終是無法受他控制的。

梅洛特看着阿蒙斯鬥篷下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如果你早些說，今天簽署協議的時候我們可以加一個條件進去，我可以讓他們将卡蕾莉娜讓渡給你，你也不用這樣大費周章的将她偷出來。”

“我也沒花多少力氣，她生病了，沒什麽力氣折騰。”阿蒙斯笑了笑，擡手拍拍馬車門“不然這會兒你和我的耳朵應該都會被這女人的尖叫和咒罵給震聾，我想你以前多多少少也是體驗過的吧，騎士長。”

梅洛特當然記得那位小公主的尖叫聲，雖然是遠遠的聽見，但那就足夠讓他頭痛了：“好吧，但我希望你不要讓太多人知道你将諾頓維亞的公主帶回了我們領地。”

“她不是諾頓維亞的公主。”

阿蒙斯帶着些沒有溫度的笑容看着梅洛特，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對梅洛特說，也可能這些話不是說給梅洛特聽的，只是他想說而已：“她現在是卡蕾莉娜了，她什麽都不是。”

“好吧。”梅洛特搖搖頭，轉身準備前往自己的馬車離開內羅亞“你會跟着我們一起回領地的對麽？我希望你不會半路帶着卡蕾莉娜去其他什麽地方，五天後我們還需要去約頓。”

“我明白，我會按時出現的。”阿蒙斯并不打算跟随車隊一起返程，他沒想到自己的這個打算被梅洛特提前看出來了“我只是打算和你們暫時保持一段距離而已，不用擔心。”

誰也不知道卡蕾莉娜這奇怪的女人會什麽時候忽然恢複，阿蒙斯想自己也沒有耐心等待下一次機會，他……說實話，他是害怕錯過這次機會，因為他已經發現自己的劣根又逐漸的顯現了出來。

他那習慣性想要心疼，和臣服于莉娜的劣根。

做不到的，無論過了多少年他可能都做不到真正的去傷害卡蕾莉娜，盡管一開始的自己是已經做好了要殺死，要折磨莉娜的準備，但當自己看見那雙灰藍色瞳孔中倒映出來的屬于他自己的身影後，阿蒙斯知道自己無法做到。

時間越長，他就越是猶豫，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在這段路上打開困住自己的牢籠。

在梅洛特離開後，阿蒙斯才伸手慢慢打開馬車門，昏暗的馬車內部有了些光亮。

靠坐在車廂裏的女人還是裹着那身被雨水淋濕的衣服，她沉默的縮在角落，一動不動的看着擡腿跨進馬車內的男人。

那扇小小的方形馬車門在男人徹底進入車廂內後，随着慣性逐漸關閉，将兩人的身影緩慢隐藏在了黑暗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