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小姐, 您到哪兒去了!”
清瞳倏地被人拉住,吓了一大跳。
待看清拉自己的人後,她撫着胸口舒了口氣, “小織, 你吓死我了。”
“我還要被您吓死了呢!”小織怨道, “老爺說了,要您在客棧休息,不許出來,您怎麽一聲不吭地跑了出來呢。”
“這洛城多麽熱鬧, 好不容易來一趟, 不看看豈不是虧了。”清瞳又撫了撫自己的金釵、紅琉璃二環,确認都沒有跑掉後,對小織道,“好了,我也不看了, 咱們回去。”
“這還差不多。”小織帶着她回了客棧,一邊問:“對了小姐, 您剛才着急忙慌地跑什麽啊。”
“可別提了, 我去看施粥, 那裏有條人一樣大的狗, 見了我就沖我叫, 吓死我了。”
兩個姑娘消失在街道上,不曾注意到, 身後多了兩雙眼睛。
罵完恒子簫的管家對着旁邊的雜役使了個眼色,那搬粥桶的雜役放下手裏的粥, 從後繞了過去,遠遠地跟在了兩個姑娘身後。
三日施粥完畢, 直到這天夜裏,雜役才回來見了大管家。
“怎麽樣,打聽清楚了麽。”
“打聽清楚了,”雜役低聲道,“是路過的一個布商的女兒,後日就要離開洛城。”
管家撚着胡子,指了指上面,問:“有人麽?”
雜役搖頭,“那布商只有一門親戚在重善縣做主簿,再沒別的大人了。”
“好!”管家一拍手,“那狗叫得如此厲害,看來這小妞是難得一見的極品,你們等他們後日出城,扮做強盜,切勿傷了她分毫!一點皮都不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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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放心,我們知道規矩。”
“除了她以外,把這三日的單子拿來我看。”
雜役從懷裏遞出一張紙,“大人看,我們都記着呢,這上面都是可以動的人。”
管家接過一看,那單子上分門別類,以狗叫的次數,分為叫了一次、二次、三次和三次以上的人名,總共有七.八個。
“怎麽這麽少!”
“我也不知,”雜役想了想,又道,“大人,說來奇怪,那個女犬師身邊的狗,三天來一聲都沒叫過。”
“有這等事?”管家思忖着,目光一瞥,“嗯,罷了,先把單子上的帶來,下次我再看看。”
“是。”
……
司樾和恒子簫因施粥這項活兒,多了額外的工,管家也額外補了他們一些工錢。
司樾拿了錢就要出去揮霍。
這天早上遛完了狗,她便拿着錢出門溜達。
紗羊勸她,“你就不能讓那錢在你手裏多待幾天麽。”
“早是花,晚是花,都是花,有什麽不同。”司樾一邊走一邊抛着錢袋,把袋子裏的錢抛得叮當作響,好不得意,“我向來是千金散盡還複來。”
紗羊嘟囔,“真的能複來麽……”
卯時溜的狗,出門已是辰時,街上有了人氣兒,早點攤全都支了起來,不少店鋪也都開了門。
“走,今天有錢,吃頓好的。”司樾找了間氣派的門店,把錢袋往腰間一挂,踏進了店門。
他們找了張桌子坐下,小二跑來,“幾位吃點什麽?”
“七.八個肉菜,先上盤花生。”
“好嘞。”
“七.八個肉菜!”紗羊瞪大了眼睛,“誰一大早上吃七.八個肉菜!有錢也不是你這樣花的啊!”
“吃不完還可以打包嘛,”司樾嗔了她一眼,“你這小蟲,就是不會變通。”
不一會兒的工夫,菜陸續上桌,司樾拔了雙筷子給恒子簫,“別客氣,使勁吃。”
恒子簫雙手接過筷子,對着一桌子大魚大肉,一時也不知如何下手。
“師父,我還不餓。”他只得這麽委婉道。
“吃着吃着就餓了。”司樾扯了個雞腿給他,“你正是吃窮老子的年紀,怎麽會不餓,來來來,吃。”
恒子簫只得接下。
“別的師父都是帶着弟子修清靜、戒口欲,你倒好,”紗羊無奈地嘆了口氣,又對恒子簫道,“別那麽乖,不想吃就不吃。”
司樾夾了一筷子糖醋魚,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麽人,想修清靜,別找我啊,我就是這麽修的,愛跟不跟。”
“司樾!”紗羊瞪了她一眼。
可她也不能全怪在司樾頭上,司樾本來也不是神仙,又怎麽能按照神仙的方法修行呢。
真不知道啻骊老祖和司君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就讓司樾來引人飛升呢,這簡直是讓狗教魚游水,荒唐。
正是客多的時候,店裏二樓的住客都下樓來吃早飯,司樾隔壁桌來了一戶三口之家。
一對中年夫妻帶着一個年輕的女兒,看衣服行頭是做買賣的商人。
他們點了三碗粥和幾碟小菜,父親對着母女道,“一會兒吃了飯就要上路了,瞳兒,你今天可不能再溜出去玩了。”
“我知道的爹,”清瞳嬌嗔道,“我有那麽不分輕重嘛。”
“你那天出去,真是吓壞我們了。”她旁邊的母親道,“女孩子家家的,怎麽就那麽調皮呢。”
“天天不是坐馬車就是住客棧,娘,我都快悶死了。再說了,青天白日的能有什麽危險。”
恒子簫擱下了筷子,司樾挑眉,“吃不下了?”
他點點頭,“師父,我實在吃不下了。”
“吃不下……”司樾掃了圈桌上的菜,“好罷好罷,小二,把這桌上的菜都打包了。”
“嗳,好嘞。”
小二拿了油紙給司樾包上,遞到司樾手裏後,對她道,“客官,一共是一兩一錢。”
“這麽貴呢!”
小二笑了笑,“沒辦法,這兒的地租貴呀。”
“好好好。”司樾伸手去掏腰間的錢袋,她一伸手,摸了摸後變了臉色,“咦,我的錢袋……”
紗羊一驚,飛到她身旁去看,那裏空空如也,進店時挂上的錢袋不知去了何處。
“該不會是被人偷了吧!”她焦急道,“都怪你那麽嘚瑟,一邊走一邊抛着那錢袋!”
“我再找找。”司樾彎下腰,去桌下看。
恒子簫跟着蹲下身去,他察看了一番,對着司樾搖頭,“師父,下面沒有。”
“哎呀!”司樾顯出些驚慌來,“這可怎麽辦,我的錢都在那個袋子裏呀。”
一旁等着收銀的小二漸漸淡了笑容。
他倚在一旁冷眼看着,直到司樾沖他露出個尴尬的笑容,“小哥兒,要不先記着?”
“這可不行,”小二道,“我們店不賒賬,要麽您拿珠寶來抵。”
他上下打量了司樾和恒子簫一眼,看他們的穿着,也不像是有珠寶的模樣。
果不其然,司樾道,“我們都是平頭百姓,哪來的珠寶,您這不是調侃我們麽。”
“那我可不管,您要是又沒錢又沒東西抵,我們就只能報官了。”
恒子簫瞄向司樾的腰間,眸中閃過疑惑和思索。
他沒有冒然開口,只是跟在司樾身旁,看她的動作。
“報官!”司樾睜大了眼睛,連連擺手,拉着小二的袖子央求道,“您行行好,繞了這一次,我回家馬上拿錢過來不行嗎?”
“不行,”小二道,“要麽你們留下來幹半個月的活。”
“那怎麽行呢,我們自己也有活兒要做,要是在這兒待上半個月,東家不得退了我們?”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就只能報官了!”
“小二。”争執之間,隔壁桌上的商人從懷裏掏出了一點碎銀,“我替他們付吧,別為難人家。”
“胡老爺,”小二連忙走了過去,“您今日不是要走麽,您一走,這日後他們也還不上您了呀。”
胡老爺擺手,“罷了罷了,也沒多少錢。”
司樾随着小二走去他們桌邊,“這位老爺,您認得我?”
胡老爺擡頭,看了她一眼,“不認得。”
“那無緣無故,您為何幫我呢。”
胡老爺一笑,“出門在外,誰沒有個難處。”
“哎呦,”司樾驚呼,“像您這樣的大善人,可不多見吶。”
清瞳掩着唇嬉笑道,“我爹就是這樣的人,你們快收下錢回去吧。”
“真的?”司樾挑眉,“我可不一定還呦。”
胡老爺笑道,“無妨,用不着還,快回去吧。”
司樾對着他做了一揖,“那就謝過大老爺了。”
恒子簫随着她作揖。
清瞳盯着他,莫名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似在哪裏見過。
司樾拿了錢,丢給小二,“得了,忙你的去吧。”
小二嘿了一聲,“你這人…也不知哪來的架子。”
“胡老爺,”司樾打發了小二,又問道,“聽小二說,你們今天要走,是要走哪去啊?”
胡老爺道,“我們去中原做點小買賣。”
司樾噢了一聲,“那老爺今日可記得走東門出城。”
夫人問道,“這是為何,西行當走西門呀,我們就是從東門來的,再從東門出去,豈不是白來了。”
“唉,”司樾揣手,“西門不太平,邊上還有亂葬崗,做生意豈不晦氣。”
胡老爺笑了起來,“不妨事,我們行商走的路多了,何況那亂葬崗和西城門隔了有十幾裏,遠着呢。”
司樾道,“還是走東門的好。”
胡老爺笑着擺擺手,沒有聽進去。
他們一家吃完了飯,就要啓程,對着司樾和恒子簫點了點頭,就此別過。
出了客棧,恒子簫望着司樾欲言又止。
師父這一路走來時,确實顯了財,可他絕不相信師父會被誰盜走錢袋。
何況師父空間裏寶物衆多,随便一樣就可抵飯錢;
再者,他身上也有錢,師父怎麽不問他要呢。
基于此三問,恒子簫沒有冒然出手付錢,可他最後也沒看懂師父此番舉動的深意。
不止是他,紗羊也覺出些味兒了。
“那一家子是誰,你認識?”她問司樾。
“不認識。”司樾說,“現在認識了,往後也還得認識。”
她站在客棧門口,看着胡老爺一家把貨物裝車,往西門去了。
清瞳和母親坐在一塊兒,她挽着母親的手,扭頭往後面望去,目光落在恒子簫的臉上。
過了一會兒,她呀一聲,對母親道,“娘,我想起來了!他就是那天施粥時牽着狗的少年!”
夫人透過簾子,也回頭望了一眼。
“看着模樣,不像是雜役農夫,倒像是讀過書的孩子。”
“就是呀,所以那天我才多看了他兩眼。”
夫人睨着女兒,笑道,“看來我的女兒也到了年齡了。”
“到什麽年齡了,”清瞳蹙眉,“娘,您說話真不正經!”
“小妮子,還教訓起娘來了?”
“本來就是,”清瞳別過頭去,“自我及笄,您就天天說這些,我才不要什麽男人,與其去伺候別人的爹娘,不如伺候自己的爹媽。”
馬車內時不時傳出母女的說笑聲。
車隊一路駛過西門,出城走了二十裏不到,忽然間馬嘶揚蹄!
車廂猛地一晃,清瞳驚叫一聲,和母親抱在一起。
驚慌之間,車簾驟然被人掀開。
一蒙臉男人手持大刀,一手探進車來,抓着清瞳的手腕把她扯下了車。
“清瞳!清瞳!”“娘!”清瞳死死抓着母親的袖子,滿臉都是驚恐。
那男人手起刀落,一刀斬斷了胡夫人的衣袖,往清瞳口鼻處蒙了一張帕子,不過片刻,她便閉了眼,軟倒在了男人懷裏。
男人把她往馬背上一扔,連帶着十幾個同夥揚長而去。
“清瞳!清瞳!”胡夫人追下車來,四周只剩下中箭倒地的夥計和負傷的胡老爺。
轉眼之間,女兒已不知被帶去了何處。
“老爺!”胡夫人扶起肩上中箭的胡老爺,胡老爺梗着脖子死死瞪着跑走的盜賊,吃力地喊道,“快、快去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