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說服卡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顯然已經認定提索兇多吉少。
“不能再拖下去了，相信我。”阿雲急切的跟在卡瑪身後轉，這還是她第一次與其他獵手單獨溝通, 溝通起來非常吃力，卡瑪不會照顧她降低語速, 經常叽裏咕嚕說一大串話，然後朝她瘋狂擺手。
無論阿雲如何勸說, 卡瑪都鐵了心要在這周圍繼續尋找提索的“遺體”，她現在面臨兩個選擇，1抛下卡瑪, 自己繼續深入尋找提索, 2繼續勸說卡瑪。
選1的話自己很有可能半路暴斃, 因為這裏已經足夠靠近雨林中心，周圍環境大幅改變不再是阿雲熟悉的模樣, 新植被與新的物種，随随便便什麽東西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選2會花費大量時間，但一路上身邊有獵手會安全很多。不過她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卡瑪會像提索一樣保護她。
他媽的……阿雲皺眉惡狠狠盯着還在刨草叢的卡瑪，她從沒有那麽認真恨過本地人，現在她就想直接撬開卡瑪的腦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什麽，提索死了對他, 對聚落有任何好處嗎？為什麽就是不願意抱有一絲絲希望呢。
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任何耐心繼續去思考了，安全？安全算個屁, 從她穿越到這裏第一天開始就随時随地有可能死掉, 怕什麽，即便身邊沒有獵手陪着她也能自己朝裏探索。阿雲想得氣血上湧, 她不再更在卡瑪身後勸說他，而是開始尋找散落在地上的武器, 哪怕是野人骨頭她也直接抓起來用泥土擦擦去去味，就帶在身上。
收集完畢後阿雲心裏暗罵着卡瑪和其他蠢貨本地人，順着提索留下的線索方向繼續朝前，她想好了，半路上要是不小心死了，起碼自己不後悔。她在雨林中能堅持這麽幾個月，都是因為提索為她提供了精神支持，沒了提索她肯定會崩潰。找到提索的屍體，她就吊死在旁邊。
要是找到活的提索那當然是歡天喜地！阿雲是絕不會放棄的，她抛下卡瑪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
不過可能是她轉頭就走太過決絕，沒過走出幾百步卡瑪竟然追了上來，他用很低的聲音及很快的語速在阿雲背後說話：“你做什麽？你為什麽要走……*&*……&*”
阿雲只能聽懂個大概，她很煩躁的加快了速度：“別跟着我，我去找提索。”她現在有點害怕卡瑪會抓住她，将她強制帶回聚落。幸運的是卡瑪并沒有那麽做，而是繼續跟在阿雲身後：“沒有找到，提索的身體。要繼續朝前找。”
“……”她覺得很無語，這些野人的邏輯簡單，但也足夠讓人一口悶氣下不來。找到了提索的屍體就不繼續朝前了，找不到就只能繼續朝前找，直到确認提索真的死亡為止。
卡瑪的行動速度很快，不過阿雲也沒有刻意讓自己跟上他的速度，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步調尋找周圍可能會藏有線索的地方。這附近無疑發生了強烈的争鬥，到處都有植物不自然的斷裂。
而且痕跡都比較新，阿雲蹲下身從泥土中揪出一團粘着血塊的長長毛發，看起來像是頭發……方向肯定是正确的，痕跡越來越多。
不過此時此刻天也開始逐漸暗下來，今天晚上之前如果找不到提索，她就得在陌生的雨林環境中紮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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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前進大概三公裏後，雖然天未完全暗下來，但因樹冠層與中段寄生藤蔓層過于密集，雨林裏能見度對阿雲來說和晚上基本沒有區別，她不想停下來，營救時間越拖越長只會讓提索的處境更加危險。
此時卡瑪早就沒影了，他的視力不受黑暗限制應該已經甩開她好幾百米。阿雲靠着樹幹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她的大腦也終于得到了放空時間，進入雨林深處後她一直處于高度警覺的狀态，現在瞬間放空感覺腦袋頂部漲漲的，像是要飄走一樣。
“……”阿雲呆了幾分鐘，才伸手開始慢慢揉搓自己酸漲的後腦勺，眼睛也在慢慢适應日落時的昏暗。
要在這裏紮營嗎？她轉頭觀察環境，這裏背靠一顆巨大的樹木，樹木紮入泥土的根部頂端從地面隆起，就像是癞疙寶的背部，凸出泥土的樹根表面覆蓋着一層腳踝高度的淡紫色植物，可能是菌類。
樹根上還算幹燥，兩邊也有垂下來的濃密藤蔓植物做遮擋，就像是天熱的蚊帳床鋪。
但她感覺自己還能朝前走一段，天并沒有完全黑下來……不多想，自己出來不是找床鋪睡覺的，她休息夠後站起身批好樹葉重新上路。
眼睛已經完全适應了雨林中的昏暗，但要在這種情況下找到線索肯定還是有些困難，阿雲的目的不再是尋找線索，而是追上卡瑪，夜晚只有靠他的夜貓子眼睛才能找到東西。
半小時之前阿雲的眼睛還能看清楚點輪廓，現在就已經有點寸步難行了，她半蹲在草叢中一點點朝前挪，難道自己只能原地紮營了嗎？
還是說嘗試小聲叫一下卡瑪的名字？她幹瞪眼看着面前黑漆漆的草叢。阿雲不是第一次獨自身處在夜幕下的雨林之中，這個時間帶的雨林充滿了各式詭異的聲音，但眼睛看不到這些聲音的“主人”，久而久之就會産生恐懼感。
周圍的所有事物都變成了黑色的剪影，看起來都像在朝她湧來。阿雲縮回頭，打消了呼喚卡瑪的念頭，她要繼續朝前挪一點距離看看能不能找到樹根或是一些其他植物作為背靠的地方休息。
雨林中到了晚上，氣味會變得與白天不同。泥土中與樹葉中的味道好似被夜晚強行放大了，草木的味道，泥土的腥味以及其中突兀出現的血腥臭味。
阿雲停下腳步，那突然出現的味道非常新鮮，她剖殺過數次獵物，知道将獵物開膛破肚那一瞬間散發出來的味道……是新鮮的腥臭氣味。
有東西死在前面了，但是什麽呢？阿雲專心聽着周圍的聲音，如果是才死亡的獵物，并且被剖開了身體，她剛才為什麽沒有聽到動物的慘叫或嗚咽聲？
獵物死了之後也沒有聽到捕食者咀嚼血肉的聲音。是遇上了類似蟒蛇那樣的捕食者嗎？可是蟒蛇沒有能力将獵物開膛破肚吧，長了爪子的蟒蛇？
阿雲打算慢慢移動到左側的大樹背後，憑直覺來看屍體應該在右前方，她藏到左側應該能卡住捕食者的視角。就在移動中，阿雲感覺腳下踩住了軟軟的東西，觸感非常微妙，她是赤腳所以那東西幾乎是嚴絲密合貼在了的腳心。
黏糊糊漿液，滑滑的觸感……她不用低頭看都知道自己是踩在了某塊碎肉之上。沒有皮毛，是皮膚的質感，腳下這塊肉應該是人身上的。
卡瑪
這是阿雲的第一反應，在這樣想後她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皮膚都長出了毛刺。她甚至不敢擡起腳，那濕軟的觸感像是在她腳心發了芽，順着血管細細密密長到了背上，将她定在了原地。
不不不萬一不是呢？是她自己胡思亂想吧？卡瑪如果這麽容易死，怎麽會自己打先頭出來尋找提索呢？阿雲滿頭大汗，好不容易做好了心裏工作擡起腳開始繼續朝前挪動。
可沒走幾步，腳下那濕軟的感覺越來越多了。這時候阿雲才意識到自己犯兩個天大的錯誤——她正在朝着屍體所在地前進，而不是反方向。
是夜晚雨林中的強烈濕氣與古怪穿行的風幹擾了她的嗅覺，讓她誤以為屍體在自己的右前方。反應過來時已經太晚了，從氣味濃烈程度判斷，她已經非常接近……
進退兩難，但往好處想如此劇烈的腥臭味肯定可以遮蓋住她的氣味，自己暫時是不會被捕食者發現的，現在要仔細辨認逃跑的方向，可不能再犯剛才那種愚蠢的錯誤了。
阿雲輕咽口水，準備朝後先撤一段聚落。
黑暗之中，她繃緊全身，一舉一動全部由核心力量控制，手臂完全貼住上半身，保證不會觸碰到額外的枝葉發出聲響，肩膀與頭部保持不動，大腿肌肉控制着腳步，無論擡起還是放下都将速度放到最慢，聲音降到最低。
一步、兩步、三步……阿雲停住了，不是因為抵達了藏身之處。而是右腳後跟碰觸到了堅硬且溫熱的東西。
不是死物，她很清楚。那是誰的腳掌，她踩在了活人的腳掌上面。也許從一開始，“捕食者”就已經站在她身後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了。
幾乎是立刻，阿雲整個人如瘋狗般原地跳起，雙手像是動物的前肢朝前用力撲去，猛撲加翻滾，她穩住身體在翻滾後一瞬間站起身拔腿就朝前跑，也不管眼前是否能看清楚東西，只要不徹底撞上死路，朝前瘋跑就行了！
可惜，阿雲的所有逃跑計劃基本上都是以失敗告終的，這次也不例外。她爆發力十足的逃跑速度，在“捕食者”面前也不過只是蛐蛐蹦跶罷了，還沒跑出一百米，阿雲就被揪住了胳膊，強行剎停。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她開始用本地話慘叫，但還沒叫夠嘴巴就被用力捂住了。
“……*……%（*？”
捂住她嘴巴的那雙粗糙大手帶有濃烈的腥臭味，上面沾染的碎肉末甚至抹在了阿雲嘴邊，她應該恐慌發作的。可那雙手和那叽裏咕嚕的聲音太過熟悉，不需要眼睛确認，阿雲是立刻認出了在黑暗中擒拿住她的“捕食者”是提索。
“提索！！”她嗚嗚噫噫的喊出名字，可能是聽到自己的名字，那雙堵住她嘴巴的手稍微松開了一點。
下一秒她感覺到了濕濕軟軟的鼻子湊到了她額頭上，拼命嗅着什麽。先是額頭，然後是頭發，再然後是脖子。
“別聞了我現在很臭……！”阿雲試圖推開提索，可他還是聞個不停，而且發出非常疑惑的聲音。
“我記得……”他終于說出第一句阿雲能聽懂的話了，聽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阿雲也終于放下心來，猛撲過去抱住了提索：“你沒事就好！我找了你好久！”
“……阿雲？”提索還皺着鼻子猛嗅“阿雲？”
“對啊，對啊！是我！阿雲！”提索身上也很臭，但她忍了“除了我，還有其他人出來找你，你沒事就好。”
“但是……我好像，……看見阿雲死了。”提索的聲音有些奇怪，悶悶的，而且聽起來很呆滞“為什麽阿雲在這裏？我記得我看見了。”
盡管提索兩句話把她弄得很迷茫，可聽提索語氣不對勁，她還是先進行安慰：“我沒有死，你剛剛聞到了，我是阿雲。你自己說的，我是阿雲。”她用手拍拍提索的胳膊，他身上黏糊糊的，那些“黏糊糊”具體是什麽阿雲暫且不敢去細想。
“真的嗎？”
“真的！”
但這回答好像不太管用，提索選擇相信自己的鼻子，繼續低下頭來拽着她猛嗅，阿雲也只能放棄抵抗，默默忍受臭烘烘的提索到處拱來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