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今天一大早, 提索就被其他獵手急匆匆叫走了，聽樣子好像是聚落附近出現了正在移動的食草動物群。希望大家能成功帶回許多獵物……
阿雲在床上賴了一兩個小時，才慢吞吞打呵欠準備起床, 今天的工作內容是繼續優化屋子的通風，順帶研究如何穩定燒制木炭。她坐在床沿晃動着雙腿, 不知為何今天心情非常舒暢，可能是因為昨晚提索沒有像八爪魚那樣纏着她熊熊燃燒。
起來後身上也沒有黏糊糊, 清爽的晨風從門洞和窗戶外灌入屋內。今天的氣溫好像稍低些，風也大，是較為幹爽的氣候……這樣的風會讓她想起還住在綠坡的時候, 因為遠離雨林, 綠坡的空氣沒有那麽潮濕, 中午和下午那段時候躺在草地上午睡吹風都非常舒服。
不知道雨季後的綠坡是什麽樣子？阿雲也說不準自己為什麽有些懷念綠坡，可能是有點雛鳥情節吧, 很多東西都是她自己窩在那個小山坡上琢磨出來的，第一次狩獵成功也是在綠坡，第一次和提索見面也是在那裏……之後有空了要不要回去看一眼呢？
想到這裏阿雲才發現，最近幾天裏總覺得有些郁悶的原因，不自由。如果現在的她住在洞窟木屋中，忽然想要回綠坡去看看, 那她就馬上準備東西出發了。可在聚落中她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好奇怪，為什麽忽然有種……上班的感覺。阿雲被自己這個想法想到臉色發綠, 從穿越後, 她懷念現代的一切，從炸雞到披薩, 從床墊到空調，從咖啡到可樂, 唯獨沒有說懷念上班和下班，他媽的，太恐怖了，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念頭！
這念頭過于恐怖，以至于企圖坐在床上消耗點早晨時光的阿雲立刻就彈射站了起來，本來沒有出汗的現在開始額頭冒汗了。
在聚落裏面為新生兒做事……相當于上班嗎。她低頭看着自己胸口處四個被畫上去的紅點，也是哦，她現在不是相當于村裏的幹部了嗎？！那不就是在無意識中已經簽了勞動合同！
幹爽氣候帶來的早晨好心情，在阿雲清晰認知到自己好像被提索騙來上班後，蕩然無存。
她不是生氣也不是後悔，只是震驚而已。果然無論是幾萬年前還是幾萬年後，大家終究是無法擺脫上班魔咒，太悲傷了，怎麽會忽然理解了那麽悲傷的事情……
但聚落所帶來的便利也是不可忽視的，她的生活環境好了很多，不用自己每天外出采集食物，也不用時不時和巨大的蟲子在樹叢中搏鬥，最後被噴一身可疑的蟲液。
還是別發牢騷，繼續幹活吧。起床後阿雲先是例行公事，用存放在屋內的水擦了擦身體，然後撿起架子上的小方塊獸皮圍住自己的屁股，今天肯定要坐着擺弄泥磚，所以屁股得圍起來。食物的話家裏已經沒有多少儲備了，她随意吃了兩顆果子，就準備開始今天的工作了。
意外的是今天早上主母也在保暖屋附近，平時她都在長屋裏面照顧小孩。保暖屋的計劃她是知道大體的。
“已經做好了嗎？”主母看起來挺開心的，阿雲來之前哇本和其他母好像已經大體為她介紹過，這個小小的屋子是如何運作的了“圖那是對的，你真的非常厲害。”
“這個，還沒有做好。”阿雲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還要繼續改造，但下個雨季來臨前，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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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母頻頻點頭，雖然面前的小屋子看起來其貌不揚，她目光中仍舊充滿了希望：“阿雲，你會一直留在我們聚落之中，對嗎。”繞着屋子轉完一圈，主母慢悠悠來到了阿雲面前，她的耳朵豎立，這是心情極好的象征。那雙鑲嵌在滿臉皺紋中的眼睛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看起來格外精神。
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特意詢問我這個……阿雲自己現在也沒有想好，按理說她肯定應該一直賴在聚落中，這才是保命大計，可主母這樣認真的詢問她，又加強了她早上的不自由感：“如果我永遠留在聚落中，我能随意出去嗎？”
主母搖頭：“你是重要的母，雖然是外來者，但已經用你的能力證明了能夠留在聚落之中。母是不會離開聚落的。”
“可是前幾天我才出去，看提索他們訓練孩子……”
“因為有獵手陪伴，所以出去安全。”
也就是說如果真的在這裏住下了，她想出去的話身邊就必須跟着別人？這規矩在現在肯定是正常的，她是能夠提供保暖辦法的母，而且還教會了這些本地人使用或鑄造土陶器……就在阿雲繼續思考時，主母慢悠悠開口了：“阿雲，身體很奇怪，與我們不同。阿雲的族人，能順利産下後代嗎。”
“不能。”根本不需要思考，阿雲立刻撒謊“我無法産下後代，後代是我聚落裏其他人負責的。”不管主母接下來要說什麽，她都必須拒絕，按照她看的那些三教九流的小說，一旦被知道能夠生育，事情就會變得麻煩起來。
而且……如果，如果她在這個時代懷孕了，如此簡陋的生育環境，加上未知基因結合的胎兒大小，她百分之百會死在生産途中。
主母看起來有點惋惜：“嗯，如果阿雲能夠産下後代，後代也不會很健康。”
阿雲感覺自己額頭上青筋跳動，這些本地人淳樸的語言總能刺激到她：“我很健康，至少在我的聚落中，我算是健康的。”主母笑了笑，那笑聲和笑起來的頻率，和提索嘲笑她時一模一樣，該說不愧是母子嗎……
“我想過，安排你與圖那産下後代，你非常聰明，圖那非常強壯，如果能誕下後代會對聚落有幫助。”
阿雲被吓得開始咳嗽，還好她剛剛撒謊說自己不能生小孩。雖然她很想說，自己聰明不代表後代會聰明……但聚落這邊的文化暫且還停留在這種程度吧，是沒有辦法理解的。
“那要安排提索和其他人誕下後代嗎？”阿雲伸長了耳朵，開始等待八卦。
“不，圖那從小時候開始，就抗拒這個安排。圖那讨厭看見新生兒死亡。”談起這個主母剛才那愉快的表情消失無蹤，她像是在責怪提索，但又無法更苛責自己優秀的孩子“圖那，在小時候有許多同胞，他們是我一同誕下的，他們全部成為了獵手，也正是因為這個，圖那看見了他們的死亡。”
“……”這件事情阿雲之前聽提索講起過，因為目睹了兄弟姊妹的死亡，對聚落有非常多不滿。
“圖那的後代，自然會被我選為獵手。為此他非常抗拒。”主母長嘆口氣“他威脅過我們，如果讓他擁有孩子，他就永遠不再參與外獵或者幹脆離開聚落。”
“在看到圖那與你相處如此愉快時，我認為這是獲得圖那後代最好的機會，如果是你，圖那也許願意嘗試。”
阿雲再次慶幸自己剛才撒謊了：“即便提索不願意産下後代，聚落中還有其他強壯的獵手吧。”說到這個，她還有些好奇聚落中的生育率，目前她是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孕婦的。
“聚落最近，會有新生兒出現嗎？”
主母搖搖頭：“雨季期間是我們生育的時候，但這個雨季沒有人能擁有孩子。”
一個都沒有？的确有點慘……難怪主母急着下個雨季的保暖問題。
在兩人聊天時，哇本從火房那邊捧着一些燒好的土磚走了過來：“昨天晚上，燒出來很多，我全部堆在那後面了。”她開心的對阿雲彙報，燒好的土磚全部堆放在保暖屋後面，目前已經積攢了大概80個，雖然看起來很多，但對于一個需要雙層牆面的房屋遠遠不夠。
阿雲也趁機告訴主母，這些土磚的重要性，并詢問之後能不能再分些人手出來燒制土磚。主母欣然答應，而且是現在就去安排人手過來跟着阿雲和哇本學燒磚頭。
……
…………
“原來這麽多還不夠啊？”主母離開後，哇本稍微活躍了一些，她幾乎是貼在阿雲身邊“我們需要多少，才能蓋好阿雲說的大房子呢？”
“呃……”這個問題點醒了阿雲，她對蓋房子需要多少轉頭毫無概念，今天也許要先提前預估一下“需要很多，現在這些肯定不夠。”
“好吧。剛剛阿雲和主母在說什麽呢？主母對阿雲說話的時候，感覺很有耐心，我們經常被罵呢。”
是、是嗎？阿雲覺得自己在聚落中待遇可能真的很好，這又讓她惶恐了起來：“主母問我，能不能産下後代。”
但沒想到她提起後代，哇本也顯得很失落：“這個雨季，我沒能擁有孩子。”說着她摸摸肚子：“上個雨季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但沒能生下來，主母很失望，我能為聚落帶來新的孩子。”
阿雲不知道說什麽，只能伸手拍拍哇本的肩膀表達安慰。
她現在稍微有點懂提索的意思了，這個時代暫且沒有“愛”這個概念，親人之間的愛、情人之間的愛、同胞之間的愛。不能說完全沒有，但在生存環境異常惡劣的遠古時代，大家更為看重的是“延續與生存”。
而提索不同，他目睹了同胞的死亡，為此感到異常悲傷與憤怒，且拒絕生育後代并白白看着後代送死，這是一種還未成形的愛的表現。
主母雖然是提索的母親，可……更多只是将提索看做“為聚落帶來大量食物，不能與聚落分割的存在”，其他獵手在看待新生兒，也只是“這是聚落中新的生産力，為此非常寶貴。”。
愛是不求回報的，愛是無法目睹受傷的。提索擁有這樣的感受，所以讨厭聚落，或者說讨厭這個惡劣的環境。
她也理解了提索為什麽對她如此上心……的确，還能因為什麽呢，朝夕相處這些日子中，她是将提索看做夥伴，看做需要報以善意之愛的對象，本身就敏感的提索肯定感覺到了，她與本地人态度不同，才如此親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