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村裏的官二代回來了。
阿雲擡頭看着窗外, 村長兒子肩膀上扛着什麽東西正在往家的方向一路小跑，估計他也從外面看見了窗口處的阿雲，擡起一只手朝她揮舞：“阿雲！我回來了！”
這一瞬間, 配合周圍的景色，阿雲覺得自己在拍鄉村愛情故事。
“早上主母叫你過去都做了什麽？”提索拿着東西進屋後, 阿雲才看清楚他肩膀上扛着的是一些卷起來的獸皮，獸皮中還包裹着很多骨頭“我們在外面處理獵物, 前兩天有頭落單的獵物，死在了外面。皮和骨頭這兩天才曬好，我拿了一些回來。”
提索蹲在地上開始整理, 因為阿雲為家中添置了很多家具, 再加上如果他把東西丢在地上不整理, 阿雲就會替他整理，他覺得不好意思所以現在養成了帶回東西立馬開始按照類別整理的習慣：“阿雲吃東西了嗎？”
“吃了。”一想到這個阿雲就面露菜色, 早上在石頭長屋中見過新生兒後，她在屋子中幫主母做了些雜活，随後到了應該吃飯的時間，哇本來了，用樹葉包着一大堆非常新鮮非常有活力的蟲子走進來了。
雖然除了蟲子，還有一些水果和肉片……但所謂子如母, 主母挑了那群白白黃黃的幼蟲中最大的那條，熱情遞給了阿雲：“吃吧, 圖那最喜歡吃這個。”
這就是聚落的喜蟲文化吧, 現在阿雲還能回想起蟲子在嘴裏炸開的感覺，她覺得自己自從遇到提索起, 除了命運與這個高大的野人糾纏在一起，也順帶将昆蟲卷入了命盤。
“我也給你帶回來了一些, 主母說你最喜歡這個。”阿雲幹咳兩聲，把桌面旁邊的小樹葉包拿起來，轉過身對着提索打開，幾條肥胖的幼蟲在嫩綠色的樹葉上微微蠕動。
“好好！”提索眼睛發亮，因為手上還在收拾獸皮，他幹脆張大了嘴。
“……？”阿雲捧着蟲子愣了幾秒，見提索沒有要主動伸手拿的樣子，只能忍下心中那股酸澀，用手指拎起一條肥肥軟軟的大蟲子，朝提索嘴巴丢過去。一丢一個準，像是在喂狗。
“所以主母有讓你做什麽嗎，帶你見了新生兒嗎？”提索滿足咀嚼着蟲子“有讓你做很麻煩的事情嗎，要是你不想做，我可以帶你回洞窟。”
還惦記把我帶回去呢。
阿雲将樹葉折起來放回桌上：“我見了新生兒，大家現在看起來都很健康。我想到了辦法，但不知道能不能行。”說着她從桌前起身，去把放在床上的羽絨服拿起來展開：“我要做幾件這個，說不定有用！”
提索自然是不理解阿雲手中的那件衣服，和他身上的獸皮有什麽區別，只覺得阿雲想出來的辦法肯定有用，于是想也不想就直接起哄：“阿雲，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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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介于這個時代的材料所限，她感覺自己的這個辦法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失敗，所以這幾天她還得多想點辦法整活：“今天我還認識了新的母，哇本，是她帶我去見主母的。”
說完阿雲就看見提索光速皺起了眉頭：“怎、怎麽了？”
“哇本，沒有我厲害。也沒有你厲害。”
“……當然，提索是最厲害的。”知道提索在這方面有點小問題，阿雲也就直接順着他說，果然被表揚之後提索就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了“提索，是主母的孩子吧，之前為什麽不告訴我？”
提索有點不明白阿雲為什麽會這樣問：“為什麽要告訴你這個？”
也是，這裏又沒有現代社會裏面那套關系……阿雲擺擺手：“只是好奇，作為主母的孩子會有什麽不一樣嗎。”
過了很久，阿雲都沒有得到提索的答複，他只是低頭擺弄着獸皮裏面的骨頭，而且擺弄的聲音越來越大，整個人看起來都很焦躁。
阿雲覺得自己可能無意間又問到了什麽雷區問題：“提索？你不開心了嗎？”
“對，因為我不想被主母生下來，我們都是。”他聲音有點大，手中的骨頭被他重重扔到一旁的筐子裏面“阿雲還不明白，主母焦急，焦急到尋求你……他們眼中的“怪物”幫忙，是因為獵手不夠了。”
“你剛才見到的新生兒，都會被當成獵手培養，他們沒有其他機會了。”說着提索開始嘆氣，他知道阿雲不明白這些不是她的錯，自己也不能把惱怒發洩到阿雲身上“新生兒，會有很多死在獵手培養中，主母一共有8個孩子，只有4個活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那一切都說得通了。提索為什麽在談起獵手與聚落還有新生兒時會表現得很憤怒。
“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提索放下手裏的東西，在屋內焦躁的走來走去“如果我不幫主母請求你的幫助，下個雨季新生兒會繼續死亡，但阿雲幫了新生兒，他們也會全部被當做獵手培養，也會死很多。”
“阿雲，如果幫助他們度過雨季，是為了送他們在雨林中死亡，那為什麽……”提索把自己說卡殼了“我不懂，其他人從不覺得有問題，新生兒死亡他們會悲痛，但……我不知道，我不明白。”
“……”
她看着滿臉焦躁的提索，也明白了提索所糾結的到底是什麽，是飼育心态問題。如果飼養一頭小牛，到最後只是為了殺掉它将它作為食物，那麽一開始飼養它的心态就應該是養殖戶，而不是朋友。
雖然這樣比喻有些不恰當，但提索明顯沒有主母及其他人的心态，主母身為聚落的管理人，可以做到如母親般養育每個孩子，也可以像養殖戶一樣分配這些孩子未來的工作。
如果聚落中缺少獵手，那麽這些孩子就必須作為未來的獵手去培養，即便他們會因此折損許多，這都是為了聚落長遠發展。
可提索做不到，所以他為此感到困惑，不知道自己這樣辛勤勞作将一批又一批新生兒送入雨林是為了什麽。
“提索讨厭聚落，是因為這個嗎。總有新生兒會被作為獵手培養。”
他站定在阿雲面前，點了點頭：“阿雲，很久之前，我和同胞一起被帶入雨林，我親眼看見其中一人被野獸吞食，就因為跑得不夠快，但如果一開始就作為其他身份，待在聚落中就不會這樣……”
“是主母決定誰進入雨林，誰留在聚落嗎？”
“嗯，但因為我們是主母的孩子，全部都被選為了獵手，主母認為我們肯定是最優秀的。”
阿雲不知道如何評價聚落中這一規定，好像殘酷又好像是無奈之舉……如果不定期培養新的獵手，那麽聚落中所有食物來源就無法穩定得到保障，總得有人犧牲，而且是孩子作為犧牲品。
如果不認識提索，她會覺得這是非常正确的決策，再說通俗一點她這個心态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可她認識提索……也得知了他從這一殘酷決定中存活了下來，并且成為了聚落中最優秀的獵手。
這是時代的問題，她沒有辦法解決，也沒有想到足夠好的言語安撫提索。只能靠近提索伸手抱住他：“提索，很厲害。很負責。”
提索耳朵低垂，因為突如其來的抱抱稍微冷靜了一些，他蹲下來讓阿雲能更方便的将他抱住，雖然以阿雲的臂展也只能抱住他半個肩膀：“我希望他們都能活下來，我的同胞，以及你見過的新生兒。我知道聚落不能缺少獵手……”
阿雲輕拍着提索的肩膀，在這種時候她才能明确體會到，提索年紀真的不大，他的所有想法都非常簡單。
因為她有趣就想天天和她一起玩，覺得蟲子好吃就急吼吼要和她分享，聽到不開心的時候會馬上惱火，開心了也會立刻體現在臉上。可在這個年紀他同樣也要承擔許多死亡，自己冒着生命危險外出獵回的食物只是為了供養下一批将進入雨林面對生死的孩子。
在這種情況下因為無法理清思緒，而産生了“要和阿雲一起躲在洞窟裏哪兒也不去”的想法非常正常。就像是面臨高考壓力或者加班壓力時想要直接跳下去一了百了的心态……
“提索現在不要想太多了，你已經做得非常好了。”阿雲揉揉提索毛糙的頭發，有點臭臭的，好像又有幾天沒洗了“我們去洗一洗吧？或者和我一起去外面找點材料？我們現在能到聚落外面去嗎。”這是阿雲現在能想到最有效的辦法了，就是和提索一起做點什麽，分散他的注意力。
“能，但是阿雲想要什麽材料？”
比起材料，阿雲現在真正想要的其實是兩天前那個甜美的青提蟲卵，在主母家吃了難吃蟲子後她真的很需要吃點正經東西犒勞自己的舌頭：“今天雨林中的水，還多嗎？”
“北面已經完全幹了，大家現在都在那邊收集食物。”提索察覺到阿雲要松開手了，但他還沒有被抱夠，于是開始不停朝她懷裏鑽“再抱一下！”
“等等，別撞我！”
因為受不住提索那體重，被拱了下後阿雲差點翻倒在地：“還要抱多久？”
“阿雲，把我抱起來！”
這怎麽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