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
睡了一晚上, 現在才起床就準備出發了。不過阿雲一直站在工具桌前思考着什麽，表情看起來很嚴肅。
“怎麽了阿雲？”
提索站在岸邊，看着伫立在小木屋前的阿雲, 他身上背着一包阿雲打包好的東西，昨天他們吃完魚就開始收拾, 裏裏外外收了挺多東西，不過大多數都是些用不上的材料, 最後阿雲将包裹精簡到了幾件衣物，一些小工具，還有幾件最結實的罐子。
除了包裹, 他還夾着昨天吃剩下的半條魚, 本來提議今天早上就吃掉的, 但是阿雲心不在焉也沒什麽胃口，他只能自己生火又吃了一點。他拿着東西站在岸邊又等了一會兒, 見阿雲還是沒有動靜。
“我們不走了嗎？”提索從岸邊走回去，站定在阿雲旁邊後，才發現她一直盯着桌面上的那兩塊花了臉的石頭“要帶走嗎，我幫你拿。”
“不帶走，它們兩個看家。”阿雲也說不出自己現在什麽心情，有點害怕又有點激動……她終于要接觸到這個世界的社會體系了, 她擡頭看提索，高大的男人也正低頭看着她。
那張原本有些非人感的臉, 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下已經完全接受了。回想當初第一次見提索的時候, 她真的是被吓到渾身發麻，還好那時候提索就非常親和……現在在看, 阿雲甚至覺得提索長得有些可愛，特別是那雙很靈活的耳朵, 尖利的牙齒與重瞳也都習慣了。這些非人感強烈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已經成為了她最信賴的長相。
原本想要辨認提索的表情會花費一些功夫，他的笑容有時候在阿雲看來和憤怒沒有很大區別，在相處這麽久後此時她也終于可以準确讀懂提索的表情，是擔心：“別擔心我。”
除了适應長相，她與提索之間的交流也越來越順利，幾乎不會再有任何卡頓了，除非提索說話說很快。
“我只是在想下一次回來會是什麽時候。”她看向小木屋，裏面還并排放着他們兩人簡陋的草墊床，這個居住地并不完美，但對她來說是第一個能稱作家的地方。她現在會覺得如此不舍，很大程度上是直覺告訴她，去了聚落後大概不會再回到洞窟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想，自己想長期住在聚落嗎？如果那裏的人接受自己，她肯定非常願意……阿雲自己還沒有理清楚這些想法，只能先暫時不去思考。她把威爾森和查克擺放在一起，拿起工具桌上自己的樹葉包裹纏繞在背上，拉住提索的胳膊：“我們出發吧！
……
…………
出發前往聚落一路上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阿雲坐在木筏上，而提索幹脆站在水裏繼續推着木筏朝前進，兩人收拾出來的東西都放在木筏最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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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水還是一如既往的澄澈，不過比起昨天水位好像下降了一點點，提索推起木筏來比昨天更快：“去聚落，我需要注意什麽嗎？和別人說話之類的……”
“別和其他人說話。”
“……別這樣，我認真問的。”
提索發出了哼哧哼哧的聲音，他還是在對自己不得不帶阿雲回聚落非常不滿：“阿雲平時待在我家裏就可以了，主母可以單獨見你。”
不要把我搞得像是什麽見不得人的算命師行不行。
她回頭看了眼還在賣力推木筏的野人：“你之前明明很想帶我回聚落，為什麽現在不想了？”阿雲清楚記得還在綠坡住的時候，提索明确表達過同居欲望。
“因為我現在認為阿雲不适合聚落，主母雖然需要你，但其他人……我怕他們說你不好。”提索很清楚自己族人對待阿雲的态度：“他們不是讨厭你，而是懼怕，覺得阿雲是怪物。”
“因為眼睛不一樣是嗎。”
“是的。”
“但聚落裏的人誰都可以輕易殺死我，當他們認清這一點我就不會再是怪物了。”而是一個笑話，還長得很醜！
不過被本地人讨厭或懼怕都是在所難免的事，在她的世界中這樣的種族歧視情況也是很常見的：“沒有生命危險就行了，我獨自住在洞窟，要是你繼續外獵……我自己出去收集東西，再遇上其他聚落的人怎麽辦，我不可能打得過他們。”
昨天的事情還心有餘悸，這也是為什麽阿雲開始考慮住在聚落比較好，提索的聚落雖然不一定最适合她，但可以提供庇護，在雨林中為了活命做出什麽樣的妥協都不丢人。
提索肯定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他沒有再回答而是悶頭繼續推起了木筏。
耳邊只剩下木筏劃過水面的聲音，樹林裏動物鳴叫聲被提索嘩啦嘩啦的踩水聲掩蓋。
透過樹葉的光斑照耀在水面上，二人在柔和的光柱中穿行，阿雲偶爾會被刺眼的光照得睜不開眼睛，雨季這才結束幾天？陽光就這麽劇烈了……氣溫也越來越高，就光是坐在木筏上不動彈，都出了一身大汗。
“我要下來。”她調整姿勢，滑入了清澈的池水中，池底翠綠的水草已經長得非常細長，她不需要潛入水滴，雙腳就能碰到那些柔軟的小草“好熱啊。”
提索看着游到他身邊的阿雲，伸出一條胳膊讓她雙手搭在上面：“你真的覺得熱嗎。”他是一點都感受不到，現在這個溫度對他來說非常舒适。
“很熱……”阿雲扒住提索結實的胳膊，整個人泡在水中任由他帶着自己向前，此時的她就像個浮标。偶爾擺動兩下雙腿甩開纏住腳的水草。
泡入冰冰涼涼的池水中後整個人思維都遲緩了，她半眯着眼睛，把下巴也擱在了提索手臂上：“提索家裏是什麽樣子呢，有我睡的地方嗎？”
“當然……”提索想大聲的說當然有，可這兩天太忙再加上不确定阿雲是否會答應來聚落，所以他根本沒來得及準備另一個床鋪。
“沒有的話我就睡你的床。”阿雲見提索卡殼就猜到他肯定沒準備“是報複我之前也沒有給你準備嗎？”
“不是！”提索一提手臂，就将阿雲整個人從水裏提了起來“但沒有關系，家裏的床比木屋裏面大多了，我們可以一起睡。”
想想也是，提索這麽大個他的床肯定也非常可觀……整個雨季讓他睡在木屋那可憐的草墊床上不生病才怪。
接下來的路途都浸泡在閑聊與打鬧中，因為有提索推船，他們兩人差不多在下午的時候就抵達了聚落之外。距離聚落還有幾百米遠的時候，阿雲就能聽到裏面傳來的嘈雜叫喊聲：“在做什麽？”她好久沒有聽到過那麽多人聲了，一時間有些緊張。
“嗯……”提索豎起耳朵聽了一陣“好像抓到了不錯的獵物，大家正在處理。”
阿雲下意識躲到了提索背後，就這麽慢慢蹭着朝前走。在前往聚落大門的路上他們還遇到了很多正在外面活動的族人，大家同提索打了招呼後就将視線全部鎖定在了她身上。
“這就是主母要見的那個嗎？”大家都在這樣問，甚至有人隔得很遠朝她搭話“你會說話嗎，聽說雨季你來過聚落。”
提索很不耐煩，揮着手讓旁邊的人都走開：“去做自己的事情，別來煩我們。”
可惜驅趕并不起用，很多人還是和他們一起朝前走，人數越來越多最後到大門口時已經聚集了差不多八九個人……阿雲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都埋到提索的獸皮小圍裙裏面，這是在做什麽！可以不要把她當做珍奇異獸圍觀嗎！
很可惜阿雲對于這些本地人來說就是珍奇異獸，聚落的大門敞開方便族人進出做事，下午明亮的陽光讓整個聚落顯得非常溫馨。可惜阿雲也沒時間觀看這些，因為進入聚落後過來圍觀的人更多了。
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說着什麽，語速很快她也聽不全。才進大門沒多久提索就不得不直接将阿雲提溜起來扛到肩膀上，朝裏面一路小跑。原本提索是想要直接先将阿雲帶去他的小屋子，可阿雲來到聚落的事情傳開得很快，有幾位地位較高的母已經在他們前面的路口處等着了。
“提索！”帶頭的大聲阻止還在跑步的提索，仿佛看出來野人正打算帶着聚落的客人沖回屋子裏“主母在等着了，直接帶客人過去。”
好多人啊，真的好多人啊……和雨季那時候來的情況完全不一樣，現在周圍的人都在看着她。阿雲覺得自己有點恐慌發作，現在她很贊成提索剛剛的提議了，她就待在提索屋裏面，主母有事找她的時候她再出去……
“……”阿雲像個麻袋一樣趴在提索肩膀上，也沒有她說話的時機，于是她幹脆放松身體盡情當個麻袋，反正見主母的時候周圍應該也沒有那麽多人了吧？
……
…………
人更多了。
屋子裏大概二十個人圍坐在一起，當阿雲走進去後齊刷刷一起回頭看向她。就像是朝錦鯉池中撒了一把飼料。
“謝謝你來聚落。”坐在中間的主母站起身，張開雙手朝阿雲走來，同時看向站在阿雲身後像一堵牆的提索“圖那，出去吧。留你的夥伴與母在一起。”
原本以為提索會說“不，我也要和阿雲待在一起。”結果他只是不情願哼哼了幾聲，就退出了屋子。
留下阿雲和二十幾個陌生人同處一室……
她看着朝她走來的主母，咽了咽口水：“提索……不能和我待在一起嗎？我害怕。”
“不要害怕，圖那的夥伴。你拯救了他的性命，就是我們聚落的夥伴。”主母寬厚的手掌落在阿雲肩膀上“現在，我們想讓你知道，聚落歡迎你的到來，所以為你準備了儀式。”
這下阿雲才注意到，屋子中的人是圍着中心的小臺子席地而坐，那個小臺子大概是由石頭做成，此刻上面擺滿了鮮花與各種植物，正中間則是一個……可能是、也許是、大概是……新生兒的骸骨。
阿雲感覺自己的冷汗在朝外噴湧：“提索真的不能進來嗎？”
“提索是獵手，這是屬于母的儀式。”主母摟住阿雲，将她朝屋子裏面帶“想讓你知道，聚落非常看重你在雨季中行走的能力，我們想接納你。”
這時阿雲才注意到主母說話的速度比起之前放慢了不少，估計也是提索提醒過她了……想到這裏她稍微放松了一點，主母願意為了她放緩語速就證明了的确是友好的，那就沒有什麽好緊張的了。而且如果這是很不好的儀式提索肯定說什麽都不會讓她來。
“請坐在這上面。”主母将她帶到小石臺之前“希望你的能力，能保佑聚落中的新生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