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先拔掉鳥毛……阿雲也說不上來,她以前沒有殺過雞也沒有殺過魚,只在菜市場見識過攤主處理,但也只是處理早就已經變成肉排和肉雞的東西而已。才死掉的雞拔毛手感是不是和死掉很久的不一樣呢?
她希望是這樣的,因為現在她怎麽都拔不掉那些毛,滑溜溜的根部紮得特別緊,因為心生不寧她好幾次拔毛下手力氣都控制得一言難盡,就像是在做某種不熟悉的手工。
整個過程非常的煎熬,她在處理毛的過程中還摸到了鳥的傷口,那是一個大大的血窟窿,她剛剛用木矛捅出來的,這個窟窿之中和周圍的血已經變成了非常深的顏色,已經快接近黑色了,而且還開始呈現出了某種凝膠質地,阿雲皺眉将目光移開。
她是不是還要把血放掉?直接從這個窟窿朝外倒還是……?也不對,她還是記起來了很久之前過年回家的時候,放血都還是在動物活着的時候抹個脖子,然後從脖子倒出來……
手忙腳亂下阿雲手中的可憐鳥兒就像是個破破爛爛的魔方,被她翻來覆去轉來轉去半個多小時還是找不到解法。
但在這個過程中,阿雲慢慢平靜了下來。更确切一點,比起平靜,她現在的心情更加接近有些厭惡自己的麻木。并不是聖母,而是本能排斥剛剛所發生的一切,她知道在這種環境下可不能因為讨厭就不去做,但沒辦法做到不排斥,就像是某種過敏體質。
處理獵物的工作進行得非常不順利,除卻阿雲心神不寧,還有就是她笨手笨腳。回想起之前提索的動作……那家夥手大皮膚又粗糙像個磨石一樣摩挲幾下就把鳥給呼嚕禿了。
自己只能在這裏不停撓頭。好在折騰着一陣子後,她還是慢慢摸到了一些竅門,這只鳥的皮膚十分緊致,鳥毛本身就很難拔出。她拿過一旁的石頭用力壓在獵物身上,然後敲敲打打,這樣處理後,鳥毛就變得容易剝落了。
在拔毛時阿雲非常小心,她覺得這鳥兒的絨毛和長羽總會用的上,所以處理時格外認真,同時也很耗費時間。
半個小時過去她也才處理好一半,此時天空已經開始黯淡下來。阿雲連一口自己打到的鳥肉都還沒有吃下肚。
不能再拖拖拉拉的了,她狠下心來開始加速處理起獵物……她将毛徹底清理幹淨後,那種麻木的情緒也變淡了許多。因為憑借自己的力氣是撕不開獵物的身體,她只能借助木矛尖端。
對着脖子,将矛對準其最底端戳入一半,然後用力朝下拉開。如果能無視随之流淌出來的血液和髒器,以及如同蛛網般慢慢從粉色肉塊中跳脫出來的骨頭……那麽這個過程和拉拉鏈沒有區別,甚至有點解壓。将血液斃幹淨,髒器也全部掏出來放在一旁。
鳥兒的骨頭被阿雲用骨片幹幹淨淨剃了出來放在一邊,肉塊先馬虎的分了幾個大塊,用幹淨的葉片包裹起來放入了栅欄內側。把可食用和可利用的部分都安置好厚,她要開始着手處理有濃烈腥臭味的髒器,和那一塊被血液徹底濕潤的泥土。
遭血液染過的泥土先全部刨出來,盡量刨幹淨,這個過程中阿雲順便用泥巴将自己手上的血殼子搓掉了。挖出來的血泥她裹弄幾下盤成了一大個泥團。阿雲舉着泥團站起來,将它帶到了白岩石那邊用來存放穢物的土坑,泥團丢進去後她還額外從附近取了些新土,朝穢物坑裏面填了一層,蓋蓋味道。
“……”說起來,這個穢物坑也差不多得棄用了,裏面堆積的東西差不多到極限了。當時阿雲将它挖得非常非常深,幾乎快有兩米的樣子,是個倒過來的圓錐形。每朝裏面傾倒一些穢物,她就會填一層幹淨的土或是石頭進去掩蓋住穢物,有點類似動物掩蓋自己的排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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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了這麽些天後,這個坑差不多只有半米深了。她得找個時間徹底用泥土和石塊将這個舊坑填起來,然後尋覓一個新地方挖新的穢物坑。
因為這次丢進去的是味道極大的沾血泥巴,阿雲填進去的土和石頭也是平時的兩倍。
處理好血團後,阿雲順手撿了附近幾塊小石頭帶回去。接下來就是處理髒器了,除了她這一份髒器外,還有提索先前獵到的那一份。
是要扔掉還是生吃呢?阿雲看着兩堆無法用語言表述的鳥兒內髒。心中不免想起了……爆炒泡椒雞雜,好想你啊,爆炒雞雜。
她心情複雜的看着內髒。除了吃,這些腥臭味十足的東西肯定還能用作成誘餌,可惜阿雲并沒有能夠密封保存它們的辦法,她可不想把這些東西留在山洞附近,一到晚上就相當于是朝所有食肉野獸寄出了“餓了就來吃我”的邀請函。
老辦法吧,阿雲把內髒三兩下包在了樹葉中,用藤蔓結結實實捆了幾圈帶去了山坡腳下那棵樹前,阿雲叼着包了內髒的樹葉包,三兩下爬到了樹枝開叉的最高點,然後将樹葉包選了個地方懸挂起來。
要是被吃掉了就算給大自然的饋贈,如果沒有被吃掉就明天再煩惱要拿你們做什麽!雖然是這樣想,但阿雲知道這多半會被吃掉,因為味道實在是太大了,她爬下樹後還能聞到隐隐約約的血腥臭味。
算了算了,吃了就吃了吧……這味道她生吃也下不去嘴啊。
阿雲一溜小跑回到了山洞,她搗鼓着趁新鮮吃掉了半只鳥,剩下的帶回山洞裏面依舊用葉子包好,當做明天的營養早飯!
今天做了好多事情,阿雲感覺到非常滿足……現在天都還沒有徹底黑下來,天際線處被橙色的天光染出了好幾種顏色,藍色粉色橙色和淡黃色交雜在一起,像是某種好喝的飲料。阿雲拿着水果坐在栅欄外,斜着身子靠在隆起的草包上,哼着歌欣賞日落。
栅欄和木門都在今天完工,提索帶她認識了許多雨林裏的食物,也找到了一條新的更便捷的接水處。除此之外最大的進步就是捕獵,雖然整體過程不算是愉快,可在工作結束後,阿雲還是放松了下來。
她也學會了更多本地語言,和提索相處得也非常合拍。日子不再像之前那麽幹燥無趣了,她能自己找到食物,也能自己制作武器捕獲食物。
基本的生存保障循環已經成型,她明天可以開始繼續進行生火與探索。
在栅欄外坐到最後一絲晚霞消失,天幕慢慢被星紗所覆蓋。周圍安靜了下來,風拂過草坪帶來了讓耳朵感到舒适的沙沙聲。
沒過多久蟲子們的鳴叫開始活躍起來,這聲音也提醒阿雲是時候趕緊鑽回山洞中了。不過今天……她還不想這麽早就回山洞睡覺,可能是因為吃了很多肉吧,感覺并不是很困。
她握着木矛繼續坐在栅欄外,看着夜晚的綠坡。伴随蟲鳴一浪高過一浪,月亮終于從雨林遠處的雲層中慢慢出現,冷白色的月光鋪灑了下來。因為從太陽下山後就待在外面,阿雲的眼睛很快就适應了黑暗,加之今晚月光明亮,能見度非常清晰,甚至能看清楚綠坡之下的草原。
那裏就像是一片模糊的畫布,顏色更深,但可以看到被風吹起的波浪。感覺很新奇,以往的她對于夜晚到來總是心懷恐懼,但現在沒有那麽害怕了,她認為自己遲早需要接受這裏陌生的夜晚,今天就試着在外面多待一會兒吧。
過了沒多久,阿雲聽見自己身後方傳來了奇怪的腳步聲,她立刻跳起來鑽回了山洞裏面将門關了過來。
還是過幾天再适應黑暗吧!今天天色已經不早了呢。阿雲窩在山洞中的草墊上,蠕動幾下,美美閉上了眼睛。
這幾天吃好喝好,導致阿雲睡得也非常舒适。噩夢也轉變成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怪夢。
“阿雲,你回來啦?”提索不知道為什麽站在她家門口,就是真正的家門口,那個棕色指紋鎖大門口。門打開後裏面有個藍色的小地墊,地墊上畫着一只端茶送水的貓“想吃什麽?想吃餃子嗎?”
“诶你好煩啊,我在外面吃過啦。”她揮手趕走提索,走進門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開始吃薯片打游戲。
這個時候手機響起來了,接聽後裏面是巨大的蟲鳴,吱吱呀呀的特別吵。她皺眉挂掉電話,繼續玩游戲。陽臺外面忽然來了好幾只穿着西瓜蟲文化衫的大媽大爺,拎着包去趕地鐵。
這時候打着游戲的阿雲已經察覺出來自己在做夢了,她看向大門口,提索還站在那裏笑着看她:“吃什麽?”
“……”阿雲滿頭大汗的醒了過來,她覺得自己對提索的定位已經越來越準确了,不管是現實裏面還是夢裏面,提索無疑變成了她的送飯仙人。上次夢到提索是他舉着魚高喊‘金湯酸菜魚吃不吃!’
下一次會不會就是披薩和炸雞了。阿雲捏了捏自己的眼角,朝山洞外爬去。清晨那股濕熱又帶着植物清新味道的風已經挂遍整個綠坡。
阿雲在外站定,引着風舒展四肢伸伸懶腰,左邊幾下右邊幾下,亂七八糟的做了套她自己捏造出的體操,活動完後就開始吃早飯,喝了點水然後把昨天半只鳥給吃了。
“呃……”只是放了一個晚上,生鳥肉就已經帶有了濃厚的血腥味,幸好剩下得并不多,阿雲幾口吃完猛灌水,然後開始啃根莖壓一壓那個惡心的味道。
吃完飯她先去檢查了一下捆在樹上的髒器,果不其然,那包東西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樹底下還能找到一些用來包裹髒器的樹葉藤蔓殘渣,那麽大味道的東西真的很不好保存。
檢查完後,阿雲也沒有回山洞。她帶了木矛和一些方便随聲攜帶的工具,小石子和骨刀,還有些幹糧。今天準備朝雨林附近探索一下,順便回到那個巨大骨架殘骸處,看能不能多帶些骨頭碎片回家。
前往骨架殘骸的路上,久違的收集了些路上的野花,放到嘴巴裏面當零食嚼吧嚼吧。花瓣的清香澀味和花蕊有些粉粉的甜蜜口感,讓舌頭感到非常的放松。心情也越來越愉悅,一路上阿雲都是蹦蹦跳跳的。
接下來骨頭的收集也非常順利,大概在殘骸裏摸了好幾塊可以用來改造的骨頭碎片。同時阿雲還想挖點之前那種埋在土裏的肥蟲子。不過蹲在地上翻了半天泥巴,也沒有找到那肥美的蟲子了。
才過兩三天就長為成蟲了嗎?是不是太快了,阿雲還是不死心,幾乎将殘骸所覆蓋住的泥土都翻了個遍,除了一些破開的深褐色薄薄蟲繭,一無所獲。
翻找途中阿雲也發現這裏多了許多動物的糞便,雖然大多數都是早已幹燥的。她将骨片收入腰包中,離開了殘骸。
此時她的位置非常靠近雨林與草藥的交界處,新的打水處就在以殘骸為原點,以東過去大約一公裏的地方。
阿雲翻弄着手中的木矛,怎麽說?今天要不要試着大膽一點,淺淺探索一下雨林邊緣?來都來了,從這裏回到山洞,再去灌木叢區太陽也差不多該下山了。
沒有過多猶豫,她開始朝東放走去,并沒有立刻拉近自己與雨林的距離,而是像衛星一樣保持一定距離,平行向前。一邊朝前一邊觀察着雨林邊緣的狀态。
邊緣地帶基本看不見動物的影子,只有蟲子時不時自寬大的底部植物下探頭,晃動幾下不明觸角然後慢悠悠消失。形成邊緣的樹木還不夠粗壯,最粗的可能也就普通烏柏木那樣,錯落區間很大,透過樹幹之間的空隙能窺見雨林裏的模樣。
陽光自樹冠層破開綠葉,光斑浮動游走在樹幹與厚厚綠苔之上,阿雲感覺自己像是透過了原石看見了裏面瑩綠色的寶石。
也許是被那美麗的光斑與綠色所吸引,阿雲握緊長矛,稍微靠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