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遺忘之海
遺忘之海
海風吹拂着老者的臉頰，貓死盯着鬥笠下那一張臉禁不住驚叫起來“這不是聖人嗎？！”
的确，撐船的老者長得和悟一模一樣，只是布滿皺紋的臉上帶着歲月的滄桑。
景峰心裏一陣激動。可轉念一想，冷和悟就長得一個樣，現在這老人又和悟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悟曾經說過，冷是他的變身。那麽，這個老者也應該是悟的變身之一了，但和悟本人還并不是一回事。
“老人家，怎麽稱呼您？”景峰恭敬地問道。
老者微微一笑，搓了搓皺巴巴的臉說：“叫我擺渡人就行啦。”
景峰點點頭，這位老人家是遺忘之海的船夫，專門負責擺渡。想來應該是見多識廣的。
“老人家，不知您聽沒聽說過魚骨碎片？”景峰問。
擺渡人想了想，又看了看景峰，這才從一片蓮花花瓣下悉悉索索地摸出一個藍色小盆舉到景峰面前。
“喏，都在這兒了。”
景峰幾乎要哭出來了，小盆裏赫然有一堆吃過的魚骨頭，不少都是碎片。
“夠不？不夠我吃完魚再給你留點兒。”擺渡人十分真誠地說。
其實他心裏很納悶，這人要魚骨頭幹什麽？吃嗎？還是喂這只小老鼠？
他恍然大悟，應該是為這只小老鼠補鈣用的。
擺渡人把小盆兒又舉到貓死的面前說：“吃吧，都是新鮮的魚骨頭，香着呢！”
貓死差點兒背過氣去。聖人是在耍人玩兒嗎？
雲獸在一旁瞪眼瞧着，大口大口的口水只能往肚裏咽。最愛吃魚骨頭的在這兒吶，老頭兒怎麽那麽不開眼啊。
“老人家，不是這樣的魚骨頭。”景峰無奈地說。
他從兜裏摸出真正的魚骨碎片給老者看，老者表示完全和他吃過的魚骨頭沒有區別。
景峰無語了。只得東拉西扯地岔開了話題。
“老人家，這裏為什麽叫‘遺忘之海’呢？”
擺渡人一邊撐着船一邊慢悠悠地說：“其實這裏算不上海，只是個大一些的湖罷了。除了湖泊，還有很大一片山地和丘陵也在‘遺忘之海’的範圍內。不過這湖和其他地方的湖又有所不同，一是湖水像海水，一望無邊又鹹又苦；二是沒有源頭，憑空就在山崖下面出現了；三是水裏有東西哦，很詭異的。”
聽老人說得如此神秘，貓死忍不住偷眼往水裏瞧去，卻什麽都沒發現。
“詭異個腦袋啊。”貓死不屑地說。
擺渡人不緊不慢地笑着說：“你把手放在水裏撩撩看。”
景峰聞言把手放進水裏，波光粼粼，水花在他的指間翻起滑落。
忽然，景峰的心念流動，恍惚間竟似看見了西月的模樣。指尖流淌過的每一滴水花都像是和西月一同走過的路。每一幀畫面都是那樣的清晰和唯美，宛若時光倒流。
他知道，那些是再也回不去的記憶。
以往的點點滴滴此刻都浮現在景峰的眼前。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早已将那些日子刻在了心底。現在一并湧來，他終于知道了這裏為什麽叫“遺忘之海”。
想要忘卻的，在這裏毀滅；不想忘卻的，在這裏重溫。這裏能包容下所有的歡笑和痛苦，甜蜜和悲傷，所以叫“海”。
擺渡人沒有看景峰，卻知道景峰已經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之中。每一個坐他船的人都會是這樣，從不信到沉醉其中。
“很多年前，那法內城有一位英雄叫唐晉，他是人類，卻因為能力出衆被魚獸王升為大将軍，統領魚獸的精銳部隊。後來不知什麽原因被趕出了那法內城，流落到這裏。你要是想找什麽稀罕物件，得請他做向導才行。他對這裏很熟。”擺渡人說。
雖然他不知道景峰要找的魚骨頭是什麽東西，但只要找到唐晉一切難題都會迎刃而解。他就是這裏的活地圖。
景峰對擺渡人的這番話很感興趣，問道：“怎麽才能找到這位唐晉将軍？”
擺渡人指着前面說：“就在山裏。”
景峰舉目望去，遠處是連綿起伏的群山。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要靠岸了。
“聽說唐将軍曾有過一段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他心愛的女人叫樓蘭，是魚獸王寶奔奧女兒寶枝的侍女。唐将軍和樓蘭別提多恩愛了，簡直就是那法戀人的典範。但自從寶枝失蹤後，樓蘭和唐晉也分開了。多好的一對戀人吶，就這樣分手了。所以，唐将軍經常來湖邊，一坐就是一天，不吃不喝只是望着遺忘之海發呆。唉！可憐啊。”
擺渡人邊說邊搖頭，惋惜地嘆了好幾口氣。
貓死不耐煩了，在它看來，人間最麻煩的就是戀愛。愛的時候頭腦發熱失去理智恨不得全世界就只有他們倆人，不愛的時候絕情絕義形同陌路恨不能永遠都不要再聽到對方的名字。這對兒唐晉和樓蘭也不知道屬于哪種結婚未遂的情況，反正最後沒有修成正果。
過不多時，蓮花靠岸了。景峰、貓死和雲獸跳下船，與擺渡人揮手作別，往岸上的高坡走去。
踏上高坡，高天流雲，前面是廣闊的草地，再遠處是巍峨的高山。此情此景，讓景峰不禁有一種久違了的舒暢感。
“救命啊！”
一聲女人的呼救傳來，景峰立馬從享受大自然的惬意變成了緊張的戰鬥姿勢。他向坡下望去，只見一個長頭發的女孩子正在拼命往高坡上跑。後面一個矮墩墩壯實的男子在追她，手裏舉着一把蒲扇般大小的殺豬刀。
什麽情況？攔路劫~財？劫~色？還是小兩口吵架？景峰思忖着，不管什麽情況，先救下女子再說。總不能讓那屠夫把這女人當豬宰了。
他沖雲獸一揮手，雲獸立刻沖了出去。
女子看見景峰玉樹臨風般地站在高坡上，發瘋般地跑過來。猛一擡頭，與雲獸打了個照面，頓時被雲獸那副友好的尊容吓得癱坐在地上。
怎麽眼前的這個活物比後面殺豬的那個屠夫還恐怖？這都是哪兒冒出來的瀕危野生動物啊？
屠夫提着刀追了上來，指着女子罵道：“你個賊婆娘跑啊，看我怎麽剁了你！”
此時，雲獸已經飛上了天。趁屠夫不注意，猛地從半空中俯沖下來，一腳蹬在了屠夫的後背上。
屠夫極其聽話的撲倒在地，兇惡的臉被地面蹭破了皮。
雲獸踩住屠夫，他只能哼哼着，那把殺豬刀脫手而飛掉在不遠的地上。
景峰走過去撿起刀在屠夫面前晃了晃，屠夫的臉立刻變得慘白。
“好漢，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只求你放我一馬。”屠夫服軟了，受制于人的情況下耍橫就是在和那把殺豬刀過不去。遺忘之海的土地不嫌棄他脖子上的那點兒血。
“說，為什麽追那女人？”景峰眯起眼懶洋洋地問，手裏的刀晃呀晃，盡量學得像個土匪樣。和這種人講斯文講涵養就是在侮辱智商，只有比他更狠才能震住他。
屠夫不說話了。他在想怎麽說得好聽些婉轉些，用斯文的方式面對眼前這個兇神惡煞般的公子哥兒。
“他是強盜！想要把我綁到寨子裏去！”
不知何時，女子已經從驚恐的狀态中恢複過來，怒不可遏地走過來指控屠夫。
景峰轉頭看去，這是個長得不錯的女人，皮膚很白，身材勻稱。尤其是那一頭黑亮的長發像瀑布似的垂到腰間。身上穿着薄款的紫紅色棉服，有些發白的藍色牛仔褲。背上還背着一個大旅行包，怎麽看都像是個驢友。
“小姐，你不要說得那麽難聽嘛。我只是想請你去寨子裏做客，享受一下這裏淳樸的民風而已。”屠夫咬文嚼字地說着，他都很吃驚自己居然能說出這麽文雅的話來。平時怎麽就沒發現有這才能呢？看樣子脖子上架把刀神馬潛力都出來了。
“這麽說話你累不？還是滿嘴髒話來得痛快吧？也難怪，被刀逼着怪可憐的。”貓死大搖大擺地一直走到屠夫的眼前，在他驚愕的眼神中順着他的鼻子就上了他的頭頂，安然坐下。
景峰站起身對女子說：“怎麽回事？說清楚些。”
女子平緩了一下情緒道：“我叫沐翠翠，是紀時空的人。那天正在西藏的聖湖邊旅游，磕了個頭起來後就發現自己來到了這裏。一打聽才知道這裏是什麽咎時空的遺忘之海。我想，反正都是旅游，到異時空也挺好，就慢慢在這裏探索起來。誰知碰到了這個殺豬的，他假意對我好，給我吃肉喝水，私下裏卻跟他的夥計說想要把我賣到寨子裏去。我這才逃了出來。”
“小姐姐可不能這樣含血噴人啊！我是真心想要幫你。。。”屠夫顯然找到了感覺，依舊文鄒鄒地想要辯解，卻被貓死在頭頂上用力蹬了一腳。
貓死覺得聽他說話自己身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好好說話！不然踩死你。”它吓唬道。
屠夫立刻張嘴大喊道：“小娘們兒！你他媽的別不識擡舉，老子賣你是為你好！”
“什麽寨子？”景峰不解地問。
沐翠翠指着山裏說：“那邊半山腰有個石頭城叫‘灰寨’，裏面全是強盜。他就是要把我賣到那裏去。”
灰寨？景峰望着遠山若有所思，擺渡人說唐晉也在山裏，難不成就是他的寨子？一個堂堂的大将軍做了強盜？也有可能哦。
他正想着，突然覺得腳下的泥土一松，本能讓他立刻跳了開去。
旁邊卻傳來沐翠翠的驚呼。
只見兩個“土人”正用刀架在沐翠翠的脖頸上惡狠狠地瞪着他。
“我兄弟來了！趕快把我放了，不然就放這小娘們兒的血！”屠夫馬上換了一副嘴臉，得意地說。能回歸本色的胡亂罵人真特麽痛快！
景峰明白了，這兩個“土人”應該是會遁土之類的功法，趁他們不備從土裏鑽出來的。
他示意雲獸和貓死放開屠夫。
屠夫爬起來立刻跑到兩個“土人”身邊對景峰吼道：“不許跟着！不許讓那只巨醜的魚獸飛過來！不然的話。。。”
雲獸怒了，沖他嘶吼着。敢說它醜？活膩歪了吧！
屠夫有人質在手絲毫不害怕，掐住沐翠翠的脖子後退了幾步，接着便和他的兄弟們押着到手的獵物揚長而去。
貓死和雲獸傻傻地站在那裏看着景峰，救還是不救？
景峰忿忿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随手将那把殺豬刀別在腰間。
他要用這把刀宰了那個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