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朋友
朋友
超級變異蟑螂的觸須直立着,已經對準了景峰的後背。
小子,你不是紮俺的腳嗎?俺現在就還你兩個透心的窟窿。公平吧?
景峰閉上了眼,靜靜地等待着自己的至暗時刻。
他在想,不知道自己死了後西月會不會流淚?這是他曾經問她的問題。當時西月開玩笑說讓他先死,不然怎麽會知道她流不流淚?沒想到這麽快就要有答案了。
景峰苦笑着。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身子被綁了起來,緊接着從下墜變成了直線上升。
納尼?
景峰睜開眼,看見西月騎着魚獸又折返回來,就在他的上方盤旋,而綁住他的正是西月的銀鏈!
西月輕咬朱唇,緊緊地攥着鏈子。一雙清澈的眼眸裏滿是關切和不舍,臉上仍是那份熟悉的堅毅和無畏。
魚獸嘶吼一聲,仰頭拼命地往上拉升。它背着西月一人還可以,但此時要負擔兩人的重量就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但它沒有放棄,仍然努力向上。
一種活下去的欲望陡然在景峰的心裏升起。魚獸尚且知道拼搏,何況是他!
西月秀眉一挑對景峰喊道:“要走一起走!上來!”
她猛地往上一拉銀鏈。
這句話聽在景峰耳中是那樣的振奮。此刻,還有什麽比共患難更能打動他內心的呢?
景峰借着西月和魚獸的力量翻身向上,一把抓住了魚獸的腿,魚獸展開雙翅拼盡全力往上飛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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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變異蟑螂仰頭看着,脖子挺酸。眼見景峰就要落在它的觸須上,卻又忽忽悠悠地飛走了。耍誰玩兒呢?
它怒不可遏地揮舞着觸須,開始召集屋外的那些蟲子們,口號就是“可殺不可辱!”。今晚就讓你們這些卑鄙的人類死無葬身之地!
魚獸終于顫顫巍巍的将景峰和西月帶到了房頂的天臺上。一扔下他們,它就累得摔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氣。對它來說,救人比打仗還累。
旋梯基本上斷裂殆盡,該摔的都摔到了地上。只剩下一截彎曲的樓梯扶手搖搖欲墜。
底下的超級變異蟑螂正在向四周的蟲子們訓話,暫時沒空搭理他們。房子和牆壁也暫時停止了坍塌,安靜下來。
大家都松了口氣。
夜風吹來,衆人都呼吸着久違的新鮮空氣。繁星滿天,四下裏望去,林木茂盛,原來這座實驗室坐落在一片幽靜的樹林中。若不是有那麽多恐怖的蟲子,此時還真是惬意的好時光。
“喂,守燈的,還有多久能回去?”貓死不客氣地問。
冷白了它一眼沒說話,只顧攬着素兒站在天臺上數星星。
浪漫個毛啊!貓死覺得談情說愛的男人都極其虛僞,尤其是晚上數星星的!
它攤開手掌,仔細地端詳着那顆黑色的藥丸。為了這個東西,它可沒少受苦。
“你偷。。。呃。。。你拿這個藥丸幹啥?”景峰在邊上好奇地問。
西月就坐在他的身邊。原本景峰也想拉着西月賞賞夜景,但被冷和素兒搶先了。他很不喜歡和別人重樣,正在心裏謀劃其他的浪漫方式,卻看見貓死像個傻子一樣看着那顆藥丸,所以才有此一問。
貓死“嘿嘿”地傻笑着,不緊不慢地說:“你不知道,我拿這藥丸不是為我自己。”
“那是為誰?”西月也來了興趣,接着問道。
貓死深沉地捋了捋短短的三根胡須說:“俺娘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元時空的醫生說要俺給她準備後事。可俺卻偏不信那個邪!聽說有個頂尖的科學家研制成了一種藥,被元時空的人奉為長生不老的神藥,叫做元寶。當時我就想,研究藥不就是為患者服務的嗎?俺娘就是患者呀。所以我就嗅探到這裏。。。”
景峰西月明白了,這個貓死還是個孝子。
“俺上一次來這裏拿到藥,沒想到卻被砍它追殺。慌亂中俺掉進了時空裂隙,跑到紀時空遇到了你們,但卻不小心把藥弄丢了。沒想到老天有眼,這一次讓俺重回故地又拿到了!這叫什麽?叫天意!這藥就該歸俺娘用。”貓死高高舉起那顆藥丸,眉飛色舞地說着。
“那。。。砍它為什麽追殺你?黑吃黑嗎?”景峰試探着問。
貓死把豆眼一瞪怒道:“什麽黑吃黑?我看你是江湖片看多了。元時空哪兒來的□□?再說以本鼠尊貴的身份。。。”
它不再往下說了,耷拉着腦袋。冷說得沒錯,其實它就是元時空的一個賊,一只在暗影裏到處躲藏的盜鼠。而砍它才是元時空威風凜凜的鬥獸守衛,陽光下令人羨慕的職業。
“貓死。”西月款款走到貓死的面前溫聲說:“你真的是為你娘去偷藥嗎?”
“是。”
“好!”西月蹲下拉起貓死的手說:“為了救自己的娘去偷不丢人。擡起頭來!像你以前那樣,自信樂觀,天不怕地不怕。不管你是不是身份尊貴的銀鼠,在我的眼中你都是我的朋友!”
“高貴的身份只是炫耀的資本,平凡中的真實往往才最偉大。”景峰說着含笑向貓死點點頭。
“朋友算我一個!”他将手放在了西月的手上,兩人相視一笑。
貓死的眼中閃着淚花,它顫抖着問:“你們。。。真的不嫌棄我?”
景峰西月笑着搖搖頭。
它轉身偷偷抹去了眼中的淚水,哽咽着說:“不許。。。煽情。好吧,我承認我哭了。不過,能認識你們。。。真特麽好!”
星光下,兩人一鼠的手緊緊地疊在一起。
冷和素兒微笑地看着景峰他們。夜風中,冷用磁性的聲音對貓死說:“還有五分鐘。”
“你不給你娘送藥?還要回到咎時空去?”西月不解地問。
貓死神秘地笑笑,它擡頭看看夜空,嘟囔着“該來了呀”。
驀地,夜空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白影,漸漸變大,直到飛到天臺上衆人才看清是只小小白鼠。渾身雪白的鼠毛,身體的兩側長着一對勻稱的翅膀。
“它是俺的兄弟,飛鼠小小。剛才景峰和守燈的去打架時我偷偷地讓這裏的同族給它傳了個信。”貓死見到了親人笑逐顏開。
小小眯着眼搖晃着腦袋,簡直就是一只可愛的玩具鼠。
“小小,把這藥給娘。她吃了身體就好啦!”貓死小心翼翼地把藥丸塞到小小的手裏。
小小好奇地看着藥丸,突然擡手就送進了自己的嘴裏。
“啊啊啊!”貓死幾乎要瘋了,顫抖着說不出話來。
小小眯着眼笑了,張開小小的手,那顆藥丸還在它的手心裏。
逗你玩兒!
貓死一臉怒氣,吼道:“這才多久沒見你就開始騙人啦?還像以前一樣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多好!不許學我!”
說完它無奈地搖搖頭。學壞咋就這麽容易呢?
“哦。”小小委屈地低下頭,收好藥丸轉身就要離去。看得出來,它不開心。
“小小會飛,你真棒!”西月沖着小小一伸大拇指,眼中含笑。她不想讓這場家人的相逢以惋惜收場。
小小轉過頭來驚喜地看着西月點點頭道:“謝謝姐姐!”
說罷它快樂地展翅向夜空中飛去,邊飛邊轉換着姿态,優雅而頑皮。
貓死雖然還在生氣,但臉上卻流露出不舍的神情。它知道,小小是在故意逗它,但當時它确實吓壞了。那顆藥丸可是奇珍異寶啊,要真是被這小兔崽子吃了娘可咋辦?
“你不走嗎?”景峰納悶地問。
貓死轉過身來一本正經地看着景峰說:“沒有我在,你們行嗎?和小小一樣,都是不讓人省心的主兒。等你們什麽時候安頓下來了我再走。”
“是是是!您就是那燈塔,沒有了您的指引,我們這幾艘船都得翻到海裏去。”景峰調侃着,臉上滿是謙恭的笑容。
他知道,此去前途未蔔兇險異常,貓死這是在舍命陪着他們,它肯豁出去一切,證明它其實早已把他們當成了知己,當成了生命中不可失去的人。
這才是真正的朋友。
“還有三分鐘。”冷的聲音像個報時鐘。
突然,天臺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衆人緊張起來,他們忘了下面還有數不清的敵人。在這最後的時刻,別出什麽岔子才好。
景峰西月急忙奔到天臺邊扶着圍欄往下看。
只見黑壓壓的蟲隊鋪滿了整個草地,就連樹上都是密密的一層黑色。這會兒工夫怎麽來了如此多的蟲子?
已經有密密麻麻的蟲隊開始爬牆了,那只超級變異蟑螂正在下面指揮着,像是要讓所有的蟲子都爬上來。
冷估算了一下,距離魚燈恢複還有兩分四十秒,而那些蟲子爬上來的速度卻只需要五十五秒!還有剩下的一分四十五秒怎麽辦?就只有開打了,可他們能應付得來這鋪天蓋地的蟲子大軍嗎?那些蟲子撲到人身上所過之處只需幾秒就能将人啃得只剩一副骨頭架子!
“怎麽辦?”貓死有些着急了。
西月已将銀鏈抄在手裏,下面除了那只超級變異蟑螂,其餘的的都只是蟲子,所以她并沒有那麽害怕。
幾百只蟲子已經爬到一半了。
“魚獸,沖下去!”景峰催動着魚獸。
魚獸飛起來一個俯沖,連打帶扇将前面爬上來的幾排蟲子掃了下去。
“還有兩分鐘!”
魚獸初戰告捷,景峰等人頓時來了精神。照這樣的打法,守住天臺直到魚燈恢複應該沒有問題。
沒被打下去的蟲子卻絲毫沒有氣餒,依然倔強地往上爬着,而且爬得比剛才還快。只過了幾秒鐘就已經離天臺不遠了。它們的後面還有源源不斷數不清的蟲子在湧上來。
景峰立刻指揮魚獸攻擊着最前面的蟲子,但敵人實在是太多了,魚獸根本忙不過來。至少幾十只蟲子已經快爬上天臺了。
冷脫下長衫運氣在手,猛然一抖,一股強大的氣流打掉了大部分即将爬上來的蟲子。還有十幾只漏網的正在奮不顧身地做最後的沖刺。
素兒緊張地躲在冷的身後,禁不住攥緊了雙拳。
蟲子爬上來了,景峰怒斥一聲,揮拳就打。拳風過處掃掉了幾只。
剩下的七八只蟲子勝利地爬上了天臺。可當它們激動的吶喊聲正要沖出口時,就見一條黑影橫掃過來,于是便歡呼着掉了下去。
辛辛苦苦全都白費了!一朝回到爬樓前。
西月甩了甩手裏的銀鏈,嘴角彎彎哼了一聲。想過她這一關,難吶。
“還有一分三十秒!”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