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花宴
花宴
郁桀省不在家的日子,趙奚顏起初是很不适應的,但随着驸馬爺一封一封的寄來家書,趙奚顏的那些對于離別的憂愁也就逐漸散去。
這一個月來,他也能頻頻聽到邊關傳來的捷報,郁桀省去西州的時候正是西州百姓水深火熱的時候,他猶如戰勝降臨,沒過多久就将西沙人趕出西州。
想來,現在正在乘勝追擊。
趙奚顏放下戍國公贈給他的寶劍,走到院內的石桌邊,端起水杯一飲而盡。
站在一側的彩月由衷的說道:“殿下的劍法愈發精進。”
“只是能看罷了,”趙奚顏淡淡道,他的劍沒有殺過人,雖然劍法看起來華麗,但是跟郁桀省那種戰場殺敵無數歷練出來的劍法還是不能比。
不過,自保倒是夠了。
彩月:“殿下還要去找老國公切磋麽?”
趙奚顏這段時間經常去蘇府看望外祖,自然是時常能夠得到指點。
趙奚顏聞言卻搖了搖頭,他擦拭着寶劍,眼底閃過一絲無奈,“青羽表兄跟陛下求了外放,跑去小地方當縣令去了,外祖近日得空,跑去郊外莊子裏種地去了。”
彩月失笑:“說起來,現下倒是種地的好時節。那殿下今日還進宮嗎?”
趙奚顏挑眉,“當然進啊。”
他近日最大的樂趣就是去沈皇後宮裏聽她講自己母後生前的事跡,一次兩次還好,次數一旦多了起來,沈皇後臉上的顏色就精彩起來,偏偏這個時候韓貴妃還時不時的過來跟趙奚顏寒暄幾句。
這一來二去,原先趙奚顏注意不到的事情也便逐漸清晰,比如,帝後并不是在乾元帝登基之後才漸行漸遠,比如,韓貴妃其實對皇後這個位置并沒有那麽想要,她僅僅只是想惡心沈皇後而已。
趙奚顏跟韓貴妃之間本就沒有什麽龌龊,因此他也就直接問出來了。
韓貴妃對比并不覺得沒有什麽不能說的,因此趙奚顏也就了解到了當年的那些舊事。
原來當年韓貴妃跟乾元帝本是兩情相悅,但是沈貴妃卻突然橫插一腳,仗着沈家太爺在朝中的威望,直接請皇帝賜婚,拆散了這對鴛鴦。
心上人雖然身份被搶去了,但是心還在她這裏,韓貴妃的母家當時本就勢弱,她自然也不在乎那些,直接讓乾元帝娶了自己當側妃,直接開始跟她在王府內打擂臺。
只要沈皇後不開心,她就開心。
趙奚顏了解到這段實情之後,也不知該作何評價,畢竟因為他的父皇母後的原因,他自幼便向往的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自然不懂韓貴妃的執念。
今日便是韓貴妃邀請趙奚顏去宮中參加春日宴,原本這個宴會是皇後舉辦的,但是韓貴妃位同副後,自然也能給她想邀請的天潢貴胄們下帖子,于是韓貴妃的帖子便先一步來到了朝華公主府。
彩月幫着趙奚顏盤發,忍不住道:“殿下今日還是盛裝一些罷,此次定然有很多王公貴族子女。”
趙奚顏百無聊賴的挑選着桌面上擺放着着各類發飾,“那是自然,聽說皇後還要給她妹妹的孩子找個德才兼備的女子呢。”
“啊?”随着年紀的增長,彩月的心性卻開始外放起來,她撇了撇嘴,“沈二小姐的夫君是個沒有建樹的平民,她的兒子去年科考也失利來了,竟然還妄想着高門貴女麽。”
趙奚顏:“是呢,沈二小姐想要好的,沈皇後作為姐姐必然是要好好地搭把手啊,不然沈二小姐要是發起瘋來,還不知道會說些什麽話。”
彩月這些天也有跟着趙奚顏在街上故意偶遇沈二小姐,對此深以為然,這位看起來确實不太正常。
趙奚顏對着鏡子笑:“那便打扮莊重些罷。”
春日的禦花園各色花種百花齊放,宮人們井然有序的擺放各類水果糕點,年輕的少男少女們聚在一起吟詩作賦,自成風流。
其中一位白面小生的說話聲最大,他對着同行的才子點道:“你這副畫雖精美有餘,但到底靈氣不足,仿若死物,不若本公子來給你畫一個。”
那位被點評的才子聞言嘴角的笑意停滞了一瞬,但是畢竟周圍圍着一群好事的少男少女,他也知道這位個頭很高長相帶着些異域風采的男子正是當今皇後娘娘娘家的外甥,自然不敢怠慢,于是便說:“既如此,那便請沈公子賜教了。”
沈公子搖了搖掌中的畫着山水畫的折扇,自以為潇灑的走上書案前,“唰”的一聲合上折扇,“既如此,那你便瞧好了。”
被點評的才子也不離開,就看着沈公子作畫,但是随着沈公子的動作,他眼中的驚訝也逐漸明顯。
在場的人有些面面相觑,他們本是帶着看笑話的心态,但是沒有想到這位沈公子還真的有幾分真才實學。
畫紙上的桃花含苞欲放,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一只守在一側,生怕被別的蝴蝶将這春日的第一口蜜搶了去。
雖然稱不上頂級,但也算得上是佳作。
“好!”
不知人群之中是誰率先開口,其餘的世家公子才子們也都開始跟着半真半假的叫好。
沈公子提筆落款之後,繼續“唰”的一聲展開折扇,潇灑的離去……
而正帶着趙奚顏來到禦花園的韓貴妃對此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對着身側的趙奚顏說:“聽說皇後請專門的名家教導,想着要她的這位寶貝外甥在春日宴中一鳴驚人,我當是什麽呢,原是教他一副畫。”
趙奚顏忍俊不禁,實在是韓貴妃話語中的嫌棄實在是太過明顯。
韓貴妃吐槽完之後就帶着趙奚顏路過這群少男少女,免了他們的行禮之後繼續往提前就安排好的位置上坐着。
趙奚顏回頭看了一眼正作潇灑狀實則眼露驚豔的沈公子,勾唇一笑。
“啪!”
沈公子手中的折扇應聲掉落,随之響起的是沈公子的心跳聲。
他不舍的看着那位盛裝出行的女子,問身側的人:“那是誰。”
“這位你都不知道嗎?朝華公主!向來以容貌出名,但是本人又是人淡如菊遠離紅塵,不瞞你說,朝華公主成親之前本公子還曾肖想過她,當年公主殿下選婿也算是在世家公子之中沸沸揚揚,殿下不在乎出身只在乎人品,當真是與我般配啊。”
不在乎出身……
沈公子先是一喜,繼而蹙眉,他看向這人,“你的意思,這位殿下已經成親了?”
那人哈哈一笑,“我說沈公子你去年肯定是滿腦子聖賢書罷,連朝華公子和郁小侯爺成親都不知道,當時可是人人津津樂道。”
沈公子恍然,他不舍的看了一眼趙奚顏那個方向。
公主殿下豔壓群芳,可是郁小侯爺此刻卻不在京中,殿下當真不寂寞麽……
春日宴随着沈皇後的落座也正式開始。
所謂的春日宴除了賞花飲酒、觀看宮中舞樂司的表演之外,各位少男少女們也可以進行才藝展示,只要入了皇後娘娘的眼,日後若是成親,也會得到皇後親自賜婚的殊榮。
很多已經成了親的公主都不太喜歡湊這種熱鬧,于是過來給皇後一個面子之後就走了,因此在場的公主除了趙奚顏就還有福華公主。
福華睜着大大的眼睛,這個時候難得沒有找趙奚顏的茬,而是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看俊男。
趙奚顏逗她:“妹妹可是看上了哪家公子?”
福華撇了撇嘴:“姐姐既然已經跟省哥哥成親了,就莫要惦記別的男人了,不然你的聲音會更難聽!”
趙奚顏挑眉,福華難得變得這麽老實,看來真的是春心萌動了,就是不知道看上的是哪家公子。
沈公子自從開席之後視線就沒有離開過趙奚顏,他拿起酒杯,在身側侍從将其斟滿之後一飲而盡,随後帶着酒意起身,朝上方的皇後娘娘拱手:“姨母,此刻風景正好,不若外甥給給您作副畫。”
皇後欣然應允:“來人,賜筆墨紙硯。”
于是,趙奚顏就看着沈公子又開始了宴席還沒有開始的操作,他抽空看了一眼上座的韓貴妃,果不其然看到了滿眼毫不掩飾的嫌棄。
福華見趙奚顏盯着這個沈公子看,忍不住湊上來,朝華坐着比她高上幾分,她不得不仰頭道:“姐姐,你不會是看上了這個沈公子罷?你真的要對不起省哥哥?”
趙奚顏這個角度看福華,難得覺得這個堂妹不惹事的時候也有幾分可愛,“這位沈公子确實是很有哦才華呀。”
“哎呀不行,”若不是顧及到自己的公主形象,福華都恨不得湊到趙奚顏耳邊說話,“我都答應省哥哥了,得看着你。”
“哦?”趙奚顏對此可完全不知情,“他跟你說什麽了?”
福華:“.……總之是秘密。”
趙奚顏失笑,他自然是知道郁桀省臨走之前去找了禹王,朝中此時是二王争鋒,禹王又蠢蠢欲動,他直接去找禹王一家威逼利誘了一番,勸他們老實一點別趟這趟渾水,看來當時還遇到了福華。
福華看着趙奚顏完美的側顏,只覺得自己的肩膀有些痛,那日她偷偷跑出宮,卻不小心遇到了惡狗,被咬了一口之後被郁桀省救了,她不敢想這惡狗到底是從何處來的,但是到底是對郁桀省失了心思。
或許,人就是不應該觊觎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無論是她,還是她的哥哥禹王。
福華,福華,她還是多吃飯少瞎想,繼續當個有福之人吧。
這樣想着,福華忍不住說:“姐姐,先前那事真是對不住了,是我不懂事。”
雖然最後趙奚顏沒有因惡狗受傷,但是到底還是因她受到了驚吓,她自己被狗咬了之後才知道到底有多可怕。
趙奚顏一愣,他看向福華,見女孩眼中的情緒不似作僞,勾了勾唇,沒有說話。
看來,他的驸馬又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給他出氣了。
他了解福華,這孩子是不會無緣無故就道歉的。
此時沈公子也作好了畫,他第一時間就看向趙奚顏,只看到這位容色出衆的公主像是想到了什麽獨自一笑,頓時壓過了滿園的姹紫嫣紅。
沈公子再次失神。
如此美人正适合紅袖添香,郁桀省一介武夫,他能懂什麽……
陰暗的心思頓時瘋狂滋長。
…
西州邊關城樓上,郁桀省看着外面的烽火連天,眉間陰郁不散。
景王世子趙端一身戎裝站在他身側,忍不住道:“看來西沙國是勢必不占領西州不罷休,咱們都來了這麽久,他們還是不放棄攻城,聽說西沙國君還親臨戰場鼓舞士氣,不知道明日能否見見這位新任國君的廬山真面目。。”
“不能再被動了。”郁桀省沉聲道。
趙端挑眉:“你的意思是?”
郁桀省轉身看他,眼底是不容置疑:“明日由你在正面跟他們打,讓他們傳下去,就說我舊傷複發,不能上戰場了。”
明日西沙國将會大肆攻城,屆時他們後方防守松懈,乾元帝遭受的刺殺,西沙國君也該親自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