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靈

第97章 山海六

山海六

這次桑靈和閻靈闕的目标是坪洲羅圈村。

前不久，信使來信說，這地方出了一件怪事，村子裏的人無緣無故全變成了麻杆似的瘦子，這本來不是什麽大事，然信使寫道：“起初大家并不以為意，餘亦然。然自本月初，村裏劉大夫變成一副皮包骨的屍體，每三日就有一人變成皮包骨的屍體。屬下愚鈍，不知緣由，懇求師門派人前來查證，将那隐藏在村民中的妖邪誅殺。”

“因着事情緊急，本來是打算分配給金丹弟子們歷練的，但那些前去的弟子們連羅圈村都走不進去，更別說查案了。”負責歷練堂的元嬰期修士說，“這案子挂在這裏已經兩天了，又因為臨江宗比試在即，一時找不到合适的人選。”

桑靈道：“這任務我們接了。”

昆侖中人并不識得桑靈，更多是聽過名聲，是以這位元嬰期長老只以為是哪一位出門歷練的想順便接過任務，他把代表任務的令牌交給桑靈說：“一切以自身為上，若是不行，師門會派出更厲害的修士前往。”

桑靈點頭，“知道了。”

出了門，他和閻靈闕一起乘雲離去，本來是想禦劍的，但桑靈覺着禦劍不穩定，還慢，乘雲就不一樣了，日行幾萬裏。

他們早上出發，晨光染霜，下午就到了羅圈村附近。

桑靈按下雲頭，綠樹環繞，水穿屋前，羅圈村的上方彌漫着淺淡的黑氣。

桑靈：“我們進去看看。”

閻靈闕和桑靈在村外半裏地跳下雲頭，變換了一身行頭，桑靈裝扮成富家公子，閻靈闕扮成黑衣護衛，再來一個草編小馬，吹一口仙氣，化成一頭高頭駿馬。

桑靈騎在馬背上，閻靈闕牽着馬，兩人就這樣晃進羅圈村。

村子裏很是寂靜，只偶爾聽聞一兩聲幼兒啼哭，除此外，再無其他聲音。

桑靈叫閻靈闕找一戶人家問問，閻靈闕聽話的去遠門前喊話，“喂！有人在嗎？我們是過路的人，借口水喝！”

院子裏雜草叢生，雞鴨豬狗這些家禽一個也沒有。

屋子裏面傳來開門聲，一個人——桑靈覺得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只見他只剩一層皮貼在骨頭上，走起路來咯吱想，眼睛只剩兩個大黑窟窿，十分下人。

但他自己仿佛不覺，來人張着嘴巴，似乎在笑，他一邊說話一邊擡手用袖子擦嘴巴：“我們這裏已經很久沒有外鄉人來啦！你們想吃點什麽？”

閻靈闕：“太好了，這裏原來是客棧嗎？還能住人不？”

皮包骨道：“當然啦，我們這裏還有肉吃。”

閻靈闕一本正經的對桑靈說道：“少爺此地雖然簡陋，但我們不如在這裏歇下明日再走吧，這附近偏得很，恐怕不好找路。”

桑靈暗笑，面上卻一派富家公子嫌棄鄉下土鼈的表情：“少說廢話，趕緊的，少爺我都要渴死了。”

閻靈闕又對皮包骨說道：“既然如此，就趕緊讓人準備飯菜酒水，銀錢少不了你的。”

皮包骨殷勤的把兩個人迎進去，“這馬我給您牽去喂？”

桑靈下馬，跟着閻靈闕進屋去，裏面确實是一家小型客棧，只是已經鋪滿灰塵，桌椅板凳也不齊整，歪到在地，桑靈擡手一輝，法術的光芒一閃而過，此處頓時不染纖塵，桌椅歸位。

這麽一會兒功夫，皮包骨耷拉着眉眼進來，熱情的招呼他們座下，又問道：“二位客官想吃點什麽？”

閻靈闕盡職的扮演護衛，“把你這兒最好的飯食送上來，我們少爺不缺錢。”

桑靈：“快點啊。”

皮包骨裂開了嘴巴，“您稍等，您稍等。”他說完便顫顫巍巍的退下了。

桑靈長眉一挑，閻靈闕莫名領會到了意思，起身跟了進去。

後廚只有皮包骨一個人在前面忙活，當然他也沒有忙活出什麽來，只把過期的大米放進積灰的鐵鍋裏，把那些腐爛菜一起扔進去，放鹽、糖和辣椒，最後拿了一個空的紙包在鐵鍋上方撒了撒，閻靈闕猜這裏面可能曾經是毒什麽的，最後蓋上鍋蓋。

皮包骨又去忙活其他的，他打開地窖，從裏面取出一壇子酒，倒進酒杯裏就要端出去。

閻靈闕趁着他去送酒，轉進地窖裏，這裏裏面确實是好酒，閻靈闕打開其中一壇聞聞，像是梅子酒，地窖的左邊有一扇木門，閻靈闕握着鎖一使勁就把那鎖捏成廢鐵，打開門一陣臭氣撲來，閻靈闕捂着鼻子進去看，光線昏暗，燭火已經快要燃到盡頭了，地上躺着一具白骨，只看衣服，不知男女，但看衣服腐爛的樣子，應該死了有七八年，白骨的手腕和足腕上都扣着手指粗的鐵鏈，鐵鏈已經生鏽泛紅。

閻靈闕對着她的屍骨拜了三拜，道一句“冒犯了。”

當即便用劍掀開屍體的衣服，底下白骨盆骨略寬，看樣子是一位女子。

這裏已經沒什麽東西了，閻靈闕當即退了出去，把那把鎖象征性的挂在門上，回到大廳，皮包骨正侍立在桑靈身旁，問：“您怎麽不喝？”

桑靈說：“我侍衛出恭去了，他回來前我不會喝。”

閻靈闕正在這時掀簾子進來，皮包骨大喜，“他回來了！你該喝了吧！”

桑靈一時未言語。

閻靈闕說道：“少爺，空腹喝酒對身體不好，還是等菜上來再喝酒吧。”又提高聲音對皮包骨說道：“你還不趕緊去看看飯好了沒有？！這麽久都不上菜是想餓死我們少爺嗎？！”

皮包骨只好唯唯諾諾的去了。

桑靈比了個大拇指，“可以呀徒弟，為師沒白教你。”

閻靈闕：“這是我之前就學會了的。”

桑靈轉移話題，“怎麽樣徒弟？你有發現什麽嗎？”

閻靈闕：“只在地窖裏發現一具女屍，死了可能有七八年，生前可能被□□，手腳都被鎖着，魂魄不在，也許是輪回了，但是屍骨上還慘留着恨。”

桑靈點點頭說：“這位皮包骨兄弟肉身已毀，但靈魂還在，他應該堅定的認為自己還活着。”

閻靈闕點頭，說道：“他應該已經死了很久了，廚房裏的米面生蟲壞掉了，已經很久沒有人吃過了。”

“既然他對死這麽執念……徒弟，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閻靈闕點頭：“早就聽見了，我還以為是錯覺。”

“我們出去看看。”

桑靈剛打開門，就被眼前的場景吓了一跳。

密密麻麻的皮包骨正在靠近，男女老少盡借齊全，它們竊竊私語：

“肉！我要吃肉！”

新鮮的□□的氣味嚴重刺激了它們，桑靈開門一出來，就有一位仁兄不要命的撲了上來，閻靈闕一拳靈力揮出去，打倒一片，與此同時其他皮包骨也像聞到肉的蒼蠅個個生龍活虎的撲上來，桑靈一邊将皮包骨打出去，一邊說道：“真是奇了，他們剛剛不是還行動緩慢嗎？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餓虎撲食？”

閻靈闕一拳打翻一個皮包骨的頭蓋骨，他冷漠道：“人的潛能是無限的。”

被打斷骨頭的皮包骨們并不死心，頭蓋骨碎了，身體其他部分還沒有死，手腳都要掙紮着向前，只是沒有大腦的調控，只能徒勞的在地上瞎摸。

桑靈說：“徒弟，還是你會說冷笑話。”這對他倆來說沒什麽挑戰性，很快就将這些皮包骨打倒在地，桑靈說：“你看徒弟，咱倆打的地方不同，效果也不同，我覺得還是打斷脊椎美觀點。”

閻靈闕：“打頭目标明确。”

桑靈聳肩搖頭，“太暴力。”

師徒兩個正說着話，突然聽見一聲：“人呢？”

啊，往了，裏面還有一個。

閻靈闕推門就要動手，桑靈忙喊道：“記得別爆頭！”

話音剛落，裏面的最後一個皮包骨頭顱碎了。

閻靈闕：“這就完了？”

桑靈道：“不會那麽簡單，這些人的靈魂還被拘在身體裏。”

事情到這裏就陷入了僵局，閻靈闕提議：“要不我們去找找還有沒有活人？”

桑靈：“也只能如此了。”

師徒兩個在一地的皮包骨裏穿過去，桑靈突然頓住了腳步，“這裏面沒有嬰兒。”

閻靈闕：“嬰兒是天生混沌體，最不容易被邪魔侵害。”

桑靈：“我們再去找找，找活人和嬰兒。”

閻靈闕點頭，“那要不要分頭行動？”

桑靈道：“不要，就這麽巴掌大個村子，我們很快就轉完了。”

正如桑靈所說，這個村子只有五六十戶人家，整個村子不過一百來人，夕陽西下，兩人什麽也沒發現。

桑靈和閻靈闕坐在屋頂看邪陽，下面的人們靈魂無助的哀嚎，桑靈閑來無事，指指點點的數數，“一二……七十八、七十九……屋子裏還有一個，八十？這人未免也太少了點吧。”

閻靈闕：“可能有幸存者逃出去了。”

正在這時，天光暗淡，太陽收起最後一點光線，天黑了。

整個村子突然消失不見了，閻靈闕和桑靈站在茫茫深林裏，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