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歡喜暖浮生

第7章

第7章

“來，鬧鬧嘗嘗阿姨做的鲫魚湯”，王楣葉滿臉笑意的從廚房端出兩大碗湯放到他倆面前，

張嚣的五官有些抽搐，急忙捧起碗恨不能碗再大一點把整個臉都直接埋進碗裏。一口氣喝光，餘光瞟到一旁的高卓這會已經笑得近乎抽筋的身體，用口型警告道：“笑你大爺！”

自從那天說完喬顧淮是不是要泡張嚣，被張嚣蹬了一腳後，高卓有好幾天都覺得屁股疼，再也不敢在張嚣面前編排倆人的關系。

這會得到機會，作死般的回複了個口型“鬧鬧”。

張嚣被嗆了小半口湯，不住的咳了起來。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大，還跟個小孩子似的，喝個湯都能把自己嗆住”，王楣葉忍不住嗔怪道。

張嚣無語，有些幽怨的看着高卓的母親：“葉姨，我都這麽大了，我媽現在都不叫我小名了”。

王楣葉一挑眉，瞪了張嚣和高卓一眼，“你們兩個小崽子，不管多大在我這都是孩子。”

說完捏了捏張嚣的臉，心疼道：“阿姨再去給你盛一碗”。

看着王楣葉往廚房走的背影，高卓忍無可忍的噗嗤笑出聲，一發不可控制。

“你能不能閉嘴！”張嚣拿起一個抱枕呼在他臉上。

“哈哈哈哈…”

“嚣哥……哈哈哈……我錯了！”高卓邊求饒邊感嘆：“每次聽你這小名我能樂上半天”。

張嚣隔着抱枕不疼不癢的拍了兩下，無力的靠在沙發上，“除了我媽再就是你媽會喊我小名了”。

“那有什麽辦法，咱們以前住那麽近，你那小名被你媽叫的整棟樓都知道，幸好上次丹姐沒在喬顧淮他們面前叫你小名”。

“她敢，我和她拼命”，張嚣一臉認真的說。“這是我最後的尊嚴，你要是敢說出去……”。

看着張嚣那充滿威脅的眼神，高卓急忙正色擺手道：“你永遠都是我嚣哥！我哪敢在外人面前叫你小名”。

張嚣點點頭，郁悶的點開游戲打算緩解一下心情。

“來，再喝一碗。”王楣葉又一次把盛好的湯端出來遞到兩人面前。

“媽，我再喝就第三碗了”，高卓皺着眉，嘀咕道：“喝湯都喝飽了”。

張嚣嘴角微揚，笑嘻嘻的接過碗：“葉姨，我這兩年最想的就是你熬的湯了。”

高卓看着嚣囂那張老少通吃的臉，忍不住拆臺道：“你之前說最想李嬸做的菜！”

張嚣沒有一絲羞愧地說：“對啊，李嬸做的菜，葉姨熬的湯！”

“你看看人家小嚣，他和你高叔今天要不就嫌湯淡了明天又喊着鹹了，以後你每天來，葉姨只熬給你喝”。

“好”，張嚣點頭應道。

“媽，湯喝完了，我和嚣哥去書房複習功課”。

說完不等王楣葉再開口拽着張嚣就往負一跑

張嚣看了他一眼，小聲道：“你說謊也不找個靠譜點的，咱兩有啥功課可以複習？”

“我這不是為了趕緊脫身麽，不然我媽又該拉着你問起個沒完”。

自從高卓的爸媽從楊城回來，高卓就被看的很嚴，他不能跑出去玩就只能拉着張嚣躲在書房裏玩。一般都是張嚣玩手機，他開着電腦假裝聽網課。

“嚣哥你又和喬顧淮玩排位呢？”高卓見張嚣低着頭點着手機屏幕，認真又專注。

張嚣搖搖頭：“沒”

自從那天在酒吧後，喬顧淮會經常帶他上排位，昨晚他還和喬顧淮打了一晚上的游戲。不過喬顧淮每天上線打游戲的時間非常準時，白天基本上不會再線，一定都是在9點之後。

————————————

“哥，你最近用我的號玩游戲玩的有點頻繁啊！”喬顧安背靠着房間的門，望着喬顧淮筆直端正坐在書桌的側影。

喬顧淮認真的做着卷子頭也不擡道：“免的你天天念叨不幫你升級。”

喬顧安撇撇嘴角，嘟囔道：“可你之前都說沒時間”！

“馬上就開學了，不用去跟着訓練了，現在有時間了”。

喬顧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老哥的側臉，奮力的想抓住些什麽蛛絲馬跡，她在自己的號上查看了好幾天，也沒發現自家老哥有和哪個女生打排位的痕跡。

事出反常必有妖，喬顧安追問道：“那你帶着我上王者吧？就算你把我的號打上去，可我還是個菜鳥啊”

喬顧淮終于從書本上移出了一秒的目光看下她，輕描淡寫地說：“……帶不動。”

“哥”！喬顧安氣的跺了跺腳，徑直一屁股坐到喬顧淮的床上。

“我不管”！

“讓表哥帶你，我還有卷子沒寫完”。

“爺爺和老爸也真是的，每年放假不是把你扔部隊，就是讓你參加各種訓練營。”喬顧安看着自己老哥奮筆疾書的樣子一邊慶幸自己是個女孩又一邊心疼。

喬家的宗旨就是女兒當公主養，兒子當乞丐養。自己是從小到大被長輩們捧在手裏長大的，喬顧淮則是被扔在部隊裏摸爬滾打長大的。

喬顧淮的筆尖一頓，挺直的背微微一僵。半晌才轉過身看了眼自己的妹妹，黑白分明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我不覺得辛苦，你別瞎心疼了”。

“你不覺得辛苦那是因為你習慣了，你看同是部隊裏的大院孩子哪個不是嬌生慣養，就你從小就摔打着養，這都什麽年代了，老爸還興以前那一套”喬顧安忍不住替他抱怨。

“你希望我被養的跟公子哥似的？”

“我當然不希望，”喬顧安聲音漸小，“可我也心疼你，放假也沒時間出去玩”。

“沒事”喬顧淮轉動了下椅子，回身摸摸她的頭發，寬慰道：“男孩子就該如此”。

聽到這句話喬顧安忍不住皺皺眉，氣哼哼的撇開臉。她從小到大在家裏聽到最多的大概就是這句話了，她比喬顧淮小了兩歲，顧家只有父親一個兒子。到他們這輩有喬顧淮和自己，重男輕女他家是沒有，反倒是重女輕男。

她有時候看到哥哥被訓練的傷痕累累，都忍不住替他抱怨。

只是父親總會威嚴的和她說：“男孩子就該有男孩子的樣子，吃點苦算什麽，你們這代人就是太嬌氣”。

…………………

張嚣從高卓家裏蹭了晚飯剛走回到自家院子，就看到車庫門口停着輛黑色邁巴赫。

看來張國安這是回來了。

他漫不經心的推開門，李嬸笑着迎上來對他說道：“你爸回來了，正等着你吃晚飯呢？”

張嚣原本想說自己已經吃過了，他只知道張國安今天回來但并不知道什麽時間。聽到說等着自己吃晚飯，“噢”了一聲，換好拖鞋後走進餐廳。

看到張國安正坐在紅木餐桌椅上，手裏還拿着一份文件看。文件遮住他半張臉，只露出堅挺的鼻梁和眉眼，濃黑的眉毛緊鎖，雖然被擋住了一半的五官，身上那種卓然不群的氣勢卻絲毫沒有被掩飾。

張嚣拖開一把椅子，長長的實木餐桌兩人對立而坐。

張國安擡了擡眼眸，沉着聲音問：“又去你高叔家了”？

“嗯”。

“你爸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有人接”，李嬸一邊把菜端上來一邊說道。

張嚣沒吭聲，他早就在被張國安送出國那天起就把張國安的手機屏蔽了。

“沒聽見”，他敷衍的找了個借口。

張國安輕哼了一聲，似乎對他這幅态度有些不滿但又不好發作。

李嬸察覺出氣氛中的微恙，急忙說道：“我今天做了你喜歡的蒸小排骨和梅菜扣肉，你多吃點”。

張嚣點點頭，自顧自的接過飯碗。

“學校是按你的意思來的，你還滿意？”

“還行”，張嚣夾了塊肉放進碗裏。

“你媽說你這兩年在國外沒怎麽惹事”。

“我又不是流氓混混”。

看着張嚣臉上豪不掩飾的不悅張國安放下手裏的筷子，知道張嚣還在因為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懷，起身走到沙發，從公文包裏拿出串鑰匙和銀行卡回到餐桌。

放到張嚣面前，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咳了聲道：“這是去年在江邊開發的小區，今年交房了。我把最大的樣板間給你留了下來，你以後要是放假可以去那住。景色很好，我記得你小時候總吵着讓我帶你去江邊玩……”

“我已經很久沒去過江邊了，我現在喜歡登高望遠。等哪天您要是建了申城最高的樓，再給我留一套吧”，張嚣的聲音不大，語氣裏的不耐煩卻絲毫不掩飾。

一時間氣氛有些靜默，張國安站立了片刻後才又緩步回到位子坐下。

“蘭德學校挺不錯的，你以前不是很喜歡玩吉他。我想過了你這個年紀有點業餘愛好也好，銀行卡裏我給你打了錢，你喜歡什麽就買”。

“都過去好幾年了，我早就不碰了”，張嚣看着碗裏的排骨，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在高卓家吃過飯的原因，總覺得今天這排骨看着膩歪人，他皺了皺眉扔下筷子起身道：“我吃飽了”。

走了幾步，又想起什麽頓住腳步，“對了，我要住校和你說下”。

張國安眉心皺得更緊，還是盡量壓低聲音不發怒，“每天可以讓你李叔去接你，學校再好條件也不如家裏舒服”。

“不用，我也不是從小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沒那麽嬌氣”。

張嚣看了一眼屋子裏極盡奢華的裝修，嘴角一挑帶着幾分自嘲，“我和我媽都沒這種享福的命”。

“我從來沒在錢上虧待過她，她在國外搞什麽野外攝影，你以為就那點錢能供你用？”

“她和你白手起家，她用也是應該的”，張嚣并沒有想為蘭槿抱不平的打算，他只是受不了張國安覺得錢能解決一切的态度。

一直到樓上傳出關門聲，張國安才喊了聲：“李嬸”，示意她把飯菜都端下去。

“張董，小嚣這孩子就是看起來犟，其實挺懂事的也會心疼人，你得多抽出時間陪陪他”。李嬸一邊收拾着餐桌一邊勸慰。

年輕時張國安忙着搞事業，把照顧孩子的事甩給了藍槿。後來因為他們夫妻分居的事，孩子跟他的關系是越來越差，他現在想要彌補，但這麽大的孩子早就不是小孩子給個糖就忘了你打他一巴掌的事。

“他這是記恨我了，當年那頓打傷了我們之間的父子情分”。，張國安苦笑了下。

張嚣上樓後就疲憊的躺在床上，他總聽大人說孩子不是來報恩的就是來讨債的。他覺得自己和張國安估計上輩子就是仇人這輩子才總是劍拔弩張的。他又往下劃了劃，點開藍槿女士發的微信。

“明天就開學了，準備怎麽樣了？”

“回國還适應麽？”

“我抓拍的怎麽樣？”

“臭小子，怎麽不理我！”

看着一連串的微信留言，張嚣一條一條地讀過後，打了一行文字回複：“沒上微信，沒看到，在野外注意安全”。

發完這條微信，他又起身下床，拖過書桌旁的椅子放在占據了整面牆的衣櫃旁。

打開最上面的一層，從裏面拿下來黑色的吉他包，小心翼翼地打開擺放在地上。

裏面放着把卸了弦的吉他，吉他面板上已經破碎，上面還能看到被人用腳力踢出的破洞。

張嚣還是小心的把吉他從包裏拿出來，像拿着個心愛的禮物一樣，又從包外拿出收好的吉他弦，細心又熟練的上了弦。

他手指随意的撥弄下安好的琴弦，發出有些刺耳的破音。

…………………………………………………

“嚣哥，一會你是不是得先去找班主任報道，我在班級等你哈”！高卓坐在副駕，回頭看了眼坐在後排一路無話的父子倆。

“嗯”

高卓不自在的扭動了下身體，看着張嚣沒什麽表情的臉，心裏不住的嘆氣，他就知道只要有張國安在，張嚣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黑色邁巴赫行駛在川流不息的車輛中，車內和窗外堵塞鳴笛的嘈雜聲形成鮮明的對比。

車停在因為第一天開學堵的無法通行的十字路口處，張國安才終于開口問：“我送你進去吧”？

“送我？”張嚣仿佛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先是一驚。片刻後嘴角勾起彎彎的弧度，眼神裏卻帶着明顯的嘲笑：“我小時候您都沒送過我，我這麽大您再送我不讓人笑話”。

張嚣臉上帶着無害的笑意，說出的話卻是字字戳心。

張國安臉色有些難看，沉默了下又問“你這頭發，不準備剪就這樣？”

高卓的心裏跟着這句話咯噔了一下，暗暗叫苦。張國安不會這會準備壓着張嚣去理發店把他這頭發剃了吧。

“張叔，我們學校……絕對響應素質教育，重視學生的全面發展，努力給學生提供一個自由成長的空間。老師都不是那種刻板的，堅決不打壓學生個性，我們班比嚣哥這頭發還有個性的有都是。”高卓一口氣說下來，頓時覺得肺活量都不太夠用了。

這還不算，又快速的補充道：“張叔，今天開學前面不好走，那個……我們就在這下吧，走幾步就到了”。

趁着車熄火的空隙，快速打開車門倏的竄出去，下車後還不忘，把後座的車門也打開。

張嚣緊跟着下了車後，整個人幾乎被高卓拽的快要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