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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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寧走後,陸泰初抓着叉子恨恨地戳着牛排,一反常态地沒有多說一句話。他很早就從關桀那裏聽說過司秦這個人,連TDC的大老板池莫聲見到都得點頭哈腰的人物,地位可見一斑。他聽說司秦一見到蔚寧就直接把人拐進了酒店,僅憑肉體關系就肯不計代價地捧人,可比那些吃幹抹淨還不認賬的僞君子強得多了,沒點別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關于這一點,關桀也樂見其成。
陸泰初年少成名,無論走到哪裏都是被捧着的那個,就算爬別人的床,也要他先看得上。陸泰初曾經很不理解為什麽關桀會這麽忌憚司秦,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懂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司秦這樣的人,和所有他接觸過的老板都不一樣。司秦有錢嗎?有錢。可又不僅僅是有錢。似乎抛開所有財富,他仍舊淩駕于任何人之上。這個男人天生有一種逼人的氣勢,那是經年累月積聚而成的、與生俱來的貴氣,無法企及,不可摧毀。別說關桀,哪怕是池莫聲對上司秦,都不是一個層面上的碰撞。
也難怪一貫嚣張的蔚寧會怕成那種樣子,連單獨留下來吃頓飯都不敢,還不知道背後吃了多少苦頭才換來表面上的風光。這值得嗎?當然值得!陸泰初咬牙,就算司秦暴虐成性,又或者暗地裏還藏着點什麽不可告人的癖好,搭上他,那也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有錢人嘛,脾氣怪一點,可以理解。陸泰初按耐着自己蠢蠢欲動的心情,同時又覺得有點奇怪。要不是同一張臉,他差點認不出今天這個蔚寧,畏畏縮縮不說,還好心到要請他們吃飯,難不成是被司秦吓破了膽,忘了他們之間還有過節?等吃完飯,陸泰初才發現蔚寧連自己的賬都沒結,說什麽請他們吃飯,反倒讓關桀白請他們倆一頓飯!
自己都狼狽成那個樣子了,竟然還不忘擺他們一道!這樣一來,倒是有了接近司秦的借口了。然而有誰敢提?誰也不敢。陸泰初恨恨地想着,一口氣憋在心裏,嘔得吐血。誰叫關桀這個蠢貨一進餐廳就嚷嚷着要拼桌呢?雖然沒拼成功,吃完了再說不是熟人,還有誰信?要怪就怪蔚寧有臉賴賬,他卻沒臉去問司秦要錢吧!
如果蔚寧知道自己無意中的舉動竟然讓陸泰初對司秦産生了這麽大的誤解,首先他是肯定不會感到抱歉的。腦補太多是病,得治。再說陸泰初怎麽想司秦,既不關他的事,也不關司秦的事。難道大象還要關心螞蟻對他吐口水嗎?其次,關于他為什麽要裝得那麽害怕,當然是為了盡快開溜了!不然要他怎麽說?沒關系,我才不怕他呢,來來來,我們一起吃飯,不用管他,讓他一個人作去吧?要他跟陸泰初、關桀同臺吃飯,他寧願當衆扒司秦的褲腿。
裝裝樣子怎麽了,又沒少塊肉。關起門來誰是老大,自己心裏清楚就行了。蔚寧美滋滋地想着,推開餐廳大門,司秦果然沒走,正抱着手臂靠在門邊等着他一起回去呢。
路上,司秦始終板着臉,唬得開車的老王以為出了什麽事,大氣不敢喘一口。只有蔚寧知道他這不是生氣,就是心裏不痛快,要人哄。可惜才被人破壞了約會,蔚寧覺得自己也不痛快,也要人哄,就不說話,眨着無辜的大眼睛看着司秦,逼得司秦終于開口:“這就是你這幾天吃一頓飯打一次游擊的原因?”
“嘿嘿,被你發現啦。”蔚寧腆着臉嬉笑。
司秦拂開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無情地将黏在身上的人推到一邊,“我拜托你下次吃完了再出去遛狗,倒胃口!”
“我錯了我錯了都怪我……”蔚寧毫無原則地連連道歉,突然覺得有哪裏不對,“等等,遛狗?”
司秦挑眉,“怎麽?”
媽呀,嘴真毒,害怕。蔚寧縮了下脖子,不僅不敢反駁,還小聲鼓起掌來,“說得好!生動形象,別開生面!”
“可是親愛的,你剛結賬了嗎?”蔚寧問。
司秦眉毛一豎,“結賬?不問他們要錢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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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對,您說得對……”蔚寧打斷司秦,撫着司秦的胸口幫他順氣,“不急不急,明天我就去問他們要精神損失費。”
司秦失笑,推開蔚寧讓他坐回去,坐端正,還有外人在,沒規沒矩的淨給他丢人。
老王聽到動靜,忍不住瞄了一眼後視鏡,這就哄好了,厲害呀。
司秦看着蔚寧,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發過脾氣。一些在認識對方之前絕對會追究到底的事也會顧及到對方的立場而放棄自己一貫的堅持。司秦不知道這樣好還是不好,而那些糾纏不清的矛盾和突發事件也從來沒有因為他反複的猶豫有過片刻的停留,反而朝着他從未預想過的結局狂奔而去。有趣、新奇,卻波折不斷。
他不是害怕改變,也不懼怕任何波折,只是怕他受委屈,更怕他不開心。
司秦一度覺得蔚寧不夠果斷,不是說對方處理事情不及時,而是手法太過溫柔,對一些無賴之徒起不到應有的震懾作用。他也聽過程葭那套關于“完美藝人”的理論,盡管有一定的道理,始終有點不屑。只是經過今晚,司秦突然明白過來,外露的強硬縱然能使人占得一時的上風,但那不适合蔚寧。就像他最迷人的地方永遠不是他優于常人的外表,而是關乎大是大非上的清醒與豁達,對待瑣事的圓滑與時不時冒出來的小聰明。
連程葭都能毫無顧忌地擋在蔚寧面前,那他也可以。所以為什麽非要對方學會自己強硬呢?他又不是做不到。司秦似乎有點理解程葭和上一世蔚寧在面對陸婧時的立場,在需要保護的人面前,什麽形象、名譽,全然不值一提。換成他司秦也一樣。或許實業家還需要顧及一下自身的形象,但他是個純粹的商人,利益面前無需形象。更何況他根本不在乎外界如何評價他。重活一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無論吹噓、追捧,哪怕诋毀、污蔑,在實力面前不堪一擊。
實力會讓人看到一切。
實力就是一切。
而他,可以成為他的一切。
兩人回到酒店,蔚寧突然問司秦:“你為什麽這麽讨厭關桀?你跟他很熟嗎?他怎麽得罪你了?”
蔚寧想不通,除了自己這一層關系,司秦完全沒有和關桀産生交集的可能。誠然,關桀的确非常讨人嫌,但是司秦對關桀的态度絕對不止讨厭,甚至已經往“恨”的方向發展,這就更加讓蔚寧不能理解了。
“沒有,不熟,沒得罪。”司秦否認三連,居然連一點展開的欲望都沒有。
蔚寧扯扯嘴皮,“關桀”這兩個字果然是禁忌,然而對方不想說,他也沒辦法撬開對方的嘴。
“算了,反正我也不喜歡他。”蔚寧打算結束話題,反而惹司秦起疑。
“幹嘛?難道我會喜歡他?”蔚寧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他要騙我二十年啊,我不恨他是我善良。喜歡?拉倒吧。”
“哦——我想起來了!”蔚寧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興奮地擊了下掌,“你是不是問過我選你還是選關桀?你不會以為我跟關桀是那種關系,所以一直在吃醋吧?”
“對,我吃醋。”司秦言簡意赅,想也沒想,輕易認下了蔚寧塞給他的答案,并且直接閉嘴,懶得再搭理接下來可能到來的追問。
關桀算什麽東西?司秦冷笑。本來留着他蹦跶,是嫌他爬得太慢,想再等個幾年,讓他好好加把勁,爬高一點,免得将來摔下來的時候不夠精彩。如今看來,失去了池莫澤這個機遇,他也就這點能耐了。吳彬已經解決,很快就輪到關桀了。
看司秦神色不對,蔚寧有點後悔提起關桀,立即轉移話題,“你說今天過後,陸泰初是會知難而退,還是知恥而後勇呢?”
司秦沉默了一會兒,皺着眉問:“陸泰初是誰?”
蔚寧:“……”
司秦當然知道關桀帶着個不長眼的小愛豆不僅搶了蔚寧喜歡的角色還天天給蔚寧惹麻煩,只是蔚寧從來不跟他抱怨,因此提到陸泰初的次數屈指可數。至于程葭,帶着大名跟司秦提過兩次,他都不記得,幹脆直接用小愛豆和男二代替,才使得司秦一時對不上號。
“算了,你還是不要知道了。”蔚寧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惹司秦皺眉。
什麽毛病!蔚寧斜了一眼,簡單提示了一下。
司秦恍然大悟:“哦,原來他叫陸泰初。”
蔚寧昏倒,他敢打賭兩分鐘後再問司秦搶他角色的人叫什麽名字,他仍舊不記得。果然,司秦說完立即将剛才的話抛到了一邊,提起茶幾上的電話打給前臺,讓他們送一瓶紅酒上來。晚上沒喝盡興,還想續個攤。
“我不喝,除非你給我兌點雪碧。”蔚寧抱着手臂比了個叉。
紅酒兌雪碧,什麽毛病!司秦受不了地望天。不喝拉倒,他自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