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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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桀在場,陸泰初消停了很多,一早上相安無事。
蔚寧拍完一場,退到場邊稍事休息,看陸泰初身邊除了關桀一個人都沒有,下了戲竟然還要自己倒水喝,于是往陸泰初那邊努了努嘴,問田甜:“他那倆助理呢?”
田甜吐了吐舌頭,“她們呀,收到Paradise的律師信,吓得不敢來了呗。”
來真的啊!蔚寧扯扯嘴皮。他還以為程溯虛張聲勢吓唬人呢。反正不關他的事,不是他手底下的人,他可沒有多餘的同情心去叫程溯手下留情。
由于下一場主要是伍妮、陸泰初和馮喜三人的戲,蔚寧出場很晚,就安心坐在躺椅上候場,順便圍觀。
今天的劇情很喜感,倒不是因為劇情本身如何,而是跟前天中午的情形很像。辦公室一個女職員因為男主對女主的特別關照,挑起了女主和女二的矛盾,自己卻隐藏在背後,企圖作收漁翁之利。無奈女二并不上鈎,反而惹毛了來男主公司談公事的男二,硬說女二仗勢欺人,欺壓女主雲雲,氣得女二當着所有人的面打了女主一個耳光。
這劇情,陸泰初一定感同身受,看來今天能超常發揮,少NG幾次了。蔚寧托着下巴,饒有興致地看着三人對完戲,準備開拍。
馮喜經驗老道,站位刁鑽,一上來就把陸泰初擋得死死的,伍妮平時都會有意無意地帶着陸泰初找鏡頭,今天卻一反常态,絲毫沒有提醒的意思,連帶人也冷淡了不少。可憐陸泰初被人搶了鏡頭還渾然不覺,似乎聽進了關桀的勸告,演得格外賣力,擠眉弄眼,五官都快飛出臉外。
随着劇情的推進,場中沖突越發激烈。本來男二護着女主,以維護者的姿态跟女二唇槍舌戰。女主不甘心被女二冷嘲熱諷,于是推開男二上前一步,親自跟女二理論。女二不願跟女主啰嗦,這時候會直接甩女主一個耳光。沒想到實際拍攝時,伍妮才說完臺詞,還沒來得及推開陸泰初,馮喜揚手一個耳光下來,直接打到了陸泰初的臉上,打得陸泰初暈頭轉向,半天回不過神。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打早了,不小心打到了泰初……”馮喜一臉尴尬地對梁舟道了個歉,而後轉身,略帶瑟縮地扯住陸泰初的衣袖,慌張道:“泰初你沒事吧?是我不當心,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剛才妮姐停頓得有點久,我還以為她說完了呢,打完才發現還有一句!這怎麽辦,都紅了,要叫120嗎?”
陸泰初一張臉陰得滴水,見伍妮非但不出聲,還後退一步作壁上觀,似乎鐵了心晾他一個人出醜,心裏更是堵得慌。陸泰初連伍妮都沒有放在眼中,自然不會看得起一門心思等着走狗屎運翻紅的馮喜。然而場中兩位都是女性,不管拿哪一個開刀,場面都不會好看。真拿她們出氣,逞一時之快,就算傳不出去,以後在劇組裏也不好做人。
可憐陸泰初連想要發作都找不到一個可以拿捏的人。加上場記一喊“卡”,不等陸泰初有所反應,關桀早就一個箭步沖進場中,搶先一步開口替陸泰初原諒了馮喜,又迅速把陸泰初拉倒一邊,明示暗示他不要惹事。
陸泰初嘴上不饒人,然而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他自己心裏也清楚關桀早上提到的違約金不是在吓唬他。能怎麽辦?只能自認倒黴,暫時吃下這個啞巴虧,回去再找關桀算賬了。
“噗——哈哈哈哈哈!120,120,哈哈哈哈120!”看陸泰初吃癟,陪蔚寧一起在場邊候場的方景不客氣地笑了出來,聲音太大,很快引周圍人側目。
蔚寧拉了一下方景的胳膊,讓他差不多得了。方景煞有其事地捂住嘴,還不死心地從指縫裏漏出聲音嘲笑:“快、快幫他叫120,不然都要消腫了……不了,還是幫我叫吧,不行我肚子疼死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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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寧沒好氣地瞪了方景一眼,翻開劇本擋住了自己的臉,假裝什麽都沒有看到,以免再次招陸泰初記恨。方景驚訝蔚寧定力竟然這麽好,哪知歪頭一瞧,還不是憋笑憋得臉都皺了起來,于是笑得更歡了。
“有沒有事,還能拍嗎?”過了一會兒,梁舟指指陸泰初,眼睛卻看向關桀。
“能,能,導演放心,沒什麽事!”關桀比了個“OK”的手勢,賠着笑把陸泰初推回了場中。
再次打板開拍,陸泰初憋着一口氣,僵着臉木頭似的站在場地中央,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臺詞。由于就他一個人表現欠佳,搞得梁舟很不滿意,剛想喊“卡”,又是清脆的一聲“啪”,馮喜揚手一個耳光,再一次精準地甩到了陸泰初的臉上。
“诶?”馮喜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驚疑地叫了一聲,似乎這次真的是意外。
不等馮喜說話,伍妮上前一步,主動背起了這個鍋,“這……對不起對不起,我的錯,我沒做好心理準備,有點怕,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往後退了一步……”
蔚寧翹着二郎腿躺在躺椅上,劇本遮着臉,就露出兩只眼睛,聽伍妮這麽說,嘴角一抽,再一次憋笑憋得身體亂顫。
伍妮确實在馮喜扇耳光之前退早了一步,可是如果馮喜要打的人真是伍妮,從伍妮那個角度扇下去,再怎麽樣也打不到陸泰初的臉上。然而事情還就是巧了,馮喜不算太大的巴掌又是不偏不倚、結結實實地給陸泰初來了一下。
場記再一次喊了“卡”。
梁舟跟馮喜交情不淺,重重點了馮喜一下算作警告,卻沒有多說什麽。到底是自己人,比起如今等同于棄卒的陸泰初,哪能不偏心。再說才發生過前天那樣的事,蔚寧那邊雖然沒什麽動作,也只代表人家大度,不是說陸泰初就不可惡。而且因為關桀的幹擾,梁舟雖然沒有跟蔚寧交惡,但是對蔚寧态度一直都很平淡,借馮喜的手挫挫陸泰初的銳氣,不失為一個讨好蔚寧的機會。
相比梁舟的樂見其成,關桀覺得自己簡直要瘋了。陸泰初什麽脾氣他能不知道?馮喜也是着實過分了一點。第一次還可以推脫說不當心,這次又該怎麽解釋?更糟糕的是以往組裏隐隐偏向陸泰初的人這時候一個個都仿佛失了聲,竟然沒有一個站出來幫陸泰初多說一句話。
關桀“嗨”了一聲,咬咬牙,心裏有了取舍,又看陸泰初被馮喜打得臉頰發紅,趕緊讓站在一邊的化妝師把粉餅拿出來,親自抓着粉撲沖到陸泰初身邊給他補粉,一邊抹,一邊勸,直到一連做了好幾個“跑車”字樣的口型,才讓瀕臨爆發的陸泰初勉強平靜了下來。
陸泰初也不好受,隐隐覺得嘴裏有股血腥味,竟然被馮喜刮得不小心咬破了口腔。但他知道關桀手裏有個代言資源,價位跟他新看上的跑車差不多,他求了很久,可惜關桀一直屬意手底下另一個不省心的小妖精,既然現在能當面對他說出“跑車”兩個字,過後不可能不給他相應的補償。兩個耳光換幾千萬,值得。
“有沒有事?沒事的話繼續,再來一遍!”看陸泰初神色恢複如常,梁舟暗暗松了一口氣,舉着擴音器朝場中問了一句,得到衆人“OK”的響應後,着重點了一下馮喜的名:“馮喜,你,注意點!”
“好的好的,導演,這次一定過!”馮喜雙手合十,連連保證,突然眉頭一皺,攤開手,面露難色道:“等一下,導演,我手上好多粉,能先擦一擦嗎?”
衆人:“……”
梁舟嫌棄地點了一下馮喜的助理:“去去去,給她抽張紙巾,趕緊的!”
馮喜見好就收,接下來的戲份也誠如她所言,再沒出什麽意外,基本都是一遍過。
馮喜下了戲,踩着高跟鞋走到茶幾邊,一口氣抽了五張濕巾紙,潔癖似地開始擦起手來,嫌惡的态度溢于言表,期間沒有朝蔚寧處多看一眼,仿佛剛才的鬧劇純粹只是個意外。
盡管如此,蔚寧仍舊心有疑慮,轉頭朝程葭使了個眼色,暗暗詢問,這什麽情況?
程葭聳肩,跟我無關。
馮喜的行為的确是自發自導,與程葭無關。經過前天那一鬧,馮喜立即看清了誰才是真正的莊家。她無意介入主角們的是是非非,因此跟蔚寧該怎麽相處仍舊怎麽相處,然而在情勢一邊倒的情況下借機給大佬們讨個好,也無傷大雅。
“以前沒看出來,你的大小姐還真是個妙人啊!”方景捂着嘴朝蔚寧擠眉弄眼,說的正是馮喜在劇裏的稱呼。
蔚寧看戲看過了瘾,突然想起什麽,拍拍方景說:“你知道嗎?有一種手叫做‘通貫手’,俗稱斷掌。”
看方景呆住的樣子明顯沒有聽懂,蔚寧攤開手掌,一邊比劃,一邊給方景解釋:“你看這裏的掌紋,普通人都是兩條吧,如果只有一條的話那就叫斷掌。這樣的人通常比較睿智、聰明、有主見,個人能力很強,脾氣也比較強硬。據說這樣的人打人特別疼,手上沒輕重,自己還不覺得。不過這個沒有根據,都是傳言、迷信,聽聽就算了,不能當真的哈。”
“真的假的?”方景訝然,由于地方差異,他從來沒有聽過“通貫手”這種說法,突然靈光一現:“你認識這樣的人?”
蔚寧有點遲疑,“算是吧。”
方景挑眉:“司總?”
“咳,嗯。”蔚寧含糊承認,回想自己剛才的話,等于拐着彎兒誇司秦,還能好意思嘛。
沒想到方景耳朵漏風,只記住了最後一段,驚道:“等等,你是說司總打你?家暴?你是在變相向我求救嗎?”
“瞎說什麽呢!”蔚寧翻了個白眼,“我以前以為你只是略微有點娘炮,沒想到你的想象力也這麽豐富。”
“你才娘炮!”方景翹着蘭花指彈了蔚寧一下,沒當一回事,倒是對馮喜十分好奇,“我看陸泰初傷得不輕呀,瞧瞧,都已經腫起來了!你說馮喜會不會真的是你說的那個什麽手?”
蔚寧捅捅方景,慫恿:“想知道,那你去問問呗,回頭一起告訴我。”
“不了不了,這女仔是個狠人!我怕。”方景連連擺手,頭也搖得仿佛抽了風。
蔚寧哈哈一笑,他知道方景自從來了臨港,因為程葭極其嫌棄,一直在努力學習标準普通話,已經很少聽見口音了,沒想到馮喜這兩巴掌竟然将他久違的鄉音都吓了出來,果真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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