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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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秦轉了一圈,哪裏都找不到他的小筍餅,連保溫罐也不見了蹤影。他本來還奇怪蔚寧怎麽把做好的都給裝了起來,難道中午就給他吃巴掌還不到的一小塊?那怎麽夠?回頭見蔚寧換好衣服出來,正蹲在門口穿鞋子,保溫罐就放在腳邊。
“你去哪?”司秦眉頭一皺,直覺事情不簡單。
鞋子太緊,蔚寧還在埋頭跟鞋帶搏鬥,聽到司秦問他,頭也不回地說:“去教師宿舍看刁教授。”
司秦“哦”了一聲,也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出來,乖乖地跟在蔚寧後面。
好不容易套上鞋子,蔚寧站起來跺了跺腳,猛地見司秦傻愣愣地杵在他身後,吓道:“你幹什麽?”
司秦看看蔚寧,又看看門口,也是滿腦袋的問號。
“你也要去?不是,我跟徐哥去看刁教授,關你什麽事?你認識刁教授嗎?”蔚寧擡高聲音,滿臉疑惑,演得跟真的似的。
司秦想不通,難道奇怪的不應該是他嗎?為什麽對方看起來比他還稀奇?一時沒找到話說,只讷讷地低下頭,瞪着蔚寧手裏的保溫罐。
蔚寧會意,對着廚房努了努嘴,“你的我給你留了啊,你不是吃掉了嗎?”
司秦咬牙,臉色肉眼可見地開始發青。
“啊,不行了,來不及了,我要走了,你自由活動吧。”蔚寧有點急。本來時間就緊,再被司秦這麽一拖,果真過點了,就胡亂塞了兩下鞋帶,丢下幾句話,開門走了。
蔚寧拎着保溫罐,背着他的雅莫當季新款小書包,急匆匆地往教師宿舍趕,走了沒幾步,就接到了程溯的奪命連環call。盡管早就猜到程溯會來訴苦,沒想到這麽快。蔚寧撓撓鼻尖,無比為難地按下接聽鍵,很有經驗地拎着手機遠離耳朵。
程溯一把鼻涕一把淚,“你又做了什麽嗚嗚嗚……你再不回來我就要親自過來給你下跪了嗚嗚嗚……你知道嗎半年之內我從B國搬臨港從臨港回B國再搬南市又回臨港,剛才接到通知讓我們下周集體搬東市,他媽的昨天才安上的內網第一條公告就是搬公司嗚嗚嗚……我才把coffee接回國,我不想再搬家了,真的不想了嗚嗚嗚……”
蔚寧的關注點有點歪:“Coffee是誰?你女朋友?”
程溯崩潰大叫:“我哪來的女朋友!!!那是我的狗!!!人類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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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寧揉揉耳朵,挂上電話,想了想,跟池莫聲一樣,也把程溯拉進了通訊錄黑名單,打算等回了臨港再把他給放出來。
宿舍樓下,蔚寧跟徐立延、賀寶冉彙合,一起去刁厲家蹭午飯。刁厲廚藝很好,獨居十幾年一直是自己做飯。即便愛人在世,家中也是由他掌勺。蔚寧和徐立延特別喜歡去刁厲那兒蹭飯。賀寶冉倒是第一次來,開始還怪不好意思的,等嘗到飯菜,什麽都顧不上了,吃得整張臉都埋在碗裏,逗得刁厲哈哈大笑,嘴都差點合不攏。刁厲看到蔚寧帶來的小筍餅,大感意外,知道他們去眠寨拍過戲,直呼緣分,一口氣吃了五塊,要不是撐得難受,看那樣子,還能再吃。
或許是睹物思人,飯後,刁厲很難得地開始給幾人講他年輕時候的事。本來說好去釣魚,話一時說得多了點,等反應過來,再要出門,已經不怎麽來得及了。蔚寧跟徐立延都不在意,賀寶冉更加不會,幹脆就待在宿舍,跟老教授一起回顧經典老片,寓教于樂,也挺開心。
幾人吃過晚飯,各自道別。徐立延去車站送賀寶冉,蔚寧沒有同行,一個人回到了出租屋,情緒有點低落。
今天這一趟,蔚寧其實是去跟刁厲道別的。他也沒有想到刁厲會跟徐立延熟得這麽快,連小筍餅都沒怎麽派得上用場,這或許就是命運使然吧。蔚寧替徐立延高興,而他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刁厲一直記着他被迫辍學的事,竟然在暗地裏四處奔走,希望能幫他恢複學籍。
東影辦學理念開放,制度卻很嚴格,規定辍學生保留一年學籍,一年過後,無論你是什麽人,一律退回原地。如果蔚寧早幾個月來東影,事情還有回轉的餘地,現在已經晚了。刁厲惋惜蔚寧的才氣,不信邪,連校長都去找了,得到的答複一樣,都是不能操作。
蔚寧知道之後,阻止了刁厲致信教育局,繼續幫他詢問。他沒有返校的打算,況且也确實超了時間,何必再去為難一個老教授呢?在蔚寧的勸說下,刁厲最後決定尊重蔚寧的選擇,打消了幫蔚寧複學的念頭,只希望今後蔚寧無論走那條路,都能不忘初衷,砥砺前行。
離開前夕,蔚寧決定為刁厲做一次小筍餅,他怕再拖下去,某人真的會把整個公司都搬來東市。
離別在即,蔚寧有點難過,顧不上先前戲弄司秦的事,一回到出租屋,就開始收拾箱子、打包行李。司秦本來憋了一肚子的火,只等蔚寧回來,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頓不可,哪知看到蔚寧這個樣子,瞬間沒了脾氣,又不敢問他怎麽回事,就抱着手臂,一言不發地看蔚寧摸摸這個,塞塞那個,滿屋子亂竄。
盡管好奇,司秦的嘴卻閉得死緊。他還能問嗎?他還敢問嗎?上一次當就夠了,他又不蠢!
看司秦袖手旁觀,蔚寧不滿意了,踢了踢他的小腿,“還不過來幫忙?自己的東西自己收拾,我可不幫你弄。”
司秦走近兩步,看了蔚寧一會兒,确認他沒有在開玩笑,于是問:“你要去哪裏?”
蔚寧坦白:“回臨港。”
看司秦一臉不敢置信,似乎被他騙怕了,還以為自己在做夢,蔚寧憋了憋,沒憋住,一下子笑開:“難道你要在這裏住一輩子?”
司秦沉默了一會兒,說了句不相幹的話:“你笑了。”
蔚寧聞言,收起笑意,佯裝生氣:“怎麽,我不能笑嗎?你的新規矩?”
“可以。”司秦點頭,再一次确認蔚寧臉上的表情,得出結論:“你不生氣了。”
知道司秦指的是什麽,蔚寧停下動作,學着司秦的樣子抱着手臂靠在牆上,無比認真地說:“你誤會了,我從來沒有生過氣,只不過你給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思路。如果哪天你醒來發現我也消失了,那麽請你不要驚訝……”
蔚寧還沒說完,被司秦一口否決:“你不可以。”
“為什麽?”
“不可以。”
“憑什麽?”
“不行。”
所以這意思是只許他作,別人沒得商量。行吧,蔚寧聳了聳肩,滿臉不在乎:“那就要麻煩你把我看牢一點了。”
“行,你等着。”司秦瞪了蔚寧一眼,以示警告,然後走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讓蔚寧不要收拾了,晚點叫人過來搬。蔚寧樂得清閑,也不忙了,拍拍手,挑了點重要的物品收進書包,準備洗澡睡覺。
半夜,蔚寧躺在床上,翻了個身面對司秦,問他:“你票買了沒?”
司秦閉着眼睛,正醞釀睡意,聽到蔚寧的話,突然驚醒,“什麽意思?幾點了你要我去買票?”
蔚寧撇嘴,“你怎麽這麽沒誠意?那我不回去了。”
看司秦真的打算起來,蔚寧連忙抱住人,改口道:“我開玩笑的啊!我買了票了,真的,上周就買好了,才去取的票,就放在書包的夾層裏,絕對沒騙你。
看司秦呼吸急促,似乎氣得不輕,都快昏厥了,蔚寧對了對手指,做出最後的妥協:“那我把靠窗的位置留給你,這樣總行了吧?好了好了,不生氣了,乖乖的,啊。”
買了一周?還靠窗?不對,這是靠不靠窗的問題嗎?司秦咬牙,松開,又咬住。他呼氣,吸氣,再呼氣。沉默了很久很久,終于平靜了下來。
“呵呵。”司秦笑笑,“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弄死你。”
“嘿嘿。”蔚寧也笑笑,趴到司秦身上,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最後一晚,我給你一個弄死我的機會。”
第二天,由于某些不可描述的原因,那兩張提前一周就訂好的車票還是沒能發揮出它們應有的作用。兩人輕裝簡行,改簽了下午的車,一起回到了臨港。
才踏出車站的大門,蔚寧瞬間明白過來司秦昨天那句“你等着”究竟是什麽意思。
車站門口,三輛全新的商務大奔停在路邊。司秦帶蔚寧過去,敲了敲中間那輛的車窗。突然間,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十個西裝革履、墨鏡覆面的保镖,齊刷刷對蔚寧彎腰鞠躬,叫了一聲:“老板好。”
蔚寧抱着手臂,盯着面前那十張似曾相識的面孔,突然發現,這不就是司秦的父親請來看着司秦的那些人嗎?行啊,這麽快就想着報複他了,蔚寧咬牙,勾住司秦的脖子,迫他彎下腰來同他耳語:“你錢多燒得慌?”
“這點人還是養得起。”不就是錢嗎?司秦一點也不在乎。
蔚寧咬牙切齒:“你爸叫人盯着你,你也知道不舒服,現在還把他們塞給我?你想過我的感受沒有?”
司秦奇怪:“不是你自己說的?怪我?”
“行,行,你出息!”蔚寧翻了個白眼,突然被拉下胳膊,拎着脖子塞進了車後座。
司秦跟着蔚寧坐進車裏,狠狠關上車門。既然回來,還給他逮到手裏,那麽以後都別想跑了,不然就讓這十個保镖輪流打斷他的三條腿。他司秦言出必行,一定說到做到。
蔚寧:感動嗎?
司秦: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