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下言長相憶
下言長相憶
手裏有一只毛絨絨小動物的時候,很少有人忍得住不去撸。
景天自然也不意外,蘇媚開始還很警惕,但被撸着撸着就昏昏欲睡了。
“還是個孩子啊。”景天低聲笑了笑,小狐貍睡着了。
清柔師太也壓低了嗓音:“嗯,擊破天魔教,算得上裏應外合。吾徒七七和王少俠也說,多虧了蘇姑娘。”
“我知道了,她所求也容易達成。”景天很清楚,孩子想要的無非是父母。
剛好,送她去裏蜀山,于自己輕而易舉。
咳,絕對不是沒想好怎麽向重樓求饒,才幹脆破罐子破摔,試圖再拖延一段時間。
“仙霞派風景不錯,但聽師太之意,是打算讓沈欺霜繼位?”景天将姜婉兒所說的串聯一遍,這般問道。
清柔師太緩緩點頭:“為難這孩子了,可除了她,确實沒別的人選。”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景天回想自己過去尋覓靈珠,深以為然:“她和王小虎,如今情深緣淺,未來卻未嘗沒有轉機。”
姜婉兒輕輕搖首:“一派掌門,想要門派永遠立足,至少得地仙。但蜀山綿延多年,又有幾人成仙?”
“罷了。”景天便也不再說下去:“總歸不是我家的事,師太既有定計,便不是外人能動搖的。我就在此,祝願仙霞派長盛不衰吧。”
清柔師太微微一禮:“謝前輩,慢走不送。”
景天飄然而去,先帶蘇媚回了一趟鬼界。
“早知道,就先去鬼界了,這下子要耗費多少時間。”他低聲咕哝,人已至鬼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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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界陰氣濃郁,讓蘇媚不适應地縮了縮。
“天魔教的東西,你應該見識過不少?”景天笑了起來:“好歹是跟着掌旗使的?”
蘇媚:“……”
她用難言的眼神掃了掃這位前輩,在他懷裏轉了一圈,尾巴對着他。
“噗,你這丫頭。”景天啞然失笑。
好嘛,誰讓自己非要戳到人家小姑娘的傷心處,難怪被嫌棄了。
他其實心知肚明,跟随掌旗使這種妖魔,蘇媚肯定活得不容易。
就是不知道蛇妖知道了,會不會後悔。景天好奇地想着,已來到天鬼皇的府邸前。
“見過飛蓬将軍。”鬼都認識飛蓬的比比皆是,自然沒鬼敢攔。
景天随意揮了揮手:“不必多禮。”
“!”蘇媚驚訝地翻回來,一雙狐貍眼瞪得滾圓。
她跟随孔璘,他尊崇混天魔尊,深知蚩尤血脈覺醒之隐秘,亦知曉與神界對立的魔界存在。
蘇媚甚至聽天魔教內,不服混天卻被強迫上賊船的前輩們,暗中诽謗過:別以為混天建立個僞魔界,就能比得過真正的魔尊了,癡心妄想。
自然,也有活得久的妖魔,用回憶的語氣提起同魔界之主重樓齊名的天界戰神,被貶輪回的第一神将飛蓬。
“嗷嗚。”蘇媚忍不住小聲驚嘆了一下。
她實在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見到真人。
但似乎也沒什麽啊?
和正常人一樣兩只眼睛、一個鼻子,連對她這個妖孽,都能笑眯眯的,一副脾氣很好的模樣。
“天鬼,這次吃到教訓了吧?”景天不知道蘇媚心中的千回百轉,只大步走入殿內。
他瞧着天鬼皇還白着的臉,一眼就知道他受了重傷,不禁擰起眉頭:“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诶,秦儒呢?”景天分外奇怪,之前他每次來府上做客,鬼書生都特別熱情,今天居然不在嗎?
“……飛蓬。”天鬼皇抽了抽嘴角:“就是秦儒和孔璘傷得我。”
景天陷入沉默:“……”
原來,秦儒是孔璘安插的奸細啊,難怪那麽八面玲珑。
“但為了救小憶如,倒也不後悔。”天鬼皇笑了一聲:“你知道憶如吧?”
景天點了點頭。
當年水魔獸一戰,靈兒、逍遙、白苗族少主兼下任聖姑阿奴和月如聯手,結果阿奴身上帶了一條通靈的金冠蠱母。
它搶在水魔獸之前,飲了女娲血,發生了蛻變。戰鬥結束,蠱母消失,取而代之是個白白胖胖的女嬰,靈兒他們都驚呆了。
林月如反應最快,以血緣為理由,給孩子起了名。但靈兒、逍遙以二勝一,讓這丫頭姓了李,成為兩人之女,也是林月如、阿奴的義女。
“可惜,蠱母化形還是有限制。”景天慨嘆了一聲。
李憶如沒有蛻變發生前的記憶,真以為自己是個普通人類女孩兒,連壽命都和人族一樣,修煉難度甚至更大。
十有八九,她此生除了因女娲血得到了吸引靈獸之異能,沒有任何成仙的可能。
“……”蘇媚一聲不吭,并對憶如這個小妹妹的身世十分意外。
她當時眼看事情不妙,只好參戰拖延孔璘。
但對秦儒之事,倒也是有點詫異的。終究只能嘆一句,不愧是老謀深算的掌旗使,哪哪都有他的謀劃。
“總之,是我失策了。”天鬼皇也不在意這次倒黴,只是搖了搖頭:“也确實吃了教訓。”
他瞧了一眼景天懷裏的小狐貍:“這小丫頭膽子倒是夠大,仗着手裏的魔器,強行阻撓孔璘,倒是幫了我大忙。”
“嗷嗚。”蘇媚低低地叫了一聲,滿眼寫着‘各需所取,不必道謝。’
天鬼皇搖了搖頭,點破她的心:“但人妖殊途,我當了那麽多年鬼,就沒見到人和妖在一塊兒能善終的,你最好當斷則斷。”
“嗷嗚!”蘇媚火了,我不需要任何人說教。
景天一只手按在她亂動的腦袋上:“好了小姑娘,情郎比你父母重要嗎?”
“嗚!”蘇媚陡然擡眸。
景天笑了笑:“乖啦,我送你去裏蜀山,一家團聚?”
蘇媚和他對視片刻,慢慢縮回去,成了一團消沉的毛絨絨。
知道她做出了抉擇,景天對天鬼皇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再哪壺不開提哪壺。
妖狐一族善于玩弄感情,但若傾心,往往生死無悔。這小丫頭還太小,越說教越聽不進去,還是還給她父母,讓他們慢慢去教吧。
“飛蓬,你的來意,我知道。”天鬼皇岔開話題:“放心吧,答應下來的條件,我自然不會出爾反爾。”
他看向女兒魉妹:“天魔教落入我族之手的東西,全在庫房。魉妹,你帶飛蓬去搬吧。對了,飛蓬你帶空間儲物器了嗎?”
“……沒帶,但也不需要。”景天摸了摸:“如果不出所料,重樓稍後就到。”
天鬼皇一把捂住胸口:“……啊,我舊傷複發,就不招待你和魔尊大人了。”
他一下子跳起來,轉身就卷着兒子跑了。
“……重樓有這麽恐怖嗎?”景天看得險些懷疑人生,一把揪住想把鑰匙塞過來就跑的魉妹。
魉妹露出一個無辜的、艱難的笑容:“魔尊大人威名,六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您能和他平等相交,我們卻是看一眼就怕。”
魔尊那一身可怖的魔氣與威勢,也就對着你,能有意識收斂好吧。
“咻!”結果,話音剛落,原地驟起紫光,無盡魔壓橫空而來。
魉妹迅速把鑰匙扣進景天手中,順勢抱過被鎮住的倒黴小狐貍:“您和魔尊好好敘舊吧,爹爹的救命恩人我一并帶走了。”
她仿佛着火般,大步沖出大殿。
景天目瞪口呆,就見殿門“咣當”一聲,徹底關上了。
“哼。”黑暗中,唯有重樓的冷哼聲,那麽火熱和真實。
景天摸了摸鼻子,湊過去攬住愛侶寬闊的肩膀:“別氣啦,我這不是咳……”
重樓瞧着庫房的鑰匙,又好氣又好笑:“你就為了這個,出關也不回魔界?!”
“這很重要,你聽我狡……咳,不,是聽我解釋。”景天把鑰匙送進重樓的掌中。
重樓幽幽看着景天:“你本來想說狡辯,別以為我聽不出來。”
“嘿,聽出來也別戳穿嘛。”景天笑呵呵道:“我就是想攢點你能用的家私。”
他嘴角微揚,直言不諱道:“雖然混天實力對你我也就一般,但應該相信一下,蚩尤血脈的眼力總歸不會太差?”
天魔教壓箱底的天材地寶,至少重樓能用來獎賞手下魔将吧。
啊,都怪人間當鋪實在收不到什麽好東西,總不能一直讓重樓養自己,自己卻什麽都給不了重樓。
“……”重樓無言以對。
他何嘗不理解景天骨子裏的驕傲,不允許淪為附庸,連家用都想要為自己分擔一二。
可是,真的沒必要。
“啵。”重樓扣住景天的後頸,吻上了他的唇。
他們在昏暗的鬼界殿宇中擁抱接吻,直到景天被口中的吮吸和撩撥,逗弄得渾身發軟。
“我想看看,你在鬼界的府邸。”重樓稍稍松開了他,一語雙關道。
景天閉了閉眼睛,眸中有羞赧,也有欣然:“好。”
下一刻,他被重樓壓在了床榻上。
純黑色的大床、純黑色的床褥,被面上紋繡着熟悉的花紋。
“你畫出來的?”重樓撫上豔紅的花珠、蕊條紋路。
景天捂住了臉:“嗯,養了點火蠶和冰蠶,讓它們直接按圖編織的。”
“哼。”重樓笑出了聲:“你在鬼界千年,對我避而不見,也是怕我發現吧?”
景天不吭聲,只擡腿踹了重樓一腳。
……
“哼。”他輕哼的時候很有重樓的風範,如果不是雙耳燒紅就更像了:“不吃就下去!”
重樓笑而不語,只用目光仔仔細細地逡巡過整個床榻。
床單與被褥攤開時,圖案是自己完整展現的原型。
虧得飛蓬……能記得清清楚楚。
“怎麽會不吃呢。”重樓的嗓音含了濃重的笑意,而這笑意裏是壓抑到極點的情意與欲,念。
……
“我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剝了咽下去!”
是的,一想到飛蓬在鬼界千年,每次入睡都蓋着印滿自己原型的被褥,重樓就想要裏裏外外把景天吞吃入腹。
他為什麽那麽遵從飛蓬的意願?
他為什麽不敢擅闖飛蓬的府邸?
他為什麽以為飛蓬在意神魔之別?
但凡稍微強硬一些,就能提早發覺飛蓬同樣的心意,也能将飛蓬搶回魔界,握在手裏縱着寵着,想要什麽就給他什麽!
不會讓龍陽有面對國破家亡的以身相殉,不會讓景天有面對邪劍仙的無能為力。
……
他想,因愛故生怖,因愛故生憂。
會為我遲疑的你,才是值得我愛的模樣。
“輪回……是我……應得的……懲罰。”
“你我想并肩……”
“有舍才能得。”
……
他想要移開彼此心知肚明的離別心緒,簡直堪稱拙劣地岔開了話:“你沒化形之前,是怎麽捕獵的,不可能和現在一樣吧?”
“只有一點一樣。”
“說直白點。”
“哼,都會給獵物注入劇毒。”重樓沒好氣地說道:“但你是催,情和潤,滑,食物自然是暴斃。”
景天并不意外:“……本能最能體現訴求,你當時不清醒,直接就那麽做了。”
“老實交代,想了多久?”他帶着點得意,咬上重樓眉心,齒列啃着魔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