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丁漠漠
第88章 番外:丁漠漠
“女士。”年輕的白人女孩急切拉住好不容易遇到的行人, 她是來澳洲游玩的旅客,誰知道來的第二天就發現自己到了一個人煙稀少的地界,她不認識路, 半天也見不到人, “我好像迷路了, 請問您可以幫我帶一下路嗎?”
話音還沒落下,白人女孩就看到自己問路的女士, 墨鏡下是一張東方面孔, 意識到這位女士應該也不是本地人。
丁漠漠臉色當即一變, 立即拉起圍巾遮蓋住自己的臉, “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
拒絕的同時,倉皇轉身離開。
“女士?”白人女孩回過神, 急忙叫了一聲,但那位東方女士仿佛逃命般跑開了。
确認周圍沒有人了, 丁漠漠才大松口氣, 拿出地圖确認自己的位置才就近找了一家小旅館歇息。
期間, 她一直戴着墨鏡,将臉遮的嚴嚴實實,生怕被當地同胞認出。
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華國人不認識她這張臉。
不過跟其他功成名就的名人不一樣,她這張臉早就臭名昭著, 人人喊打。
如果在街上被人認出,她不會被人吹捧着要簽名, 只會被人用嘲諷辱罵,即便是素質高的路人, 在看到她的一瞬間也會投來鄙夷的目光。
十年時間,丁漠漠已經清晰認知到, 她的名聲已經差到極點,在最開始那一年,她甚至被憤怒的路人堵在巷子裏威脅。
所有人都嘲她惡毒,自私,不配做母親。
也有人惡意抹黑她,造謠她為了丁漠漠這個身份,真的謀殺了‘丁漠漠’本人。
因為這個刻意造謠,她出獄後,一直處于警方的從長期監控下,不能出國,官司纏身。
要不是經過多年努力,她證實了丁漠漠的失蹤确實跟她沒關系,否則她這輩子都無法來到澳洲找小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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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墨真的在堪培拉嗎?我現在離你提供的位置不遠了。”丁漠漠給曾經在陳家做事的一位老傭人撥去電話。
為了知道小兒子的下落,她特地花高價撬開了那位傭人的嘴,這些年她過得實在拮據窘迫,如果不是為了找到小兒子,也不會割肉般花錢買消息。
在跟大兒子打遺棄的官司後,她的假身份也被戳穿,相應的丁漠漠名下的財産悉數凍結。
盡管助理幫她變現了一部分資産存入海外銀行,但她入獄兩年,出來後又被限制出境,這段期間過的十分凄苦,加上不斷東躲西藏,手頭上一直沒有什麽錢。
曾經保養姣好的臉因為缺少昂貴護膚品和醫美,也在迅速老去,加上這些年過的不順心,早已沒有了當初的高傲的姿态,整個人看上去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憊感。
最困難的時期,她甚至拿不出吃飯的錢,只能抛開面子,低下頭顱求助曾經的助理,祈求她給自己找一份工作,或者暫時借她一些錢。
好在她的海外資産是助理親手打理,助理知道裏面有足夠普通人揮霍的存款,才勉強同意定期給她一些錢維持生活,并且給她租了一間小房子生活,不至于她出去抛頭露面工作。
當然,這也是有代價的,如果丁漠漠一輩子無法出境取回海外賬戶的錢,丁漠漠就得無償将支取密碼告訴助理。
如果将來丁漠漠可以正常出境了,那麽丁漠漠的資産将分三分之一給助理。
雖然這個條件無理又苛刻,但是走到絕境的丁漠漠根本無從選擇,只能依附曾經的助理,在她眼皮子底下讨生活。
曾經最風光的華語女星,人人豔羨的人生贏家。
過了十年人人喊打,入不敷出的卑微生活,她想開了,也不再執着什麽名利地位,只想再見見兩個兒子,想看他們過的好不好,是不是安安穩穩,幸福得過屬于自己的人生。
但大兒子十年前突然轉院,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根本找不到任何痕跡,她甚至連這個讓牽腸挂肚的孩子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她餘生都會生活在對大兒子的愧疚和牽挂中。
還有小兒子,她也是十分虧欠的,沒有了母親的庇護,小兒子又被流放到人生地不熟的澳洲,只有一些傭人照顧,這些年不知道過的怎麽樣,會不會害怕,有沒有想媽媽。
那時候,小兒子會不會覺得自己被全世界都抛棄了,最疼愛他的父母一下子變了個人,都放棄了他,他那時是什麽心情?
丁漠漠自認自己不是好母親,對不起大兒子,對小兒子也沒有做到母親的義務,當初在得知大兒子身患絕症後,無視了小兒子的痛苦。
現在,如果能讓他找到小兒子,她會好好跟小兒子道歉,告訴他,媽媽始終是愛着他的。
丁漠漠望着窗外蕭瑟的風景,這地廣人稀的澳洲,寂寥又陌生,小兒子真的能在這裏呆的習慣嗎?
第二天,丁漠漠從小旅館離開,按照地址租了一輛汽車,沿着山脈一路開了三個小時,人煙越來越稀少,逐漸進入一個大平原,上面是一望無際的空曠草原,路上不斷有小動物好奇地張望。
丁漠漠看着周圍的景象,眉頭越皺越緊。
這裏真的有人類居住的城鎮嗎?有給孩子配套的學習環境嗎?
還是說,小兒子生活的地方只是一個小村莊。
又過了半個小時,沿途終于有了零星的房屋,但始終不見大型人類活動場所。
丁漠漠心裏有了底,驚嘆陳今研真是個人才,居然能找到這麽偏僻的一個地方。
随着公路行駛,丁漠漠終于來到了傭人提供的地址。
滿是草坪的山坡上,建立着幾幢白色別墅,外面是通了電的鐵栅欄,一看就是富人的房子,跟附近零星的房子格格不入。
屋子外面的草坪時不時有野兔蹿過,一派人和自然融洽相處的模樣。
但這也說明了,這裏是有多麽的荒涼。
想到小兒子就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生活了十年,丁漠漠即難受自責,又緊張心虛,但不論多複雜的心情,都掩蓋不了她對兒子的思念。
将車子停在別墅大門,丁漠漠熱切望着前邊幾幢白色別墅,撥通了別墅內部電話。
鈴聲響起的時候,她的心髒同時砰砰跳着。
她今天可以見到兒子嗎?她要跟兒子說什麽?
今墨會不會怪她?
今墨還記得媽媽嗎?
能見一見今墨就好了,看一眼就滿足了。
忐忑的心情在電話接通的一瞬間煙消雲散。
電話那頭是一道板正又冷漠的聲音,光是聽到那沒有起伏的語調,仿佛就能看到那位女管家冷酷的性格。
丁漠漠表明自己的身份和來意後,女管家竟然沒有遲疑,直接請她進了莊園。
在挂點電話的一瞬間,丁漠漠都沒有想到事情會那麽順利。
很快,就有受雇于莊園的白人園丁小跑着打開大門,又為她指引了往前主別墅的道路。
丁漠漠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緩解緊張的情緒,跟着指引來到別墅前,接着又有白人女傭客氣地将她引進空曠又大氣的客廳。
她坐在松軟的沙發上,坐立不安等着見小兒子,一遍遍考慮着該跟孩子說什麽,看看她如今長成了什麽模樣。
但下一秒,一個嚴厲威嚴的高瘦華人女性走了進來,她神情冷峻,看人的眼神仿佛沒有一點人類該有的色彩,仿佛一只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但身上卻散發着苛刻嚴厲的氣質。
丁漠漠從她的眼神中,看到的冷冰的不屑。
“是丁女士嗎?”華人總管的跟她冷漠的表情如出一轍,她根本不等丁漠漠說話,自顧自說,“我是陳今墨少年的管家,十年來他在澳洲的吃喝拉撒都是我在負責,也是他在澳洲的第一監護人,是我讓下人帶你進來。”
管家冷硬的态度讓丁漠漠感到不舒服,因為這位管家的眼神讓人覺得她仿佛在看一件令人厭惡的物品。
“今墨呢?他不在嗎?”丁漠漠沒忘了自己千裏迢迢來澳洲的原因。
“丁女士!”管家加重了語氣,高傲地直視丁漠漠,“我不知道你怎麽找到這裏的,但我記得沒錯的話,陳家并不允許你探望今墨少爺,你的到來并不受歡迎,作為貼身照顧今墨少爺的管家,我必須鄭重跟你說明,只要有我在一天,你都不會見到他。”
仿佛被人當面抽了兩巴掌,丁漠漠遭到了羞辱,她滿眼不甘,“憑什麽?我是他親生母親,只是想見一見自己的孩子,沒有人可以剝奪我的權力!”
“母親?”華人管家仿佛聽到了不可思議的笑話,她冷冷看着丁漠漠,輕蔑地反問,“據我所知,今墨少爺迄今為止受到過的傷害都來源于他的母親。請問他在被家人強行送到澳洲的時候,他害怕地患上心理疾病地時候,他的母親在哪裏?請問他想念父母躲在被子裏哭的時候,母親在哪裏?請問離開認識的親戚朋友,只能孤零零在澳洲,沒有小朋友玩伴,身邊除了一個不近人情的古板老女人跟他說同一種語言的時候,他的母親在哪裏?”
“他惶恐無助恐懼地時候,最信任最依賴的母親都沒有出現,現在他長大了,已經不需要你,你又來找他,合适嗎?”
管家的話如同一柄柄鋒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刺向丁漠漠。
丁漠漠臉刷地一下白的吓人。
管家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如果今墨少爺沒有母親的話,至少不會被親生父親送到國外,不會連上學的資格都被剝奪,只能日複一日在家裏上學,失去朋友,不會孤零零一個人把野兔當朋友。”
“丁女士,我并不想指責你,你的過去我也有所了解,也知道你的身不由己,但今墨少爺的不幸都是源于你。如果你真的愛今墨少爺,我希望你能遠離他,不然只會讓他重蹈覆轍更加痛苦,我的意思是,他已經不是一個小孩了,現在的他有沒有母親都無關緊要,相反如果他那位首富父親如果知道他竟然跟那個恥辱的母親還有牽扯,只會更加厭惡他。”
丁漠漠臉上瞬間血色盡失,管家的話實在太誅心了。
她在告訴她,小兒子十年來受的委屈,告訴她這一切的不幸都是原因她的存在,她不配見到小兒子。
她的存在,只會讓小兒子失去更多。
丁漠漠眼前一黑,只覺得天旋地轉,她無法反駁管家的話,這些年她早就被磨掉了銳氣,藏起了鋒芒。
“我只想見見他,遠遠地看他一眼也可以。”
“不可以!”管家目光一冷,毫不留情拒絕了丁漠漠。
丁漠漠忍着鑽心的疼痛:“那我就在外面等,一直等,我總能見到他。”
管家高傲地看着丁漠漠,仿佛在看一個小醜,“如果你不介意,我沒有資格阻攔你做什麽事情,但我友情提醒你,我今天之所以同意你進來,就是因為你根本無法見到他。你應該聽說這兩年首富經常生病,今墨少爺已經被召回國了,你在這裏是等不到今墨少爺的。”
丁漠漠怎麽也想不到自己費盡心思找到今墨十年來生活的莊園,今墨卻回了B市,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看看兒子。
“丁女士,看來你還是沒有聽進我說的話,你不該打擾今墨少爺的生活,你的存在只會無限拉低首富對今墨少爺喜愛,這對他的局勢很不利,知道嗎?”管家自信地勾起唇角,她相信,她說的已經很直白,丁漠漠只要是真心為兒子着想,自然會識趣地不去打擾陳今墨。
但要是丁漠漠執意要破壞陳今墨的計劃,那麽她不介意讓丁漠漠永遠留在這座莊園內。
“聽說你還有一個大兒子是嗎?不要去打擾今墨少爺現在的生活,我幫你去打聽你大兒子的下落,不過我奉勸你一句,身為母親,你沒有資格見任何一個兒子,我幫你打聽大兒子的下落,并不是讓你去打擾他,只是讓你知道,你那個生病的孩子是死是活。”
“我相信,你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兩個孩子的恥辱吧?愛他們,就不要出現在他們面前。”
丁漠漠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這個管家。
她仿佛操控着一切,知道所有的秘密。
可是,真的不去見今墨嗎?
丁漠漠想到了那個讓她牽腸挂肚,不得安生的大兒子。
“你真的,可以打探到複止的下落?”
管家冷笑了一下,捉住了丁漠漠的七寸,“我可以告訴你陳複止是生是死,甚至可以打探到他轉院後的一切,就看你怎麽配合了。”
複止——
丁漠漠臉色蒼白,想到那張脆弱消瘦的臉,丁漠漠的心再一次劇痛。
或許,她的存在,只是一個錯誤吧?
半晌,丁漠漠心如死灰地閉上了眼睛,苦笑道,“好......我此生,都不會打擾他們,不會去找他們,你跟我講講他們地事情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