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輕烹滿漢全席5
第81章 輕烹滿漢全席5
接到警方電話的不止季童一人。
許家老幺接到電話的時候, 不可思議笑出了聲。
他根本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讓自己的專業律師去H市出面,順便給相熟的公子哥打去電話。
他正是年輕沖動的時候, 家裏有錢, 認識的人五花八門, 不是沒惹出過事情,被警方傳喚也不是第一次。
等他熟練處理好事情後, 上面的長姐打來電話。
一家三姐弟, 上頭兩個兄姐争的頭破血流, 他出生晚, 公司都被上頭兩個瓜分完了,他想競争也沒有一席之地,不涉及切身利益, 因此兩個兄姐對他還存了點手足親情。
“姐,什麽事還勞煩你親自給我打電話啊?”許老幺随手接起電話。
女強人直接切入正題:“晚上爆的偷稅漏稅這事有影子嗎?”
許老幺冷笑, 把正在浏覽的網頁關閉, “你還關心這個?你放心, 都做的沒有纰漏,真要是驚動稅務部門,他們查出多少,我及時補不就好了。”
許家大姐點到為止:“別太過火, 不把事情鬧大都是小事,能幫你捂着, 要是鬧出大動靜,太多雙眼睛盯着, 爸爸也保不了你。”
許老幺眉頭微皺,想起H市警方的通報, 感覺事情有點不妙,但這種微妙的預感并沒有引起他的重視,“能有什麽事?你別瞎擔心了。”
另一邊,丁漠漠的私人手機也罕見地響起。
前夫以官方公司賬戶做出回應後,她的處境更加艱難,幾乎是同一時間,關于她的負面評論如潮水般席卷整個網絡。
雖然網上還有對季童的讨論,但是丁漠漠的國民基礎實在太大了,相比早就已經塌過一次房的所謂頂流男星,丁漠漠這個老幼皆知的巨星身上發生過的戲劇故事,才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談資。
她跟助理的工作電話一直沒停過,而她的私人電話,因為只有家人和極少數的好友知道,一直處于安靜的狀态。
Advertisement
但這次,私人電話響了。
自從她出事後,之前玩的好的所謂知交密友都在觀望,沒有一個人冒險為她出頭,随時準備着跟她撇清關系,現在她站到了懸崖邊上,怎麽會有人想到她。
丁漠漠挑眉看向來電顯示,是一串短號碼,應該是座機撥出來的。
她掐斷了電話,但第二通電話锲而不舍打了進來。
确實是找她的,丁漠漠皺着眉接起了電話。
下一秒,丁漠漠臉色就被潑了黑漆一般,沉了下來。
“漠漠姐,怎麽了?”助理察覺到丁漠漠的異常。
丁漠漠身體微微顫抖,可入骨髓的恐慌讓她本能感到害怕。
她幾乎是嘶啞着發出聲:“是H市警方來的電話。”
“複止要控告我棄養。”
“啊?”助理顯然沒有想到會突然發生這種事情,網上的事情已經夠讓她們焦頭爛額了,但終歸只是工作上的事情,說實在的,丁漠漠這些年賺的錢,夠她揮霍過完下半生了,助理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好,她下意識安慰道,“應該沒事的,你父母不是在撫養他嗎?就算棄養,咱們也可以積極補償——”
助理話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發現丁漠漠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他們說,陳複止戶口上登記的生母已經注銷戶口,我是怎麽用丁漠漠的身份生活下去的,而且丁漠漠這個人真實存在,丁漠漠這個人在哪裏?”
丁漠漠!
丁漠漠!
她忘了,她這個身份是假的,是那個早就了無音訊的女孩子的身份。
她在這個世界上是已經死亡的人。
那她儲存在這個身份下的財産怎麽辦?
她要怎麽解釋丁漠漠這個人的來歷?
這一刻,丁漠漠前所未有的恐懼。
她可以不在意網上的輿論,即便網上那些人罵再兇,除了個別偏激的人,不會有人在現實中給她難堪。
她有錢,可以買來服務和尊重。
金錢是她最堅固的後盾,但要是依附在丁漠漠名下的財産,因為丁漠漠這個身份而消失,那她還剩下什麽!
“快,想辦法把我手上的房産股票都脫手,我要轉到海外銀行去。”丁漠漠驚慌不已,“你快回B市,把我存在銀行裏的金條首飾取出來,想辦法折現存到海外銀行,快去!”
與此同時,警方突襲了一家會員制的清吧,從地下室帶出來一連串磕嗨了的男男女女。
這些人在警方有序帶領下,從衛生間方向出來的時候,不少純泡吧的顧客一臉蒙蔽,眼看着這群男女被警車浩浩蕩蕩帶回局子。
陳埕跟在一個認識的老哥身後,緊張的不停摳掌心,他不斷扯前面那人的衣擺,急的滿頭大汗。
前面的人卻理也不理陳埕,生怕牽扯上關系一般,拍掉陳埕拉扯衣擺的手。
“艹!”陳埕暗罵一聲。
他們的小動作都被随行的警察看在眼裏,嚴厲怒喝,“老實點,別搞小動作!”
陳埕頓時收手,不敢再有小動作,但眼神含憤,時不時怒瞪前面的男人。
真是倒黴,兒子不想見他,他又不甘心離開H市,只能逗留在這。
想着兒子在這住院,他就打算在附近租房子,正好他手上有一筆巨款,沒必要委屈自己,就在附近高檔商場上面租了一套大平層,有空就往醫院跑,問問兒子的近況。
不過說真的,有錢的生活真的很滋潤,心境也跟以前流浪時不一樣。
流浪的時候,他的想法很簡單,有個穩定的住所,可觀的不用為眼下的溫飽犯愁的存款就可以。
後來他的畫被識貨的人看中,成功賺到了不少錢,他還是很滿足的,感覺生活有了奔頭,也想着怎麽合理規劃這些錢。
可那些錢跟現在卡裏餘額相比,就顯得微不足道了,他相當于是一夜暴富,對金錢的概念就有點模糊了,這些錢他就算是大手大腳花,也得花很久,那他事先享受一下又怎麽樣?
再說他要出名了,過不了多久,那兩個大少會出高價買他的畫,到時候他的畫只會更值錢。
就算錢花完了也會再賺回來的,他現在擁有的是可循環的資金來着。
有了花錢享受的念頭,還不愁沒人給他找樂子嗎?
認識王哥也是機緣巧合,他在樓下高檔商場消費,服務員們都受過培訓,就算認出他也不會面露異色,很有職業素養。
但這個王哥是消費者,那時候他正在買一塊勞力士的鑽石表,王哥頻頻把目光射向他。
他知道自己現在網上名氣不太好,被人看着也覺得尴尬,正想撤離,沒想到王哥三步并作兩步湊到他跟前。
“陳埕?”王哥驚訝指着他,仿佛現實中看到仰慕已久的大明星,“是你吧?”
他心存警惕,沒有回應直接轉身便走。
“等等!別走。”王哥一把攔住他,壓低聲音擠眉弄眼,“牛皮啊!哥兒們有魄力,我平生最崇拜陳哥這樣豁達有實力的男人,連丁漠漠都能搞定,誰不知道她是首富的女人。”
誇張的語調,好像看到了挑戰權威的英雄。
陳埕驚訝地看王哥一眼,被同齡男人吹捧,心裏忍不住有些受用,“有事嗎?”
王哥笑容不變:“沒事,請你吃個飯行不?跟我說說怎麽泡上大明星的!”
陳埕很想說明,他跟丁漠漠在一塊那會兒,丁漠漠還不是什麽大明星,只是個學生,但王哥一副好奇崇拜的樣子,讓他虛榮心大大膨脹,最主要是,流浪那麽多年,被人看不起的時候多,被人追捧,那真是屈指可數。
反正有的是時間,陳埕不介意跟陌生男人聊會兒天,于是兩人就近在商場挑了一個餐館。
陳埕有自知之明,知道他過去的事不光彩,沒有把自己不堪的事情剖出來給人檢閱的想法,但架不住這個王哥會吹捧會說話,不用他開口,就能把他逗得身心舒暢。
等過了午飯時間,王哥也沒有再纏着他,跟他加了個微信就說要離開了。
沒有糾纏,更沒有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他,反而還掏錢請他吃飯,最主要是跟他聊天還很舒服,陳埕把這個人記下了,但也很快把這人抛在腦後。
沒想到淩晨時候,他微信響了,是白天剛加的那個王哥。
王哥說跟他問好,說白天有急事怠慢了,有時間再一起吃飯。
陳埕對這個人有好感,就說下次由自己來請客。
王哥也沒客氣,發過來一張轉賬照片,一個賬戶給他轉了十幾萬。
王哥:跟朋友随便玩點,小贏十幾萬。
陳埕:?
王哥:不跟你說了,這幾天手氣好,賺了不少,忍不住在大哥面前得瑟一下。
陳埕也不是傻子,知道王哥話裏的深意:這個不查嗎?
王哥:都是熟人,比真空實驗室還保密,誰知道呢?而且我跟你說贏多輸少,來錢是真快,不過這也就是我,別人不行。
陳埕:哦哦。
想了想,陳埕又發過去:你厲害。
隔天深夜,王哥又發一張轉賬圖片,這次是收入大幾十萬,王哥那邊顯然也特別高興,約陳埕出來吃飯,想吃什麽随便點。
陳埕有些心癢,但也知道賭着東西不能随便碰:那就吃小龍蝦,我可不賭。
王哥:行,我當你是朋友,不會随随便便帶你去的,再說了,這個是秘密會員,只有知根知底的人通過推薦才能進去的,都是認識的熟人,玩的就是個開心。
王哥:幾十萬對我來說是很多錢,對陳哥來說,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你要是哪天想玩了,帶你去看看也沒啥。
陳埕覺得這話有陷阱,但王哥也沒鼓動他去賭,就沒有深究。
不過一來二去,他跟這個王哥熟悉起來,王哥也時不時給他發轉賬記錄。
有輸有贏,總體還是贏的多。
王哥:輸了也正常,不過我這幾天贏了也有百萬了,輸個二三十萬,總體上是賺的。
王哥:我運氣最背的時候,一個月輸了八十多萬,還好不算虧錢,主要是玩玩。
王哥:我說的可是我啊!別人可沒那麽贏的,不過也有比我厲害的,靠這一手在H市買了好幾套房了。
連續幾天,陳埕也放松了警惕,只要他不主動去玩,就不會有大問題。
不過這錢是來的真快,真的要去玩玩也不妨事,輸個幾十萬就停手好了。
陳埕開始有意無意問王哥一些細節,比如籌碼是多少,怎麽玩的。
跟王哥細聊後,知道開局摸牌低價才一千,要是覺得牌不好,可以直接棄牌的,也就是一千。
王哥:怎麽?陳哥想來看看?
陳埕猶豫:安全嗎?
王哥:安全這方面你肯定可以放心,陳哥要是想來看看也沒啥,到時候辦張會員卡就行。
陳埕:我再考慮考慮。
當天晚上,陳埕就跟王哥去了酒吧。
這家酒吧表面是再正經不過的清吧,但通過廁所邊上的暗門向下走,就是一間裝修豪華的地下賭/場,有魁梧冷酷的保安守着門,進去都得人臉驗證。
陳埕被帶進去很順利,跟着熟門熟路的王哥體驗了幾把,不知道是菜鳥光環還是王哥确實有水平,幾把都贏了。
他正想再接再厲,卻被王哥攔下,“別了,明天吧!我就是帶你來看看玩玩的,別陷進去了。”
陳埕猛然清醒,看着王哥笑眯眯的臉,大松口氣,“這東西實在刺激,謝謝你了王哥。”
“嗨沒事,誰不是這樣呢?我就是不想看到你跟我一樣,你可是大畫家。”王哥盯着陳埕眼睛。
有了前幾次的嘗試,陳埕嘗到了甜頭,總惦記着這事,時不時想讓王哥在帶他去見見。
王哥看他思緒冷靜,也不阻攔,只是笑眯眯說,“你想玩我肯定不攔着,但要是輸了,可別翻臉,這東西有輸有贏,誰也不能保證總贏。”
陳埕哪裏不知道這個道理,別看王哥一直賺錢,但也是有輸的情況,“知道知道,及時收手,我知道的。”
就這樣,陳埕陷進去了,一開始是輸多贏少,不到兩天,不知道什麽是不是新手光環過去了,一天晚上就把之前贏得錢全部輸出去了。
今天晚上更甚,卡被服務生強行拿走,刷走大幾百萬,要不是王哥在一旁勸他說認賭服輸,加上人高馬大的保安在邊上站着,他肯定咽不下這口氣。
幾百萬,被自己的一時沖動給弄沒了,再有錢也經不住這麽霍霍。
陳埕心疼的要死,沒想到,沒等他離開地下室,就有人強行闖進來。
坐在後悔椅上的時候,陳埕是真的悔的腸子都青了,他一五一十把事情跟原原本本跟警察說了,不停追問那幾百萬可以追回來嗎?
審問的年輕警察冷笑:“追回來?你的錢被劃走那一刻,就跟流進大海的水一樣,怎麽還找的回來?看你年紀也不小了,随随便便就被人給騙了。你口裏的那個王哥是個慣犯,前兩年剛把一個女富婆騙到跳樓。”
陳埕驚出一身冷汗,想到跟王哥認識以來的種種對話,他走進地下室都是王哥有意引導的。
他慌忙擦拭頭上的虛汗:“好像是的,那我,那我應該沒事吧?我也是受害人。”
警察随口道:“聚衆/賭/博構成賭/博罪的,處以刑事處罰。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罰金,等着吧!”
陳埕被吓到了:“三年?有那麽嚴重嗎?我也是受害人!”
看陳埕反應那麽激烈,警察不在意笑了笑,沒及時把後面聚衆賭/博僅違反治安管理的,處以治安處罰。處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罰款;情節嚴重的,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處五百元以上三千元以下罰款說出來。
陳埕卻急了:“我不能被抓那麽久,我有錢,我是陳埕!我,我有個兒子,他得絕症了,我要是被抓了,沒人照顧他,你不信可以看新聞,有很多關于我的報道。”
負責筆錄的警察聞言擡頭,看了眼陳埕後挑眉,用口型無聲說,“好像是他。”
審問的警察也很意外,臨時出去查了一下。
陳埕看他們反應,松了口氣,希望警方可以看在複止生病的特殊情況下,不予追究。
很快,警察回來,臉色卻比剛才更難看,他涼涼掃了眼神情頹喪的陳埕一眼,“是他,說的都是屬實。”
陳埕眼前一亮。
警察話鋒一轉:“我打電話過去問了,是他兒子本人接的電話,邊上是咱們市局的陽隊,公民陳複止正式向我們報警,關于陳複止生父陳埕棄養幼童一事。”
接着,年輕警察目光如箭,瞪視陳埕,“兩件案子并起來一起說了吧,棄養是怎麽回事兒!”
陳埕眼前一黑,結結巴巴不知道怎麽狡辯。
陳複止接到警方關于陳埕的電話,也很意外。
在信陽幾人的示意下,他平靜選擇了追究陳埕和丁漠漠棄養自己這件事情。
關于丁漠漠的棄養,陳複止不确定是否能成立,但陳埕是讨不了法律責任。
陳複止不求陳埕能真的付出什麽代價,但他需要一份陳埕沒有盡到撫養他的證明,将來陳埕是生是死,活得是輝煌還是落魄,都與他無關。
解決完這一個小插曲,陳複止就被孟昨非和沈俏俏送回了病房。
因為馬上就要別離,沈俏俏并沒有離開,一直陪着他,甚至提出跟他一起先去國外。
陳複止謝過她的好意,也深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沒必要為了自己,打破現有的平靜。
有孟家幫忙做轉院的準備,陳複止不需要準備什麽,就有最專業的同行醫生,跟随他一起到新醫院,以免路上出現意外。
孟昨非想的很周到,沈俏俏還是有些不放心,她不停囑咐陳複止時常聯系,不要上網,有人遭到報應她會第一時間來分享。
陳複止心情平靜,點頭同意。
信陽被瑣事纏身,沒時間過來送行,昨天的晚餐,其實就是他們的告別餐,将來能不能有重聚餐,只能看他是否幸運。
孟昨非也在忙前忙後,雖然請假了送他,但他的職業特殊,必須要先處理好工作上的事情,陳複止一直沒看到他人。
陳複止心一直雜亂跳着,好像失去了規律,馬上要離開熟悉的國土,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
或許這一別就是永恒,他太慌亂了,又害怕這真的是最後一面。
他努力保持平靜,但只有自己知道,他根本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冷靜。
“我哥怎麽還沒來啊?”沈俏俏看着病房門口,不停抱怨。
陳複止心跳如雷,還要安撫沈俏俏,“他很忙的,而且已經準備的很妥當。”
很快,院方準備的團隊來查房,陳複止如同木偶般被護士搬弄,插上精密的儀器,送上了救護車,直達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