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自百年前開山立派以來,青松派再沒有過如此熱鬧的時刻。
一早,各派仙門弟子紛紛趕來道喜。
銀翹興高采烈跑進杜雨潇的卧房,這裏曾是杜衡生活的地方,突然換了個人還有些不習慣,她收斂心思,“師姐,好多人啊。青山派的清宴師兄、秀水派的芷水師姐、撥雲派的雲暮師姐、逐日派的風年師兄和散月派的月菀師妹,同輩的師兄師姐妹們都來了。”
剛換上嫁衣的杜雨潇對着銅鏡滿意地點點頭,才慢條斯理地回過身,“瞧你那沒見識的樣,大師兄常年在山下歷練,結交仙門好友衆多,這幾個人來有何稀奇。我杜雨潇大婚,若是五大仙門的仙首下山,才算真的有面子。”
銀翹覺得雨潇師姐是在異想天開,五大仙首早已不理仙門鎖事多年,青松派縱使這幾年名聲還不錯,不過是個旁枝,照五大仙門差得遠呢,五大仙首會因此下山才怪。
到底是喜事,銀翹不想找不痛快,上前幫忙梳妝。
杜雨潇突然想起什麽,揚眉問:“杜衡呢?這幾日怎沒見她?”
“杜衡師姐重傷未愈,想來是在修養吧。”
杜雨潇勾起一抹笑,當初她可是下了狠手廢杜衡修為,人能活着回來已是奇跡,再怎麽修養這輩子也只能是個廢人了。
“稍後去找找帶到大殿去,這麽精彩的瞬間怎麽能少得了她。”
銀翹微頓,應聲道:“是。”
青松派大殿賓客雲集,遠遠地,有人用靈力傳音,“來了來了,新娘子來了。”
一門之隔,杜雨潇乘坐青松派的雲霄辇從空中飄落,新郎官林長和在殿門前接應。
這雲霄辇曾是掌門送給杜衡的生辰禮,杜衡以前常乘它在山間飛來飛去,看到上面的杜雨潇,林長和總是想起他最初的那個師妹。
賓客仰頭圍觀,啧啧稱贊,“新娘子真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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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我聽說原本許給林師兄的是另一個。”
“要我說那個肯定不如這個,沒看林師兄的眼睛都直了?
“哈哈哈。”
杜雨潇将賓客的話收進耳朵裏,唇角泛起得意的笑,杜衡如今是個狗不理的廢物,怎能和她相提并論。
雲霄辇落地,林長和對她伸出手,他只會和青松派掌門的女兒成親,塵埃落定,眼前的人是杜雨潇,至于杜衡……就當是緣分不夠吧。
“新人進殿。”司儀吆喝道。
杜雨潇牽着林長和的手,下颚擡得老高,接受來自各大仙門翹楚們的注視,眼下是她作為主角備受矚目的時刻,大師兄的愛,旁人的祝福全都屬于她,所有人都為她而來。
大殿前,杜明等候多時。
新人已至跟前,杜明對衆賓客道:“今天是小女和我最得意的大弟子成親的日子,有幸請大家過來做個見證,祝他們二人喜結連理。拜天地吧。”
司儀已就位,扯住嗓子高喊:“一拜——”
“等等。”
如絲竹般悅耳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衆賓客聞聲看過去,殿門口,一身紅衣的女子款款走來,紅衣似火,妖而不豔,那張臉如天仙般出塵,不容侵犯。唯獨眼睛上蒙着一塊黑布顯得格格不入。
只是這一對比,新娘子倒是差那麽點意思了。
“好美的女子,這位是?”
“這不是杜衡?怎麽感覺和之前不一樣?仿佛脫胎換骨了。”
“杜衡是誰?”
“杜掌門的女兒。”
“你把我說蒙了,杜掌門的女兒不是拜堂那位?”
“聽說這位是原來的女兒,是假的,拜堂那位是後找回來的真女兒。”
“還有這回事?我記得杜掌門夫人當日在山下難産而亡,杜掌門到的時候旁邊只有一啼哭的女嬰,難道是那時候調的包?”
“真真假假旁人怎麽知道?不過有好戲看了。”
拜堂講究吉時,驟然被打斷,杜雨潇已是不悅,可看到大殿走來的人時,一股無名的怒火從心底沖上頭頂。
杜衡是故意的,還特意打扮得花枝招展搶她風頭。
“系統,無論用什麽辦法,把她弄走。”杜雨潇暗中傳音。
“宿主,您這是在難為我,我是氣運系統,只能把旁人的氣運換給您,且不能重複交換。杜衡的氣運已經被您換過一次了,我無能為力。”
“沒用的東西。”
幽衡将杜雨潇和氣運系統的對話聽個一清二楚,她還沒出手,這位新娘子已經沉不住氣了。
她唇角微勾,已到杜雨潇等人跟前。
“今日是雨潇大婚的日子,有什麽事容後再議。”杜明不允許任何人毀了他青松派的好日子。
“您剛剛說是女兒與大師兄成婚,我是來提醒你,杜雨潇并不是你的女兒。”
此話一出,在場人皆是一愣。
他們是來觀禮的,如今倒是有好戲開場的意思。
林長和嗔怒道:“師妹,我知道今日我和雨潇成婚你心有不甘,莫要搗亂。”
幽衡漫不經心道:“你相貌平平,修為平平,哪來的自信?”
“你——”林長和氣到說不出話。
旁邊觀禮的青松派弟子不約而同地抽了一口氣,大師兄林長和相貌在青松派已是上等,修為更已達到大成境界,與五大仙門的首席大弟子不相上下,怎麽都不該是相貌平平修為平平,杜師姐此話着實傲慢。
“杜衡,莫要胡說八道,我知道大師兄娶的是我你心存怨氣,可我和大師兄兩情相悅,退下吧,我不怪你。”杜雨潇壓制住心底的怒意,故作大方。
“想多了,這個男人你喜歡便拿去,不過掌門之女的身份不能讓。”這是她欠杜衡的。
“你胡說,我是爹的女兒,你才是假冒的。”
“我這倒是有個有趣的東西,是不是胡說,大家看過自會有分曉。”
幽衡手一揮,大殿內出現杜雨潇換取杜衡心頭血認親的場景。
那小東西帶幽衡入幻境倒是給幽衡提了個醒,她大可以把這些東西用心鏡留存,還杜衡一個公道。
胸腔內氣流不停湧動,應是杜衡遺留的怨氣産生的反應。
“天啊,雨潇師姐設計陷害杜師姐?”銀翹驚訝地捂住嘴。
其他弟子也止不住議論:“真想不到青松派竟然有這樣的醜事。”
青松派掌門杜明臉都黑了,“雨潇,究竟是怎麽回事?”
杜雨潇直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林長和臉色同樣不好看,他要娶的人是掌門之女,杜雨潇乖巧懂事,對他百依百順,比杜衡好控制,身份竟然是假的?身份能僞裝,她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一切是不是也是裝的?
“雨潇,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大師兄,我……”證據都擺在眼前,杜雨潇腦袋一片空白,“系統,快幫我想想辦法。”
氣運系統選擇裝死。
火已經放得差不多了,幽衡幽幽道:“你這個假冒的女兒毀我修為,弄瞎我的雙眼,這筆帳要怎麽算?”
“我……糊塗啊。”杜明捂住腦門,深吸了一口氣,穩住氣息,“來人,把這女子帶下去,容後審問。各位仙門好友,今日之事讓諸位看笑話了,還請大家嘴下留情,下山去吧。”
“哎,真是的。”
“這都叫什麽事。”人群騷動,欲往外走,誰料剛到大殿門口,撞上一面結界。
“怎麽回事?出不去了?”
大殿中驟然刮過一陣風,黑色的身影出現在房梁上,“各位,走不了了,不如留下陪我玩玩吧。”
“不好,是魔尊烏尋。”
衆人警惕地退成一團,杜明,林長和以及還沒被帶走的杜雨潇等人紛紛仰頭看向坐在房梁上的俊美男子,如臨大敵。
唯有幽衡伫立在原地不動。
烏尋望向她笑道:“各位來都來了,左右都是來觀禮的,不妨為我也做個見證。”
和仙門弟子說話,望着她做甚?幽衡心中泛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以明目傳感,示意他別搗亂。
烏尋跳下房梁,落在幽衡身側,挑起她的下颚,“聽說這位是青松派送去我魔族和親的新娘子,前幾日我不在,今日特意上門讨回,既然這麽多人在,不如就此成親吧,娘子,你的意思呢?”
有那麽一瞬,幽衡以為他認出了她。
作為人群中最有威望的人,青松派的掌門人杜明站出來,“你只想要我女兒?”
“哦?是你女兒?我怎麽聽說是個棄女?眼睛還是瞎的,你真當我不挑?”
這是在替她鳴不平?
幽衡扭頭躲開他的手,靜待杜明的反應。如果他還顧念父女親情,她不介意看在杜衡為她提供軀體的面子上留他一條命茍活。
誰料杜明道:“誤會已經解除了,她就是我的女兒,魔尊若是喜歡,我這就替你們主持婚事。”
話音落,一英武青年男子跳出來。
“杜掌門,此舉怕是不妥吧?堂堂青松派掌門竟然向魔族屈服,甚至不惜賣女求榮,簡直丢我仙門的臉。”
人群中有人道:“是逐日派的風年師兄。”
“就是。”
陸續站出幾個人,正是五大仙門的首席弟子。
烏尋雙手環胸,站在一旁專注看幽衡,試探她的反應。
“各位師侄,烏尋此刻在青松派的地盤,為了門派着想,我只好妥協。”
冠冕堂皇,幽衡默不作聲。
有弟子反駁道:“我聽魔頭方才的意思你早就把人送去了,這麽說怕不是借口吧。”
“杜衡肯為我派犧牲,是我青松派的福氣。”杜明還在嘴硬。
“我不願意。”幽衡适時煽風點火。
杜明面色難堪,不再說話。
“好,既然如此,就讓我們和這魔頭過上幾招。”
烏尋絲毫沒将這幾個弟子放在眼裏,頭微微側過來,問幽衡,“我一旦動手,除了你,殿內所有人都不能活。”
烏尋若是出手可以幫她清理一部分報仇路上的障礙,只是後續會很麻煩,她的最終目标不是這些蝦兵蟹将,而是五大仙首,這副軀體眼下無修為傍身,僅靠魂力毫無勝算,若要複仇日後免不了潛入仙山,此時不易樹敵。
幽衡站出來,“各位師兄師姐,我雖不願,卻也不想傷及無辜,你們不是他的對手。”說罷,她轉身面向烏尋,“如果你要的是我,讓他們走吧。”
烏尋唇微勾,巋然不動,“不好意思,人我想要,帳也得算。百年前,五大仙門之人聯手殺害鬼神幽衡,為破境吞其肉,食其骨,枉為名門正派。今日我需要你們回去傳個話,那五個老頭最好主動出來,別以不理塵世為借口藏着掖着,躲是躲不過的。”
百年之前的事已是仙門禁忌,各大門派閉口不提,只有仙首及掌門親傳的弟子知曉此事。
五大仙門弟子面面相觑,神色為難。
秀水派的芷水站出來,“聽聞魔尊你單戀幽衡許久,既然口口聲聲說為幽衡複仇,為何還要娶旁人?”。
這位女弟子很上道啊,幽衡也想知道。
“本尊想做的事,還輪不到旁人質問。”烏尋手一揮,疾風起,仙門百家弟子被這股力道打得四仰八叉。
五大弟子勉強支撐站立,有人面色煞白,有人口吐鮮血。
烏尋懶懶道:“回去給你們師尊帶個話,就說魔尊烏尋不日将前去讨個公道。”
彈指一揮,結界破碎,殿內弟子被掃出大殿,連滾帶爬散了。
殿內只剩下幽衡和青松派幾人。
烏尋打也打了,話也放出去了,到幽衡面前問:“你跟我走嗎?”
“魔尊心有所屬,想必容不下旁人。”幽衡委婉拒絕。走什麽走?杜衡的仇她還沒報呢。
“需要我幫忙嗎?”
“用不着。”
“那我們後會有期。”黑影閃過,烏尋從殿內消失了。
幽衡唇微啓,冷冷道:“杜雨潇,林長和,杜明,輪到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