趻踔吟

第3章 泡沫紫

泡沫紫

“你要是做我女朋友，我就立馬答應放你走！”緊貼在身側的女子，仍舊輕輕撫摸着她的下巴，語氣中多了幾絲懇求——這分明是在談條件，卻很容易令人誤以為，她正朝着她撒嬌，并提出有些無理的要求。

“可是，我認識您嗎？”發覺自尊似乎有被明顯冒犯到，她總算鼓足了勇氣，禁不住問道。

箍緊她腰肢的手臂又悄然間加大力道。

“只要你想，我随時都可以做自我介紹的。”

“嗯……”她顯然是在遲疑，不過想到自己那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片雪亮亮的空白的感情經歷，她最終毅然決定，選擇冒險一試，“那好——冒昧問一下您的聯系方式，小姐。”

女子大概是見“大魚”已上鈎，便又不急不忙地再度貼近了一點。此時，她便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輕悄悄的氣息，緩慢而溫熱，貼着她的臉頰擦了過去。

“聯系方式？你不是已經有了嗎？”故作驚異之态，那女子的氣息，更宛如游絲一般，飄飄悠悠，甚至要直接降臨到她雙唇的縫隙間。

“什麽時候……”她大惑不解地問道，并下意識地避躲着身前這位道貌岸然的“獵手”的毫無邊界感的親近。

“你不是已經看見了？”托住她下巴的手緩緩挪到她的發絲間，柔情卻又恣意地摩挲着她的頭發，“我本來早就跟你表過白了……”

“原來是你……你喜歡我？”她的羞赧此刻似乎已全部溶解于錯愕之中，心跳毫無節制地開始加速。

那女子忽然也佯羞地揉了揉她的鬓角：“沒錯……可能你覺得這很荒謬吧——假如你不相信一見鐘情的話……”

話音未落，只聽得一聲低啞的怪響，樓層裏數量寥寥的疑似短路了的燈，倏忽間又開始陸陸續續地亮了起來。

淺淡微弱的光亮，映照着兩人偎依在一起情狀。透過如此單薄蒼白的燈光，一個模模糊糊的女子的臉龐，終于映入她的眼簾。

正如她最初料想到的那樣，這女子的容顏，雖說還算不上上乘，但要跻身于“美人”之列，倒也還是綽綽有餘的。此時，晶亮亮的、炯炯有神的眸子，正用閃爍不定的目光，茫然無措地眨巴着眼，怔怔然望着她，黑得賽過夜幕的顏色的發絲，一眼瞧去，似乎極其柔順。

“啊哦……”女子錯愕地瞪着眼，眸光中撒滿的星星，總叫人覺得有掉落的危險。

“我好像忘記問了，”她一時間竟又忘卻了自己正處于被動的“不利局面”，望着眼前人面部肌膚的色彩逐漸變深，心頭只覺着癢癢的，“這位小姐，您叫什麽名字？”

“不是……我……那個……”女子這時倒是支支吾吾起來——到底是想趁火打劫，巧取豪奪，未曾預料到“天有不測風雲”，想來自己仍是不清楚對方的底細的，或許，一次失手，便讓自己“羊入虎口”了呢？

于是女子最終顫顫巍巍地松開了手，木呆呆地立在她面前。

“您方便嗎？”她望着女子那楚楚動人的面龐，心頭不禁翻湧起一陣悸動，暗想着自己的愛情終于要來了，“如果可以，有勞您用手機打一下字吧，或者——”

發怔的女子仍舊悶着聲不張嘴，面上倒是很快又泛起了濃重的紅暈。

“要不……您把手給我？”

她說着徑自湊近了女子一點點，目光只滞留在對方惶急的神色裏，同時欲要探出雙臂，去拉女子微顫着的手。

雖不能确定對方是否正在故作矜持，但她能夠确定以及肯定的是，這位小姐的雙眸中，對于心悅之人的羞赧正若隐若現着。并且，無論最後這位恰好完全“長在她審美上”的小姐怎樣做出決定，她都是必定要跟她走的——如果要讓她應對所有花招，她索性也就不再估計那所謂的“顏面”了。

“唔……那好……”女子剎那間，好像又不再如方才一般怵惕了，只喏喏連聲，随即緩緩将手臂探出一只，而那一刻，正巧被她敏捷地抽手抓住了。

“請為我寫一寫您的名姓吧，”她笑語盈盈，已經開始為這次意外收獲的愛情而感到無限喜悅，“我今後的女朋友！”

女子依然低垂着眼睫，沒有再注視着她，而令手指在她攤開的手掌心上，靈活地摹畫着。

橫折，豎折彎鈎，再一橫；撇，撇折，捺，豎，橫折，又是一橫。

她從始至終幾乎都未曾敢眨一下眼，一心随着她手指給予的觸感，一絲不茍地琢磨着她所想要書寫的正确的字。

“您姓……駱？”她的手掌輕輕向身前縮着，目光裏凝集了隐隐的期待。

“是……”女子雖說早已放松了些微，但人終究還是深感不自在的，“我單名一個字——看好了！”

有了她的提醒，此時的她已經屏住呼吸，凝神谛視，朝向自己的伸出的手。

橫，撇，豎，橫折，或許橫——是一個“石”字，她暗忖着。

目前想來，一定還沒完——仔細揣摩那個“石”字在自己手掌上所占的位置，而接下來，似乎該是這個字的另外一半邊了。

橫折，橫，撇，最後是一捺——一長捺，幾乎貫穿了她的手心。

只有四筆！

她的心跳險些漏掉一拍，神色裏閃射着大惑不解的光芒。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開口回應的同時，她也仍在艱難地醞釀着語言，“這右半部分，是‘決定’的‘決’的……右半部分嗎？”

“當然是啦……”女子急不可耐地應答道，眼波蕩漾的眸中，目光又陡然縮緊了，“那個字是讀‘jué’——就是石頭的意思。”

“所以您的名字是叫駱……砄？”她的眼角流瀉出星星點點的欣喜，因為，她知道了“美人”的名字。

“嗯……”女子怯怯地答應道，拿一只手半遮住已經變得紅撲撲的臉。

“駱砄。”她柔聲細語地重新喚起她，“你的名字還真是好聽。”

駱砄又應聲，像略覺難堪一般地，擡了擡肩。

“那麻煩你以後，叫我‘石頭’……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