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入夜後,聶嶼舟如常脫掉江野的衣裳,将他放進浴桶,浸泡在藥湯裏,卻發現江野似乎比平時熱一些,尤其是臉頰紅得像火燒。
為了确認他的體溫是否真的比平時高,他還用腦門貼在江野腦門和臉蛋上,發現對方确實燙燙的。
聶嶼舟忙告訴淨塵大師:“侯爺好像發熱了。”
現在他一門心思照顧江野的身體,一丁點變化他都能感覺出來,很怕江野在蘇醒過來之前會出事。
淨塵大師走進來,觀察半晌,也覺得匪夷所思,每天聶嶼舟把江野照顧得這麽好,按道理江野不會發熱。他緩緩開口道:“江野身子異于常人,在蘇醒過來之前,出現點狀況也正常。”
聶嶼舟還是免不了擔憂:“他不會有事吧?”
“要出事早就沒命了,到今天還有氣息就死不了。”淨塵大師開始施針,語氣不鹹不淡。
聶嶼舟還是不能放心,過一會兒就給江野手測體溫。說來也怪,沒多久江野臉蛋的滾燙就退了下去,但等聶嶼舟給江野用清水擦洗身體的時候,他的臉又燙了起來,比先前還燙。
聶嶼舟吓到了,手足無措道:“淨塵大師,侯爺體溫這樣驟升驟降真的沒問題嗎?”
淨塵大師再次繞過竹子屏風走過來,聶嶼舟放了塊布在水面上,避免淨塵大師看到江野的關鍵部位。
以江野的那性子,一定不喜歡被人看到自己的身體。聶嶼舟看屬實是迫不得已,其餘人就能免則免。
淨塵大師看到江野不知整個面部,甚至脖子都紅了起來。
他暗暗思忖江野體溫變化的時間,先是聶嶼舟将他脫光放進浴桶,又是聶嶼舟給他擦洗身體的時候。他問聶嶼舟:“你們以前有這麽赤誠相見過嗎?”
聶嶼舟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淨塵大師什麽意思,搖了搖頭。他和江野只是名義的夫妻,從來沒有過肌膚之親,更別說給對方洗澡。
淨塵大師道:“我明白了。他雖然沒醒,但已經開始有了意識。知道你在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身體,所以才會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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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嶼舟目瞪口呆:“所以侯爺不是發熱,只是臉紅?”
“對。”淨塵大師道,“這個瘋子殺氣人來不眨眼,被你看兩眼反倒害羞,真是荒謬。”
聶嶼舟:……
江野:……淨塵禿驢,你閉嘴!老子要捏碎你腦袋!
淨塵大師冷靜從容地走了出去,聶嶼舟開始不冷靜了,淨塵大師的意思是現在江野意識蘇醒了?可以感覺到我的觸碰他的身體?那他可以聽到我說話嗎?
聶嶼舟瞬間扔掉手裏的毛巾,距江野一段距離,咽了下口水,問道:“侯爺,你不會真能感受到我給你洗澡吧?”
江野這時候當然不可能睜開眼。
聶嶼舟又道:“我實在沒辦法啊。不洗澡,你會發臭的,作為你的沖喜男妻,我有責任有義務把你洗得幹幹淨淨。你放心,我絕對沒有亵/渎你的一絲一毫行為,對你以及你的身體都秉持着崇高純正的兄弟情。”
若在平時,江野一定會忍不住譏笑,或者恹恹地揉揉眉心,嫌棄聶嶼舟廢話多。
但現在他閉着眼,紋絲不動,耳邊傳來聶嶼舟滔滔不絕的說話聲,臉上的紅潤反倒退了下去,恢複了平日的慘白。
聶嶼舟這才慢吞吞上前,道:“侯爺,你要是真有意識,可別怪我。我是為你好,再不給你洗完,水就涼了,人容易生病。”
聶嶼舟也不清楚江野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只好先将江野抱了出來,又給他擦幹淨身上的水,穿上衣服。
不過以往給江野擦幹身上水的時候,他非常仔細。
今天知道江野可能已經意識蘇醒,他就不敢再那麽一寸一寸地擦了,囫囵吞棗地擦完,就立馬把江野扔上了榻。
江野感覺後背還濕漉漉的,胸腹也還有水滴,而且下面更是一團濕,很難受。
聶嶼舟隔了一段距離看江野,仔仔細細打量他的神色,看他是不是有醒過來的跡象,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點什麽。真是的,要醒就幹脆利落地醒來,搞什麽只有意識醒過來,人還沒醒,多折騰人。
不愧是陰鸷多變的江野,生個病都和別人不一樣。
忽然聶嶼舟看到江野臉上有幾滴水,取來手帕給他擦了擦,道:“侯爺,你怎麽哭了?”
江野:……那是你幹活不認真留下的痕跡!
聶嶼舟看到江野脖子上也還有水滴,而且白色的中衣被沾濕了,才反應過來是自己沒給江野擦幹淨臉上身上的水,便拿着手帕又重新擦起來,還輕輕在江野耳邊說:“侯爺,首先我要聲明,我是認真照顧你,不是要故意碰你身體的,如果你聽得到我的話,請你忍着點。”
終于擦幹了,聶嶼舟始終覺得怪怪的,但又無可奈何,只能被迫接受這種怪異的局面。
對于江野來說,感受到聶嶼舟這樣全方位觸碰他的身體,确實很奇怪。要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一點都忍受不了,但不知為何,聶嶼舟的觸碰沒有讓他産生反感惡心的感覺,只是有點不适應而已。
而且他現在只是醒了,四肢還不能動,就算睜開眼,也還是得讓聶嶼舟幫忙沐浴更衣。
與其四目相對的尴尬,不如裝沒醒過來。
到了夜裏,聶嶼舟熟睡後,江野才慢慢睜開眼,目光看向聶嶼舟,看了一會兒後又開始思量,既然老天爺讓他活了下來,那接下來的路就得好好走,千萬不可有差池。
忽然聽到房間裏傳來小孩的哭聲,他心頭一軟,思緒紛紛,又念起許多許多往事。
聶嶼舟睡得正香,忽然被小不野的哭聲吵醒,他不情不願地睜開朦胧的睡眼,下意識先朝江野看去,忽然看到江野睜開了眼,他驚得大叫一聲:“侯爺!”
等他爬起來湊過去看時,發現江野還是和平時一樣雙目緊閉。難道剛剛看錯了?
明境被他驚醒,立馬跳了起來,道:“侯爺怎麽了?少夫人,發生什麽了?”
聶嶼舟盯着江野的眼皮看了半晌,失落道:“沒什麽,是我眼花了。我剛剛看到侯爺睜開眼醒了過來。”
明境看了眼鎮北侯,和平時毫無二致。他道:“少夫人這是太希望侯爺醒來了。”
聶嶼舟心道,這肯定是淨塵大師說江野意識已經蘇醒,所以自己才會看走眼。
反正已經醒了,聶嶼舟進房去哄小不野。這些天,他已經熟練地掌握了哄小不野的方法,很多時候淨塵大師拿小不野沒辦法,他進去哄一哄,再講一個格林童話或安徒生童話故事,小不野就轉悲為喜,笑呵呵的。
哄完小不野,聶嶼舟才回到地鋪上,閉上眼繼續睡覺。
明境卻睡不着了。
他腦袋枕着胳膊,看向黑暗裏的某處,在想侯爺究竟什麽時候醒來呢?醒來後就可以回鎮北侯府,就可以再見到芳青了。
想了半天,就在明境要閉眼的時候,看到侯爺目光陰鸷地盯着他,吓得他心頭一跳。
江野的眼神如狼,犀利而陰森。
就在明境要歡呼的時候,江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明境反應過來,侯爺這是不讓他吵醒其他人。他立馬輕手輕腳地爬過去,貼近江野,又不敢太貼近,用氣音輕輕道:“侯爺,你真的醒了?要不要叫醒少夫人?”
江野嫌惡地看着明境。他早就盯着明境看了良久,望眼欲穿,明境才漫不經心地看過來一眼,險些就直接忽略他了,不像聶嶼舟,一醒來就看他。
明境立馬閉上嘴,不敢再發出一丁點聲音。
江野目光看向聶嶼舟,似乎意有所指。
明境看出侯爺有事要吩咐,但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不由得心驚膽戰,汗流浃背,看看聶嶼舟又看看江野。
聶嶼舟睡得香甜,江野目光斜斜,帶了點“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嫌棄感。
明境發慌:侯爺,你到底想讓奴才作什麽?
江野氣得閉上了眼,明境跟了自己這麽多年,居然還捉摸不透自己的眼神,聶嶼舟才嫁給自己多久,就能知道自己會因為身上的水沒擦幹而不舒服。
生了一會兒悶氣,江野感覺有風吹了進來,還是睜開眼再次用眼神提示明境。
明境被冷風一吹,這才明白過來侯爺的意思,是少夫人被子沒蓋好,一只手和肩膀露在外面。
明境連忙蹲下身子,輕輕給聶嶼舟蓋好被子。
江野這才松口氣地閉上眼。
明境什麽也不敢多說,愣愣地坐在地上,思前想後也捉摸不透侯爺有什麽顧慮。
“明境,你怎麽坐起來了?”聶嶼舟感覺有人盯着自己看,一睜眼就看到明境坐在自己旁邊,怪吓人的。
明境也被聶嶼舟突然的說話聲吓得渾身一抖,脫口道:“少夫人,侯爺沒醒,侯爺沒醒。”
說完,他立馬捂住自己的嘴,差點就露餡了!
聶嶼舟看了眼安然躺在榻上的江野,以為明境是太希望侯爺醒過來了,才會精神不對勁,反過來寬慰道:“我知道啊。順其自然,你也別因為這個睡不着,快睡吧。”
明境蒙混過關,趕緊躲進被子裏,蒙住頭,唯恐自己夾在侯爺和少夫人之間左右為難。
聶嶼舟笑了一聲,瞌睡全無,索性爬起來,扒拉下江野的眼皮,看到他的眼珠和眼白,黑暗中怪可怕的,他渾身打了個機靈。
聶嶼舟對着江野的眼睛吹了口氣,發現他毫無反應,喃喃自語:“确實沒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
江野:……
生平第一次被人吹眼睛,還撩起眼皮!
差點就沒忍住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