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城市下雨了

第8章 新年

新年

“寶貝兒，明天晚上我們就可以回家啦！”舒桐興奮地一直在說。

管梓倒是有點擔憂，他怕舒桐的家人會不能接受他。

舒桐收拾完東西，拉着管梓坐在沙發上:“開心嗎？”

管梓嘆了口氣:“有點擔心，阿姨會不會……”

舒桐笑着揉了揉他的頭:“不會的，我媽和我眼光一樣，一定會特別喜歡你。”

管梓還是有點不安:“萬一……”

“不要胡思亂想，如果我媽不同意，我就帶你私奔。”

管梓被他逗笑了:“瞎說什麽。”

舒桐認真地看着管梓:“不許多想了。”

“好。”

“我給我媽打個電話，通知一下我帶她兒媳婦回家過年。”

管梓捏了一下他的臉:“不許亂說話！”

舒桐壞笑着說:“不一定。”

管梓瞪了他一眼。

舒桐拿起手機撥通電話:“媽！”

“喲，怎麽還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媽，今年我回家過年。”

那邊頓了頓:“一個人？”

“把你兒媳婦也帶回去，多做點好吃的。”

媽媽笑着說:“沒問題，好好照顧人家。”

“知道啦。”

……

二十九的時候兩個人自駕回家。

管梓暈車幾乎睡了一路，到家的時候舒桐才喊他。

“寶貝兒，起來，到家了。”

管梓哼哼兩聲，伸了個懶腰:“嗯。”

管梓向窗外望去，心裏油生一種恐慌感，他有點害怕，萬一舒桐的家人不能接受……

舒桐手撫上管梓的後頸讓他正視自己:“害怕了？”

“嗯。”

舒桐輕笑了一下，低頭吻了他一口:“有我在，怕什麽，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

管梓瞪了他一眼:“……”

舒桐用手指撐起管梓的嘴角:“笑一下，我媳婦兒一點也不醜，乖，不怕。走，我們上樓。”

舒桐一手拿着禮品一手拉着管梓，小聲和管梓打趣道:“就差個小孩兒了。”

管梓掐了一下舒桐的手背:“別亂說。”

舒桐放下禮品敲門:“媽，我們回來了！”

女人打開門看到舒桐和管梓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看到兩個人牽着的手，輕輕笑了一下，然後說道:“快點進來吧，外面冷。”

管梓剛才緊張地手腳發涼，不過還好沒被掃地出門。

“維文，兒子回來了。”

男人從客廳走過來，看到管梓，和舒母交換了一下眼神，舒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發什麽愣，把菜端上來。”

“哦哦，好。”

舒桐放下東西，自然而然的把手搭在管梓的肩膀上，把管梓帶到他媽面前:“媽，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管梓。”

“阿，阿姨好。”

“你好啊，坐坐坐。”

舒母拉着管梓在桌前坐下，舒桐和他爸一起端菜。

“管梓，小男孩長得真幹淨，和舒桐在一起多久了？”

“嗯……挺久了，從高中就在一起了。”

“這小王八蛋，這麽久了怎麽才把你帶回家。”

舒桐從廚房就聽到了他媽在說他，他在廚房接了一句:“我這不是怕我媳婦兒受委屈嗎？”

管梓被這一聲“媳婦兒”喊得耳朵發熱，都說了不讓他亂叫。

舒母欣慰地笑了一下，心想:“兩個人關系是真的好。”

菜都擺好了，所有人入座，舒桐坐在管梓身邊，攥了一下他的手，管梓悄悄瞄了他一眼。

兩個人的眉目傳情都被另外兩個人收入眼底了。

吃完飯後，一家人坐在沙發上，電視上放着一個綜藝節目，管梓有些拘謹，因為家庭的原因，他不擅長和父母這樣的人相處，還好舒桐一直在旁邊搭腔。

“管梓啊，不用拘束，我們就像家人一樣相處就好了。”

家人……這個詞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管梓心中的痛。

管梓感覺鼻子有點泛酸，莫名的親切感湧上心頭，“真的可以成為家人嗎？……”

舒桐把手放在管梓的頭上:“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

可能是屋裏暖氣太重了，也可能是這種溫馨的氣氛太陌生了，管梓感覺從頭到腳，甚至心裏都暖暖的。

又聊了幾句家常，舒桐他們開車已經很累了，舒母就讓他們先去休息了。

房間還是原來的樣子，舒桐一進屋就倒在了床上:“好累啊，腰酸背痛。”

管梓坐在他旁邊說道:“舒桐，你爸媽人真好，他們都沒有讨厭我。”

舒桐笑了一下，側身抓住管梓的手:“他們怎麽會讨厭你，我這麽愛你，他們也會愛你的。”

管梓看着舒桐，眼睛霧蒙蒙的，管梓和舒桐并肩躺下:“謝謝你，舒桐。”

舒桐把管梓拉進懷裏:“謝什麽？我們之間不需要謝謝，只需要‘我愛你’。”

管梓吸了吸鼻子，眼角已經泛紅了:“嗯，我愛你。”

舒桐拍了拍他的背:“乖啊，我也愛你，想哭就哭出來，我陪着你。”

管梓窩在溫暖的一角，忍不住想:“舒桐真的是上天給他的救贖。”

“還記得你第一次來這個房間的時候嗎？”

管梓擡頭看他，搖了搖頭。

舒桐輕笑了一下，說道:“那天晚上，你一直抱着我哭，都要把我的心哭碎了，那一刻我才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什麽是心疼，你讓我心疼，讓我想要保護，讓我……心動。”

管梓深深地看着他，仰頭在舒桐唇上印上一吻，舒桐扣住他的脖頸加深了這個吻。

“真是個小妖精，讓我欲罷不能。”

管梓輕哼一聲，說道:“你才妖精，放開我。”

“不要。”

另一間房，“維文，你覺得管梓怎麽樣？”

男人放下手中的書，想了想說:“挺安靜腼腆的男孩，應該和舒桐那小子性格挺合的。”

“我也覺得，他們高中就在一起了，我第一次見管梓就知道舒桐肯定喜歡他。”

“嗯？第一次？這不是你第一次見他？”

“當然不是，舒桐高中的時候，有一次帶回來一個小男孩，在家住了一晚，把人家抱回來的時候就已經睡着了，我看着臉上還有淚痕，你兒子照顧人家那個細心勁兒……那時候我就感覺出來了。”

男人嘆了一口氣:“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

舒母拍了一下男人的額頭:“你再說一遍？”

“不了不了，我錯了。”

……

第二天，吃完飯後，舒桐拉着管梓在大街上溜達，過年了，小縣城的年味兒很重，随處可見的紅燈籠，家家門口上的紅字福，偶爾還能看到幾副有趣的對聯，家家戶戶都很熱鬧，真真正正的人間煙火味兒。

舒桐把管梓的手揣進自己的口袋裏，問道: “糖炒板栗，吃不吃？”

“吃。”

走到攤前:“李叔，來一份糖炒板栗。”

“好嘞，小桐好幾年沒回來了吧？”

“嗯，今年不就回來了！”

“哈哈啊哈哈，回來了好。”

拿好板栗，舒桐先剝開一個塞到管梓嘴裏，板栗溫溫熱熱的板栗塞到嘴裏，和外面的冰冷形成對比，暖得讓人心尖發顫。

“甜嗎？”

“甜。”

兩個人一路上買了不少零食，突然舒桐說想回學校看看，兩個人抱着零食牽着手回到了記憶中的那所高中。

學校已經翻新了，連後牆滿滿的爬山虎都不見了，舒桐用幾個糖炒板栗賄賂了保安大爺，放兩個人進去了。

東西暫且放在門口了。

學校裏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風吹過的聲音，操場上都是雪，籃球架都生鏽了也不換換。

舒桐推了一下生鏽的架子，抱怨道:“回頭我一定要和校長提提意見，籃球架什麽時候能換，我記得我當時就是這個籃球架。”

“不過它怎麽也是充實了我的高中時代。”

舒桐從背後抱住管梓，兩個人都穿着厚重的棉服，舒桐都抱不過來管梓了。

老樹已經光禿禿的了，葉子已經被大雪吞噬了，被風吹的搖搖晃晃的秋千，沒有了遮蔽，暴露了出來。

舒桐指着那個秋千問道:“寶貝兒你還記得嗎，我就在那，用石子把你打哭了。”

管梓推了他一下:“什麽啊，我沒哭。”

舒桐捏了捏他的臉:“還沒哭？看着我的時候都眼淚汪汪的，我那時候真沒想到輕輕一扔就把你頭磕破了，真的太嬌嫩了。”

“我沒有，你閉嘴！”

“我當初還給你買了創可貼，沒想到讓任煜占了先機，壞我好事。”

“哼，你那時候對我那麽惡劣！還知道給我買創可貼？”

舒桐拉起管梓的手，揣在懷裏:“我一直有一個疑惑，上學的時候你總喜歡向窗外看，你在看什麽？”

“沒看什麽，就是無聊。”

“真的？”

“嗯。”

舒桐看他很堅定的回答，也就不多問了。

兩個人逛了一會兒，出來了。

管梓說道:“好冷，回家吧。”

舒桐搓了搓他的手:“我們再去一個地方。”

管梓對上舒桐的眼神，知道他說的地方是哪了。

“嗯，好。”

“買點什麽嗎？”

“買瓶酒吧。”

兩個人買了一瓶白酒，向那個小巷走去。

小巷已經安上了路燈，路面也翻修了，變得平整幹淨了。

這條小巷曾經是管梓無法擺脫的噩夢，如今再回到這裏，恐懼感和恨意已經大的消減，但還是用力握了握舒桐的手。

小巷盡頭有一個破敗的房子，什麽都變了，唯獨這間破房沒有任何變化。

管梓用手碰了碰那扇破門，粗糙的質感讓他渾身發麻。

舒桐替他推開門，房間裏一股酒精味兒還混着潮濕的鐵鏽味兒。

兩個人進到屋裏，屋裏更是沒有任何變化，飯桌上還有剩餘的方便面，随處可見的煙頭，倒在一起的酒瓶……這一切一切曾經都是那麽的讓管梓感到窒息，現在那種窒息感依舊，但是他身邊還有一個人陪他。

男人喝得爛醉倒在冰箱旁邊，被踢酒瓶的聲音吵醒，破口大罵:“我艹，誰啊，從我家滾出去！”

舒桐抑制住上去揍那個男人的心情，但還是忍不過，用力踢了他一腳。

男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管梓出現在他眼前，冷笑了一聲:“我他媽還以為誰呢，原來是我‘親’兒子。”

管梓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

“怎麽瞧不起你親爹啊！那也沒用你擺脫不掉我的，我身上流着我的血，我的惡心同樣也刻在你的骨頭裏！”

舒桐一拳怼在男人的臉上，罵道:“不會說話，就他媽閉嘴！”

管梓拉住舒桐:“不用和他廢話，我們走吧。”

男人看見兩個人拉着的手，喊道:“你們兩個男人可真惡心！”

舒桐忍不了，甩開管梓的手，拽起爛醉的男人:“欠揍？行，今天我滿足你，你個爛人。”

舒桐還不留情的把男人揍了一頓，最後把那瓶白酒全都倒在了男人的臉上，和大大小小的傷口上:“我他媽忍你好幾年了！”

男人疼得滿地打滾，舒桐拉起管梓的手，走出了那個污穢惡心的房子。

管梓一出來就倒在了舒桐懷裏，至今他看見那個男人還是會腿軟。

舒桐輕聲安慰他幾句，扶着他離開了這個巷子，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

管梓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說道:“舒桐，我好冷，我們回家好不好？”

“好好，我帶你回家，我們再也不來這裏了，今天就是最後的了結。”

“嗯。”

回到家後，大家一起包餃子，管梓從媽媽去世後，過年就沒怎麽吃過餃子，他還特意去學了怎麽包餃子。

舒桐包的餃子歪歪扭扭的，一個個都立不住，到最後幹脆不包了，把頭歪在管梓肩上:“我不包了，太難了。”

“那你就等着吃吧。”

媽媽瞪了他一眼:“你不包也別打擾管梓。”

舒桐變本加厲地繞到管梓後面從背後抱住管梓，把下巴放在管梓肩上:“媽，他不嫌棄我。”

舒母看着兒子一副黏人的樣子，被他氣笑了:“管梓不嫌棄你，我嫌棄你。”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時間悄悄溜走了，春晚已經開始了，近些年的春晚愈發無聊，舒桐輕輕拍了拍管梓的肩膀，管梓回頭看他，舒桐牽起他的手，小聲說:“走，帶你玩去。”

管梓看了看兩位老人，舒母笑了一下:“去吧，不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

管梓紅着臉跟舒桐走了。

現在過年不讓放煙花，過年都少了點味道，舒桐把管梓拉到天臺上。

不知什麽時候天空已經飄起了小雪。

舒桐從背後拿出一把小煙花:“幼稚吧，我就喜歡幼稚。”

管梓接過煙花:“我也喜歡。”

舒桐點了兩根，小煙花在黑暗中發出耀眼的光芒，舒桐用煙花在空中畫了一顆愛心，星星點點的光芒四散開來，鋪成一副漂亮的畫作。

向下望去，萬家燈火通明，向上看去，深黑的天空中，寥寥雪花點綴。

舒桐和管梓相視一笑，兩根煙花也碰撞在一起，撞出了不一樣的色彩。

12點的鐘聲敲響

“寶貝兒，12點了，新年快樂！”

“舒桐，新年快樂！我愛你！”

樓下不知誰先起了個頭，大家一起歡呼起來:“啊啊啊啊啊啊，過年了！！”

舒桐牽起管梓的手:“抱一下，26歲的管梓。”

管梓撲到他的懷裏，仰頭親了一下舒桐:“親一下，26歲的舒桐。”

管梓摸了一下落在舒桐臉上的雪花，冰涼的觸感，下一秒就在手上化開了。

“舒桐，你記得你說過，你要陪我到老嗎？”

“我說到做到。”

管梓看着舒桐，發自內心地感慨:“何其有幸，擁有他的愛。”

“我不會告訴你，每次下課我都在等那個操場上比陽光還耀眼，還讓人向往的男孩，他喜歡打籃球，很受女孩喜歡，脾氣有點傲嬌，但總體是個溫柔的男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