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四方大戰(二十二)
四方大戰(二十二)
# 35
雲琅被這封語焉不詳的信件弄得摸不着頭腦。
特別是觀黎楚和明法大師的神情,南界和西界的監察人必是寫了長長一段,事無巨細,二人到現在還未通讀完全,就更顯得他無所事事,不知道要幹什麽了。
不過這也是能想到的局面,畢竟不能要求平時就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人寫出多少熱情洋溢的文字,宿遲八歲的時候被他撿去就是這個樣了,雲琅早已習慣。
但至少,寥寥幾字也看得出來,是喜事啊。
雲閑現在狀态不錯,就是雲琅真是由衷好奇,她是怎麽做到和南西二界合作的?這孩子平時在劍閣裏面跟喬靈珊都能掐出十八般武藝,哪曾想現在竟然還成了支小交際花。
想來,可能是靠着強大的人格魅力和善良的本性吧。
片刻之後,其餘二人終于讀完了信件。
看來黎沛沒少寫雲閑的好話,雲琅瞬間覺得黎楚看自己的眼神友善了不少,頗有種“你家娃還是可以”的贊賞神情。
“此事非同一般,必有異常。”正事為重,黎楚想來也是對玉玺之事有所了解的,皺眉道:“再加上此次大戰,魔教那方動靜頻頻,這讓人很難不多想。”
此前魔教從未如此浩浩蕩蕩帶隊前來過,就算來了,最多也是被抓出來幾個混水摸魚的魔族。
“魔教之事,刀宗早已派人查探過了。”
柳昕像是知道她會這麽說,肅然道:“線人那邊傳來消息,說是魔教教主壽元只餘百年,原本定下的繼承人又離奇暴斃,現在讓一直避世不出的即墨姝前來歷練,是為培養她做下一任教主。”
“就為此事?”雲琅直白道:“有些牽強了。”
想要歷練,去哪裏不能歷練?魔教自有無間深淵,每次想歷練就丢将下去一百個,最後能剩下來的那個便是佼佼者。其他門派不能這麽練,魔教還不能這麽練麽?四方大戰之前,誰也不知道遠古戰場會開啓,這種都是正派人馬的秘境,再危險詭谲也不比無間深淵的十分之一。
Advertisement
“或許……”明法大師皺着濃眉,道:“是為魁首?”
四人面面相觑。
別的都暫且一放,這四方大戰,人才盡出,若是讓魔教得了魁首,那恐怕衆仙門都會淪為天下笑柄,至少要被拎着嘲笑個百年了。
不論如何,秘境既關,衆人只能看着,除非時間到了,或是魁首被人奪得,不會再度開啓。唯一慶幸的是,秘境不容許元嬰以上境界進入,至少現在,內中絕沒有元嬰以上的高手潛藏埋伏。
再心急如焚也是無用,正如柳昕所說,木已成舟,無法轉圜,只能期盼小輩們能夠再成長些,學會獨當一面了。
雲琅這般想着,離開之時,走出大門,仍是重重嘆了口氣。
他轉頭看方才四人聚集的府邸。碧瓦朱甍,高堂廣廈,這只是刀宗手下小小的一處議事堂,卻無一處不氣派華麗。
比東界要豐富許多的靈氣從指縫中調皮穿梭而過,緩緩鑽進他的身體裏,充盈着靈府。
應該是尋了星衍派施下的聚靈陣,能夠将方圓幾裏內的靈氣都聚集在此處,修煉休息都事半功倍。陣法寸土寸金,愈複雜的陣法要價更昂貴,按照此等規模,算算到底要花多少靈石,雲琅估計把劍閣賣了都湊不出來。
刀宗的重兵橫陳于此,交易買賣也由其下一手掌控,城民再不滿也沒有辦法,只能任由其壟斷。
愈強則愈不會滿足,控制得愈多愈舍不得放手,野心只會膨脹,不會停息。
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雲琅回身一望,原來是明法大師。
明法大師仙風道骨,須發盡白,面上溝壑紋路,正朝他輕輕一禮:“雲掌門。”
沒怎麽跟和尚打過交道,還是個輩分極高的老和尚,雲琅一愣,雙手合十回禮,“阿彌陀佛。大師,有何事我可以幫忙的?”
明法大師方才就沒說什麽話,一直十分沉默。
明法沒計較他不倫不類的佛禮,而是阖眼,突問:“雲掌門,方才你有發覺身邊那名刀宗弟子的異樣麽?”
“異樣?”雲琅蹙眉,回憶道:“你說那名臉頰上有一胎記的?”
來來去去的刀宗弟子很多,但不知為何,此人接近自己時,他總覺得有些不适應。
明法大師白眉之下,那雙慈悲的眼緩緩睜開了。
“佛門之功法,對人不敵,對妖魔有奇效。”這是衆人皆知的事,他一停頓,看着愕然的雲琅,凝重啓唇:
“…貧僧方才,在那名弟子身上察覺了一絲潛藏的魔氣。”
秘境之內,此時的雲閑一行人已然修整完畢,準備再度出發。
她不找事,事也來找她,想也知道,柳世現在估摸着又在追她們了,雲閑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既然知道他可能要來,就必須要提前做好準備。
玉玺被放在祁執業那兒。他身上的袈裟金絲玉縷的,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首飾,在日光下發的光也不容小觑,玉玺被藏在內中,就不那麽明顯了。
順帶一提,他打完蜘蛛後被薛靈秀一番好治,負債再加三千靈石。
祁執業已經半天沒說話了,想必正在思索,為什麽這債越還越多了,自己再待下去真的好麽?
秘境內玉玺既出的消息已經傳遍,現在沒幾個門派還在跟妖獸過不去了,都能避且避,暫收鋒芒,休養生息,為此後可能的混戰做準備。
玉玺遙遙指引着衆人,雲閑一路過去,沒碰到柳世,倒是先碰到了西界的合歡宗。
合歡宗的領頭人是位覆着面紗的美豔女子。雲閑以前在劍閣的時候偷偷看六長老禁止的話本,裏面不少關于合歡宗和佛鄉的禁忌之戀,好像時下頗為流行,還以為祁執業跟合歡宗諸人也打過照面,能稍微看一下八卦什麽的,怎料女子見着祁執業,跟見了鬼一樣繞道走了。
“嗯?”雲閑不解,“你們來大戰途中沒見過麽?”
按理來說,除非北界那種氣氛微妙暗自內鬥的,其他都是一起來的吧。
祁執業不耐道:“見過。這群人天天晚上唱歌,吵得我睡不着,我過去讓她們小聲點,她們還對我嬉皮笑臉,真是有問題。”
喬靈珊吶吶重複:“嬉皮笑臉……”
雲閑正義指責:“祁道友,你這也太沒禮貌了。”
風烨弱弱道:“你還說別人沒禮貌……”
“不明白身上熏香做什麽。”雖然不明白,但祁執業也沒有要管的意思,只是如實道:“聞得鼻子癢。”
一旁的薛靈秀又被莫名攻擊到,冷笑道:“你什麽意思?山豬吃不了細糠。”
“你喜歡吃細糠那便多吃點。”
兩人就沒和平過哪怕半天,又掐起來了,雲閑長臂一伸,将那合歡宗的梁笑攔住,笑道:“這位姐姐,你們是不是之前被刀宗搶了藥草?現在要去哪兒吶?”
她對漂亮姐姐笑起來倒是人模狗樣的,眉眼彎彎,頗有幾分少年俠氣。
“……是。”梁笑不失警惕,道:“你是雲閑?”
“是我。”雲閑見她滿臉懷疑,從儲物戒中掏出那幾枚原屬于合歡宗的止血草,道:“物歸原主。”
梁笑的神情一下子就軟了許多,但還是推拒道:“強者為尊,到誰手上便是誰的,沒有物歸原主這個道理,不用不用。”
雲閑豪氣幹雲:“拿去,沒事,我們這兒不缺。”
梁笑接過:“這怎麽好意思。雲姑娘,你太客氣了。”
雲閑:“你也覺得柳世腦子有病吧?”
梁笑:“是啊是啊!!我跟你說,他是真的很……”
衆人見二人迅速開始勾肩搭背,頓時一腔吐槽之欲無處放置,憋得渾身難受。
據梁笑說,合歡宗一行人正在往中心地帶走,嘗試着碰一下運氣。
有傳聞說,遠古戰場的位置其實并不固定,決定它在哪兒出現的,是點燃玉玺的位置。
三枚玉玺點燃後的中心一點,便是戰場浮現的位置,她們想的是,說不定走着走着就突然在身邊出現了呢,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玉玺争奪戰看樣子和她們是沒什麽關系了。
雲閑聽完,若有所思:“是誰将消息告知你們的?”
“誰?”梁笑勉力回憶,卻只能回憶出來一張平凡到幾乎說不出什麽特征的臉,“似乎是一個散修……被刀宗追殺的時候遇上的,他說有緣,便将消息告知給了我們。”
雲閑:“……”
全修真界最閑的是刀宗,最忙碌的應該也是刀宗。不是在追殺別人,就是在追殺別人的路上,當然,戰功也極其顯赫,現在估計四界已經在開始打聽柳斐然還有沒有意願再要一個了。
“我知道了。”雲閑道:“謝了。”
梁笑看着祁執業持着的白虎玺,還有些新奇:“原來玉玺的模樣是這般,果然玄妙。”
原本也是萍水相逢,再說下去就沒必要了,梁笑本打算與她告別,想了想,又表情複雜地向雲閑遞來一堆面紗。
雲閑捏着散發着香氣的面紗:“這是?”
“最好還是擋一擋吧,你們,有點太顯眼了。”梁笑像是定了定心神,方低聲道:“除了刀宗,還有一方人馬在找你。”
雲閑手指一緊:“誰?”
梁笑說,“即墨姝。”
雖然合歡宗一番好意,但面紗雲閑最後還是沒能用上。
不是嫌棄,主要是這般形态各異的組合在秘境內大致也沒有第二個了,所以拿面紗遮才是真的掩耳盜鈴,不如還是算了。
“即墨姝又來找我?”雲閑納悶道:“她又要來搶東西了?”
魔教要玉玺幹什麽?也要搶魁首?
喬靈珊不由有些憤憤:“你當初可是救了她,她不感激也就罷了,還要這般針對。”
“這不是針對。”雲閑道:“你想,玉玺現在由三方人馬帶着,第一個,佛鄉,就是你祁道友的光頭師兄們——佛鄉功法天克魔教,除非是耳朵癢了想感受一下佛法熏陶,不然肯定不會去了。第二個,鍛體門,你看看姬融雪身後那群大個子,手臂肌肉快比我頭大了,而且訓練有素,令行禁止,跟軍隊沒什麽區別。第三,就是我們了。要是你想搶,找誰搶啊?”
喬靈珊:“……搶我們。”
“這就是了。”雲閑欣慰道:“靈珊啊,雖然她很壞,但是不要把人想得太壞。”
喬靈珊:“?”
情況堪憂,實在不得了啊,雲閑腳底抹油,避着人走,心急如焚,決定要見縫插針加強一下隊伍的戰鬥力。
經過方才的小蜘蛛大戰,她發覺了一些不足之處,現在需要一一扭轉過來。
“我跟靈珊有一些默契,但不是很多。”雲閑沉思着,一面走,一面道:“薛兄,我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薛靈秀沒吵贏祁執業,正煩呢:“那就別說。”
“好吧,如果你非要聽,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雲閑一派自然道:“我的意思是,薛兄你現在的治療還只能在事後。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可以通過一些靈活的走位,來實現戰鬥的同時治療,這樣大家便會持久多了。”
“當然可以啊。”薛靈秀驟然一頓,笑意如春風拂面,嗓音溫軟道:“只是會有些驚險,死了再活,活了再死,你不介意吧?”
“……”好生可怕,雲閑轉頭又道:“祁道友,你的法杖是真的找不到了麽?”
祁執業興致看起來不高:“說多少遍了,丢了。”
“我這裏有一根打狗棍,雖然和法杖差的有點多,但你暫且先用吧。”她貼心道:“那個金鐘罩,真的不能再練練嗎?那麽強,不練太可惜了。”
“啧。”祁執業不愛聽這個,拂袖而去:“我說了,沒學過!不會!別再問了!”
雲閑再轉頭:“風烨,你……算了。”
風烨從沒有這麽大聲過:“?!什麽算了!你說啊,我可以改啊!”
好一群如斯叛逆的隊友,雲閑蹲在那唉聲嘆氣了半天,喬靈珊看不下去,過來輕輕用劍柄抵了下她的腦袋。
兩張髒兮兮的臉對視,喬靈珊視線忍不住偏開了一瞬,又堅定地轉回來了。
“雖然可能聽起來很蠢,但我一直覺得我們會是魁首。”喬靈珊道:“別跟我說你不是這麽想的。”
雲閑沒說話。
嘶,她其實剛剛在琢磨壞事。當初拿到玉玺是意外之喜,成功給刀宗添堵了,但現在,這東西似乎隐約引來了大麻煩。
若是能點燃玉玺自然是最好。其實喬靈珊說的對了一半,她的确想得魁首,但如果前提是要折損誰的話,那就當然需要另當別論了。
“出發之前,我有去找蔣長老算過了。”一直藏着的那點小迷信暴露,喬靈珊薄紅着臉,勉力回憶道:“蔣長老說,是有可能的,只是很微薄……但越到最後,越要謹慎行事,不得随便樹敵,挑釁敵手。”
“蔣長老這樣說喔?”雲閑擡臉,話語說到一半,突然有點不确定,“我們最近比以前謹慎多了,也沒有再做什麽挑釁的事了——吧?”
熟悉的沙丘之上。
四處星星點點灑落着許多被踩熄的火苗印跡,蜘蛛密密麻麻的屍體和綠色粘液緩緩流溢在幹燥土地上,散發着一種極其腐臭的氣味。
地形坑坑窪窪,到處都是激烈作戰殘留的痕跡。
柳晖匆匆背着大刀過來彙報:“師兄,腳步到這裏就停了。沒找到屍體。”
柳世垂眼,握着手上那塊小小的黑曜色異物,語氣微妙:“真是出乎意料,這些人,夠命大的啊。”
他精心挑選的那只妖獸是半步元嬰不錯,但實際戰力與元嬰也差不了多少了,異常難纏。
就憑雲閑和薛靈秀,竟還真能僥幸逃過?
黑曜色異物緩緩震動,片刻後,緩緩浮現出了三個正在挪動着的光點。
其中一個離他們最近,氣息也最弱。
看來是跑到這兒去了。
柳世反手将異物收入儲物戒中,與散發着佛光的東極法杖放在一起,正準備引衆人離開,卻陡然一頓。
……不對,這根蟲足為什麽擺放得如此突兀?還有這群小蜘蛛的屍體,八足朝上,擁擠在一起,也并不像是正常的狀态,更像是被人掃落過的,擺出了一個玄妙的形狀。
靈光一閃,柳世瞬間凝重。
難道,是有人在擺陣!
說起陣法,第一時間聯想到的便是星衍派。可分明在進入秘境之前,對方便與刀宗達成了協議,如今為何……
柳晖立馬注意到了他的神色之變,轉眼一看,濃眉也緩緩皺起。
“這是何等陣法?”柳晖努力辨認,“我看不出。”
“站在平地上視野受限,自然是看不出。”柳世冷哼一聲,足尖一點,驟然拔升而上,停滞在半空:“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麽陣法如此強……”
他話至尾聲,戛然而止。
柳晖怎能落後,也緊跟其後,凝重道:“師兄,你看出了什……”
黃沙之中,那根蟲足頂天立地,周圍匠心制作,擺放極其用心,形狀異常明顯,能讓人一眼看出,這是一個碩大無比的嚣張中指。
旁邊還不忘用劍把小蜘蛛劃拉出了一個形似吐舌的小表情。
:-P
柳晖:“…………”
好劍。真是好劍啊!
閑寶本寶→:-P
跟大家說下固定時間,現在是11點保底一更,加更看手速了,能加一般都會加的!謝謝訂閱!
還有,往下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