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chapter 10
翌日下午兩點,林子鯨從書房裏出來,懷裏抱着暑假作業,出了門。
“這題你要首先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首先得經過受力分析,知道這些物體受什麽力,然後再進行計算,懂了嗎?”
周嘉溟拿着筆劃在草稿紙上說。
快要睡着的林子鯨猛得回神,倉惶點頭說知道了,拿起筆就開始寫。
亂寫。
周嘉溟見他開始寫這題了,就拿起桌上的其他試卷看。
五分鐘後,他給氣笑了。
拿着那張語文卷子放在林子鯨的面前,指着一塊地兒問,“解釋一下。”
林子鯨眨了眨眼睛,瞳孔聚焦了一下,看清了卷子上的題目。
“子曰,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把這句話的譯文寫在下面的橫線上。”
林子鯨再次振作起來,抖了抖有點昏睡的腦袋,看着自己寫的字念了出來。
“你父母在我手裏,你跑不了,就算你跑了我也有辦法把你抓回來。”
有問題嗎?沒有任何問題啊!
林子鯨睨了周嘉溟一眼,有點嗔怪的意味。
周嘉溟這回是真被氣笑了,還笑出了聲,下巴點了點,“下一句接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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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牙所念,鐘子期必得之。”
林子鯨寫的譯文:伯牙想,我一定要得到鐘子期。
這個也沒有問題啊!
林子鯨覺得周嘉溟就是為了讓自己的物理作業寫不完,心裏倏地有點氣,把語文卷子摔在他那邊的桌子上,喊道,“別打擾我寫物理題,我這譯文肯定是對的。”
周嘉溟反倒沒多激動,而是平靜的問他,“你期末考語文多少分?”
話音剛落,剛剛還氣勢逼人的人現在噤若寒蟬,彎着的腰也挺直了不少,看起來有點緊張。
周嘉溟才不放過他,重複一遍,“期末語文考了多少分?”
一旁不敢吭聲的林子鯨咬了咬唇,他覺得說出去肯定會被笑的,但不說周嘉溟肯定一直問,很煩的。
耳朵羞愧的紅了紅,發出的聲音跟紋蚋一樣細小。
“八十二。”
聽到這個分數,周嘉溟毫不意外,因為剛剛那兩道譯文題就已經奠定了林子鯨那薄弱的語文文言文基礎。
他沒把自己的想法講出來,反而是拿手機朝着兩道譯文題拍了照,不知道什麽意思。
收了手機後才講道,“你該背書了。”
“啥?”林子鯨沒聽清,也不懂,“什麽豬?”
“書!語文書!”
“哦~”林子鯨拖長音調,表示懂了,“背啥?”
“文言文”,周嘉溟從旁邊的櫃子裏抽了幾本書出來,放到林子鯨的面前,語氣不容商榷,“我裏面全劃了重點,你都要背下來。”
林子鯨攤手表示不服從,甚至還用英語說了句,我不懂。
周嘉溟知道他不會那麽好說話,也用英語說,這是為你好。
林子鯨更加不好說話了,用英語回怼過去。
他英語好是他小時候他爸帶他出國,見他不會說英語,就找了家教教他,又有了一定的雙語環境,所以他英語說的挺溜的。
“You just need to teach me how to do the questions, don't worry about the rest.”(你只需要教我做題,其他的不用管。)
“I'm just asking you to do the questions now.”(我現在就是在叫你做題。)
令人有點無法解釋的是,兩人用英語吵了一架,主題是語文,漢語試卷。
最後林子鯨敗下陣來,恹恹地說,“OK,I get it !”
“那你以後每天背一篇,過來我這,我要檢查的。”
說完,林子鯨又不情願了,張大嘴歪着頭,喊了一下,“Why”
“因為你語文非常不好。”
“I don't understand.”林子鯨攤手喊了一句,滿臉的不理解。
他明明把語文卷子全寫完,到頭來說他語文弱。
周嘉溟見他不服輸,拿起那張卷子和桌子上的書,首先翻到了第一句話,也就是剛剛那個林子鯨翻譯的非常離譜的句子。
語氣命令式,“念出來。”
林子鯨不想聽,但張嘴還是念了出來。
“孔子說,父母在世,不出遠門,如果要出遠門,必須告知自己所去的地方。”
周嘉溟點了點頭,讓他把前面的文言文也跟着念出來。
林子鯨雖然不服但還是選擇了跟從,“子曰: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
周嘉溟眉毛上挑,“所以你悟了嗎?”
“我其實”,林子鯨舔了舔自己嘴唇,醍醐灌頂下卻不想承認,兀自的覺得自己還可以有解釋的機會,“我覺得……差的不多。”
生怕他不理解,還重重的點了點頭。
周嘉溟才不領情,扯了本書給他,“兩天背一篇,不奢求你把意思也背完,但你起碼文言文得先弄熟。”
“我爸說要帶我旅游。”
這是他最後一個殺手锏了。
“我會跟岚叔說,等我去學校了你就跟着你爸去旅游。”
“可是我爸說後天就去。”
他面無表情的撒謊。
“沒事”,周嘉溟笑了一下,但感覺有點詭異,不安好心,果然接下來的話讓林子鯨天打雷劈,“我把你剛剛的題目發給岚叔了,他應該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林子鯨皺起眉,表情有點憋屈,大聲的抱怨,“好卑鄙,你這人真的卑鄙。”
周嘉溟不僅不惱反而笑了,語氣上沒有任何憐惜的意思,“該背背該讀讀,下回考試給岚叔一個驚喜。”
林子鯨莫名其妙的回道,“我爸不在乎這些名利的。”
“你以為岚叔不在意?”周嘉溟收拾了一下桌子,接着說,“他一個博士生,兒子在滿分一千來分的卷子上才考了四百來分,你覺得他會不在意。”
嘶!
他這麽一說好像還挺有道理的,林子鯨嘟了嘟嘴,點頭肯定。
态度很端正,周嘉溟松了一口氣。
當然這只是暫時松了一口氣。
五點的時候,外面下了場大雨,淅淅瀝瀝的雨點聲打在樹葉枝幹上制造了白噪音,狂風下樹在搖曳,雨滴落在窗臺的滴答聲傳到屋內有點助眠。
而屋內,林子鯨學累了趴在桌子上睡的很香,旁邊的周嘉溟一只手裏握着金檀木手串,另一只手拿着筆在寫字。
五分鐘後,筆被丢下,視線從紙上聚焦到睡着的林子鯨身上,盯着他露出來的半張臉。
眼睫毛如鴉羽般黝黑,眨起眼睛來睫毛撲閃撲閃的像蝴蝶翅膀,還有鼻子,山根挺直鼻尖有點翹。
林子鯨長得偏向于楚岚,有點清冷的氣息,但他天生開朗,這種氣息少了點,更多的是那種陽光燦爛的少年。
小的時候,林子鯨跟周嘉溟完全就是一個相對面。
林子鯨開朗活潑,也很愛說話,幼兒園的時候,一天到晚話講個沒停,幼兒園老師投訴了很多次都沒法改。
周嘉溟沉默寡言,一天都能不說話,問什麽也不答,幼兒園老師還為此煩惱了不少。
起初還以為周嘉溟心理可能不太好,但後來才發現他不是不是不愛說話,而是他只跟林子鯨說話,笑也只對林子鯨笑。
後來林子鯨成了周嘉溟的翻譯官。
他不高興的時候,林子鯨都會告訴大人,或者自己哄。
後來就到了現在。
周嘉溟意識到他無法離開林子鯨是在高一剛開學的時候,他沒有跟林子鯨同班,就算是教室,也中間隔了一層樓,他很不習慣,每逢下課都會過去找他。
後來林子鯨說需要私人空間,自那之後周嘉溟就再沒有去過了。
高二也是無法同班的一年,周嘉溟為了這件事,給自己心理建設了一個月才勉強緩過來。
手裏的金檀木被上下盤了盤,周嘉溟眼神閃過一絲忍耐,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往後拉動椅子,起身出了門。
六點,林子鯨慢慢轉醒,喟嘆了一聲從桌子起來,手趴麻了動彈不得,臉上有了點紅印,眼睛迷迷糊糊的,樣子看起來有點萌。
手逐漸恢複知覺,林子鯨活動了一下身體,伸了個懶腰,露出來的腰肢很細很白,椅子刺啦一聲被推開,林子鯨拿上自己的手機下了樓。
下到一樓,周嘉溟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林子鯨走過去看了眼電視,發現是地理紀錄片。
林子鯨不是很感興趣,站了一會兒後轉身跟周嘉溟說,“我回家了,東西還在上面,明天還來找你寫作業。”
周嘉溟嗯了一聲,把他送到門口,說了再見,看着他走了後就把門給關上了。
回到座位上接着看電視,手伸到桌子底下拿出了林子鯨買的特産,撕開包裝塞了一個進自己嘴裏。
剛嘗到味道就皺起眉毛,好甜。
喝了好幾口水才勉強活過來。
吃了一個後又塞了一個進嘴裏……
吃晚飯的時候,沈簡也在,他今天提早下班了,兩人吃到一半,周文安也回來了。
三人一起吃晚飯還是有點令人意外的,周文安倒是回來吃飯的次數多,沈簡就很少了。
他是醫生,值班時間長,有時候淩晨才回來,吃晚飯基本上都是在醫院裏吃。
今天剛好有時間陪自己兒子吃飯,但卻見自己兒子沒什麽胃口,看着周嘉溟放下碗筷說自己飽了,沈簡沒忍住問了句。
“才吃那麽點你就飽了?”
“嗯。”
周嘉溟拉開椅子沉默的起身,跟他爹他爸說自己上樓了後就轉身就走。
看着周嘉溟上樓,身影消失不見了後才開始吐槽。
“不知道這孩子像誰的,怎麽這麽沉默。”
周文安挑了挑眉,說了大實話。
“他只聽林子鯨的,誰都管不了他。”
沈簡不明白了,“那林子鯨也沒整天跟着他待一起啊,就小時候擱一起待着,現在也聽?”
周文安笑起來,“你不懂,阿簡,你兒子栽在林子鯨身上了,你兩個兒子都栽在了林家。”
“周洋栽在林子曜身上那是有跡可循的,但周嘉溟跟林子鯨在一起的話,林子鯨肯定會覺得無聊的”,沈簡作為醫生,在心理方面還是有點造詣的,“周嘉溟跟林子鯨在一起,小岚第一個反對你信不信?”
周文安看了他一眼,像是不相信,但又很少見沈簡下賭注,寧願輸了也要跟他賭,“你說賭什麽?”
“給你标記”,沈簡扯了扯衣領子,後頸微凸的是腺體,周文安已經快半個月沒咬了,現在新鮮的很。
周文安很少能見到這樣的沈簡,平時都正正經經的,現在突然這樣,想了一下,茅塞頓開。
沈簡要他信息素了。
他飯都不吃了,把沈簡拉上了樓。
林家大宅,一樓飯廳。
林子鯨狼吞虎咽的吃着飯,楚岚都呆了,這家夥像是三天沒吃飯一樣,他夾菜林子鯨就吃菜,楚岚還特意上前探了一下他的體溫。
沒發燒啊!這孩子真奇怪。
飯吃完了半個小時後,林子鯨到了水果時間。
楚岚給他切了一個芒果還有一個橙子。
林子鯨坐在地毯一邊吃一邊陪着楚岚看新聞。
吃到一半,他爸突然問他,“你今天都幹什麽去了?”
林子鯨嚼了幾下把嘴裏的芒果咽下去,大誇其詞的說,“爸,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勤快,我擱周家寫了一下午的作業。”
“真的?”楚岚有點驚喜,他兒子可是寧願幹苦力也不想動會作業的,乍一聽還真不是那麽一回事,“你不會是找周嘉溟玩游戲玩了一下午吧!”
“怎麽可能”,林子鯨拿着叉子玩了玩碗裏剩下的水果,接着說,“您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博士生,我爸正經211畢業的本科生,我不能給你丢臉,你說是吧!”
楚岚覺得自己孩子長大了,都學會體諒了,還有信心覺得自己要先前發展了,楚岚心裏有點小失落但還是開心占了主導地位。
“兒啊,你長大了。”
林子鯨腦子直,聽着他爸的話感覺像是讓他出去自力更生的感覺,倏地改口,“爸,我才十七歲。”
“嗯”,楚岚摸了摸他的頭,“爸像你那麽大的時候已經開始打工了。”
“那我不行”,林子鯨覺得能啃一天老是一天,“爸,我還是要靠你的。”
這話的依賴程度高,楚岚高興了不少,開着玩笑說,“你爸我有錢的很。”
話題終于是到了這個點上了,林子鯨挪動身子湊過去,悄咪咪的問,“爸,我爹身價多少?”
“問這幹嘛?”
“就……就想知道嘛。”
“問你爹身價還不如問我的”,楚岚驕傲的說道。
林子鯨跟着話題走,“那你的身價是多少?”
楚岚讓他等着,随後從沙發上起來,跑上了二樓,五分鐘後,搬出來一個小箱子,發在地毯上,楚岚盤腿坐在了林子鯨的旁邊。
箱子看起來也沒有多久遠,林子鯨好奇的問,“這是你跟我爹的資産箱?”
“差不多。”
楚岚掀開箱子蓋,拿出了好幾個證書,随後還有卡,看起來像銀行卡,林子鯨沒見過,拿起來看了看後,就聽見他爸說。
“這是黑卡,無限額的。”
林子鯨瞠目結舌,目瞪口呆,“你…你們…把黑卡塞箱裏面積灰?”
“那我們又不用,塞包裏幹嘛?”
“那給我啊”,林子鯨嘴沒栓住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給你肯定不可以啊”,楚岚收回他手裏的黑卡,“你還是未成年給你那麽多錢幹嘛?消費觀念都還沒成熟,別待會家裏給你整破産了。”
林子鯨覺得他爸說的對,他确實不能有太多錢,容易猖狂。
楚岚還在繼續介紹。
這晚,林子鯨見證到了自己家的經濟實力,但可惜的是,不是他的經濟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