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相依
相依
夜妃笑聞言，沉默了下來。
前世的時候，有人告訴夜妃笑，人心是最經不起試探的，不要去輕易試探人心。這句話，夜妃笑至今都記得。
“有句話雖然說是你的終究是你的，別人搶也搶不走。不是你的，不管你怎麽去争，都是留不住的。這句話固然有它的道理，可是人心也是經不起試探的，我從不會去試探人心。我想做的，只是留住他的命。倘若有朝一日，他真的被那個江神醫打動了，又或者心裏有了別人，我斷然不會死皮賴臉地留着。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我又何必杞人憂天，我只想留住他而已，最起碼，這一刻我是願意相信他的。”夜妃笑笑了笑。
“大哥，江神醫還在院子裏嗎？倘若不在了，我便去看看二哥。”夜妃笑又開口說道。
“不在了，我讓下人把她支開了，你去吧。”郁家大公子說道。
郁家大公子覺得，再讓那個江神醫待在自家弟弟的院子裏，他那個弟弟都能氣得砍人了。郁家大公子可不能讓郁清逸在這個時候動手。就算是要動手，也得先把病治好的。
“那我先去了。”夜妃笑沖着郁家大公子施了一個家裏，便想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院子裏的下人見夫人回來了，都是一臉驚喜的樣子。夫人要是再不回來，誰知道自家公子會做出什麽事情。
早就有殷勤的丫鬟婆子将簾子打開了，夜妃笑進到屋子裏，便看到卧病在床的郁清逸。
“你回來了。”郁清逸神色溫和地看着夜妃笑，嘴角微揚。
夜妃笑看着這副歲月靜好的樣子，有些貪戀地看着郁清逸的容顏。
“二哥，我回來了。”夜妃笑也回郁清逸一個笑容。
緩緩走了過去，夜妃笑偎依在郁清逸身邊。
“今天累了吧。”郁清逸覺得，有夜妃笑在身邊，他那顆煩躁的心也安靜下來了。
郁清逸擡起手來，主動地将夜妃笑攬在懷裏。
夜妃笑沒有說話，兩人彼此相依着，默默地看着窗外的夕陽。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吵鬧聲打破了這份寧靜祥和。
“是那個江神醫？”夜妃笑沖着黑了臉的郁清逸眨了眨眼睛。
郁清逸看着夜妃笑難得的有幾分調皮的樣子，忍不住揚了揚嘴角，臉上的怒意也斂去了。
郁清逸覺得，他實在是舍不得在這樣一張笑臉面前甩臉色，更何況是因為別人而甩臉色。
郁清逸看了錦如一眼，錦如立即便明白，出去将人擋在外面。江神醫的醫術雖然厲害，然而到底是個江湖人，比不得這豪門大宅的人，根本就不是錦如的對手。
“你有沒有覺得我變漂亮了？”夜妃笑突然開口問道。
郁清逸一怔，似乎沒想到夜妃笑居然會這麽問，随即點了點頭。
郁清逸還記得夜妃笑剛剛進府的時候，面黃肌瘦的。誰知道，也沒有養幾年，小姑娘便越發出衆了。
“所以，你不可以喜歡她，你只能喜歡我。這輩子，你要是喜歡了別的人，我便去你而去。”夜妃笑的聲音嬌軟，帶着幾分撒嬌的語氣，讓人喜歡。而眼底的嚴肅，郁清逸卻知道，夜妃笑是認真的。
郁家的兩個兄弟都未曾娶親。郁家大公子是因為這幾年忙于戰事，一直未曾娶親。然而身邊卻有不少女人伺候着。不過是因為正室未曾進門，因此才沒有給名分。
如今是亂世，禮教崩潰，也不太重視規矩。就算是有庶子生出來，也沒有多少人計較。尤其是郁家手握重兵。而郁家大公子沒有庶子，不過是想着給未來的嫡妻一份尊重，日後成事，就算是沒有妻族的助力，那他也需要一個賢內助。
而郁清逸身邊沒有女人，不過是因為郁清逸重病在身罷了。在喜歡誰夜妃笑之前，郁清逸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人。不過是想着娶一個門當戶對的溫柔賢惠的妻子罷了。如今有了夜妃笑，郁清逸反倒是不願意再有別的女人近身了。
“好。”郁清逸握住了夜妃笑的手。
只有一個簡單的“好”字，然而夜妃笑卻知道，這是他對她的承諾。
“我信你。”夜妃笑回握住郁清逸的手。
“我這就吩咐人把她趕走可好？”郁清逸放開夜妃笑的手，将人攬在懷裏。
“不要，留着她吧。我吩咐下去了，就說我去廟裏給你祈福了，沒人知道我回來。利用她也罷，欺瞞她也好。給她一絲希望，讓她好好地替你看病，可好？”夜妃笑擡起頭來，看着郁清逸。
郁清逸聞言，臉色有幾分沉。
夜妃笑見狀，嬌俏地沖着郁清逸笑了笑，随即往郁清逸的懷裏蹭了蹭，柔柔地說道：“你也不用做什麽，只要不點破我回來了就好，別總在她面前說我的好就是了。這女人啊，對待自己喜歡的人，總會多盡一份心思。你要是惹了她，她若是沒了理智，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不是傷了你，便是傷了我。”
“我不會讓她傷了你的。”郁清逸握着夜妃笑的手。
縱然郁清逸此刻已經病得離不得床，然而郁清逸自信，那個江神醫想要傷到夜妃笑，是不可能的。
“好，就算是她傷不到我，卻能傷到你。她的醫術那麽高，稍微動一點兒手腳，府裏的大夫也未必能夠看得出來。又或者她幹脆撂挑子不幹了。這被人逼着幹，和自願去做，總歸是不一樣的。”夜妃笑柔聲地繼續的勸道。
這個道理，郁清逸自然是懂的。然而郁清逸卻不願意這麽做。郁清逸不願意讓任何人輕慢了夜妃笑。倘若那個江神醫真的能夠解了他身上的毒，便算是他的救命恩人。江神醫的出身本就比夜妃笑要好。如今又是亂世，誰還那麽重視規矩？倘若他和那個江神醫暧昧不清，到時候下人們該如何看待夜妃笑？待他身子好了以後，終究是要上戰場的，不可能一直陪在夜妃笑身邊。他不能給任何可輕看她的機會。
“倘若你真的沒了，還有誰會盡心盡力地護着我？你好了，只要你站在我這邊兒，那便夠了，沒有人敢輕看我。倘若你沒了，其實我和這郁家也沒有太大的關系。縱然大哥看在你的面子上護着我幾分，可是到底比不得你。”夜妃笑一點一點地勸着。
郁清逸聞言，一陣沉默。這些道理他都懂。只是……郁清逸現在只恨自己的身子骨為何這般差？當年為何不小心一些，以至于中了這毒。
“二哥，我心悅你。倘若有朝一日，我沒了……”夜妃笑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郁清逸打斷。
“不得胡說。”郁清逸難得的聲音中透露着一絲厲色。
“将心比心，倘若我沒了，你一個人活着，該多麽寂寞空虛。同樣的道理，你舍得我受這個苦？”夜妃笑說着說着，聲音有些哽咽。
郁清逸擡起手，擦了擦夜妃笑眼角的淚水。
不知道過了多久，郁清逸終于松了口。
“罷了，依你。我只願你好好的。沒了你，這日子也沒意思，不過是具行屍走肉吧。我斷然不會讓你受這等苦楚的。”郁清逸說着，目光往門口的方向瞥了一眼。
夜妃笑聞言，心中一喜，沒有注意到郁清逸的異常。
門外，郁家大公子松了一口氣。他總算是明白，這萬物相克的道理了。這個弟妹，該軟的時候軟，該柔的時候柔，把自己的弟弟克得死死的。他這個弟弟不答應就怪了。
郁家大公子總算是相信了塵大師當年蔔的那一卦是對的了。有這麽個弟妹在，就算是閻羅爺真的要收了他家弟弟，他家弟弟也會掙脫出去的。
郁家大公子決定，以後不論有什麽事情，都可以推給這個弟妹了。早知道如此，就早早地把這人娶進門來，省着他當年費了那麽大的心機勸這個弟弟了。他說一千句一萬句，都沒這個弟妹的幾句話好使。今日說這番話的人若是他，他這個不敬兄長的弟弟早就翻臉了。又怎麽可能這般和顏悅色地哄着人？
如此，郁家大公子又看中了夜妃笑這個弟妹幾分。
看了看還在院子外面鬧的江神醫，郁家大公子覺得，他幹脆便做一件好事，把人打發走吧。這個弟妹于他弟弟而言，可比這個江神醫重要。
沒有人打擾，郁清逸和夜妃笑過得極為惬意。晚上，夜妃笑幹脆把自己的被子搬了過來，不打算走了。
“你這是……”郁清逸有幾分錯愕地看着夜妃笑。
“怎麽了？我們是夫妻啊，還是二哥你不打算要我了。”夜妃笑說着，自顧自地爬到了床上。
事實上，夜妃笑的臉皮本來沒這麽厚的。只是大夫早就說了，郁清逸的身子撐不過明年春天。這事也就瞞着郁清逸一人。
夜妃笑也不知道這個江神醫到底能不能治好郁清逸。倘若這個江神醫也治不好郁清逸的身子，兩人相處的時間，連半年都沒有了。想着就要失去這個人了，夜妃笑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白天，她要躲着那個江神醫。這晚上，兩人能夠多相處一刻，便多一刻。日後，她也能多一些回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