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女主人
女主人
天氣越來越涼了，郁清逸雖然依舊卧病在床，氣色卻比前一陣子好上許多。最起碼不像是前一段日子那般讓人心驚膽戰了。大約是因為郁清逸的病吓到了夜妃笑，使得夜妃笑無暇估計自己，等夜妃笑微微放松下來的時候，發覺自己并不怎麽害怕那日殺了人的事情了。最起碼，夜妃笑睡得比往常安穩了。
白日裏，郁清逸看書，夜妃笑也待在一旁看書。郁清逸看的那些東西，夜妃笑是看不懂。偶爾夜妃笑也會看一些史學着作一類的，若是看不懂的，便去郁清逸，郁清逸總能用最簡單的話把最複雜的東西講給夜妃笑。
不過夜妃笑大多數的時候看的是話本。這日，夜妃笑發現一個比較有意思的話本，可惜只有上本沒有下本。仔細看看，是去年出版的。夜妃笑被講了一半的故事弄得心癢癢的，把郁清逸的書房看個遍，又把府裏的書房也看個遍，都沒找到下本。
夜妃笑嘆了口氣，也許她這輩子都不能把這個故事看完了。
“哎呦，這是誰啊？”就在這時，一個婦人打扮的女子攔住了夜妃笑。
夜妃笑也看着眼前這個婦人，好奇這人的身份。
府裏年齡差不多的女眷，夜妃笑只見過三太太。夜妃笑是個臉盲，自然不記得三太太長什麽樣子。可是夜妃笑記得三太太是個瘦的，可是這個卻是個胖的。
而這女子的打扮，不像是下人。府裏還有一個姑娘，只是年齡卻對不上。
“你是……”夜妃笑遲疑地看着這個女子。
“夫人，這是已出嫁的大姑太太。”今日跟着夜妃笑的是江汀，江汀在一邊兒低聲說道，“大姑太太是已故的那位老姨娘的女兒，姑太太今日早上回來省親的。”
“果然是個狐媚子，這雙眼睛真勾人，也不知道二哥怎麽的就看上了你了。”婦人嫌棄地說。
夜妃笑微微皺了皺眉，想要說什麽，最終還是忍了下來。夜妃笑并不怎麽清楚這個姑太太，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對待。
“走吧，去給母親上一炷香，再和這種下三濫的人待在一起，我都嫌髒。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怎麽配得上二哥。”大姑太太說完，斜了夜妃笑一眼，便轉身走了。
“那個姑太太和已故的老夫人關系很好？”見大姑太太走了，夜妃笑開口問道。
“大姑太太的生母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後來擡成了姨娘。”江汀解釋道。
“她要在這裏住多久？”夜妃笑嘆了口氣，這個大姑太太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處的。她惹不起還躲不起？
“據說要住上一個月。”江汀說道。
夜妃笑決定，這段時間她還是不出門了。
讓夜妃笑沒想到的是，當日下午，這位大姑太太又來了。
“今日是我這個做妹妹的不是，不會說話，嫂子別介意。”大姑太太的态度一下子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夜妃笑有些茫然地看着大姑太太。
“我自打出嫁，已經許久不曾回娘家了。我那日是要去祭拜母親，因此心情不太好，嫂子不會怪我吧？”大姑太太堆着笑容說道。
“沒事的。”夜妃笑素來是個好說話的，自然也不會去計較這種事情。
“那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嫂子了。”大姑太太說着直接起身離開。
夜妃笑想了想，起身去了郁清逸那裏。
“菲露剛走？”郁清逸看着夜妃笑說道。
菲露？夜妃笑随即反應過來了這是大姑太太的閨名。
“嗯。”夜妃笑點了點頭。
“她向你賠不是了？”郁清逸又問。
夜妃笑頓時明白，定然是郁清逸說了什麽。
“是。”這也沒什麽隐瞞的。
“然後你就這麽原諒她了？”郁清逸又問。
夜妃笑茫然地看着郁清逸，點了點頭。
“你的脾氣倒是好。”郁清逸嗤笑。
“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日後也好見面。”夜妃笑緩緩說道。
郁清逸見狀，嘆了口氣。
“笑笑，你過來。”郁清逸沖着夜妃笑招了招手。
夜妃笑不明所以，但還是走了過去。
“笑笑，溫和是好事，只是過度的溫和，卻是軟弱。”郁清逸捏了捏夜妃笑的胳膊，只覺得這丫頭總算是長了點肉。
夜妃笑似乎沒有想到郁清逸會這麽說，整個人都怔在那裏。這是夜妃笑第一次想，她到底是溫柔還是軟弱？夜妃笑不知道，她答不出來。但是夜妃笑知道，她沒有強硬的資本。
“笑笑，你當初敢當着面反駁四弟，如今為何不敢和大姑太太嗆聲？你是她嫂子，是郁家明媒正娶的兒媳婦兒，她一個庶出的出嫁女兒，怎敢對你麽放肆？她給你賠不是，你又怎麽能這般輕輕地放下？你今日這般好說話，日後她定然也欺負你。那麽沒誠意的道歉，你不會看不出來吧？”郁清逸正色地看着夜妃笑。
“你怎麽知道她沒誠意的？”夜妃笑驚奇地看着郁清逸。
郁清逸突然間覺得，他前面的話白說了。
“大姑太太是個什麽性子我自然清楚。她去你那裏，連一盞茶的功夫都沒有就走了，不用猜我都知道。”郁清逸有些無奈地說，“笑笑，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夜妃笑聞言，頓時一陣沉默。
“你看看你，又是什麽都悶在心裏。你這丫頭，別人拼命藏着掖着的，你都往外說。不該你藏着掖着的，你偏偏埋在心裏什麽都不說。丫頭，你不說，別人怎麽會知道。”郁清逸看着夜妃笑的目光帶着幾分憐惜。
“我……我只是……”夜妃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只是沒有底氣是嗎？妃笑，不要忘記，你是這府裏的女主人，不是寄人籬下的客人。我便是你的底氣，這府裏，誰都不能給你臉色看。別說一個出嫁的庶女，就算是她的姨娘是我母親的陪嫁丫鬟又如何？就算是你未來的大嫂，也不能給你難看。”郁清逸正色地說。
夜妃笑震驚地看着郁清逸，她想不明白郁清逸怎麽會知道這一切的。
“笑笑，我把你真心當妹妹看待，我這個做兄長的，斷然容不得讓妹妹受委屈。”郁清逸輕輕地拍了拍夜妃笑的腦袋，“笑笑，我給你做靠山，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公子……”夜妃笑的眼圈有些紅。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聽到的最動人的話。她本以為她會一直孤苦無依下去，如今卻有一個人說要給她做靠山。
“怎麽還叫公子？叫二哥吧。”郁清逸笑着看着夜妃笑，神色溫和。
郁清逸知道，小姑娘是個什麽都不往心裏去的，只是偏偏有些時候又喜歡鑽牛角尖。沒觸動她也就罷了，若是觸動了她，她怎麽走都不帶走出去的。
“二哥……”夜妃笑垂下頭，輕聲喚道。
“乖！”郁清逸神色溫和。他怕他若是不溫和，小姑娘又被吓得什麽都不敢說了。這丫頭實際上并沒有看起來那麽大膽。
夜妃笑只覺得感動至極，猛地撲到郁清逸懷裏，忍不住哭了出來。
“謝謝你……”夜妃笑哽咽着說。
“好好好，哭完了咱就不哭了，好不好？”郁清逸輕聲哄道。
一邊兒的錦如只覺得自家公子脾氣越來越好了，也越發會哄孩子了。
哭了一會兒，夜妃笑便擡起頭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郁清逸。郁清逸拿出了手帕，輕輕地給夜妃笑擦眼淚。
“行了，愛哭鬼，去看你的話本吧。我要換身衣服，再留你在這裏，我的衣服全都變成了你的手帕了。”郁清逸笑道。
夜妃笑有不好意思地看着郁清逸的衣襟。
“我……”夜妃笑突然間想到了什麽，欲言又止。
“怎麽了，有話就說？”郁清逸看着夜妃笑這副樣子，便知道她心裏有事。
“我……”夜妃笑想了想，又搖了搖頭。雖然郁清逸對她很好，只是她到底不方便去麻煩人家，“我沒什麽事。”
夜妃笑想着，郁清逸對她已經夠好的了，她不能再給人家添麻煩了。
“有什麽事，你就說，你是這府裏的女主人。”郁清逸再一次強調道。
“我看的話本只有上本，沒有下本。下次有下人出去的時候，能給我把下本買回來嗎？”夜妃笑小心翼翼地問。
“這點兒小事，你自己做主就是了。你若是想出去玩，便讓管家給你備車，多帶些侍衛。或者你直接吩咐碧水就是了。”郁清逸一副你随意的樣子。
“嗯。”夜妃笑聞言，點了點頭，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郁清逸一瞬間就被這個笑容晃到了，只覺得小姑娘還是笑起來更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