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桃
白桃
周芒大腦宕機了一秒後，迅速反應過來，然後拉開了距離。
她當然不好意思說是因為她太笨了，根本聽不懂講座講了什麽，所以才會無聊得想睡覺。
她讪讪地應道：“沒事沒事，咱們出去等吧，我哥剛演講完，估計還要跟人寒暄一會。”
每次講座結束，都會有很多學生去請教周禮白，周芒雖然自己聽不懂，但很尊重別人的求知欲，所以從來不會催促周禮白。
溫靳之輕輕“嗯”了一聲。
周芒帶着溫靳之去了外面的休息室。
等了一會後，周禮白從過來找他們，看見周芒那副恹恹的模樣，周禮白就知道她那‘聽見數學就頭疼’的毛病又犯了。
“走吧，去吃東西。”周禮白說。
聽見‘吃東西’這三個字，周芒的心情看上去頓時好了不少，連精氣神都恢複了些。
周禮白将她的表情全收在眼裏，露出無奈又寵溺的笑，明明都是一個家裏長大的，怎麽性格反差這麽大。
路上，周芒問道：“哥，咱們去哪裏去？”
“梨清閣。”
周芒脫口而出：“吃點心啊？”
梨清閣是一家很有名的港式茶餐廳，裏面的裝修也十分古典，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隊。
周禮白看她這表情，問道：“怎麽，不想去？”
周芒回：“那倒不是，但你看看這時間，正好是飯店，過去排隊都要排好幾個小時呢。”
周芒雖然很想吃，但是并不樂意排隊排這麽久。
周禮白笑笑：“放心好了，我已經提前預約了包廂。”
“那就好。”
知道不用排隊，周芒心安理得地又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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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周禮白把剛剛睡着的周芒叫醒。
“幺幺醒醒，到了。”
周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昨晚看小說看得有些晚，再加上剛剛聽了一個沒聽懂的講座，周芒這會困得不行。
但一想到待會還有好吃的點心，她又艱難地睜開了眼。
下車後，她呆呆地跟在周禮白和溫靳之的身後，走得很慢，她正走着，突然撞到一個人。
周芒正要下意識道歉，擡頭卻發現是溫靳之。
“二哥，你沒事吧？”周芒語氣軟糯，聲音裏帶着歉意，透着一股形容不出來的嬌憨，像溫室裏欲開未開的花朵。
“前面有臺階，小心點。”溫靳之輕聲提醒。
他的聲音自帶涼意，像山澗裏的清泉水，有些冰冰冷，但是聽起來又讓人很舒服。
周芒感知到他的好意，意識也清醒了些，開口道：“謝謝二哥。”
還在前面打電話的周禮白也停了下來，回頭問道：“你們兩個在幹什麽呢？”
溫靳之笑應：“來了。”
周芒走得快了些，跟上他們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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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禮白剛剛就是在聯系包廂，上樓後，侍者将他們帶到包廂裏，遞過來兩本很厚的菜單。
一本給了周芒，另外一本給了溫靳之。
“你自己看着點，有什麽想吃的。”
至于周芒，周禮白沒有單獨交代，因為他知道周芒這丫頭能吃會吃，也不會跟誰客氣。
溫靳之還在看菜單的間隙，周芒已經點了——
脆皮乳鴿、紅米腸、蝦餃、叉燒酥、糯米雞……
看着分量差不多了，周芒放下了菜單，禮貌地看向溫靳之：“二哥，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麽別的想吃的。”
周禮白看着自己這個妹妹，總感覺和平時不太一樣，不僅乖還禮貌，說話也很讨人喜歡。
周芒察覺到周禮白的目光，問道：“你老看着我幹什麽？”
“沒什麽，就是覺得你今天有點不太一樣。”周禮白實話實說。
“哪有什麽不一樣的。”周芒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溫靳之對飲食沒什麽特別的偏好，簡單翻了兩頁，便轉頭對侍者淡淡地說道：“先上這些吧。”
“好的。”
點菜的侍者離開後，很快另外一個侍者又送來一壺茶，第一壺茶是泡好的，後面客人自助，也可以叫服務員幫忙。
但周芒對這裏很熟，完全可以自己勝任。
片刻後，點心上來。
周禮白對溫靳之說道：“嘗嘗，今天你有口福了。幺幺這丫頭，對雲城哪家店好吃，招牌是什麽，連吃法全都一清二楚。”
聽到周禮白誇自己，周芒還有些不好意思，小臉稍稍紅了一下，再看溫靳之，只見他也正看着自己。
“是嗎，幾年不見，幺幺都這麽厲害了。”溫靳之語氣很輕，帶着幾分年長者的寵溺，擡頭間，視線幾乎沒有離開過周芒。
那平靜深邃的眸子仿佛自帶了美瞳，讓人看得挪不開眼。
周芒自诩不是一個顏控，可這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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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清閣的小籠包汁水很足，周芒輕輕一咬，汁水便爆了出來，她擔心滋到別處，用手擋了一下，濺到手背。
她腦袋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溫靳之就遞了一張紙巾過來。
“擦擦。”
周芒愣住，支支吾吾地說了聲：“謝謝。”
“什麽時候跟我這麽客氣了？”溫靳之似是在調侃。
周芒連忙解釋：“不是客氣，就是下意識說出來了。”
而且周芒覺得說謝謝也沒什麽不對，平時周禮白幫她忙的時候，她也會很乖地說謝謝。在她看來，這不是客氣，而是禮貌。
當然，她沒在溫靳之面前解釋這麽多。
溫靳之也很識趣地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
畢竟是玩笑話，點到即止。
餐桌上。
只有周芒一個人是在認認真真吃飯的，周禮白和溫靳之好像在聊什麽項目，周芒聽不懂，便沒理會。
半只乳鴿下肚，周芒覺得有點膩，又加了些茶熱着。
見他們兩個聊得認真，周芒還是提醒了句：“哥，你們趁熱吃，不然等下涼了就不好吃了。”
“知道了。”
周禮白知道周芒這丫頭對美食的追求，要是點了不及時吃，周芒會覺得很浪費，便提醒溫靳之：“你也先吃點。”
“好。”
溫靳之也自然看了出來，沒有掃興。
見他們兩個人規規矩矩吃上了，周芒也略感欣慰。
周禮白見她這樣，從容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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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周禮白和溫靳之還有別的事情要聊，周芒十分自覺地說道：“你們忙吧，我先回家了。”
“幺幺，不急的話，等我一會，待會一起回家？”溫靳之說話溫緩，身形長立，比那日在晚宴上和善了許多。
這一頓飯仿佛拉近了他們的距離，讓周芒不由得想到以前小時候跟在他屁股後面‘哥哥’的叫，有時他還會帶她一起回老宅去玩，兩人相處還算和諧。但後來溫靳之的父親出事，母親離開了溫家之後，溫靳之也跟變了個人一樣，沉默寡言，總喜歡一個人待着，再加上後來又出國這麽多年，周芒才跟他生分了許多。
周芒是個懂事的，她不想打擾他們兩個，乖巧地拒絕：“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
周芒走後，周禮白看着她的背影，感嘆了句——
“這丫頭長得真快，你出國那會，她才剛剛上大學呢。一眨眼，都已經畢業了。”
在周禮白心裏，自己這個妹妹雖然偶爾驕縱了些，但是對朋友仗義對家裏人孝順，性格單純善良，是個頂好的姑娘。
不知想到了什麽，周禮白突然來了句：“只是嘉澤這小子，讓我有些不放心。當年兩家只是定了親事，并沒有規定是誰，我想着如果是你就好了，這樣我還放心些。”
說完，周禮白有些唏噓：“只可惜，現在說這些都遲了。”
“也不一定。”
溫靳之望着剛剛周芒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清冽的目光中給人一種深邃而篤定的意味。
“什麽？”
周禮白也沒弄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再繼續追問，就聽見溫靳之揮揮手，笑說：“沒什麽，走吧。”
周禮白也不是刨根究底的人，他不說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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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溫家。
溫嘉澤正在和朋友喝酒，結果被徐慧給叫了回來，躺在沙發上一臉的不耐煩。
“媽，我玩得好好的你把我叫回來幹什麽？”溫嘉澤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大長腿随意一瞪，茶幾被他踢去老遠。
一個新來的傭人想去挪回來，但徐慧一使眼色，傭人立馬默默退下。
徐慧着急地說道：“嘉澤，你和周芒的事情，你得重視起來了，不然她要是和別人結婚，你可就更加争不過你大哥了。”
徐慧雖然看不上周家，但是溫老爺子對周芒特別喜愛，所以徐慧才一直想早點促成這樁婚事，到時候繼承公司的時候，勝算更大一些。
以前徐慧還沒有把溫靳之放在眼裏，畢竟溫靳之在家族裏打小就不受寵，父親去世，母親沒有任何背景，如今在一家孤兒院裏當院長而已，拿什麽跟她争。
可這些年，溫靳之的成長太迅速了，一畢業就接連拿下幾個大項目，後面更是直接被老爺子派去開拓海外市場，成績顯着。
讓她不得不擔心。
溫嘉澤不以為然：“周芒能和誰結婚，我跟她的婚事不都板上釘釘了嗎，還能變卦不成。”
徐慧警惕地說：“我今天上午查探了一下老爺子的口風，他的意思是先不急再看看。他還說，這事主要是看周芒那丫頭喜歡。”
“當年你爺爺和周家老爺子只是定了親事，沒确定人選，是我一直在旁邊說你們兩個年齡相仿，關系又不錯，才定了你的，換個人也不是不可能。”
那時候周芒年幼，徐慧沒少哄騙她，還故意讓溫嘉澤和她一塊玩，逗她開心，才定了下來。
但溫嘉澤一直不喜歡周芒，覺得她太嬌氣了，小時候有事沒事就喜歡哭，除了那張臉蛋長得還算好看，其餘一點優點都沒有。
要不是徐慧一直在他耳邊唠叨，他連表面功夫都不想維持。
聽到要換人，溫嘉澤稍稍緊張了些。
就算他不喜歡周芒，他也不想把人讓給他大哥。
“行了，我知道了，過兩天我就哄哄她，叫她出來吃個飯看個電影，這丫頭很好哄，肯定不會有什麽意外的。”溫嘉澤說得十分随意，顯然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徐慧耐心叮囑：“你用心點，不管你用什麽辦法，生米煮成熟飯都行，反正你要把周芒那丫頭給我娶回來。”
“知道了。”
這邊話音還沒落地，一道黑色人影走了過來，徐慧皮笑肉不笑地打了聲招呼：“靳之，你不是出去住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爺爺有事找我。”
溫靳之知道徐慧素來不安什麽好心，也懶得應付，敷衍應答便打算離開。
但徐慧十分警惕，面上還在故作關心地問：“靳之，爺爺找你什麽事啊？”
“不清楚。”
溫嘉澤也探出半個腦袋來，想看看什麽情況，但溫靳之懶得搭理他們母子，寒暄過後便邁上臺階，去了老爺子的書房。
“你來了。”
書房裏，老爺子還帶着老花眼鏡，雖然年近花甲，頭發都花白了許多，但氣質依舊，不難看出當年叱咤風雲的風采。
“爺爺找我什麽事情？”即便在面對溫老爺子，溫靳之也沒有絲毫懼怕，氣質穩重得不似這個年齡段該有的。
老爺子笑容和藹：“我剛剛看了你這幾年的情況，完成得很好，不過後續還是要安排人繼續跟進，不能功虧一篑。”
“放心，都已經安排好了。”
老爺子發出如鐘一般厚實響亮的笑聲。
溫靳之問：“爺爺，你笑什麽？”
老爺子十分滿意眼前這個孫兒：“沒什麽，就是覺得你越來越像當年的我了，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還挺懷念的。”
溫靳之沒有多言。
老爺子和藹地問道：“當初你出國前，說求我答應你一件事，你現在可以說說，你求的是什麽了。”
溫靳之出國前，曾以項目成功為前提向老爺子提過一個要求，老爺子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什麽東西，能讓溫靳之開這個口。
畢竟從小到大，他這個大孫子從來沒有要求過任何東西。、
“把幺幺嫁給我。”
話落，屋子裏一片沉寂。
半晌，溫老爺子才開口：“你喜歡周丫頭？她可是你弟弟的未婚妻。”
“是，我喜歡幺幺，她是誰的未婚妻不重要，重要的是爺爺答應過我的，只要我完成這個項目，不論我提什麽要求，爺爺都會應允。”
面對老爺子的質問，溫靳之坦然自若，甚至站于上風。
老爺子此刻有些淩亂：“外面一直傳你是不婚主義，當初讓你和陸家聯姻你怎麽都不肯，如今又喜歡上周丫頭了？”
溫靳之解釋：“不婚主義是我朋友傳出去的，為了斷絕外面那些家族想跟我聯姻的念頭，爺爺也可以理解成，這只是一個謠言。”
老爺子沉默了。
但溫靳之不留餘地，趁熱打鐵繼續說：“爺爺說過的話也要算數，我幫爺爺處理了爛攤子，爺爺答應我的，還請做到。”
老爺子嘆了一口氣：“你離開前，周丫頭也才十八歲，你什麽時候動的心思？”
“這個爺爺就不用管了，這幾年我解決了爺爺的麻煩，幺幺正好也長大了，一切都剛剛好。”
溫靳之鮮少在老爺子面前露出這副強硬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