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郁然艾特成化集團的微博在熱搜上挂了不到半天,黃埔公安分局就召集局內所有人員開了一場大會。
會議廳裏。
刑偵大隊隊長霍成風站在長桌為首的位置,等待人員到齊。
他是擁有了二十年刑偵經驗的老刑警,年近五十身材依舊精瘦,一身筆挺的警服穿在身上,配上他嚴肅的表情,看起來不怒自威。
看着長桌周圍的位置被一個個坐滿,霍成風的手離開桌子,站直了身子。
他指了指身後的白板,白板上貼着許多照片,照片下面有名字,照片之間被無數條橫線連起來,看似雜亂無章,實際上邏輯清晰。
整個複雜的線索分析圖,中間寫着大大的四個字——成化集團。
“咱們今天開會,主要是來說一下關于成化集團的事。”霍成風道:“網上有個明星發了一條微博,公開艾特成化集團,問他們在開發房地産的時候一共死了多少人,這件事你們都知道嗎?”
衆人聞言,紛紛點頭回應。
“看了看了。”
“這人挺大膽的,不知道他手上有多少證據敢說這種話,成華集團的律師團可不是吃幹飯的。”
“而且據咱們掌握的證據,成化集團涉黑,他這麽發,很有可能被報複。”
“咱們是不是得派人去保護一下呀?”
“我覺得可以,這個明星之前不是還參與了網紅殺人案嗎?我聽我北城那邊的朋友說,他在網上發的信息基本上都是對的,算是給了警方線索,所以警方後續并沒有追究他在網上制造恐慌的事。他也算是個證人了,可以保護一下。”
“小劉這話說的,不夠敬業啊,他不是證人咱們就不保護了?”
“哈哈哈!對對對!看我這覺悟,回去抄誓詞,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
“有一說一啊,就算他真的是為警方提供了線索,也不該以這種方式提供。第一,互聯網世界很混亂,還有不少境外勢力,他在網上說這種話,被有心之人斷章取義,很容易誤導不知情的群衆,引起大規模的恐慌。第二,互聯網幾乎是透明的,他這樣說很容易被人報複。就算為了他自己,也不該這樣做。”
“沒錯。有困難找警察,這不是一句玩笑話,你手中有線索提供給警方,我們公安部門人多力量大,比一個人孤軍奮戰強。還有咱們也會盡量保護證人嘛,不會讓提供線索的人陷入危險之中。”
”好了!“霍成風擡起手,往下壓了壓,會議室中的讨論聲漸漸低了下來,“咱們今天要提的,就是這件事。”
“這個明星叫郁然,這個郁然既然敢在網上發布這樣的信息,我相信他手裏肯定是掌握了一些證據的,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有兩件事。”
“第一,找到郁然,盡全力保護他,按照我們對徐成寧那個人的了解,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郁然。第二,就是找到郁然以後,将他掌握的證據收集起來。”
有人舉手提問,“霍隊,咱們現在也算是掌握了成華集團涉黑的證據,就不能把徐成寧直接抓回來審問嗎?”
“不行,還差一點。”霍成風沉着聲搖了搖頭,“而且如果現在出手,咱們卧底在成華集團內部的人,就一個都收不回來了。”
這話一出,會議室陷入了片刻的靜谧。
過後又有人舉手說道:“我也有在北城工作的同學,我聽他們說這個郁然不是很配合警方調查,裝神弄鬼的,就跟他在網上被傳的一樣,玄乎其玄的。”
身旁的人問:“他是不是吸.毒了?娛樂圈這種事還挺常見的?”
“但他在網上發的所有關于那個網紅殺人的證據都是真的,吸.毒還能吸出來證據?”
“應該不是吸.毒,就是恰好掌握了嫌疑人殺人的證據,想發到網上博關注而已。他們那行想紅,搞一些惹眼的言論,很正常。”
“不管怎麽說,先去找到這個郁然,把他保護起來。”霍成風道:“接下來,咱們來好好整理一下目前掌握的關于成華集團涉.黑殺人的所有證據……”
度假島上。
一個上午過去了,雖然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來警告過很多次,不可以用僞科學的方式留住游客,但人們就要往郁然的攤位走,導演怎麽說他們都不聽。
有人被催的煩了,甚至還放狠話‘不行我們把錢退給你們,你們去別的地方錄去’,節目組也沒辦法,只能順着島民的心意來了。
算了,借人家的地方,還是別太嚣張。
不過導演也覺得挺離譜的,以前錄節目的時候也沒見哪個地方的人這麽固執,寧願退錢也不配合節目組的安排……
這一上午,郁然得到了來自島民的很多信息,真正有用的也就一兩條。
還不是多麽直白的信息,都是很隐晦的傳說。
這座島原來并沒有多少人,只有一些以捕魚為生的漁民,勉強組成一個漁村。
十年前,這裏被成化集團看中,開始開發成度假島。
開始的時候跟島民商量開發的事,商量的還是比較順利的。
因為成化集團給的錢确實夠多,漁民也不想祖祖輩輩就窩在小島上打漁為生,也想讓兒女好好讀書出去見識見識更大的世界。
所以沒用兩三個月,施工隊就開始動工了。
但是在施工的過程中,發生了意外。
具體是什麽意外也不知道,說這個信息的人只是隐隐約約知道,見了血。
包工頭封鎖消息,并沒有讓人知道太多,施工隊的人跟島民沒什麽交集,島民當個熱鬧看一看,事情也就過去了。
過了大概兩個月,島上忽然來了個年輕人,跟施工隊大鬧。
據說那個年輕人是個大學生,還是名校的大學生,很有文化,說出來的話太專業了,他們都聽不懂。
他們唯一能聽懂的就是,他的父親受了傷,應該得到賠償,施工隊得給他們賠錢。
聯想到之前發生的那個見了血的意外,島民們猜想,這個年輕人可能是那個見血的人的兒子。
但是第二天,島上就安靜了,年輕人的身影不見了,也再沒有誰出來鬧事。
工地還是正常施工,直到度假島建設完成。
從施工建設開始,成化集團就在各個城市的最顯眼處宣傳度假島。
等到暑假試營業的第一天,度假島擠滿了人,當天游客消費流水突破了十億。
這是一個成功的項目。
但是還沒等島民高興,意外就發生了。
當天晚上,島中央那家早早被人把預定光了的五星級酒店鬧鬼了。
午夜零點,所有人的房間裏都不約而同出現了指甲撓牆的聲音,天花板上出現了血字:還我命來。
這一出意外,成功吓走了所有游客。
度假島鬧鬼的新聞上了熱搜,占了整整一天一夜,無論成化集團怎麽花錢降熱搜都降不下去。
再後來,過了一個月,成華集團又來人了。
這回帶的不是施工隊,而是一群道士。
道士對着酒店又是念念有詞又是手舞足蹈,島民們信奉海神,不懂這些東西,只當個熱鬧看。
神奇的是,這些道士跳完了,酒店裏的血字真的沒了。
後來施工隊把地裏挖開,道士們不知道往裏頭埋了什麽東西,人再住進去,就沒有異常了。
成化集團把鬧鬼變成噱頭,炒起‘鬼宅’的熱度,再買通幾個博主直播‘探索鬼宅’,最終得出結論鬼宅都是騙人的。
這樣的直播多了,打消了人們的疑慮,成化集團再買度假島的熱搜,于是客流量又慢慢回來了。
郁然聽完這個秘聞,朝着李曉曉身邊的男鬼看了過去。
他好像明白了,為什麽男鬼怨氣很重,且生死債就在島上,但它上了島卻沒有大開殺戒報仇。
估計是那些道士做了什麽,它的記憶遺失了。它只剩下枉死的怨氣,卻不知道怨氣該向何處發。
而且這個男鬼跟這個李曉曉應該是人鬼情未了,所以男鬼死後不知道該去哪兒報仇,就一直跟在了李曉曉身邊。
島民的問題差不多都解決了,郁然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便起身收了攤。
按照規定,旅游街要一直營業到晚上十點,但他沒管這個要求,直接站起來就走了,其态度和行為不可謂不嚣張。
不過郁然離開後,游客們終于不再惦記算卦的事,開始真的為自己的興趣選擇攤位消費。
雖然其他嘉賓,尤其是宋開明,對郁然嫉妒的牙都酸了,卻也不得不承認,沒了郁然這個強有力的競争對手,他們的任務終于有了要完成的跡象。
郁然離開旅游街後,去了酒店島中央的酒店。
他們這次錄制活動并沒有租用這個酒店,因為人不多,只是租用了一幢轟趴別墅和民宿而已。
身後一只有攝影跟着他,在走到酒店門口後,郁然回頭對攝影師說:“你回去吧,別跟着我了。”
攝影師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他的職業要求就是這樣,不要跟藝人有過多的互動,藝人去哪兒,他就得跟到哪兒。
見攝影師沒有動,郁然擡手捂住了攝像頭。
只是接觸了這麽一下,就聽到攝影機發出了滋啦滋啦的電流聲,再看,整個設備都黑屏了,錄不進去東西了。
攝影師瞪大了眼睛。
郁然解釋:“你一直跟着我拍,也應該聽到游客給我講的秘聞。我現在過來,就是來探究這個秘聞到底是不是真的的。”
“酒店鬧過鬼,我能讓你的攝影機黑屏,你确定你還要跟進來?”
“如果你跟進來,真的出了什麽事,我可不會管你的。”
攝影師緩緩放下扛在肩上的機器,幾乎沒有任何糾結,他向郁然點了下頭,轉身就走。
開玩笑,在生命安全面前,職業素養算個屁!
那麽危險的地方,誰願意作死誰去,他才不去!
他要找個地方偷偷睡覺,帶薪偷懶,耶~
打發走攝影師,郁然推開了酒店的大門。
門打開的瞬間,他首先感覺到的就是陣陣怨氣。
但這些怨氣被壓住了,需要他這樣的同類才能感覺到。
腦海中有電流的聲音閃過,系統顫着聲說:“大反派,我、我有點怕,我有一種在靈異世界裏的感覺。”
“這個世界原本明明很單純很美好的,你一來,嗚嗚嗚變得好吓人!”
“單純?美好?”郁然聽到系統的兩個形容詞,忍不住想笑,“我倒是覺得,現在這個世界才是美好的。”
系統:“???”
系統茫然,“為什麽?以前的世界只有愛情。愛情诶!多麽美好的事!你看現在,滿世界都是惡鬼厲鬼!”
郁然不屑地輕笑了一聲,沒再做過多的解釋。
進入酒店,郁然先是環視了一圈,然後朝着怨氣最濃處走去。
因為度假島被借來錄節目,所以酒店裏并沒有什麽人,連來上班的服務生和廚師都沒有,只有一個值班經理坐在酒店大堂。
看到郁然進來,值班經理起身相迎,“您好,您是來咱們這兒錄節目的明星嘉賓吧?咱們酒店不在你們錄節目的範圍內,您是迷路了嗎?”
郁然沒搭理他,繼續往裏走。
值班經理剛才還是站在一旁相迎,這會兒則是往前邁了一步,直直擋住了郁然。
他還是笑着,對郁然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您是來咱們這兒錄節目的明星嘉賓吧?咱們酒店不在你們錄節目的範圍內,如果您迷路了,我送您回去。”
郁然終于把眼神分給了他。
“沒有迷路,”他回答道:“我就是想來這兒看看。”
值班經理依舊笑着,“但是咱們酒店在你們錄制期間是不對外開放的,您請回吧。”
郁然聞言也笑了,他笑的比值班經理更加客氣,更加無害,“可是,我就是想進來看。”
說着,他把手搭在了值班經理的肩膀上,明明是很輕柔的一個動作,卻讓值班經理感覺肩膀一沉,好像有千斤重壓了上來,壓得他臉上的笑都繃不住了,脖頸處的血管突了出來。
值班經理定在原地,動也動不了。
郁然很自然地繞過他,繼續朝着自己想去的地方走。
值班經理站在原地,目光随着郁然移動,這麽直勾勾盯着他的的背影看。
只是轉個身的工夫,值班經理的表情就從客氣禮貌變得陰沉無比,看着郁然的眼神已經像是在看着死人了。
過了一會兒,他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對面很快接了起來。
“陳哥,那個明星找到酒店來了。”
“不知道發現沒發現,反正目的很明确,直直往負層走。”
“對,一個人來的。”
“好,我直接做掉他。”
“我明白,明星麽,難免關注度高點。但是近水處有人溺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誰也沒辦法說什麽。”
挂斷電話,值班經理差不多也緩過來了。
他動了動肩膀,朝着郁然離開的方向走去。
酒店地下一層是超市,如果來這裏住的游客有什麽急需要買的東西,就可以來這裏購物。
地下二層是停車場,雖然海島不會有人自駕游過來,但是這座島也不小,游客來到島上可以租車,有些人不在乎租車的小錢,不想每天都往租車行跑,就會把租來的車停在這兒。
地下三層……沒有地下三層。
至少游客可以到達的地方,只有B2。
郁然在停車場站了一會兒,感受到了路。
他朝着不起眼的小門走去,推開門,一道樓梯出現,樓梯向下,通往更低的地下三層。
郁然邁步走進樓梯口,身影淹沒在了黑暗中。
與此同時,民宿裏。
看着郁然出攤算卦,這幾位評審官一開始的态度是這樣的。
“為什麽我坐在這裏看了一個上午的算卦?”
“咱們這不是一個真人秀節目嗎?為什麽變成走近科學了?還不是走近科學,是走近僞科學……”
“我覺得為了節目能順利播出,還是把郁然這段給剪掉吧。”
“節目組沒有人出來管管他嗎?被封了我們怎麽辦?”
等郁然算完幾個客戶以後,幾人的口風漸漸變了。
“這人這麽做也太不厚道了吧……”
“唉,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我跟你們說,我們家原來也是這樣……”
“電視劇都不敢這麽拍,真是藝術來源于生活還高于生活啊!”
等到最後,郁然接待完了攤位前的全部客戶,就連一心舔着景揚的田媛媛也改了口。
“真的這麽靈啊,我也想算算看。”
“尤其是那個合夥做生意的,要不是郁然看出來合作夥伴有問題,估計那個人就賠的傾家蕩産了。”
“我想看看我以後的演藝生涯到底怎麽樣,為什麽不紅啊?現在轉行的話會有更好的成就麽?”
景揚并沒有參與這些人的讨論,因為他去安慰蘇安了。
他費力的向蘇安解釋,自己真的是想給郁然一些教訓的,不是為了讓他出風頭。
可惜蘇安不信。
安慰無果,景揚又去給導演打電話,把導演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導演無奈道:“景總,現在真的不是我們不給郁然使絆子,是這些島民就跟瘋了一樣,一個個都成了郁然的信徒。”
“人家這邊的負責人都說了,我們要是不讓他算卦,他們就退錢,直接不讓我們在這兒錄了!”
景揚直接氣笑了,“那個郁然就那麽大的本事?”
導演嘆氣,“不知道,反正找過他的島民,沒有一個說不準的。”
景揚冷笑一聲,挂斷了電話。
景揚站在床邊,眼前是一片碧海藍天,身後是蘇安低低的啜泣聲。
他心裏煩躁得很,不光是因為蘇安,也有郁然的原因。
郁然讓他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他向來呼風喚雨,竟然連一個小小的戲子都拿捏不了?
他接受不了。
望着海灘出神片刻,身後的哭聲越來越大,景揚忍不住回頭,煩躁地說:“行了!別哭了!”
蘇安哭得越兇,就越是在提醒他,他到底有多麽無能。
蘇安的聲音一頓,不可思議地看着景揚,“你……”
景揚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有多兇,慌忙道:“對不起安安,我不是故意的,我……”
蘇安沒有問完,景揚也沒有解釋完,兩個人的話都戛然而止,卡在了這裏。
兩人對望片刻,最終默契的轉開了眼。
景揚轉過身去,思考了一會兒,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他也真是被氣上了頭,怎麽忘了郁然的軟肋?對付一個戲子哪有那麽麻煩,只需要把他那個單身了許多年的媽拿捏住不就行了麽?
酒店裏。
地下三層不對外開放,所以也不常做清潔,一股很濃郁的泥土的味道,而且由于是在海島上,海水的腥氣和泥土的腥氣混合在一起,很刺鼻,很不好聞。
郁然往中間走了走,怨氣越來越重,他感知到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這裏沒有其他厲鬼,包括之前給他說島上八卦的那三個鬼也沒敢進入酒店,他現在獲取的信息,完全就是由怨氣傳遞而來。
從別的鬼口中獲取信息,是經過耳朵聽到。
感知怨氣,是怨氣所怨之事直接以畫面的形式出現在他的眼前。
施工的時候,由于機器年久失修出了問題,有一位工人的手被斬斷了。
四個指頭齊齊被絞進了機器裏,只剩下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掌。
周圍的工人聽到呼痛聲,紛紛過來扶住他。
島上沒有醫院,只有兩個随行醫生和一間簡陋的衛生室。
斷了手指的工人去衛生室簡單的包紮了一下,随後被送上飛機,送去了內陸的醫院。
工人的手指都被攪碎了,接不上了,醫院把他的手掌包紮好,留院觀察。
工人沒什麽文化,也不懂法律,但他覺得自己的手因為工作斷了,能算作工傷吧?公司應該能給賠點錢。
他在醫院等了一個周,等的心裏都有些不安生,以為自己要被放棄的時候,公司派人來了。
來的是一個穿着黑西裝戴着無框眼鏡的年輕人,手裏拿着文件夾,看着就是個文化人。
他自我介紹,說是公司的律師團代表,來處理他受傷的事。
工人坐直了,仔細聽。
就聽那個律師說:“咱們這個機器是花了五百萬買的,你的手指頭被攪進去以後,機器直接不運轉了,壞了。”
工人‘啊’了一聲,“我、我的手指頭?”
律師嚴肅地點頭,“對,嚴格來說是你把機器弄壞了,這機器要修,得五十萬。”
工人直接被吓傻了,連自己的手受傷了都忘了,“那、那這意思是,我得賠嗎?”
律師點頭,“對啊,你弄壞了你來賠,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工人的腰本來是挺着的,聞言立馬塌了下去。
要不是他坐在床上,他可能就因為腿軟直接癱坐在地上了。
“五十萬……五十萬……這這麽多錢,我從哪兒弄呀!”說着,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激動地說:“那、那我的手壞了,是不是也得給我賠點錢啊?”
“這個是當然的,”律師推了推眼鏡,“按照咱們歸家的法律規定,你的手是工作的時候斷的,屬于工傷,走法律流程的話,咱們公司應該賠償你20萬。”
“但是你把機器弄壞了,維修機器的50萬你也得賠給我們,所以來來回回這麽一減,你賠公司30萬就可以了。”
工人的臉色并沒有好轉,目光依舊呆滞。
因為他這樣的家庭來說,五十萬和三十萬的區別并不大,都是他無論如何也掏不出來的。
律師說完,沒有再多言,沉默了許久,眼看着工人都要絕望的哭出來,他才繼續說道:“但是老張啊,你也在咱們公司這麽多年了,成化也不是不講人情味的地方。”
“剛才說的賠償情況,是在走法律途徑的情況下,咱們也可以私了。”
工人擡起頭,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是這樣的,念在你是公司的老人,上面領導決定不問你要機器的賠償,你就意思意思,賠個三千塊錢,機器的事就過去了。”
律師笑着說:“當然,機器維修的費用比要賠償給你的費用更高,那麽你的賠償公司也就不給了。”
工人瞪大了眼睛,“真的?三十萬,就不要了?”
“對啊,不要了。”律師說:“剛才不就說了,成化是講人情味的地方,你們家的家庭情況領導也知道,硬讓你這種家庭賠償30萬,咱們幹不出來這種事。”
“但是你要記住,公司是念在你這麽多年的辛苦,才願意用這種方法解決,你可千萬不能到處說。”
“你要是讓別人知道了這件事,那咱們就只能走法律途徑公了了。這……你就不得不賠那三十萬了。”
工人聞言,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連連保證:“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您放心!”
律師順勢做出一副為難的表情,說道:“不過出了這樣的事,公司也不能再用你了。老張,你應該能理解吧?”
工人雖然可惜丢了工作,但想着三十萬賠償都變成了三千塊錢了,也不能太貪心。
他繼續點頭道:“我知道,我工作出了岔子,還把機器弄壞了,公司不要我也是正常的。”
律師拍了拍工人的肩膀,嘆了口氣,“沒事,老張,你為人憨厚老實,肯吃苦愛幹活,将來手修養好了,肯定還能再找到工作!”
工人一輩子沒見過什麽世面,法律意識淡薄,對面的人一副西裝精英的模樣,讓工人對他天生有一種畏懼感。
律師循循善誘,工人信了這番話,一分錢的工傷賠償沒拿到,還倒貼了三千塊錢,出去心裏還念着公司的好呢。
只是工人家裏實在是窮,又有兒子在上大學,每個月得給生活費。
雖然兒子懂事,不問家裏要錢,但一個月一千塊錢總要給出去,不然讓兒子自己一邊上學一邊打工,他這個當父親的也不安心。
所以拿出來三千塊錢,也對他的打擊挺大的。
所有的存款,預留出來孩子的學費和生活費,沒剩下多少錢了。
不夠看病,工人只能自己去藥店買點藥抹上。
可是傷口由于長時間得不到妥善處理,發生了感染。
這一感染,就要了工人的命。
在工人生命垂危之際,他的兒子終于知道了家裏發生了什麽事,從學校匆匆忙忙趕回來。
躺在病床上的父親告訴了他事情的經過,到這個時候他還在想着公司的好,讓他千萬不要聲張。
工人的兒子不是學法律專業的,但他有基本的法律常識,這件事是個正常人聽了都會無比憤怒。
只是父親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他想着不要讓父親走也走的不安生,便應了下來。
工人因為感染離世。
他的兒子處理好他的後事以後,第一時間就是搜集證據,報警起訴。
只是初入社會的年輕人也很天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着很多不公。
成化集團的律師團是律師行業內令人聞風色變的存在,沒有人願意為了他出的那點錢去得罪這個律師團。
他也不知道,還有一種勢力,叫做黑惡勢力保護傘,他報了警也不被受理。
年輕人無法,拿着證據找上施工隊讨要說法。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工傷不被賠償還要倒賠三千塊錢的道理!
然後那個年輕人就永遠的留在了這座島上,成了這一團怨念。
郁然看完了全部的畫面,系統也跟着郁然看完了厲鬼形成的過程。
系統感覺自己的程序好像有些卡住了,它忽然想到大反派之前說過的‘倒是現在這個世界比較美好’。
它依舊不這麽認為,但它好像懂了郁然為什麽會這麽認為了。
郁然滿足了好奇心,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這一層沒有燈,漆黑一片,來人打着一把手電,勉強照出了一點光芒。
透過微弱的光芒,能看清對方的模樣,正是酒店值班經理。
不過對于郁然來說,就算不需要光芒,他也能看清。
值班經理亮出手中的刀,“你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你說我讓你走的時候,乖乖離開多好?非要自己找到這兒來,等着我送你上路?”
系統剛才還在感慨,現在來了這麽個人,它又重新恢複成了一副無語的模樣。
為什麽每一天都有這種蠢貨上門挑釁大反派?
他們挑釁大反派,它就得想辦法讓大反派不要生氣,因為大反派一生氣,這個世界就被炸啦!
系統觀察了一下郁然的表情,見他沒什麽生氣的想要毀滅世界的意思,默默松了口氣,“大反派,別生氣,這等小炮灰,我來對付就行了。”
它已經習慣了這套話術,從一開始一邊慌忙找解決方法的時候說出來,到現在從容淡定的說出來。
不止是話術,它連怎麽對付這些炮灰都十分熟悉。
就在它準備出手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值班經理忽然将手電筒一晃,晃到了郁然的眼睛,緊接着他立馬拿着刀刺向郁然。
正常情況下,人在黑暗中會被突如其來的燈光晃的失神一瞬,然後被刺中。
但郁然的本質并不能算作人,所以他也不會因為燈光刺眼就不舒服。
不過他也沒有動,就站在那裏讓這個值班經理刺過來。
系統的程序從來沒有跑的這麽快過,它整個數據庫裏就剩下了兩個字:完了!
完了完了,這回真的沒人能救他了,大反派肯定要生氣,這個世界要毀了!
冰冷刺骨的刀子插.入體內,值班經理預想中被刺中的人并沒有發出吃痛的聲音,也沒有彎下腰,而是繼續保持剛才的姿勢站着。
他擡起頭,看到了被刺中的人在一一種充滿興味的眼神看着他,臉上還挂着純真的笑容。
值班經理懵了,他不可思議地呢喃着:“怎、怎麽會?”
他手往前,并沒有摸到溫熱的鮮血流下來,只摸到了一具冰冷刺骨的身體。
郁然垂着眸子看他,輕輕歪了下頭,“你是我殺過的人裏頭最可愛的,拿着一把普通的刀就沖了上來,真是……可愛的發蠢。”
好了我從明天開始日六
如果我沒做到請狠狠責罵我!!狠狠地責罵!(眼神像入黨一樣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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