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chapter20
坦誠地來說，戀愛伊始，彼此之間的吸引力，以及半生不熟的朦胧，容易揉雜，形成一種夢幻泡影。
一對情侶往往需要經歷這一階段。
有的泡影散了，人也散了；有的夢幻成真，百年好合。
大多數屬于前者。
缪佳書還沉浸在“張斯望很好，愛情美滿”的甜蜜裏。
但她意識到，日後必然會暴露性格的缺陷，不如一早說明，于他于己，都好及時止損。
上菜前，缪佳書深呼吸，開口：“其實，我和展現在你面前的樣子，挺不一樣的。”
張斯望沒想到她要說的是這個，他并不覺得這是一件值得她嚴陣以待的事。
他揚了下眉，“比如呢？”
“碰到一些無法解決，或令人煩心的事，我會暴躁。嗯……”剖析自己的缺點，不是件容易的事，“比如，圖書館一對情侶叽叽喳喳聊個沒完，我會在心裏咒罵他們。”
很不良善的一個品質。
他反而笑了，“還有嗎？”
“心情低落，或者壓力大的時候，我不僅愛吃甜的，還愛找人傾訴個沒完。估計挺惹人煩的。”
她摩挲着白瓷杯壁，裏面是溫熱的茶，他給她倒的，“我占有欲很強，我非常厭惡我的好朋友和我讨厭的人走得太近，我應該也容不下我的男朋友和別的女生有一絲絲暧昧。”
好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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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下去，她該成為一個瑜不掩瑕的女孩兒了。
當然，張斯望也沒打算讓她繼續。
“你是想說，這些天，和我相處的，不是真實的你？”
缪佳書想了想，搖頭否認。
充其量，只是她多面中的一面。
“我從你堂弟那兒聽來一些你以前的事，說你初中有次考砸，擔心被罵，背着幾根樹杈子，一進家門就先跪下了，你媽媽又氣又好笑，最後也沒罰你。”
“還有，有次你和男同學大打出手，被老師叫家長，原因是你嫌他放屁太臭，實在受不了。”
啊……
他怎麽連這麽丢臉的事都跟張斯望講了？
缪佳書閉了閉眼，恨堂弟恨得牙癢癢。
“我想象過那幅畫面，感覺很可愛。”
他對中二時期的她，無半點揶揄，又說：“更有意思的是，一點點了解你，像拼圖的過程，無論好壞，每一塊都在，才能拼完整。”
“萬一，拼完後，你就對它失去了興趣，或者不想拼了呢？”
“為什麽将我理解成拼圖人，而不是另一副拼圖？我們面面相對，平等，各自獨立，看着對方完善，變得具象。”
她愣了下。
“我媽之前指責我，說我太以自我為中心，很難找到真心朋友、戀人，和你交往之前，我就在嘗試以你為主，多注重你的想法，你的興趣，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成功。每學期要評教，我甚至想過，要不要做一個類似的表格，讓你填一下，給交往期間的我打個分。”
她說：“你真的不會說話嗎？不，我的意思是，你這幾段話，都挺打動我的。還是說，你們中文系的人都這樣？”
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是嗎？那太好了。你知道嗎，這多像考場上，讓我寫首詩。我從來沒寫過，但為了期末不挂科，不得不絞盡腦汁。結果呢，老師給我打了個優。”
正因她太能感同身受，所以“撲哧”笑了出來。
她在他面前，有時端過了頭，自己都覺得做作。
或許，這算是個小小心結？他幾句話便将它解開了。
菜端上來。
張斯望戴上一次性手套，“我幫你剝殼？”
“好呀。”缪佳書朝他甜甜地笑，“謝謝望望，麽麽噠。”
他想起不久前挨的那一巴掌，“不過，假如我惹你生氣，你會暴打我一頓嗎？”
她思忖兩秒，正色說：“其他的不能保證，但絕對不會對你的臉下手，我舍不得。”
“哦，”他拖長音，像是終于恍然大悟，“所以，一見鐘情的本質，到底還是見色起意。”
“不，是錦上添花。”
她把她當初弄錯他和陳應旸的烏龍說了。
簡而言之，起意是因為見色，但鐘情不是在一見時。
“那望望，你為什麽喜歡我呢？”缪佳書嚼着他喂來的蟹肉，含含糊糊地問。
“報告缪長官，我不知道。”
“不知道還這麽理直氣壯？”她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當堂測驗，三分鐘內，交出一份答卷，不能場外求助，不能上網搜索，不及格有懲罰。”
她拿出手機開始倒計時。
這比沒劃重點的期末考還難。
誰知道她的評分标準是什麽？
張斯望的動作停了，認真地思考起她的問題。
缪佳書舀着飯送進嘴裏，不急不躁。
實際上，她也不清楚自己期待的答案是什麽，仿佛只是一時興起，刻意為難他。
又或者，不過是情侶間的一點小情趣。
三分鐘的鬧鐘響了。
她按掉。
“我的感情是一只束口的布袋，你強硬地打開了它，竊取、搬運裏面的東西，我已經來不及防守。”張斯望頓了頓，“但我發現，你是個可愛的，令人讨厭不起來的盜賊，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你逃走了。”
她沉吟着，若有所思。
他問：“缪老師，怎麽樣？”
這回從長官變老師了。
缪佳書慷慨道：“好吧，算你過關。給你個獎勵。”
她離座，走到他旁邊，左右瞧瞧，最後不管不顧，在他唇角親了一口，“吧唧”一聲。
他沒反應過來，有點愣，她已經迅速回到座位。
“好了，這下不是盜賊了，是采花賊。”
“不不不，”她笑着說，“你是我名下所屬的草，小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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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綴在冬天的尾巴上，悄然來到。
寒流帶來雨，又冷又濕，即使好不容易連綿的雨終于止住，地板，甚至是窗戶、牆壁上，凝滿的水霧仍是久久不退。
這樣的天氣，卻似乎很适合談戀愛。
缪佳書伸出食指，在冰冷的玻璃上劃拉着，一筆一畫，寫的是：張斯望。
再用一個愛心框住。
“撒浪嘿，望望。”
她“左右開弓”，朝他比心，笑吟吟的。
張斯望失笑。
他将新鮮出爐，散發着麥香的，松軟的面包遞交給她，一手撐起傘，一手摟住她的肩。
一同走進飄着纖薄雨絲的傍晚。
一同從出豔陽的冬日，走到即将放晴的春天。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