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清晨，空氣很好，能感受到，夏天的熱度正一點點褪去，秋天的清爽正一點點趕來。
風兒拂面吹過，我心情大好。
剛剛坐穩工位，發小發來抱怨。
發小：3秒鐘！
我：？
發小：我遲到了三秒鐘，就因為這三秒鐘，我這個月全勤沒了，還得樂捐50塊。
我：你們公司太黑心了吧！什麽樂捐，真不要臉！網上說，一個公司垮臺的征兆有三個：不停的開沒用的會；考勤制度嚴格化；領導持續畫大餅，熬雞湯。
發小：都中了！真的要垮臺了嗎？
我：咋？你舍不得了？
發小：舍不得？哈哈哈哈哈！失業的悲痛算什麽？壓榨員工的黑心公司，要是倒臺了，我第一個放鞭炮慶祝！
我：你也就這麽說，要真倒臺了，你就不這麽想了。到時候，你就哭唧唧了！又要懷念公司的空調，又要懷念公司的下午茶。
發小：謝謝提醒！今天我為公司的下午茶樂捐了50元！下午，我會大吃特吃的！
我：你們公司應該多裝幾個打卡機，你們都排隊按指紋，機子反應又慢，卡點的時候，很容易遲到。
發小：是啊！我今兒原本沒遲到，就是前面的同事，她按了兩次！兩次！兩次打卡機才識別成功！我都急死了！不過，在我後面還有個同事，她倒是不急了！因為她急也趕不上了。
我：太慘了！真是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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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小：我想要的高科技，是任意門、如意圈、時光抽屜！結果呢？這麽些年，科研人員就研究出了24小時響個不停的企業微信、動不動就視頻會議的釘釘、還有害我遲到的指紋打卡機！真是造孽啊！
我：別說這些了！你知不知道，你媽和我媽最近在謀劃什麽？
發小：知道啊！我跟你說，我媽給你介紹的對象，千萬別考慮，都是我篩掉不要的，我都看不上，她還眼巴巴的推給你媽，還說什麽，都很不錯，就是我家閨女不懂珍惜，硬要再挑挑。
我：我剛要告訴你，我媽給你媽介紹的，你可不用加微信聊，更別去見面，我親戚家那幾個哥哥，是真不靠譜，其餘的，我媽給我提過，雖然我媽把他們誇成一朵花，但各有各的短板，你不會喜歡的。
發小：想想也知道啊！真要有臉帥腿長脾氣好，有學歷，有身材，事業有潛力的，那都坦蕩着呢！要啥有啥，實話實說。哪還需要那麽多話術美化？什麽個子不矮了，長那麽高也沒用啦！什麽學歷不重要啦，踏實肯幹就很好呀！她們倆手裏，就沒有一個坦誠的！就這！還搞資源互換！真是笑大發了！
我：真搞不懂！介紹對象已經夠讓人反感了！那些介紹人還都愛美化男方，貶低女方！說女方的時候，就，你也不是多漂亮，你有學歷也得嫁人，男人都喜歡溫柔，愛做家務的，女孩子考上公務員也當不了官，還是得多照顧家裏。一介紹男的就是，學歷好着呢！一問是成人網校。為人老實着呢！一開口就是你長得還行，我媽很喜歡。工作有前途着呢！讓詳細說說，人就惱了，張口就是，女孩子聊錢，真物質。合着不是你開口問我，是正式的還是合同工，年薪多少，公積金多不多，願不願意幫忙還房貸的時候了。
發小：奇葩！讀書工作這麽多年，都不如相親遇着的奇葩多，不相親還不行，爸媽就跟加入了女兒必須得結婚的神秘組織一樣。好家夥！我現在拿捏了我媽，她一介紹，我就說，我要身高183+的，那種跳起來180的可不行哦！這理由還挺好用，看來180以上的真不多。
我：那我得去跟我媽說，我要A市本地人，工作體制內，學歷碩士起步的！
發小：啧啧啧！我都怕你媽一氣之下，跑到A市來打你。
我：哈哈哈！要真那樣，我就說是你教的。
剛剛投入到工作之中，領導拿着保溫杯走了過來，她帶着笑，站到我的身旁。
領導：年輕人就得多交朋友，你才剛剛來A市，辦公室又都是比你年齡大的，是得多去認識些同齡人。
我：恩。
領導：十月一假期裏，有個聯誼會，咱們單位也參加，都是跟你一樣，剛剛考進來，還單身的。
我：聯誼會？相親大會啊？咱們單位竟然還有相親大會。
領導：是啊！你還單身吧？
我：單身。
同事：想找什麽樣的啊？跟姐姐們說說，身邊有合适的就介紹給你。
我感覺腦子要炸了，下班時間，爸媽用電話轟炸，苦口婆心的說工作穩定了，快考慮終生大事。沒想到，上班時間也被突擊提問。
我：我考進來，肯定也想找個一樣在體制內的，學歷的話，肯定也不能比我低，最好還是A市本地人，畢竟我是外地的嘛！找個本地的，會覺得融入一些。
同事：就這些？
我心想還不夠嗎？
領導：那這次單身聯誼你得去，這次去的，都是體制內的，學歷各方面都有保障！你想想，這都是政審篩選過的，國家給你看過體檢報告的。就算學歷不是碩士，那本科也差不到哪裏。人聰明就行嘛！這孩子要是不聰明，筆試能過關嗎？至于是不是本地的，你相中哪個了，就上去問問，這也是個話題，能多聊聊。
同事：是啊！現在的小女孩們，嘴巴要求高的很，一套一套的，真遇到喜歡的了，就什麽也不管了，爸媽攔都攔不住。
領導：好！那就給你報名了。
我：不行！不是！我是說，我十月一假期得回家，我好久沒回家了。
領導：哎！忘了這回事了。行！下次，我們幫你留意着，你放心。
同事：對！沒事！姐幫你看着，要哪天遇到合适的，姐給你介紹。
我：姐，我要183+的。
同事：什麽？
我：要個頭高，腿長的。一米八三的。不要跳起來180的。
同事：你還真有意思，還跳起來180！誰跳起來沒有180啊！
領導：她是怕咱們忽悠了她，給她介紹的不好。
同事：放心吧！比你眼光更高的，有的是。姐清楚你想找什麽樣的。
來到午休時間，學姐問我吃了什麽，簡單的聊了下午餐後，我忍不住開始吐槽。
我：我的工作才剛剛穩定，我爸媽和辦公室的領導同事，就都催我相親真是可怕。
學姐：我當時也是，人們就跟程序設置好了一樣，一看到我工作穩定下來，就開始不停的提示，可以考慮進入下一個人生任務。
我：真是太煩了！
學姐：一開始會覺得煩的，等過一段，你興許就會覺得無聊，就開始考慮，談個戀愛也不錯了。
我：不可能。
學姐：可是，如果你的朋友們都結婚了，都有家庭了，你不會覺得孤單嗎？
我：不會！再說了，結婚了也照樣是好朋友啊！你就結婚了，我們不是照樣每天聊天嗎？
學姐：萬一以後，我不在了呢！
我：就算你生了寶寶，不能經常跟我聊天，我還有個發小，她跟我一樣，單身着呢！我讀研那幾年，她就在飽受相親折磨了。
學姐：真好！
我：她十月一會來找我玩。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吃飯，我介紹你們認識。
學姐：到時候再看吧！
我：好。到時候我約你。
我心想，十月一假期，學姐應該會有空吧！
領導和同事吃完了飯，她們路過我，拍了拍我的背，吓得我急忙按滅了手機。
同事：哎呦！這反應，是不是讀書時，上課偷偷玩手機了？
我哼哧笑了笑。
領導：上次跟你說的想的怎麽樣啦？
我：不聯系了！
領導：這麽快就不聯系了？那你學姐沒找你吧？
我：不是一下子，就跟您那會教的一樣，每天少回複幾句，盡可能少說話，就淡了。
領導：好！那我就放心了。
同事：年輕人還是懂事的。
領導：是啊！難怪你導師那麽喜歡你，知道你考上了，給我打了好幾次電話。
同事：慢慢吃，我們先回去了。
看着領導和同事走遠的背影，不自覺的感到內疚。
我：我感覺自己像個壞蛋。
發小：你偷單位東西了？
我：不是！我剛剛正在跟學姐聊的熱火朝天，突然，領導冒出來，問我，還有沒有在跟學姐聯系。
發小：然後呢？
我：我就照上次我們商量的，扯謊說不聯系了。
發小：被揭穿了？
我：沒有！不僅沒揭穿，她們還很信任我，還誇我懂事，還說這樣就放心了之類的，我現在滿身都是罪惡感。
發小：你有啥好罪惡的！你想想咱們初中那會，你跟我媽說約我去圖書館，我跟你媽說約你一塊去圖書館，咱們媽都當咱們去寫作業了，後來咱們去哪裏了？
我：去奶茶店虛度光陰了。
發小：你那會兒怎麽不覺得罪惡？難不成你只願意騙你親媽，就不興騙領導？
我：有道理！我心裏好受多了。
發小：做得好！拒絕心理內耗！想開一點！我現在的狀态就是：同事摸魚我掩護，領導開會我走神，老板煩心我偷樂，公司倒閉我放鞭炮。
再次提及公司倒閉，我想起來了，學姐的工資，最終沒有要回來。
那是在我研二的時候，學姐的公司最終撐不下去了。
學姐：破公司，還是完蛋了。
我：那你的工資呢？
學姐：沒要回來，我和同事們已經申請了仲裁。
我：那能行嗎？
學姐：不清楚，反正給我們每個人發了點，但太少了。
我：那怎麽辦？你要重新找工作了嗎？
學姐：目前不準備找了，我訂婚了，這段剛好可以籌備婚禮，等婚禮結束再找。
我：好哎！你們婚禮訂在什麽時候？
最終，我因為突然到來的疫情，被封控在了學校，沒能參加學姐的婚禮。
不過，在研二結束的那個暑假，我來了A市一趟，那次，我和學姐再次去爬了那座很靈的山。
我：我要感謝菩薩。
學姐：我也要感謝菩薩。
我：這次，我還得求菩薩保佑我上岸，能考上公，哪個城市的都行。
學姐：你可以試試A市。
我：A市競争很激烈的，我準備試下老家，或者再試下C市，反正都不遠，高鐵很快的。
學姐：C市也好，離得近，可以經常約着玩。
我：我導師推了個崗位給我，是A市的，說專業對口，還限制學歷，很難得，我如果運氣好一輪能高分的話……
學姐：那太好了。
我：我心裏沒底，就怕太多人才來競争了。
學姐：限專業和學歷的話，競争不會那麽大吧！
我：不知道，這次又要靠菩薩幫忙了。
學姐：我也要靠菩薩幫忙，我想求個寶寶。
我：這麽快！你才結婚多久啊！就準備要孩子啊！
學姐：沒辦法啊！我不是下崗了嗎？一開始想的是辦完婚禮，就找工作的。
我：對啊！你求個事業啊！等工作穩定了，再要寶寶。
學姐：我現在已婚未孕，又三十歲大關。好點的公司，嘴巴說不介意，卻又說覺得我不穩定，說白了就是怕我一入職就懷孕，不幹活還蹭福利，拒絕的很委婉。差的公司，倒是願意用我，只是累死累活，什麽待遇都沒，還比以前薪資低，就會壓榨人，氛圍也不好，去那種地方上班，估計掙的錢都不夠去心火的醫藥費。
我：你才比我大一兩歲吧！哪裏有三十歲？
學姐：虛歲啊！
我：虛歲太讨厭了！我媽還說我虛歲三十了呢！
學姐：是啊！好像過了25，大家就開始說快要三十了，等到了27和28，大家就開始說30啦！沒到30歲，卻年年活在三十歲。
我：那你不準備找工作了嗎？
學姐：暫時不準備了，準備趁機生個寶寶，解決了這樁大事，順路，報了個畫畫的網課，準備精進一下，理想的話，能靠畫畫掙上錢，實在不行，等出動找工作的時候，也是一個技能。
我：恩！聽起來很不錯哦！事業生活兩把抓！
那天，我看到學姐的老公開車來接學姐，學姐鑽進車裏，放下車窗，對我揮手，她說：“今天你要去C市找朋友玩，沒辦法一起吃飯了，等下次你再來A市，去我家玩，我讓老公燒飯給你吃。
學姐老公探出頭，禮貌的跟我打招呼。
我玩笑說不喜歡當電燈泡，還和學姐約定，下次再見，我們一同去C市玩一圈。
那是我最後一次和學姐見面，我心裏有種堵住的感覺。
我：學姐，你還記不記得上次見面，有一年了！
學姐：記得，菩薩可真靈，你順利上岸了，還在A市，真好。
我：那你記不記得我們約好要一起去C市玩的，這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去看看我們的大學，看看我們曾經租住的小區什麽樣了。
學姐：C市啊！我不太想去，你可以約其他朋友試試，我記得你有大學室友，她家就是C市的。
在問以前，我已經預料到了學姐會拒絕，但真的看到拒絕的回答時，心裏非常難過，學姐到底發生了什麽？她為什麽不能同我見面？
在前些日子幾乎消失了的疑惑，再次從我心頭湧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