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我在高鐵上啦！”我給學姐發消息。
“感覺我們越來越近了呢！”學姐回複。
窗外的風景呼嘯着掠過，我問學姐：“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一起吃飯，吃的是什麽？”
學姐：麻辣燙，學校商業街最裏面那家。
學姐：好久沒去C市了，也不知道那家店還在不在。
我沒有回複，學姐發來了照片，是店門口路過的小狗。
學姐：我們那天還遇到了穿鞋子的柯基，真是太可愛了。
我們是怎麽熟悉起來的？
是在共用桌子一個月後，端午假期前，圖書館老師突然要清理占座問題，帶着學生會，将空座位前的書本統一放在了自習室門口空地，并發了通知，連續三天都會如此，提醒同學們不要占座。
一下課，我就跑去了圖書館，以前不知道自習室門口為什麽會空出一片空間，這次看到沿着牆邊放着的一堆堆書，才知道這塊空地的作用。
翻翻找找，不見我的書本。
這時，有人拍了我的肩，問：“你來啦？”
是學姐，她拎着水杯，看着半蹲着翻找的我。
“我的書不見了。”
“啊？你還有在其他桌子放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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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喜的站直身體：“我的書沒被收走嗎？”
“沒有啊！他們來檢查的時候，我把我們的書扒拉到了一起，等查完，就趕緊分散開占座位了。”
“你不用上課嗎？”我激動的忘記說謝謝。
“我早就畢業了。”
就是那天中午，我們互加了好友，一起吃了午飯。
在那家吵鬧的麻辣燙店，我們聊了許多。
“我去年畢業後，在一家服裝廠做花型設計，太辛苦了，沒日沒夜的加班。老板總說，堅持下，馬上就要淡季了，但是根本沒有喘氣的機會。好在各方面待遇還可以，同事相處也不錯，就覺得也還好。”
“那你幹嘛要辭職？”我問。
“晚上加班的時候，有個男的會來我們辦公室玩，大家跟他都很熟，他就坐在空的工位上玩手機，偶爾跟大家聊天開玩笑。我一直以為他是其他部門的同事，問他為什麽下班了不回家，跑到我們部門來。我還以為他是為了蹭加班費。結果，他竟然是我一個同事的老公，那個姐姐是公司的老員工了，特別敬業。”
“那他老公還挺好的。”我插話。
“是挺好的，偶爾，同事姐姐的老公會帶着小孩一起過來，小孩就趴在工位上寫作業。大多數時候，我們忙到八九點就可以了，旺季的時候，會有一周左右忙到晚上十一點，甚至一點。有一天，已經晚上十點多了，我看到同事的老公抱着睡熟的孩子，等在那裏。我就問同事姐姐，她這麽辛苦，是不是因為她工資很多，她說她掙得不如她老公多。但是，女人總得有工作才行！她老公很支持她。”
“那她好幸福啊！事業愛情雙豐收。”我說。
“确實很幸福，但我覺得很可怕，我不想十幾年後，變成另一個她。她很熱愛自己的工作，她覺得那是自己的事業。但我不這麽覺得，我覺得那只是一份工作，稱不上是事業。我沒有熱愛，我只是為了生存。相比于把自己的時間奉獻給公司，讓老板住豪宅換新車，我更想要多一點屬于自己的時間，去陪伴自己的家人，去做自己感興趣的事。”
“你對什麽感興趣啊？”我問。
“我不知道，我想不出，以前一直在忙着讀書，跟上了發條一樣。大學畢業後又找了相關專業的工作，就一直加班。忙的沒有時間思考，高考前覺得考上大學就好了，結果大學的課業壓力和作業也很多，而且還要花父母的錢，除了按部就班的上課、考試，餘下的時間也沒多想以後的事，只是歡呼着終于高考結束了，享受着短暫的有限的自由。好不容易工作了，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了，以為可以喘口氣，能夠做些想做的事情，又一直在加班。那天在電梯裏，同事姐姐和老公聊着家裏的事兒，他們抱着熟睡的孩子，臉上帶着笑，我就想，為什麽我一點也笑不出來，我就很羨慕。”
“你也可以找個男朋友啊！”我說。
“那麽忙，哪有時間找對象。而且，如果我真的有了家庭，我肯定想要陪伴家人，那樣加班就更痛苦了。”
“你想做家庭主婦啊？”我問。
“當然不想了，為什麽想要陪伴家人就一定得是家庭主婦？難道就沒有能夠兼顧家庭的工作嗎？”
“肯定有吧！好好找，肯定能找到的。”我說。
“我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不知道自己願意全身心投入的事業是什麽。但是我知道，那份工作不可能成為我的事業，那不是我想要的，我可不想像同事姐姐那樣。不過，同事姐姐那樣都算是好的了。大多數人，應該是另一個同事那樣。”
“什麽樣啊？”我問。
“有一天我去廁所，聽到她在跟老公打電話，說小孩發燒了，她老公想讓她請假回去，她說走不開，讓她老公請假，就吵了起來，那個同事偷偷哭了。但是她回辦公室後，什麽也沒提，就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繼續工作，下班後正常加班。我不想要變成那樣。”
“你想太多了吧！感覺你沒什麽事業心。”我說。
“不是的，我只是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麽，我很想像那個同事姐姐一樣，找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真心覺得有意義的工作。一個就算會加班，我也心甘情願的工作。所以我辭職了，托加班的福，都沒時間花錢。我就想着，用這些存款支撐着，好好休息一下，想想自己到底做什麽好。”
“确實得好好想想。”我說。
“我閑了幾天，覺得實在沒意思，就準備考個研試試，一來可以換個專業，二來再給自己幾年時間緩沖。”
“那你算是全職備考嗎？”我問。
“是啊！反正目前錢還夠花，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特羨慕像你這樣的，你們多聰明啊，一入學就想好了自己要做什麽，大二就開始準備，一畢業，讀研的讀研，考上編的去做老師，考上公的去吃國家飯。我大二那會兒，還跟個傻子一樣，每天傻樂呵，下課寫完作業，就跟室友出去玩。等畢業了，才發現，前途一片迷茫。”
“我也是想不好自己以後做什麽，才選擇考研的。”我答。
“我家人還不知道我辭職了，他們以為我還在上班呢。”
“啊？他們不支持嗎？”我問。
“倒也不是不支持，我家在A市，爸媽一直想讓我回去。”
“A市哎！那可是大城市，你沒準在那裏能找到你想要的工作呢。”我說。
“才不是，我為了方便，大四的時候就在這兒找的工作，這邊專業對口的多，也認可我們學校，畢竟C市只有我們這一所高校，給的補貼也多。後來畢業，我也看過家附近的工作，沒有什麽更理想的，都大差不差。”
“這樣啊？那你已經畢業了，現在住哪裏啊？”我說。
“申請了政府的租房補貼，倒也花不了幾個錢。”
“那也挺好的。這裏離A市也近，你周末還可以回家。”我說。
“是啊，住在家裏會惹爸媽煩，這樣一周回去一次，就好多了。”
思緒從回憶中走出，我看着學姐回複的消息和照片，總覺得有哪裏很奇怪。
這種異樣的感覺在腦海裏翻騰，我将界面截屏，發給了發小。
我：總覺得很怪。
發小：她說錯了？
我：沒錯，她發的照片就是那天拍的。
發小：那還有什麽怪的？
我：我們上次見面一起吃的什麽？
發小：上次？是三個月前吧！吃的什麽？火鍋？
我：哪家？
發小：那麽多家我們都一起吃過，我怎麽想起是哪家啊。
我：上次我們見面，一起自拍的照片呢？
發小：你去朋友圈翻翻好了，我在上班，哪有那麽吃的空？給你翻照片。
我：是啊！我們三個月前吃的哪家火鍋，都記不清楚了，拍的照片也要花時間翻才能找到。學姐可是秒回。
發小：我雞皮疙瘩起來了。
我：聊什麽都是秒回，只有約見面才會隔很久才回複。
發小：要不你直接問吧，自己胡思亂想，你吓自己就算了，吓的我也夠嗆。
我：怎麽問？
發小：別問我，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你自己看着辦吧！
我猶豫了一會兒，打開學姐的聊天界面。
我：我覺得你好像變了，以前你很喜歡出來玩的，就算工作忙，也會出來玩。
學姐：最近生活上的事情比較忙，不好意思，等以後，有機會的話，一定會見面的。
我：有些話，我說了你不要生氣，我覺得最近你有些奇怪。
學姐：奇怪嗎？哪裏啊？
我：你說自己很忙，但是你回複消息很快。
學姐：是在忙的，我只是在家裏，不方便出門，不耽誤玩手機，所以就總是拿着手機，哈哈。
我：可是，你怎麽會那麽快想起來好幾年前的事情，還那麽快找到照片？
學姐：啊，這樣啊？哈哈，是因為我剛剛正在看以前的微博啊。我以前很愛發微博的，你知道的。
我：你還好嗎？最近過的好嗎？
學姐：我挺好的，不是經常跟你一起聊天嗎？
我：你老公對你好嗎？
學姐：當然好了，他對我特別好，我不是給你發過他做的飯菜嗎？我老公做飯可好吃了。
我：學姐，如果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告訴我。
學姐：那肯定了，你也是，如果有什麽事情，記得告訴我。如果遇到好吃的，好玩的，也一定記得告訴我。
消息閃爍，是發小發來的信息。
發小：你問沒問啊？
我：問了。
發小：怎麽說。
我：說是剛巧在看那年微博。
發小：肯定是你想多了。
我：她總說家裏忙，又說她老公對她好，是她老公做飯做家務。很矛盾的。
發小：興許是家裏老人不舒服吧！總不能跟你說，我不能出去，我要伺候我婆婆吧。
我：這有什麽不能說的。
發小：興許是因為，你研究生畢業，找到了不錯的工作。她沒有考上研，現在又沒有工作。所以，不太願意跟你聊自己過的不好的事情。
我：我要下車了，我打算找時間去學姐家一趟。
發小：你這個人好恐怖啊！你還要找上家門。
我：我只是想确認，她是好好的。
發小：也對，如果有一天，你也讓我覺得奇怪，我也會去A市，看看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