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套路四
套路四
尤雅撐開沉重的眼皮,華貴的帳幔流光四溢,身下柔軟若羽的觸感,身上的大紅繡金龍被子淺淺搭在她胸口。
推開被子扶着床沿坐起,只覺得眼前陣陣範黑。
“嘎吱——”
門被推開。
美貌侍女踩着輕柔的步子上前,“陛下,可是要起身?”
進入這具身體的不适感比以往任何一次來得還要大。
“嗯。”音色沉沉,沙啞。
侍女福了福身便又行走無聲的退了下去。
尤雅怔怔地盯着眼前細膩白皙的雙手,“這次是女皇麽……”掌握生殺大權的位置坐起來會是個什麽滋味呢?
“嘎吱——”
“砰——”
門随着銅盆撞水的聲音傳入耳。
尤雅擡頭,之前的美貌侍女帶着一行人進屋,動作輕盈流暢。
“春琴姐姐——”屋外突如其來的呼喝聲打破了眼前安靜的一幕。
美貌侍女面色一冷,小心探了一眼床上的主子,主子正坐在床上醒神,她對底下小丫頭們擺手示意後,踩着小碎步快速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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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誰準你在此地呼喝?!”春琴惱怒地瞪着眼前冒冒失失的小丫頭。
“春琴姐姐,不好了!”報信的小丫頭臉色慘白,冷汗順着她美人鬓直淌而下。
“放肆,敢在陛下的雍和宮說此等話,你是不要命了!”春琴按了按太陽穴,只覺得被眼前這個一驚一乍的小丫頭弄得心驚膽戰,不懂禮節就算了,如此慌裏慌張,被陛下看到,免不得一頓責罰。
“奴婢是不得已,奴婢……”小丫頭“砰砰”就是幾個重重的磕頭,吓得春琴側身就是一避。
“何事?起來回話。”春琴回眸瞟了瞟屋內的動靜,夏棋那妮子還不來,這邊她又走開不身,“快快據實已告。”
“春琴姐姐,西苑的聖僧他……”小丫頭提到聖僧一詞越發惶恐。
春琴見她驚慌的樣子,又聽到陛下心尖尖上的人,疾言厲色,“到底怎麽了,快說!”
“聖僧他……聖僧他投湖了!”小丫頭眼一閉,壯士斷腕般說出一句。
“什麽?!聖僧投湖了?”春琴不知道該怎麽控制自己的情緒,只覺得一陣暈眩天要塌了……
按照裏屋那位的性子……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顧不得收拾儀态,張嘴就是一句:“人可無礙?”
小丫頭脫離了原先的惶恐,倒是破光子破摔的大膽起來,“人救起來了,就是……就是昏迷不醒!”咬牙說出最後一句,她以頭伏地,絕望的氣息萦繞周身。
“你說,誰投湖了?”身後淡淡飄來一句沙啞的問話。
春琴和小丫頭皆是身形一顫。
春琴白着臉,回頭恭敬福了福身,“陛下……”她顫抖的尾音驚懼尚在,“西苑的聖僧落水了。”投湖抹成了落水,希望主子能克制些。
頭頂半天沒傳來響動,春琴只覺得雙腿打顫,咬牙添了句,“人大抵是無礙。”事後問罪,她都只能一力承當了。
伏在地上的小丫頭此刻已經僵硬如木,生死僅在一瞬。
尤雅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沙啞的嗓子說話尚不利索,“春琴,水。”
當即沒回過神來春琴,下一秒就飛快提裙跑進屋內端了杯溫水出來,低眉順眼的遞上茶盞,餘光瞟到主子瓷白的下巴,再也不敢往上。
揣着砰砰直跳的心髒,她覺得今年份的膽戰心驚全用在這了。
“春琴,侍衣。”女皇沙啞的聲音經過茶水浸潤,舒暢了幾分。
“是。”春琴恭敬應道。
她快速接過跟在後面的侍女手中的衣服,一件件往上套,待到束起九爪金龍的腰封,頭頂不輕不重的飄來一句話,“春琴,有無給西苑請醫。”
春琴指尖一顫,澀聲道:“禦醫當即就過去了,此刻還在會診……聖僧并未轉醒。”
西苑的一衆禦醫也都知道自家陛下的脾性,尤其這次傷的還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物,若是出個好歹,他們恐怕不僅仕途盡頭,性命也是盡頭了!
就在老院判焦頭爛額之際……“陛下駕到——”內侍公公尖銳的嗓子吊起衆禦醫的心跳,也吊起了他的心跳。
一屋子禦醫快速跪地行禮,老院判落了汗的眼珠澀痛難忍,只見一抹玄黑繡敖紋的袍角進入視野,頭頂傳來沙啞的問話,“荀老,人如何了?”語氣沉沉,完全聽不出是何情緒。
老院判擦了擦額頭冷汗,深吸一口氣道:“禀陛下,人落水太久,救起來又受寒,雖是救了回來,但是高熱加窒息恐怕危矣。”不顧身旁同僚扯衣袖的動作,他據實已告。說完,他面色頹唐,連帶着身邊幾個禦醫都是面如死灰。
靜候發落的時候,他們頭頂傳來宣判。“嗯,盡力救治,朕去瞧瞧。”
玄色袍角一轉,轉進了裏屋。
留下的衆禦醫大眼瞪小眼,俱是沒從剛才鬼門關一遭的際遇回神……陛下,真是轉性了?
還是外面謠傳有誤?
不管是何種,這次,他們總算保住了性命。
隐晦的瞄了眼裏面素雅別致的布置,一衆禦醫輕手輕腳的快速退了出去。
尤雅進屋後,一眼就被床榻上的白衣僧人吸引了視線。
他靜靜躺在金絲拔步床上,一身空靈絕世的氣質硬生生将奢華富貴地躺成了佛門清修地。
白衣僧人冰肌玉骨,美如冠玉。他靜靜躺着宛若世間一滴淨水,纖塵不染。如畫的眉間一點似血朱砂痣,襯得姿容無暇,清潔高雅若仙。
尤雅定定站在原地,從腦海深處湧起得一波波情緒令她猝手不及的一陣暈眩,她冷汗淋漓勉勵站在原地。
這場景……似乎歷歷在目。
“陛下?”春琴察覺異樣,小聲詢問。自家陛下這是痛在心口難開?
“無事,你先領人下去,我靜靜呆一會。”尤雅紅唇輕啓,語氣淡淡。
“是。”春琴低頭福了福身便帶人出了屋子。
室內紅燭搖曳,寂靜只聞窗外淅瀝瀝的雨聲。
尤雅走到窗邊,剛想開窗透透悶熱的天氣,想到床上還躺着一個人事不知的白衣僧人,壓下滿腔翻滾的情緒,她灌下桌上一杯涼茶。
在原地來回踱步片刻,她一撩袍袖坐于床榻外側,屏息靜心地盯着昏睡中的人。她的視線凝在對方幹裂的薄唇上。僧人幹裂的唇上蒼白無血色,雙頰卻嫣紅一片……正當高熱。
不管怎麽樣,她還是應該把人叫進來解決下白衣僧人的危局,敷個冷毛巾什麽的……她揉了揉眉心,毫無記憶,毫無劇情資料,眼下各種捉襟見肘。
她起身端起一杯涼茶,指尖沾了幾滴水滴落到白衣僧人蒼白幹裂的唇畔……沒有吞咽動作。
床畔的茶幾上擺着銅盆藥碗。
想到剛才束手無策的內侍和侍女,她越加頭疼的捶了捶眉心。
床上人氣息奄奄意識不清,再這樣下去,就算活了也傻。她雖然不知道這人的身份,但是能被放在西苑,投湖第一時間被人救起,沒人請命就來了禦醫……身份恐怕不僅僅是聖僧。
尤雅琢磨着對方的身份,從高僧主持想到……男寵,眼前一陣陣熟悉的發黑。她掐斷腦中思緒,不再思索。
旁人因為聖僧的身份不敢碰觸,連喂個藥都縮手縮腳。
想到此處,尤雅端起藥碗蹙眉飲下一大口,含在唇間,附身就是渡了一大口。
白衣僧人牙關緊咬,吞咽不會,褐色的藥汁順着衣領滑入玉色深處。
尤雅動作粗魯的鉗住他下颔,掰開牙關,又是渡了一大口藥汁,同時以手順着他的喉道。一番力氣下,一碗藥汁終于灌下。她擦拭嘴邊的苦澀,只覺得雙唇上滾燙柔軟的觸感依昔猶在。
她瞟了瞟銅盆中的毛巾,起身就出了屋子。
龍袍滑過門扉,透門而入的微風拂動素色紗帳……床上白衣僧人的長長睫毛微微阖動。
自從那天去了西苑後,自家陛下就整日關在雍和宮不出門,折子倒是批的一天比一天勤快……往日都是幾位閣老來哭訴,陛下才動幾下朱筆,這幾日,竟是日日不到晌午,折子就從書房送了出來。春琴一邊侍門,一邊暗暗琢磨着。
幾位閣老離開的表情也都是頂滿意的,不知道陛下到底對西苑那位拟了個什麽章程?行宮內如今傳什麽的都有。
什麽聖僧失寵了,國師府要造反來威脅陛下了,宮內幾位側君坐不住要來大鬧一場,懼內的陛下修身養性了……傳什麽的都有。
但是春琴一個也不信。
那天出了西苑,她可是清清楚楚看到陛下衣領處的褐色藥汁。
“春琴,你怎的還在此處?”端着午膳走來的夏棋疑惑道。
“不在此處還能在哪?”春琴指尖一點緊閉的屋門,主子還在裏頭呢。
夏棋聲音微揚,“西苑那位聖僧醒了,還不去通禀!”
“當真?”春琴面露喜色。
“千真萬确,剛剛寶信那丫頭來回話,被我截住了,省的她和上次一樣冒冒失失沖進來,沖撞了陛下。”
“我這就去!”春琴裙角一提,輕扣門扉快速進了屋內。
夏棋無奈地看着她心急火燎的背影,端着午膳姿儀不變地穩穩步入室內。
渣作來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