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試圖一箭多雕
第53章 試圖一箭多雕
齊王建現在不太想見到郦食其。
因為秦國不講信用,它打楚國打到一半居然跑去打魏國了!
雖然齊王建好騙,但他也不是傻子。秦國這不就是在騙糧草嗎?他覺得秦國這樣不夠實誠。
當然,齊王建能這麽快清醒過來,裏頭少不了舅舅後勝的提點。
後勝到底還是發現了郦食其私下裏告狀的事情,畢竟在齊國他後勝才是地頭蛇,別人想幹點什麽事情,很難瞞得過他。
你既不仁我便不義,于是後勝也去告郦食其的狀。奈何郦食其自己沒什麽把柄,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告他背後的秦國。
後勝自覺他們齊國還是有那個本事和秦國別一別苗頭的,齊國好歹是富庶的東方大國。秦國又不會真的因為這點小事打過來,更何況秦國還指望着他們給糧食呢。
于是後勝就給齊王建分析了秦國的出爾反爾,讓齊王建以後答應給好處的時候別給的太利索。
之前他撺掇齊王建是為了自己也從中撈一比,現在齊王建專門派人盯着,後勝就撈不着了。
既然撈不着,那他還積極個什麽勁呢?
郦食其覺得這舅甥二人都挺短視的。
都上了秦國的賊船了,還不老老實實一直在船上待着。現在反複橫跳是開心了,回頭齊國被滅之後,可別指望能有好日子過。
幸虧他們王上和太子大度,說好每個諸侯國君都能安樂養老就不會食言。否則就齊王建這傻樣,哪天去了秦國一個搞不好得丢掉小命。
郦食其搖了搖頭,雖然看不上這人,可他還得去勸一勸、哄一哄,把糧草給大秦騙出來。
他便對滿臉不悅的齊王建解釋道:
Advertisement
“此事并非秦國出爾反爾,大王恐怕不知,當時秦楚交戰之時戰況不順,秦國撤軍也是無可奈何。”
齊王建才不信呢:
“你們秦國連趙國都滅了,還能打不過楚國?”
郦食其唉聲嘆氣,從袖子裏掏出一份輿圖來,指着地圖給他分析道:
“大王請看,當時秦國是從這裏進攻楚國的。這是楚魏交界附近,那魏國國君愛做小人行徑,趁兩國交戰竟然從背後偷襲。秦國因此戰事不利,被楚國奪回了五座城池。”
郦食其還特意指了指是哪五座城,告訴齊王建這可都是楚國的重要關塞。尤其是其中一座大城,丢了之後再想攻楚要多費很多力氣。
至于這座城是否是秦國主動歸還的,秦軍離開前有沒有刻意在城裏布置什麽、好方便以後再次拿回,這個郦食其就沒說了。
齊王建也不了解外界的戰事,主要沒人給他細細分析,他根本聽不懂。
現在見郦食其說得煞有其事,頓時就信了八成。
但凡他聽臣子說過秦楚魏之戰中,魏國全程根本沒有出軍襲擊,而是一直在按兵不動地防守,也不會聽信了郦食其給魏國潑髒水的話。
齊王建天真地問道:
“當真如此?那魏國也太可惡了!”
一想到明明秦國很快就能攻下楚國了,這魏國卻跑來搗亂,齊王建就氣不打一處來。
關鍵是那魏國當初也是聯軍攻齊的主力之一,和齊國有仇的。
郦食其趁熱打鐵:
“大王莫氣,秦軍已經滅魏,如此一來,再去攻打楚國,就無人可以幹擾了。”
說着又指了指僅剩的幾國。
燕國在北邊趕不過來,“趙國”也在北邊茍延殘喘,齊國雖然就在隔壁但肯定不會幫助楚國,所以這次滅楚絕對穩了。
齊王建精神一振:
“先生的意思是,秦王已經開始準備再次伐楚了?”
郦食其點頭:
“不錯,秦國如今已經調軍趕往秦楚交界之地了。大王不知此事,乃因部分軍隊原就在魏楚邊界,看似不曾動彈,實則駐守此地正是為了後續攻伐楚國。”
王贲的大軍從楚魏邊境入魏,一路直搗大梁。而大梁的地理位置偏偏又非常靠近南邊,王贲一路攻過去壓根不需要跑多遠的距離。
等大梁拿下之後,軍隊又去邊境阻截想要帶錢跑路的貴族。所以稍微花了點功夫回到了楚魏邊境,相當于在很短的距離裏跑了個來回。
放到整個九州輿圖上,這點路程根本不夠看。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眼裏,就是王贲大軍全程沒怎麽動彈,一直擱那一片晃悠呢。
現在回到邊境處可以做兩手準備,不僅能攔路搜刮貴族,還能就近屯田。
之前拿來滅魏的大軍也不用動了,直接留在原地,在特意空出來的邊境良田上種地屯糧。等着王贲他爹王翦老将軍過去接手,也省了調兵的功夫。
等到秦國糧草攢夠了,這部分屯田的士兵會分一部分出去給其他将軍,帶去楚國境內攻城。原地還是會留下相當一部分人繼續種地的,畢竟攻楚大概不能像攻魏一樣速戰速決,一個搞不好要打兩三年。
齊王建聽着郦食其給他算楚魏邊境留了多少大軍,聽着那個數量,越聽越覺得那就是為了攻楚準備的。
否則誰閑的沒事在邊境屯兵這麽多啊,不擔心将領重兵在握會造反稱王嗎?
當年樂毅攻齊就是手握重兵,待在齊國境內好長時間都不動。明明齊國只剩下幾座城了,他愣是不滅。
樂毅自己知道自己是在玩攻心,讓齊國舊民徹底失去複國的希望之後,再将齊國徹底消滅,如此才能幫助燕國成功吞并齊國。
但燕國臣子不這麽想,各種讒言說樂毅要擁兵自重,逼得樂毅逃亡趙國。齊國借機反打,奪回了被攻占的全部城池,最後成功複國。
要是沒當初燕惠王和燕國臣子的騷操作,他們齊國那個時候就徹底沒了。
齊王建每回想到這件事就直樂,覺得燕惠王真是個傻子,自己可不能學他。
就因為燕國這麽蠢,齊王建都懶得把這個滅國元兇放在頭一位,覺得和它計較太掉價了。不像楚國精明,楚國可把他爺爺給騙慘了。
齊王全家就是一整個遭受詐騙後惱羞成怒記一輩子的狀态,畢竟這件事太丢人了。
想到天殺的楚國,齊王建立刻抓住了郦食其的手。
他真情實感地說道:
“先生!秦國這次可一定要為寡人報仇啊!寡人祖父一世英名,都因為那楚人成了笑話!”
祖父早年多麽風光無限,不僅內政很強,還打哪兒哪兒勝,堪稱一代英主。
雖然因為太過嚣張獨吞了富庶的宋國,沒給盟友分一杯羹,惹來了五國圍剿。
但齊國被滅的鍋主要是在上一代齊王身上,和他祖父無關,祖父還是英明的。
也怪他曾祖父。
分明都已經挑撥得燕國內亂趁機占領燕國了,居然不好好治理,而是殘暴地對待燕人。結果導致燕人懷恨在心,齊國最終被迫撤軍。
燕國也是個愛趁人之危的,眼見他們齊國因為吞宋被圍攻,立刻派樂毅出兵報仇,簡直無恥下流。
齊王建絮絮叨叨,把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全部拉出來說了一遍。
中心思想就一個,他祖父是個很好的齊王,本來應該能帶領大齊走上人生巅峰的。即便後來國破,也有機會回國翻身。
結果這一切都被楚國給毀了。
他祖父不僅沒能翻身,還成了老年遭受詐騙的典型案例,死得凄慘。大齊一代中興之主,晚景如此凄涼,此仇不共戴天!
郦食其試圖把手抽出來,沒抽動。
他木着臉聽齊王建說着這個已經重複了幾十遍的故事,很想告訴齊王他早就倒背如流了,每個細節都很了解,真的不用再複述了。
但他不能,因為他還沒從齊王建手裏騙到糧食。
“是是是,楚國真是太過分了。”
郦食其只能反複點頭,附和齊王建。好半晌,終于讓這家夥說過瘾閉嘴了。
他松了口氣,連忙說正事:
“因為攻打魏國浪費了許多糧草,秦國那邊傳來消息,是說攻楚還要再等兩年。等秦國屯個兩年的糧食,就能正式發兵了。”
齊王建眉頭一皺:
“什麽?還要兩年?這可不成!”
郦食其期待地問道:
“那大王的意思是……”
齊王建反問:
“秦國不是吞了三晉土地嗎?為什麽還要兩年?多了這麽多良田種莊稼,應該一年就夠了吧?”
郦食其:呵。
老小子學聰明了啊,都開始抓漏洞了。這是不想給糧食了?果然空手套白狼不是次次都能成功的。
郦食其意識到今天要無功而返了,秦國不給出确切的好處,齊王建也要生出警惕的。
這可如何是好呢?
郦食其在家中花園踱步,沉思着解決方案。太子将如此重任交付于他,他必須要辦好才行。
呂雉在婢女的簇擁下回到府中,一群小姑娘的嬉笑交談聲打破了小院的寂靜。郦食其循聲回頭,見到義妹一身出去作客的打扮,不知是從哪家貴女府上回來了。
見到義兄,呂雉上前來見禮:
“兄長安好。”
郦食其看着這個活潑的小姑娘,想到了遠在秦國的小女兒。再過一些年,大約也是像娥姁這樣整天無憂無慮地與小姐妹們玩耍打鬧吧。
也不對,娥姁只是表面無憂無慮,內裏其實是個很有主意和上進心的女子。天真爛漫不過是她做出來的假象,用來迷惑齊國貴族的。
郦食其關心了一句義妹的交友情況:
“齊國可有人為難你?”
呂雉莞爾一笑:
“哪有人敢為難我呢?他們聽聞太子殿下還曾特意叮囑清夫人照顧我,都對我十分禮遇。”
光一個郦食其還不足以讓呂雉在齊國貴女圈子裏橫着走,所以和秦國那頭交流過後,扶蘇決定親自給呂雉撐腰。
呂雉要做的并不是什麽小事,扶蘇也從來不看輕貴族女子的分量。既然如此,當然要為他未來的心腹下屬出手鋪路了。
如今呂雉這邊總能拿到巴清商隊特意送來的各國特産,俱是難得的好物,即便富庶如齊國也難得一見。
畢竟這些東西,商隊就算弄到了也要獻給大人物,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
齊國貴女見呂雉拿那些稀罕東西當尋常的物品使用,免不得要多問幾句。得知她和秦國太子的交情之後,不僅高看呂雉幾分,也将郦食其在秦國太子心中的分量往上提了提。
——秦國太子連郦食其的義妹都如此優待,更何況是郦食其本人?郦食其果然是太子扶蘇萬分看重的心腹!
這也是最近郦食其在齊國混得越發如魚得水的原因之一。
郦食其也不和義妹說客套話,直接叫上她去書房聊正事。
他想着義妹以後在朝中的成就不會比自己差,尤其大秦的官學已經在大量招收女學生了,女官進入朝中擔任要職不過是遲早的事。
娥姁若能借助齊國這一跳板做出功績來,說不準她能成為女官裏的開山人物,親自為後頭的女子開辟出一條坦途來。
這樣的人,注定會青史留名。
自己既然好運與她有了交情,當然要盡量提供展現能力的機會。傻子才會打壓她,聰明人肯定是選擇搭順風車的。
于是郦食其開門見山:
“我如今有一樁煩心事。”
呂雉正襟危坐:
“義兄請講。”
郦食其便将齊王建推脫送糧一事說與了呂雉聽,想看看她有沒有好法子。
呂雉沉吟片刻:
“若要說動齊王建,其實有一招可行,只是不知王上與太子是否肯配合。”
郦食其願聞其詳。
呂雉:“齊王如此記恨楚國,若秦國願意将占領的部分楚國城池轉送給齊國,以示誠意,想來能更順利地說動齊王。”
聞言,郦食其微微一愣,意識到這确實是個辦法。齊王記恨楚國,能拿到楚國的城池,也算小小出了口惡氣。
但他皺了皺眉:
“如今能送給齊國的楚城,只有魏楚邊境的幾座。”
要是送個秦楚邊境的,離那麽遠,齊國又不能過來接手,送了也白送。齊王建一看秦國送的這地界,就知道秦國不是真心送城了。
可若是送魏楚邊境的,回頭他們秦國還要從這裏攻楚呢。身邊留幾座城給齊國派兵駐紮,着實不方便,也不怎麽安全。
呂雉也只是提個建議,這些客觀上的煩惱她也無能為力。畢竟她不是個以軍事見長的人才,她更擅長的還是內政治理。
所以呂雉很快又想到了別的主意。
她從自身出發,說道:
“齊王那邊我也沒更好的法子,只能試圖勸說齊王寵妃吹枕頭風。不過即便不成,還有其餘貴女。”
郦食其不解:
“那些貴女如何能幫忙說動齊王?”
呂雉俏皮地眨眨眼:
“不需要她們去說動齊王,只要她們肯送糧就好了。”
貴族家裏也有很多屯糧,除了自己留下吃的新糧,舊糧一般都拿去售賣了,或者是釀成酒再售賣。
所以貴族也是個可以薅的羊毛,只不過要看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從貴族手裏拿到糧草。
“娥姁恐怕已經有想法了。”
郦食其笑道。
呂雉抿唇笑了笑:
“此事我可不能自己做主,還得去問一問太子殿下的意見。”
八百裏加急的信件送到鹹陽。
最近天氣變化反複,秦王政難得病了一場。也不是什麽大病,就是早起發現有點咳嗽,需要吃點清肺的藥物。
扶蘇因此發作了一場。
畢竟父親這是受涼才引發的毛病,若非伺候的侍者不盡心,如何會出現這等情況?
章臺宮的宮侍此前從未見過太子發怒,一向以為這位殿下脾氣極好,被人冒犯後也只是面帶不悅,從不冷言訓斥。
但這幾天,衆人總算見識到了什麽叫天子一怒。
玩忽職守的侍者已經被罰入內宮獄了,剩下的侍者人人自危,再不敢有任何僥幸心理。畢竟王上每咳嗽一聲,太子臉上的表情就更冷一分,看得人心驚膽戰。
呂雉的信送來時,秦王政的小毛病總算好了。太子臉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可侍者們看着只覺得這比冷臉不笑的時候還要吓人。
秦王政喝了一口溫水,對兒子說道:
“我從前總擔心你太過柔和,壓不住底下的臣民。”
扶蘇覺得這說的肯定是原主,他身上就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即便臉上笑着,也能叫所有人吓得瑟瑟發抖。
不過轉念一想,太吓人好像也不是什麽值得稱道的優點。于是扶蘇選擇了轉移話題,努力維持他岌岌可危的完美形象。
扶蘇把呂雉的信遞給父親:
“請父親先看。”
秦王政瞥他一眼,現在倒是做起謙恭的樣子來了,以前還總習慣性越俎代庖呢。
君王權柄不容旁人染指,換個其他感情一般的諸侯和太子,遲早要鬧得父子反目。
也就他心胸寬廣能夠包容愛子,想着這小子當慣了天子改不過來,又過于憂心父親、什麽都想插一手替父分憂,這才縱容一二。
秦王政以前覺得自己是個權欲極重的君王,養了扶蘇之後才發現他真可是太包容孩子了。
再這麽發展下去,只怕扶蘇當着群臣的面駁斥他的決策,他都要狠不下心處罰對方了,頂多把人趕遠一點眼不見為淨。
好在愛子在外人跟前還是十分給父親面子的,即便不贊同他的決策,也是私下裏溫言軟語地好聲勸哄。
“父親?”
扶蘇不解地歪頭。
秦王政收回視線,展開信件:
“你平日裏極擅安撫人心,既如此也該懂得恩威并施、剛柔兼濟的道理。章臺宮如今人心惶惶,吓也吓夠了,收斂一些吧。”
扶蘇可不認這個。
他今天難道笑得還不夠溫柔嗎?是那群人自己腦補了一堆恐怖的東西自己吓自己,不是他恐吓上瘾了不放過人家。
秦王政知道兒子就是想聽自己多關心他兩句,想着這幾日扶蘇為他的一點小病着急上火的樣子,到底還是心軟了。
便遂了扶蘇的意,睜眼說瞎話:
“為父知道你不是愛捉弄人的性子,只是侍者難免多想。長此以往,他們難免記恨于你,還是施恩一二,叫他們安心更好。”
換了自己,秦王政當然不在乎侍者生怨。若有人以此勸說,他還要愠怒,覺得區區侍者怎敢埋怨君上。
可換成兒子,那就得多想一些了。
能避免的小麻煩一定要避免掉,畢竟哪怕是君王也很難保證身邊的侍者全都忠心耿耿、毫無怨言,不會借機報複主上。
尤其扶蘇身體還弱,經不起折騰。
倘若這次着涼的是扶蘇,約莫要大病一場的。即便事後處罰了犯事之人,兒子也要受大罪。
想到這裏,秦王政眉宇間怒氣一閃而逝。
他原不覺得自己着了點涼是什麽大事,牽扯到兒子才意識到此事不能輕忽,犯錯的侍者還是要重重懲處才行。
不過秦王政什麽都沒說,準備自己私下裏處理了這件事。
扶蘇沒發現異常,他聽着父親像哄小孩一樣哄自己,果然高興起來。
又看着父親吩咐人以太子的名義去給剩下盡忠職守的侍者送去賞賜,借此為他拉攏人心,便更開心了。
“父親待我真好。”
扶蘇孺慕地說道。
外間,收到賞賜的侍人果然放下心來,意識到太子沒有遷怒他們。
盡心侍奉就有賞,不犯錯便不需要憂慮自己會遭同僚連累,如此工作時才能更加積極。
太子殿下還是十分明理的,且為人賞罰分明。
操心的老父親替兒子刷了一波好名聲後,這才能安心看信。
看完,他眉梢微揚:
“扶蘇,你這未來的女相,确實很有想法。”
扶蘇湊過來看了一眼:
“娥姁嗎?她的本事可不止這些,讓她在齊國待着,還是屈才了。”
呂雉在信中提及了籌集糧草一事,并沒有因為郦食其提出了她那建議中的為難之處就輕易地将計策棄之不用。
她認為,不管建議是否可行,也該上報給太子定奪。她和郦食其都不是特別懂軍事,太子那裏卻不缺人才,或許能在這個基礎上完善呢。
反正思路不嫌多,能給上位者一點啓發也是好的。
郦食其還有點擔心王上和太子會嫌棄他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還要反向求助秦國。
呂雉卻勸他,兩位君上不是那麽器量狹小的人,義兄在齊國勞苦功高,這些事情君上都看在眼裏。
事實證明呂雉的判斷是對的。
秦王政既然派遣郦食其出使齊國,就是信任對方的能力。有能力的人前來求助,不能證明對方沒用,只能代表這件事确實不好辦。
事實上秦王政都做好齊王幡然醒悟的準備了,但齊王好像比他預想的還要昏聩。
他考教兒子:
“呂雉在信中提議可以送城安撫齊國,你認為如何?”
扶蘇立刻在腦海中調出了秦國手裏掌控的所有楚城,迅速排查哪個适合送出去。
很快,他答道:
“百越附近的可以給,正好趙佗閑來無事,能夠牽制齊人。”
上回說的三處屯田支援之所,其實三個地點各有分工。
表面上看好像他們都是屯兵、種田和留退路并重的,實則不然。
秦楚邊界那裏的田地不如另外兩處肥沃,自然不以種田為主。它主要為了屯兵支援,以及最重要的一點,給可能敗退的秦兵作為回家的退路。
魏楚邊界則是既可種田又方便屯兵。
不過屯兵比起來不如秦楚,秦楚離家更近、士兵過去不用走太遠。種田倒是和百越各有優劣,畢竟魏國良田又好又多,占了地利的便宜。
最後的百越則是水土豐茂适合種田,可惜開發出來的田地不算很多。而且氣候不适合屯兵太多,秦軍又根本沒可能往那兒退,所以百越主要以種糧為主。
趙佗說他從百越部落首領那裏弄到了疑似産量更高的良種,是首領們在百越深林裏偶然尋到的。可以在當地先嘗試種植,給大軍提供更多糧草。
因此,百越屯田既是為了多一處退路形成三方鉗制的穩固局面,安将士們的心。更是為了試驗新糧種在濕熱氣候下的産量,為後續開發楚國南部耕地做準備。
這樣還能光明正大地借機在齊國邊上增派兵力,而不引起齊國的防備。甚至能讓部分士兵提前适應百越氣候,為遷徙部分庶民去楚南安居做準備。
楚國那裏還保留着一部分偏向原始部落的風氣,如果難以改造的話,那就只能選擇下下策的遷居。
多遷點六國之人去楚國,沖淡楚人的比例。再遷一些楚人去中原,不讓他們待在家鄉繼續擴大地域隔閡。
這不是什麽好辦法,畢竟誰也不樂意背井離鄉。楚人那邊還能強硬讓人遷走,但反過來把人遷去楚地卻沒那麽容易。
楚國如今的氣候會引發多種濕熱病症,那裏還有不少蠱蟲病的威脅,所以遷人過去最好還是在庶民自願的情況下。
不然他們即便在楚地紮根,也會找機會獨立出去,乃至反過來攻打秦國。
可若是讓士兵先看到了這種氣候下田地的收成,總會有人為豐産而心動。到時候想挑出樂意遷居的庶民,就容易得多了。
扶蘇把這個當做最後的選擇。
可以的話他還是更想收服本地人,讓他們安心為大秦耕種良種。畢竟對方已經習慣了這些氣候,能更好地适應當地的情況,不容易造成水土不服引發的減員。
總之,屯兵百越是有至少四項深遠意義的,不是随随便便選出的地方。
不過這裏頭有些考量要等到楚國被滅之後才能起作用,在此之前,趙佗手裏的士兵就是單純在原地種田而已。
既然如此,讓他們順便防備一下那些被送給齊國的楚國城池,也不費什麽事。若能借此騙到齊國的糧草,那将非常值得。
秦王政點頭,對扶蘇的分析十分滿意。
但此等大事,還是要請将軍們一起來詳談一番為好,不好輕易做出決定。
将軍們很快到齊。
扶蘇替父親把事情詳細說了一遍,免得父親剛好的嗓子又因為說話太多從而病情反複起來。
說完,他詢問将軍們的意見:
“諸位覺得,此城可能送給齊國?”
秦國要的是全天下,一城一地的得失并不那麽重要。現在送給齊國只是給點甜頭安撫一下,反正遲早會拿回來的。
将軍們商量了一番,都覺得可以送。又不是什麽戰略要地,挑幾個看似繁榮的大城充充花架子即可。
李信的思維非常簡單:
“可以多給幾座,這樣顯得我們誠意十足。左右都是于軍事上不要緊的城池,給一個也是給,給兩個也是給。”
這是準備用數量假象迷惑齊王建。
楊端和十分務實:
“給了齊國,齊國能幫忙經營嗎?聽聞齊人擅長經商,等回頭我們再拿回來的時候,府庫稅收應該可以增加不少了吧?”
這是打着送給齊國喂肥了再搶回來的主意。
王翦則老謀深算:
“給排成一條線的城吧,讓齊國以後運糧就從這裏走。直接從齊國腹地運到楚國邊境,也省得我們自己費心了,中途的運糧損耗齊國自己承擔。”
這是為後續戰事膠着時再騙齊國糧草做準備,想叫齊國成為戰時承擔運糧到前線的責任。
屆時只要派人在最前端的城池裏等待接手,接到糧草後就能直接送去楚國境內了。省了中間的路途,十分方便。
被太子拎來旁聽的韓信目瞪口呆,覺得他們快要把齊國的所有利用價值都榨幹了。
這就是成熟武将的世界嗎?
衆人商量完畢後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接下來要怎麽說服齊王接受運糧都走這條路線,那就是郦食其的事了。
郦食其還得保證齊王不會看出秦國送這些城池是打着薅羊毛的主意,而要叫齊王真情實感地覺得秦國送城只是單純為了表達誠意。
希望郦食其看到秦國給出的城池分布圖之後,能夠想到合适的說辭。
作者有話要說:
韓信:學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