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夏未盡ABO

第46章 妄想

妄想

“怎麽了嘛？”俞女士有些詫異的看着推開客廳的門的少年，淡淡的光線籠罩下來，給面前的夏俞籠染上些忽遠忽近的距離感。

雖然隔得有些遠，但是俞女士還是敏銳的察覺到那一份淡淡的仍在翻湧的難過，夏俞擡眼時，俞女士看見他眼眶有些微紅，像極了那個午後，門外湧進半邊濃夜，沾濕了他的衣角，連同那雙明媚的眉眼也帶上了濃的化不開的難過。

俞晴看着隔着時光的距離有些重合的輪廓心下了然，她嘴角無法帶起之前排練了好久的弧度，羽睫在平時保養的很好的臉上投下些陰影，心頭卻多了些勇氣。

作為一個不怎麽稱職的母親，她曾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在夏俞需要她的時候呆在他身邊，錯過了無數和他成長有關的故事。

她不想讓他和她一般那麽遺憾，被曾經那麽深刻的羁絆，他該擁有一個幸福的青春，無數個明媚的四季。

“幫我給顧源問過好沒有啊？”俞女士柔和的看向面前的夏俞，順手遞給夏俞倒了一杯水，夏俞看着面前的杯子中的水面還有些微微晃動，有些失神。

“問過了”夏俞喝了一口，微微有些偏高的溫度不斷刺激着他的味覺神經，他知道這水溫度也是正常，只不過他不适應罷了。

俞女士看着面前沉默的夏俞，緩緩的問道，“和顧源起沖突了？”

俞女士從夏俞剛剛進門就有些猜測，夏俞靠近之後，她也感覺到了夏俞身上另一個人失控的信息素味道。

味道很特別，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樣，甚至有些隐忍的難過，只不過夏俞聞不到罷了。

“或許吧”夏俞又喝了一口沒什麽味道的水，卻五味雜陳。

當夏俞以為俞晴還要繼續詢問下去時卻發現俞女士眼裏帶了些溫柔的色彩，緩緩的理了一下鬓邊的垂落下來的黑發，夏俞說不清楚為什麽，感覺俞女士突然間褪去了百日裏身經百戰的幹脆，像個十八歲的少女一般，訴說着一段隐秘卻悠長的故事。

“我第一次見到你父親時并不是大學，”俞女士調皮的眨了眨眼睛說，“連宋琳都不知道，我們是高中同學，只不過他是大我一屆的學長。”

“我記得很清楚，”俞女士眼中泛起一絲追憶的情緒，淡淡的卻又格外認真，就如同曾經的她一般，“我聽說過他的名字很多次，但是也只是覺得他名字好聽罷了。”

“隔着一個年級，也沒怎麽去注意過他，只是偶然能不經意間在教學樓或者辦公室看見他的身影。”

“他一直都很光彩奪目，但是我又是不太喜歡去主動注意一個有些遙遠的距離的人的。”

“而第一次我認真去注視他是在第一次高三動員，那次，全校都在，周圍有些喧鬧，”夏俞看着自己母親眼中帶上了一絲很向往的懷念。

那是一種跨越了時光的喜歡，夏俞知道她腦海裏面的那個身影一定各位濃墨重彩，要不怎麽能無視時光的洗滌，至今仍那麽鮮豔。

“他的聲音一響起來，真的，周圍好像都在我的世界裏面靜了一瞬，”俞女士嘴角泛起些真切的笑意，小小的，卻格外耀眼。

“我第一次認真的擡起頭，透過茫茫人海，透過那千篇一律的文稿，注視着那個燦爛的人。”

她溫柔的訴說着那個美好的故事，看着夏俞的眉眼，似乎透過了二十年的距離看見了曾經的那個他，那個遙遠的身影，就靜靜的站在所有人的掌聲中一般。

“心動這種東西真的很猝不及防，”俞女士看似有些少女般的苦惱，透過俞女士的話語，夏俞似乎能夠看見這個故事的骨骼，和心跳。

“但是，就是發生了，但是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哪怕和我關系很好的朋友，”

“那個年齡也真矛盾，”俞女士溫柔的将耳邊又不小心垂下的一縷頭發挽到耳畔，“明明特別在意有關他的話題，卻還是會低下頭裝作不在意，心裏卻緊張的要死，深怕別人看出來。”

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泛起了一絲晚霞，為夜色帶上幾分絢爛。

“後來，我追着他的腳步進了高中的學生會，但是卻忘記了他已經高三了，所以我一進去就接到了他退會的消息。”

“你說是不是很倒黴？”

“哎，後期反正還是硬着頭皮幹下去了”

夏俞沒有開口，看着面前自言自語的俞女士，知道她沉浸在那段美好的回憶中。

“我還記得，有一次檢查衛生遇見他了，他笑着對我說，辛苦了。”

“我那個時候還有些惶恐的說，不辛苦，不辛苦，天知道後面我有多後悔。”

“那個時候，很多次去檢查衛生，總會裝作不經意的掃過他空蕩蕩的位置，有一次早上犯了低血糖，有個學姐還特別照顧我給了我一顆巧克力，很甜。”

“我就這麽追着他的腳步進到了他所在的大學，”俞女士的語調泛起些難過，“卻沒想到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我蠻難過的，哭了一場過後，就當做沒有過這段感情了，有個室友問我為什麽哭，我就指着剛上映的電影說，太感人了。”

“哈哈哈，那部電影是個喜劇，我的室友一度以為我審美異常。”

“不過也多虧這個，後面和他在學生會裏面共事時也能相安無事。”

夏俞微微猜到些什麽，就聽見俞女士說，“你肯定很好奇為什麽我們在一起了吧”

俞女士帶着從未在夏俞面前展現的悲傷，笑着說，“你的父親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是我不小心撿到的寶藏，被我欣喜的藏進了心裏，後來誤打誤撞擁有了。”

“我一直覺得我很幸運，能夠等到那一天，等到他牽起我的手在禮堂宣誓，為我帶上那枚我們一起挑的戒指”

“但是，終究我只是運氣比其他人好一點罷了，我知道，他不愛我。”

“我們在一起也只不過是因為所謂的利益罷了，但是我很高興”

“你應該見過葉阿姨吧，”夏俞聽着自己母親錯開了話題說，“她就是故事裏面的那個溫柔細心的學姐，也是你父親的初戀，當我知道對象是她時一點也不意外。”

是啊，誰不喜歡溫柔細心的人呢？她不也是因為這個喜歡上那個人的嗎。

“後面的故事很俗套，大概就是男主女主理念不合分手了，男主又陷入了一段危機，這個時候女二出現了，帶走了男主罷了。”

“我一直蠻愧疚的，”俞女士嘆了口氣，眼睛看向窗外，窗外的火燒雲緩緩退去，像潮水一般，只留下微微的痕跡，“我其實可以不用說我們在一起吧，我其實也可以無條件幫助他的，但是那個時候，卻莫名其妙的說了那樣的話。”

俞女士回過頭帶着些遺憾說，“圓了我年少的夢，卻讓我餘生不安。”

“信息素将我們綁在了一起，他們都說這種來自基因的羁絆能跨過茫茫人海，在人群中一眼望見。”

“但是我知道，并沒有那麽牢不可破，甚至很脆弱，我們一直相敬如賓，沒有過吵架，甚至安好的就像當初學生會共事一樣。”

“生活處處遺憾，但是後面有了你，我就不覺得那麽難過了，”

“但是總會在看見你的時候想起寶物不是屬于我的，本該不屬于我的，”

“我開始逃避，接過了家族的事業，忙裏忙外，他一直很支持我，也沒有覺得一個Omega忙事業有什麽奇怪的，雖說周圍很多人都不理解，認為一個Omega就應該在家裏面相夫教子。”

夏俞看着面前微紅了眼眶的俞女士帶着些釋懷說，“宋琳，就是你顧阿姨，她很敏銳的發現我們交往的相處有些奇怪，對啊，怎麽會不奇怪，本來那個位置就不是我的。”

“到最後，我們還為此吵了幾架，她說，我們不會幸福的，我是在自欺欺人，但是我寧願活在謊言中，從我們在一起開始，我就給自己編造了無數個謊言，讓自己能夠心安理得去擁抱這份幸福。”

到最後，當榮琳問她後悔嗎，她也只能說出四個字的感想，也算圓夢。

對啊，圓了她一個青春的妄想。

“當你初二時在我耳邊念叨那個學長的故事時，我想到了那個時候的自己，”那時的夏俞眼裏有數不清的欣喜。

“那個姓勾起了我很多回憶，我卻不感深思，從你的描述中連性格都像極了那份獨一無二的溫柔，以為只是巧合。”俞女士帶着些愧疚說。

夏俞的手指有了微微的凝滞，他低垂着眉眼，感覺到手中的水的溫度有些下降了，卻也不在合适了。

“後面卻發現，”俞女士帶着些自嘲說，“你覺得我恨嗎？”

俞女士盯着面前安靜的夏俞，帶着些釋懷說，“我只是覺得自己解脫了，從無盡的懊悔中解脫了，或許會有些痛苦，我希望他也能夠解脫。”

“我還記得有一次開家長會時，不經意看見了你口中的葉學長，那個時候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後面，你葉阿姨得了絕症，希望你父親能夠照顧一下他，”

“很奇怪吧，”俞女士聳了聳肩說，“我并不是憤怒，從某種角度來說，我才是外來者，理應離開。”

“我還記得你口中的葉學長的樣子，”俞女士喝了口冷掉的水說，“心思細膩，成熟端莊，從第一次聽見你口中的描述我一直很心疼那個孩子的，可能就是緣分吧，這也正是個機會，一個讓我們解脫的機會。”

“夏夏，”俞女士摸了摸他的頭嘆了口氣說，“你父親從未背叛我，我本該離開的”

“你是我們的寶貝，我不希望你一直那麽折磨自己，錯誤的不是你，是當初的我，現在錯誤都在被修正，你也該出來了，走過那段陰暗的時光去迎接屬于你的太陽吧。”

夏俞的眼眶也紅了片刻，模糊了視線，他低下來頭看不真切表情。

“對了，夏夏你知道嗎？”俞女士眼中滿是解脫，不知道想起來什麽淺笑着說，“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別。”

夏俞愣了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什麽味道？”夏俞擡起頭來，看着面前溫柔的雙眼有些疑惑的問道。

夏俞眼中有些霧氣，但是悲傷卻被沖淡了幾分，俞女士淺笑着收回手說，“一種讓人心安的味道。”

“就像等下慢慢升起的月亮一樣。”俞女士指着窗外褪去的淡紫色說道。

夏俞慢慢反應過來他母親的意思了，是顧源信息素的味道。

“不要讓自己遺憾。”畢竟我看出了他對你的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