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狐疑地接過來，份量不輕，梅小謝卻不想打開看，直接地擡頭盯着方曉瑞：“裏面是什麽？”
方曉瑞一貫冷清的臉上露出極其細微的笑意：“一些對你離婚可能有幫助的東西。”
難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要離婚了嗎？梅小謝難得地在心裏抱怨着，手指在紙質的袋子上摩挲了一下，沒有打開。
她有點遲疑。現在的證據已經足夠，自己是不是還需要揭開他和她的過往，讓自己再一次感受到自己是個局外人的現實？
這樣片刻的猶豫被方曉瑞看得清楚，他不緊不慢地補上一句：“中間有些牽涉到你家人的。”正中靶心。
她毫不猶豫地打開了袋子，甚至沒有留意到方曉瑞聲音中流露出的些微惡意與譏諷。
是的，惡意。
方曉瑞對她，終究還是有些遷怒的。
梅小謝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她被那句有關家人的話吸引了注意力，全神貫注于自己即将看到的東西。
前面幾張紙沒有什麽吸引她的東西，急急地翻到後面，才仔細看起來。
其實，上面的內容到不見得有多麽讓她不安，只是裏面條條件件，都讓她有種被愚弄的感覺。
“方先生，”梅小謝又翻了幾頁，沒有再繼續翻下去，目光炯炯地盯着方曉瑞，“我不知道你從哪裏得到的消息，我只是想知道，你認為我是傻瓜嗎？”
方曉瑞無辜地搖頭：“梅小姐自然是聰明人。我以為我提供的資料已經足夠詳細？”他說得氣定神閑，梅小謝卻聽得氣悶。“我可以擔保我的推測絕對沒有冤枉他。”見梅小謝似有不快，方曉瑞放下杯子，恢複到冷淡無波的表情，“事實上，我認為這才是事實。”
梅小謝很想站起來對着他大吼一聲這不是真的，理智卻命令她坐着，動彈不得。
手指握緊，她終于對着對面露出微笑：“我知道了，謝謝你的資料，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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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那個女人似乎要哭出來，可是依舊對着自己勾勾嘴角，算不上微笑地做出笑的表情，向自己道謝。
方曉瑞忽然真切地感受到，那個人和自己曾經深愛過的人，完完全全是兩種人。
而且，自己的行為很傻。
傷害一個可以完全說是無辜的人來宣洩自己心頭的怒意，這樣算什麽？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大概會對這種行為嗤之以鼻，踏上一腳然後頭也不回。只是現在，自己卻做出這樣任性且好無意義的舉動來……
方曉瑞暗自警醒，果然，朱麗澤對自己的影響還是太大了。
他想，他需要一段時間來忘記。
就只有這麽短短的一瞬，梅小謝似乎已經收拾好了心情，對着他客套地微笑：“方先生還有什麽事嗎？”
方曉瑞這時意識到，對面這個人，和自己，是同類。
梅小謝向來不喜歡将情緒外露，就算心中天翻地覆，到了面上也能維持住一個簡單的微笑。
到了後來，幾乎就只剩一個表情——笑。
所以現在，她迅速地壓下心中的震驚與不安，對着方曉瑞微笑，委婉地提出告別。
方曉瑞漸漸地神情溫和下來，周身的氣息也不似以前冰冷：“梅小姐要是有什麽急事，我可以送你一程。”眉目半斂，看不出他的心情。
客氣地拒絕了他的好意，梅小謝招來店員準備結賬，卻被方曉瑞強行按下：“梅小姐還是給我一個請客的機會吧。”
梅小謝也沒再堅持，只是暗自記下。
站起來的時候頭有一點暈，幾乎要站不住，眼前金星亂冒，她連忙在桌子上隐蔽地扶了一下，緩過神來才又前行。
走出去的姿勢有如女王，卻脆弱得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摧毀。
很多事情，只是沒有想到，于是事實就一直被掩蓋在明明暗暗的燈火下，看不分明。一眼看過去倒也華美異常，只是內裏卻是不堪入目。
梅小謝只是沒有想到，自己也會遇到這樣美麗卻惡毒的東西。
一旦想到了，頓時覺得悲傷如同水流浸漫過來，無法呼吸。
淩志，我以為你曾經有過一點愛我。
可是，為什麽那也是一個謊言。
原來，只是為了你的公司和你父母的面子。對你而言，我只是一個可以用來交易的物品，嗎？
梅小謝怔愣地想着，眼前開始模糊，仰頭看天，淚水終于沒有流下來。
“媽，你下班了嗎？我能不能過去一趟？”
何文看着自家女兒心事重重地走進家門，暗自皺了皺眉。
“小謝，怎麽了？”趕着過去将她手上的東西接過來放到一邊，瞟了一眼那個一直被梅小謝緊緊拿在手中不放的袋子，拉着她到沙發上坐下，“小謝？”
梅小謝似乎很茫然地擡頭：“媽，能不能問你件事？去年淩志的公司是不是被起訴過欺詐？”
何文握着她的手指一緊：“是有過這麽一件事。小謝你問這個幹什麽？早就解決了，對方主動撤訴。”
“為什麽，會主動撤銷？有沒有人說過？”梅小謝殷切地追問着，何文心中納罕，看到她眸子中的悲傷，什麽都沒有說，只是默默搖頭，拍拍她的手。
梅小謝驚覺自己的失态，勉力一笑，将那個袋子遞過去：“今天有人給我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何文接過來打開，拿出來翻了幾頁，大大皺眉。自己去倒了水過來，梅小謝伸過手去将東西翻到自己想讓母親注意到的地方：“主要是這裏。是不是，真的有過這樣的事？”
沒有答話，何文面沉如水。
但是看在梅小謝眼中，卻讓她的心繼續下沉——原來，是真的。
她太了解自己的母親，越是生氣，就越是平靜。
“淩家……居然敢欺到我頭上來。”何文終于擠出了幾個字，然後不怒反笑，“還真是好算計，解了自己的圍又拉了我下水，我還得賠上一個女兒。哼！”
說到一半想起一事，盯着梅小謝目光炯炯：“小謝，這東西哪來的？只怕不是普通人能拿到手的。”
梅小謝想起方曉瑞和淩志的糾葛，有些明白，方曉瑞大概也只是想借着自己的手給淩志一擊，自己卻不怎麽想摻和到這中間去。于是對何文輕輕搖頭：“我不知道，有人快遞過來的。”
何文皺了眉将那些紙張翻了又翻，最後将它丢出去：“既然不知道就算了。但是，小謝，這件事，我不會善罷甘休。”
梅小謝疲倦點頭：“我也沒想過要放過。只是，不知道這到底是淩家的意思，還是淩志一個人幹的。”
何文摸摸她的頭：“傻了吧，這件事是那一家還是那一個人幹的有什麽關系。反正我只對他的公司下手。是他幹的倒閉了正好，不是他幹的，正好拖上那一家下水。既然他們肯為了兒子的公司算計你老媽我，自然也肯為了兒子的事業出點血。”
被何文的話說得一樂，梅小謝靠過去依偎在母親懷中偷笑：“其實媽你只是懶得想吧，反正你就認定了淩志了。”
說完遲疑片刻，她期期艾艾地擡頭：“那，我準備離婚的事你們不怪了？”
何文拍她的腦袋：“丫頭，清醒點，我們什麽時候怪過你。”
“可是你們也不支持！”梅小謝叫了一聲，忽地落下淚來：“媽，謝謝你們。”抱着何文不肯松手。
何文輕輕嘆息一聲：“傻丫頭，我可是你媽！”
梅小謝離開的時候心情比來的時候好了太多，有了老媽的加盟，相信自己想要達到同樣的效果要輕松很多。
或者，可以更進一步？
稍稍得意了片刻，梅小謝又心情沉重起來。
其實今天的事情再簡單不過，淩志的公司能夠重新恢複元氣，靠的是何文手中的權力，但是，何文并不知道。
狐假虎威。
最重要的是，時間上的巧合讓梅小謝不得不懷疑，淩志究竟是為了什麽才走近自己，才和自己結婚，才不肯離婚——就算事情基本成了定局，也不松口。
公司出事→淩志和梅小謝相親認識，進而半真半假地戀愛→淩志的公司解除危機，高速發展。
這樣的時間序列，讓梅小謝怎麽相信淩志的無辜。
只是猜測，卻讓人心涼。
“十一醫院。”梅小謝坐上車，對司機說。
她決定去當面探一探淩志。
淩志不在病房，梅小謝坐在那裏等他回來。
太陽漸漸地偏移，斜斜地射過來一片火紅，時間已經到了衆人歸家的時刻。但是淩志依舊沒有回來，梅小謝從神不守舍的狀态中被驚醒的時候發現了這點。
看看時間已經過去了接近兩個小時，梅小謝不由得大皺眉頭。
難道醫院有什麽事需要這麽長時間處理嗎？她走到窗戶邊看下去，懶懶地想着。
門口忽然有聲音傳過來，隐約似乎是淩志和江蓠在争執什麽。梅小謝想了想，坐回椅子上裝成睡着的樣子。
“你這樣做完全是在害別人。兒子，中間牽涉到的不只有你一個！你考慮過別人沒有？！”江蓠的聲音漸漸接近，淩志的腳步聲緊随其後。
“媽，不用擔心，我會好好處理。不會讓誰吃虧的。”淩志的聲音中有種無可奈何，似乎已經被揪着這個問題說了很久，漸漸地開始不耐起來。
江蓠似乎在嘆息：“你已經傷害到小謝了。淩志，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傻瓜，不要總是想着算計別人。還是趁早了結，免得到時候又鬧出什麽事來。而且，小謝是個好孩子，我不想看着她發生什麽事。”
“我不會做過分的事情。”淩志似乎遲疑了片刻，才回答。
梅小謝聽得好奇，卻依舊保持了那個姿勢不動。
門開了，兩個聲音同時叫起來：“小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