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梅小謝也不詫異，平靜點頭：“你猜到了？”
口中似乎有苦味翻湧，淩志的手微微握緊：“如果還看不出來，我就太傻了。你已經連掩飾都不想掩飾了。”
“是嗎？”梅小謝輕笑，“我還以為我表現得不錯，至少看起來像個溫柔賢淑的妻子。沒想到這麽失敗。”說着意興闌珊。“既然你猜到了，我也懶得再說一次。你有什麽條件？”
淩志垂下頭去，似乎是在思索。但是梅小謝卻知道，他在發呆。從認識到現在，她太多次見到過他這樣的姿勢，明白他這樣做代表了什麽。
她也不着急，只是懶懶地托着腮看窗外。
今天是很好的天氣。從窗戶那裏看出去，被高樓分割得支離破碎的藍天格外高遠，偶爾有黑影從其上掠過。
陽光漸漸地從金色變得更加透明起來，空氣中飛舞着平時看不到的塵粒。
梅小謝看着天空，一抹淡淡的藍，想起日期，驚覺夏天真的到了。
正是熱情似火的季節，為什麽自己的心情卻是微微的涼。
如果……真的離開……
剛想到這裏，忽然淩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我不同意離婚。我不會同意。”
梅小謝憐憫地看他一眼：“淩志，你應該知道，我向來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而且，這件事是你錯在先，就算是鬧到了法庭上，我也是有理的。”
“難道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淩志靠在病床上，激動起來，“我正在改，我會做一個好丈夫。”
疲倦地搖頭，梅小謝流露出淺淡到幾乎沒有的笑意：“你真的以為只是因為你沒有盡到責任嗎？問題不在這裏。淩志，你其實還是愛着朱麗澤，而我，不想要這樣一份沒有愛的婚姻。”
淩志似乎很驚訝地聽着梅小謝說下去。“如果你還愛她，那麽就算你再成功地扮演了丈夫這個角色又如何，我依舊感覺不到溫暖——當我發現這個事實之後。我想過要給你機會，可是，是你自己挖了一個坑，把自己埋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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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為什麽認為我還愛她？”淩志閉了閉眼，一字一頓地問着梅小謝。
聽起來那麽無辜。
梅小謝卻很想笑，于是她真的笑出來，搖頭：“淩志，為什麽要否認呢？這是事實不是嗎？就算你可以狡辯說以前那些事都是因為對朋友的幫助，這次車禍你要怎麽解釋？”
“只是碰巧遇到了一起，然後遇到了一次意外事故，這樣也有問題嗎？”
這句話入耳，梅小謝微微一哂：“淩志，那輛車撞過來的時候，你做了什麽動作？”
淩志沒有說話，似乎是在回憶，也似乎是在憤怒而不解地看着梅小謝聽她說出什麽來。
那樣似乎是諷刺的表情讓梅小謝忍不住笑起來：“淩志，你總是這樣。每件事都先懷疑別人有錯，永遠不會先想到自己是不是有錯誤。”将頭微微擡起，看着窗外的陽光灑落，梅小謝失去心情：“我們直接說好了。”
“那個時侯，你的方向盤，是向右打的。”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兩個人都沉默下來。
坐在那裏等了很久，直到護士進來查過房，關上房門走出後，淩志才簡單地說了兩個字：“是嗎？”
梅小謝忽然就不想說什麽了。
說什麽呢？說得再多，事實也就是那樣了。
于是她站起來，去拿自己的包。
手伸到半空的時候，淩志在她背後輕聲說了一句話，讓她的手在空中停了一霎那，然後面無表情地繼續下去，仿佛那一瞬間只是幻覺。
“再見，淩志。”
門關上了。
那個時侯，方向盤向右，首先撞上去的，會是司機。
那個時侯，他是賭上了自己的命去救她。
很好，很感動。
可惜，被守護的那個人不是自己，而且，守護別人的那個人，是自己的丈夫。
世間有什麽比這個更悲哀。
梅小謝只能對自己微笑，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吶，你看，幸好你還沒愛上去。”
是的，這樣最好。
在還沒有受到傷害前離開。
生活還要繼續，無論你是否已經受傷。
梅小謝并不想讓自己難得的假期因為這件事而壞了心情，因此和朋友一起活動笑鬧，竭力将這件事從自己的生活中淡化下去。
只是很顯然，越是不想提起的事越是有人一次又一次地揭開來。
方曉瑞的聲音此刻正清楚地在梅小謝耳邊響起，依舊是一貫冰冷的聲線，卻被她聽出幾分心情惡劣來。
“梅小姐，最近承蒙關照，不知道有沒有時間一起聚一聚？”
我跟你有什麽好聚的，只會讓我又一次想起那些背叛而已。梅小謝一邊在心中狠狠地想，一邊笑：“方先生怎麽有這種閑情逸致，我可不認為我們算得上朋友。”我的存在不也提醒着你朱麗澤的背叛嗎，難道你願意被人揭傷疤？這樣想着，梅小謝的口氣中也就帶上了幾分不耐與諷刺。
方曉瑞出乎意料地輕笑起來：“我快要離開這裏了，只是告別而已。”
被他一笑，梅小謝也頓時發覺自己表現太不正常。當即改正，挂着笑應了下來，約定了時間和地點之後才挂上電話，然後在記事本上添上一筆。
扮完孝女從淩家回來，居然看到有人在小區門口徘徊不定。梅小謝發現那個保安已經盯着那個身影看了好幾眼了，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那個人看上去很漂亮的原因。
朱麗澤。
深吸一口氣，梅小謝迎上去：“你好，朱小姐。好久不見了。”
直到兩個人面對面坐下，朱麗澤依舊是一副惶恐不安，擔驚受怕的模樣，似乎身邊随時會出現一個人給她一刀的感覺。
這個樣子，梅小謝看着只覺得累。
“現在可以說了嗎，朱小姐？”梅小謝覺得天氣有點燥熱，點了冰激淩，等對面的朱麗澤開口說來意。
朱麗澤怯生生地點了想要的東西，迷茫地看過來。
梅小謝一聲贊嘆。
若是男子，見了她的樣子，大概會有強大的保護欲生出，奮不顧身地想要陪在她身邊吧……可惜，面前的人是她梅小謝，這樣算不算明珠暗投？
這樣胡思亂想了一會，朱麗澤依舊沒有開口的跡象，梅小謝生出不耐來：“朱小姐，你到底想說什麽。我還有事，不能陪你在這裏浪費時間。”
朱麗澤似乎被驚了一下，片刻之後才有細細的聲音傳過來：“梅小姐，我想知道，他怎麽樣了？”
他？不用想梅小謝就知道那個人是淩志，她嘴角勾出嘲諷的弧度，聲音卻平靜無波：“朱小姐想知道，自己去看看他就好了。我相信朋友的來訪會讓他很高興的。”
朱麗澤面露憂色：“我不能去。但是我放心不下。梅小姐，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去問他的情況，但是我還是想知道他怎麽樣了。”
暗自嘆息一聲。
這樣的情景，讓梅小謝覺得自己就是言情劇中那十惡不赦的反派，擋在男女主角之間，讓有情人受盡折磨。這樣荒謬的想法，讓她忍不住笑出來。
然後看到朱麗澤詫異的眼。梅小謝沒有收起笑容，只是變得冷淡：“朱小姐大可放心，我不會阻攔你去看他的。”
“不是你的原因。”朱麗澤此刻反而不見了剛才的不安，“我知道梅小姐你是個好人，但是，問題是在我自己身上。”
“我不能讓他因為我的原因而再一次被父母懲罰。”
朱麗澤的話音猶自在耳邊回響，梅小謝越發覺得這個世界真是荒謬。
原來，淩家的人也是知道的。那麽，不知道的只有我一個嗎？
梅小謝越發笑得燦爛：“朱小姐放心好了，我會幫你遮掩。如果我不說，相信淩志也不會主動說出去。”
朱麗澤感激地看她一眼，依舊堅定地搖頭：“我不能給他帶來麻煩。”
你給他帶來的麻煩還少嗎？梅小謝瞥了她一眼，她是真心的。果然，她根本就是小事上精明一點，大一點的時候就糊塗了。
梅小謝也懶得再說下去，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放心好了，不會比現在更麻煩了，你如果真的想看他就去好了。”停一停，她看到朱麗澤掙紮的表情，于是微微一笑，“你知道嗎？你這樣做讓我有種棒打鴛鴦的罪惡感。要不，我讓路給你們？”
朱麗澤不敢置信地擡起頭來。
看到自己不經意抛出的話得到了想要的效果，梅小謝拿着勺子挖了冰激淩擋住了自己惡意的笑。
果然很快地，朱麗澤說對不起的聲音就傳來。
“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們，只是……我忘不掉。”這句話似乎是個魔咒，一旦說出口，就再也停不住。“我一直對自己說要忘記他，開始新生活，但是，我總是忘不掉。我離開的時候一直都在想他。”
“那個時侯，知道他結婚了，就只想破壞掉。可是不可以，于是一直對自己說要裝作不愛了，對別人也這樣說。但是自己知道，我一直愛他。”
梅小謝一邊聽着，一邊開始發呆。
朱麗澤依舊在繼續。
“他和我戀愛那麽久，我生命中最美麗的時光都有他陪伴，怎麽可能說忘記就忘記。我想着，也許和別人戀愛會好一點，于是去找了別人，可是依舊想着他。後來終于回來這裏，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
“媽媽說讓我盡快嫁掉，這樣也許就忘記了。于是我去相親，但是怎麽可能忘記。”
梅小謝覺得她的話越發向言情劇表白發展的時候，朱麗澤忽然停了下來，一滴淚從眼角滴落，劃過臉龐。“梅小姐，我知道這樣很無恥，但是，請允許我愛他。”
切，我都不要他了，你求我有什麽用。
梅小謝條件反射地想着，懶懶地眯起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