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路行雪這副弱雞身子,如果真的被捅上一刀,恐怕馬上就要表演個當場去世。
從輪椅上翻滾落地那一下,要不是有個人肉墊子,也有他好受的。
看到路行雪被扶淵抱着躲過刺殺,護衛們反應過來,紛紛沖上前,沒想到那人修為不弱,路行雪今天算微服出行,護衛也沒帶太多。
房間裏的打鬥聲一時激烈無比,桌椅擺設被撞翻,門窗也在刀劍劈砍下紛紛倒塌。
而門外,是更加激烈的戰鬥。
各處沖過來的人密密麻麻擠滿樓梯和過道,護衛們人手不足,擋住了這邊擋不住那邊,不得已且戰且退,慢慢向包廂靠攏。
路行雪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等了半天不見抱着自己的人松開,不由蹙了下眉。
他整個人被青年攏在懷中,人體的溫度隔着布料傳來,帶着淡淡血腥氣。
路行雪不适地拿手推了推身上的人——他不習慣這樣親密的接觸。
“起開,你還要抱多久?”
“啊,等我再緩一下。”
扶淵與其說是抱着路行雪,不如說是靠在他身上,将自己大半重量壓在路行雪身上,說話時語氣雖然依舊帶着點漫不經心,卻聽着分明比之前更為虛弱。
路行雪眸光微凝,原本撐在扶淵胸前的手往後一摸——果然摸到滿手濕意。
“你受傷了?”
路行雪有些沉默,這人剛剛撲過來時用身體給他做擋箭牌,原本應該刺在自己身上的匕首,刺傷了扶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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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明白,這主角分明不是什麽良善之輩,為什麽會犧牲自己來救他?
房裏房內都打得天翻地覆了,兩人抱在一起的角落卻安靜得有些詭異。
扶淵說緩一下就緩一下,輕輕呼出口氣,一手攬住路行雪肩膀,一手往腿彎處撈去,将人打橫抱了起來。
站起身時,身體踉跄了下,險些将路行雪扔出去。
路行雪剛遇刺殺時沒受到驚吓,這一踉跄冷不丁讓他心加速跳了跳。
當扶淵抱着他站起時,路行雪清楚看到他後背的傷。
那一刀正中肩胛骨位置,刺得不算深,但血一直在流,因為他抱人站起來的動作,血流得甚至更急了點。
可扶淵卻跟個沒事人似的,無視周遭打鬥,在房間掃視一圈尋找突圍的地方,還有閑心跟懷裏的路行雪聊天。
“城主大人,看戲看得自己入了局,不知有何感想。”
路行雪淡淡瞥他一眼,不看這人蒼白到極點的臉色,恐怕都不知道他傷得有多重。
身前身後都被戳出個窟窿,一半血都快流沒了,還想抱着個人從這亂戰中脫身。
“沒什麽感想,只要是戲,誰演的都一樣。”
路行雪面無表情說了句,拍拍扶淵胳膊,示意他放手,自己下來走。
扶淵打量懷裏人比紙還白的臉,抱在手上也輕飄飄的,沒什麽重量,眼中不由露出一絲懷疑。
路行雪面色微沉,忍不住開口道:“放我下來。”
扶淵沒說什麽,将他放下。
城主府的護衛雖然比這群人的修為都高,但實在奈何對面人多勢衆,而且此時全都一個個瘋狂了般,不要命地往前沖,哪怕睬着前面的屍體也要沖上去,誓要手刃那個暴虐城主,護衛已經出現傷亡。
“殺了路行雪,為死去的人報仇!”
“沖上去,路行雪就在上頭,讓他也嘗嘗被虐殺的滋味。”
“咱們城主可是個大美人,我還沒親眼見過呢……”
“病美人城主,不知道玩起來……”
……
這些圍攻路行雪的人,有被仇恨沖昏頭腦的百姓,也有一些心懷不軌者混雜其中。
路行雪仿佛聽不見外頭的叫嚣,擡步走到破開的窗前往下看了看,三層樓的高度,護衛倒是能帶他下去——但問題是酒樓這邊的動靜傳出去,街上越來越多的人聚攏來,參與這一場對城主的圍殺。
“城主大人這是多招人恨吶,看着好像全城的百姓都要來殺你了。”
扶淵跟在路行雪身邊,一臉好奇的表情跟着探頭往外瞧,當看到滿大街的人都往這邊來時,不由“啧啧”搖了搖頭。
系統這時候已經急得不行,如果它有形體的話,恨不能現在沖出去,扛起路行雪就跑。
【宿主怎麽辦呀,人越來越多了?……這不還沒到城民暴動的劇情嗎,難道提前了?】
作為所有人目标的路行雪,此時卻不見半點慌亂,還淺怼了下系統。
【現在還想着你那劇情呢,或許這劇情一開始就不對……不是說主角在跳鬼哭涯之後才黑化的嗎?但你看現在這個主角,他正常嗎?】
路行雪想着瞥了眼身邊的扶淵。
正聽得歡的扶淵:“……”
不是,你怼系統就怼系統,好好地怎麽說到他身上了呢?
扶淵做出一副茫然無辜的表情,“城主大人有何吩咐?”
路行雪收回視線,指了指酒樓後邊的河,“只能從水裏走了。”
但他這個包廂并不在臨河位置,所以要麽從人滿為患的走廊沖殺過去;要麽上樓頂,從樓頂跳入河中。
怎麽想,都只能選第二條。
路行雪是個果決的人,做出選擇後,便要翻出窗外往屋頂爬——他知道自己就是個累贅,只有他先走了,護衛們才能撤離。
路行雪上半身剛探出窗外,雙手撐住窗臺腳往上蹬——身體陡然騰空,他被人摟腰抱了下來。
回頭,對上扶淵有些一言難盡的表情。
“我的城主大人,你是不是對自己的身體缺乏點自知之明……”扶淵單臂摟住路行雪腰肢,另一只手撐着把身體挪出窗外,往屋頂看了看,順道一指。
“就你這破身體,覺得自己能爬上去?”
路行雪沉默了,就剛才運動了那麽一小下,他已經覺得疲累得不行,手腳酸軟無力,呼吸也急促了起來,只是鎮定慣了,面上看不出來。
再反觀扶淵,雖然流了那麽多血,看起來也随時一副會虛脫的樣子——可禁锢在腰間的手臂結實有力,單手摟着他這麽一個大活人,跟拎只雞崽沒兩樣。
這就是主角待遇嗎?
路行雪不想承認,但他現在真的有些檸檬了。
原本想着,反正沒幾天好活,弱一點就弱一點。
但現在看來,拖着這破身體多活一天都嫌累。
要不他幹脆別逃了,反正想做的事情基本已經做完,現在躺平也不會有大太影響。
【不可以!這才剛開始,宿主你怎麽能有撂挑子的想法!】
系統激動地幾乎破音,擱在路行雪腰間的手臂也驟然緊了緊。
【宿主,你的身體在後期是可以想辦法治好的。何況現在就算弱,但有主角給你當苦力抱着你走,你自己不用動……這樣想的話,是不是會好過點?】
路行雪仔細感受了下,扶淵抱着他三兩下翻出窗外,現在正單手吊在一根柱子上,順着這根柱子往上爬便能爬到屋頂。
兩人的身體緊密貼在一起,耳邊的呼吸聲加重,青年額頭滲出細密的汗——不僅是累的,大概也是疼的,前胸後背傷口齊齊裂開,血水再次流了出來。
而路行雪被他單臂抱住,一點不用自己出力,此刻淩空挂着,輕風拂過,還有幾分惬意。
對比下來,好像弱點确實也沒什麽。
【不過這主角看起來虛得很,會不會失手把我摔下去啊。】
路行雪有點擔心,畢竟剛才在屋裏險些摔過一次了。
不等系統回答,頭頂忽然響起一道冷笑,路行雪感到箍在腰間的手勒得更緊了些,他奇怪地擡頭看了扶淵一眼。
莫不是真要抱不住,想把他扔下去?
“抱緊我。”扶淵的聲音有些冷。
垂眸盯着懷裏的人,他心中忍不住冷笑,如果此時自己真的松手,不知道這人會是什麽表情。
路行雪頓了頓,想着這人或許真快抱不住了,而他也不想摔死,畢竟那樣很痛,屍體也會很難看。
這樣想着,路行雪擡起兩條胳膊抱住眼前人的腰身。
這下,兩具軀體貼得更緊密了。
路行雪的臉貼在扶淵胸膛,聽着有力的心跳聲,心中閃過一絲異樣。
扶淵也頓了頓,眸色微沉。
但很快,他收斂表情,神情漠然地望向包廂內。
此時外面的人已經沖了進來,護衛且戰且退,很快也退到窗戶邊。
扶淵空出的一只手,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個火折子,輕輕一吹,火光騰起,火折子被抛飛,準确落入包廂裏。
下一刻,更大的火光猛地騰空而起,迅速點燃包廂。
路行雪微微睜大眼睛,看出這麽大的火勢是因為有酒助燃——可他的包廂裏什麽時候灑了酒?
路行雪目光上擡,剛好看到扶淵嘴角勾起的冷笑。
火勢越來越大,阻攔後面的追兵,而扶淵抱着路行雪三兩下爬到了樓頂。
“啊,起火了,有人放火,快跑!”
“他們在那兒!路行雪跑到屋頂了!”
火勢吓退大部分人,畢竟很多是普通人,起火後不及時逃走的話,很容易葬身在火海中的。
剩下一些有修為的,也不過二三層的煉氣期,跟普通武者差不多,被火燒,也是會死的。
扶淵攬着路行雪在樓頂淩風而立,腳下是越來越無法控制,熊熊燃燒起來的火焰。
很多人發現路行雪在樓頂,卻一時拿他沒辦法。
“知道這酒樓誰家的嗎?”
扶淵忽然開口問了句。
路行雪聞言擡頭望向他,便見青年嘴角微勾,笑容愉悅地緩緩吐出幾個字。
“我家的。”
不等路行雪有所反應,笑容忽地一收,語氣毫無波瀾地繼續道:
“不過現在,是我那好叔叔的。”
看來主角早跟他那好叔叔鬧翻了啊,所以後期是要走打臉家族的龍傲天路線嗎?
路行雪正這樣想着,便被扶淵帶着往後一仰,整個人向着河面跌去。
路行雪:“……!”
招呼都不打一下的嗎?!